止住了这个话头, 张沅芷又笑道:“说起来,瑚哥儿珠哥儿两人在科举上早已有所建树,也该讨论一下亲事了,也不用即刻成婚,等到及冠了再说也不迟, 但也该寻摸了!”
“明年会试在即, 今年珠哥儿怎的没回金陵去参加乡试?若中了举人,婚事又能拔高一大截儿呢!”
王氏何尝不知这个理儿?她也痛心得很。
只是珠哥儿前一年才中了秀才, 名次还不甚高,今年就去考举人, 定然是没戏的。
大房瑚哥儿出众是不假, 她儿子比不上也是真,这次若是落榜了, 可叫人有的笑话看。
且珠哥儿自己也觉着不把握,因而没有下场。
“他啊, 觉着自己火候还差了一筹,想要再用一把劲儿, 三年后再去考, 把握也更大一些不是?”
王氏笑道:“毕竟我们家珠哥儿不比瑚哥儿, 自小有名师教导, 又天赋超群, 他啊,也只能多下苦功夫了!”
张沅芷抿了一口茶,笑道:“我觉着珠哥儿不错, 天赋中上,心性沉稳,比之二弟,都强了不少,且一点便通,这个,极为难得。”
“况且,换了一处院子,离着远了,没了那些乌烟瘴气的糟心事儿,他耳根子也能清静不少,自然更能聚精会神地温书学习了。”
见王氏面色僵硬,史氏淡淡道:“以珠哥儿的天资,举人进士,不成问题,你只管放心便是,没了政儿在那儿闹他,他如何学不好?”
这话,王氏可不敢接了。
“母亲这几日可还咳嗽?今儿见您,倒是没听到咳嗽声,可是大好了?入了秋,天气更是干燥无比,母亲可要时刻注意着身体。”
史氏笑道:“大好了,大好了,你先前不是同我说做冰糖雪梨水?我就突发奇想,弄出了冰糖柚子水,冰糖山楂水,冰糖梅子水,等等等等,整日轮换着喝,甜滋滋的不说,还能止住咳,真叫人爱的不行!”
一众人都是笑了起来。
“您用着好便成,下次,可以试试用椰汁做的,这东西香香的,而且滋味甘冽,您这舌头赶得上积年的老饕了,下次想想这个和什么搭配好!我们也沾您一点光!”
“瑚哥儿和玫姐儿他们最爱一口甜的,尤其玫姐儿,许是小时候拘着她不准吃糖,如今吃的疯了,便是不吃,每日也要见到房内摆着蜜饯果脯和糖果,真怕她那一口好牙吃坏了!”
史氏忙道:“拘着她拘着她!人呐,可不能没一口好牙,人就是眼睛不好看,牙也不能难看了!一张嘴,一口烂牙,叫人都不愿同你搭话!”
张沅芷连忙点头,似是找到了能说到一起的,“可不是,我也是这般说的,可恨她两个哥哥,说嫁不出去他们养着,气得我呀!”
“我便叫玫姐儿自己拿墨点点牙,看看好看吗,她自己点了,倒先吓着了!把牙刷了,也不敢多吃甜食了!”
史氏笑的前仰后合,虚虚点着张沅芷,“嗳哟!笑死个人,你可真是有法子啊!”
“再就是瑚哥儿那两个兄弟,疼爱妹妹是不错,十分好了,可女孩子家,现在有几个不嫁人的,外面那些人嘴碎的,就是被家里多留几年不嫁,都要说道大半年!”
张沅芷垂眸,睫毛的阴翳打在眼睑上,淡淡道:“左右我的玫姐儿,不到十八岁,我是不会使她出门子的,任凭外头如何说去罢,他们多说一句,我也不会掉块肉,他们也不能过得更好,这些人愿意说道,除了天生八卦外,便是嫉妒,见不得人好。”
史氏点点头,这时,李氏怀中的贾宝玉哼哼两声,这才令两人注意到他。
“哟!这孩子长得玉雪可爱的,抱过来,我瞧瞧!”
李氏看了眼王氏,见她没有出声阻止,便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将孩子抱给了张沅芷。
张沅芷也不去碰他的脸,“这孩子长得白白胖胖的,弟妹养的真是精细,只看容貌,长得也好,日后也是个翩翩公子呢!”
听到他人夸赞自己孩子,想来没有几个母亲会不高兴,王氏也不例外,于是眉开眼笑道:“承大嫂吉言了,这孩子能吃能喝的,也能闹腾,若是那些长相粗陋的婆子和小厮近他的身,一准儿哭嚎不止,若是年轻俏丽的丫鬟,或是长相美貌之人,立时就停了,也不知这是为何。”
“这孩子在你怀里也不闹,想来也是极喜欢你的!”
史氏越听,面色越发寒凉,阴沉如冰。
只是念着孩子尚小,如今管教他,他一个小小婴孩,也不会懂那些道理,只等着日后给他扳过来。
想到这孩子出生时带出来的那块儿石头,来历不明,越发让她觉着心烦,这孩子日后恐是个奇诡邪谬性子。
“日后板着他些,你当这是什么好事儿不成?一个男孩子,成日混在脂粉堆里像什么话?”
王氏自觉失言,连忙应下。
见此,史氏更觉心烦意乱,再不复先前的好心情,挥挥手,叫两人退了出去。
张沅芷将贾瑛交给了他的乳母,边同王氏走了出去。
出了门,王氏不由苦了脸,“大嫂,我初时也想要扳过来他,可孩子尚小不说,哭声也是响亮,稍有不顺心,哭嚎不止,我也没办法啊!这可叫我怎么办?”
张沅芷一愣,面上浮现淡淡的无奈,“你是他母亲,都不知该如何去做,何况是我呢?实在不成,你看看这孩子素日对什么偏爱,他哭嚎的时候,也别去管他,把他喜欢的那些物什拿给他,看看能不能转移他的视线,别注意到那些相貌平平的婆子小厮。”
她可是记得,贾宝玉最爱吃女孩子口上的胭脂,小小年纪,便是色鬼一个,原书中,抓周也抓了一盒胭脂,气的贾政不行,给他一盒胭脂抱着,应当没什么问题。
王氏见她也无法,又说得有理,只得点头道:“也不失为一个法子,回去,我便叫人试试,看看他对哪个反应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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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熙十一年二月十二,贾敏生下一女,同年四月,贾瑛抓周,却不是谁将他素日抱在怀中的一个胭脂盒放了上去,气得贾政大骂“将来酒色之徒尔!”
却被史氏还了回去,“便是日后沉溺于酒色,不也是继承了你这个老子的?他尚且只是个苗头,你呢?”
“小孩子天性喜爱颜色鲜艳的,这一片,属这个胭脂盒扎眼,他能不抓吗?”
幸亏那一日只有族里一些族人在,以及少数姻亲,不然,可就叫人看了笑话。
等回了房,秋霜才上前道:“太太,刚刚金陵那头传了信儿来,说是之前您说的那个什么糊涂庙?眉心有一粒胭脂痣的小姑娘,找到了,但可不是什么糊涂庙旁,是葫芦庙,在仁清巷中!那儿隔壁便有一处人家,姓甄,和现在已败落的甄家是同族,但不同宗,名声更是相去千里,这家名声是极好的,虽家中不甚富贵,但却也是当地望族。”
“甄家男主子业已过半百,性情恬淡,每日莳花弄草,赏鱼修竹,是个一流神仙人品!但遗憾的是,他膝下只一个女孩儿,便是您梦中所见的那个有眉心胭脂的女孩儿。”
“那日您派人去打探,刚巧那人打听了出来,在街上又遇到了那个女孩子,那家的仆役带着她在街上看花灯,结果不知因何,那仆役离开了,将那一个小女孩扔在街上,十五日,鱼龙混杂,可巧便遇到了拐子,要不是他上前,又长得膀大腰圆,还大喊大叫的,引来了巡逻的衙役,吓退了那拐子,这样的好孩子,真要被人拐走了!”
又感叹道:“这定然是上天给您的指示,这是积福祉的好事啊!”
秋霜对此深信不疑。
张沅芷深藏功与名,淡淡道:“许是罢!能帮到那个女孩儿,自然是最好了!这些拐子,丧尽天良,抓到了便该立时处死!省的他们心无忌惮,兴风作浪!还有人打通关系,没几个月便被放出来!”
“对了,那人没露馅儿罢?”
秋霜自然明白说的是谁,便是那个去打探的人,摇头道:“没有,甄家可是把他当成恩人了,他只说是咱们家的仆役,被您差来办一些事情,街上看到了那家姑娘,觉着玉雪可爱,恰逢他家妻子有孕,就多看了两眼,没想却见到了拐子,便急慌慌冲出去了!”
闻言,张沅芷轻笑:“倒是个机灵的,这事儿啊,也别外传了,便是做了好事,也没得如此张扬的,明白吗?”
秋霜笑道:“我就去着人提醒他。”
“他真的妻子有孕了?”
“自然是的,这话他哪敢随意拿出去蒙人?若是人家上了门,不就露馅儿了?是真的!”
“那正好,这差事他办的好,你去库房里,我记得瑚哥儿兄妹三人尚小的时候,各家送了不少的长命锁,玉锁片,你去给他找出来个合适的,给他孩子,再封上十两银子,算是这趟的辛苦钱。”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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