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年身在内宫, 陆茗庭没少花心思打点人脉,小凌子一路畅通无阻, 出了禁廷,直奔辅国将军府。
顾湛听闻陆茗庭晕过去的事情, 脸色登时一沉, 二话不说,立刻披上衣袍, 纵马潜入禁廷。
单枪匹马躲开禁军们简单,但是陆茗庭无法骑马, 只能乘坐马车,好在京畿戍卫使是顾湛的心腹, 调开宫门外驻守的禁军,放二人的马车出宫。
脑海中一片混沌, 眼前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陆茗庭缓缓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男人的怀里,车厢内光线昏暗, 她视线模糊, 勉强能认出他轮廓挺拔的侧脸。
发觉怀中人醒了, 顾湛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嗓音微哑, “不怕,我带你回家。”
环着她的手臂很有力, 让人觉得安心, 陆茗庭听着“回家”二字, 眼眶一热,泪珠儿掉下来,渗入衣襟,偏头蹭了蹭他的胸膛。
马车径直驶入顾府,稳稳停在主院之前,顾湛抱着她一路进了卧房,把人轻轻放在床榻上。
千金圣手早已经等候多时,在床帏间给陆茗庭把了脉,道“姑娘先前喝了大剂量的避子汤,才会导致腹痛晕厥。”
顾湛脸色冷凝,垂眸瞧了她一眼。
陆茗庭垂着眸子,巴掌大的小脸儿上血色全无,一双泛着波光的桃花目我见犹怜。
“避子汤药寒凉,极其损害阴气,老身为姑娘开一副暖宫的药方,再泡上半个时辰的药浴,便能舒缓一二。”
女医者挥笔写下药方,顾湛立刻令人去煎药。
这位女医者正是半年前为陆茗庭诊治过的那位,因陆茗庭生的容貌昳丽出众,千金圣手一眼便将她认出来了。
女医者收拾好药箱,望了眼弱不禁风的陆茗庭,欲言又止,引顾湛到外间说话。
“老身有一言,或许唐突,还请贵人莫怪。这是老身第二回到府上为姑娘诊治了,上回姑娘初经人事,身上伤痕累累,这回又因服用避子汤而晕厥,女子本弱,将军要多体谅才是。”
顾湛应下了,叫人送医者出去,木门开合之间,夜风乘虚而入,吹的人脑仁儿发胀。
她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他本有些怒火,现如今全化作了懊恼追根溯源,这事儿全怪他。
顾湛负手而立在轩窗之前,理清了心头思绪,方掀帘子入内,
陆茗庭拥着锦被坐在床榻上,珍果正俯视她喝药。
她穿着一袭轻纱寝衣,领口松松散散,前襟坦露出一痕雪脯。修长的天鹅颈微垂,小口小口喝着药。
见他进来,陆茗庭忙放下瓷勺,主动解释道,“避子汤是我自己要喝的,上回你整整一晚上,我担心珠胎暗结便叫珍果偷偷取了避子汤来。”
他腰间悬着一柄佩剑,外袍和大氅还未来得及解下,幽深的凤眸里藏着情绪的漩涡,仿佛要把她的魂魄都吸进去。
他沉默良久,突然说,“以后你莫要再喝这些药。”
陆茗庭点点头,还以为下一句是“我以后都不碰你了”这种话,没想到他一本肃然道,“明日我去御前请旨娶你。”
陆茗庭一愣,回过神,忙扯住他的衣袖,“你不要去”
顾湛顺势握住她纤细秀气的玉手,低头觑着她,“不想嫁给我”
“不是。”
陆茗庭连连摇头,“历代驸马无实权,先前父皇赐婚三公主,便是想除去你的军权,你若求娶我,父皇必定让你以权势作为交换。”
顾湛一旦交出军权,元庆帝便会乘胜追击,除之而后快。
他有鲲鹏之志,怎能为了她折断羽翼
她心思澄亮如镜,知道朝局微妙,所以一直不提让他娶她的事情。
顾湛抚上她的温润如玉的小脸,把几缕乱发绾到耳后,定定注视着她娴静的眉眼,“倘若时至今日,我还要被迫在权利和娶你之间做选择,那这二十多年的苦心经营,还有什么意义”
他毫不避讳地在她面前展示狼子野心,陆茗庭怔怔地,一颗心都化成了绵软的蜜。
“我知道你志不在人臣。”她斟酌着开口。
顾湛如今权势滔天,倘若高举义旗,天下定会一呼百应。
之前除去宋,他完全可以带兵直入禁廷,除去昏君,取而代之。
可她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他心有大义,要什么东西,绝不会直接抢,而是会堂堂正正的拿。
如画江山和万古芳名,他全都配得上。
被猜中心事,顾湛脸色微变,大掌顺着她的脖颈滑至纤弱圆润的肩头。
他不是没想过取而代之。
这半年来,元庆帝愈发昏庸,这个念头就越发强烈。
之所以仍以臣子相称,是因为一切筹谋还未周全,滇王盘踞生事,要先平定西南,才能谋定天下。也因顾忌她夹在中间,没有两全之法,迟迟不能下定决心。
顾湛摁住她的肩头,手上微微用了力气,擒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他,“你会恨我吗”
陆茗庭凄然一笑,“不恨。父皇昏聩,大修宫殿,纵容皇亲国戚买官卖官,赋税徭役异常繁重,百姓早已民不聊生。这半年我在他身边听政,早已经对他失去期望。”
可是元庆帝是昏君,却是慈父,太子是纨绔,却是亲弟,叫她怎能看着家人惨死
陆茗庭眸光微颤,咬了咬唇,带了几分祈求“倘若真到那一日,你留他们活口好不好”
新皇登基,留下前朝余孽在侧,后患无穷。
可那是她的家人,他终是狠不下心,看着她微红的鼻尖,闪着泪花的眼眸,沉声吐出一个“好。”
陆茗庭服下了药,便被珍果扶去净房泡药浴。
浴桶里热气蒸腾,药浴没有颜色,还配了许多干花瓣,别有一种馥郁香甜。
服过汤药之后,腹中的隐痛渐渐减轻了不少。
陆茗庭泡在水中,脑海中想起方才卧房中的情形。
碧纱橱、拔步床、她没来得及带走的裙衫首饰摆设一如从前,连位置都没变过,
只为她随时回来,随时入住。
陆茗庭脸颊泛起微红,一颗心仿佛也浸泡在热气里,熏的人如饮蜜糖。
折腾了大半夜,趁着她泡药浴,顾湛终于得闲,换了外头的衣袍,解了发冠,只穿了身雪白的寝衣,拨开帘子入内。
珍果躬身行了一礼,便退出了卧房。
顾湛走到浴桶两步远的地方,眼前的画面艳光逼人她瓷白的两颊被水汽蒸的通红,桃花眼里含着一汪水波,身子隐没在浴桶中,水面上浮着许多干花瓣,现在泡开了,展现出原本的鲜艳颜色,随着水面波动起伏。
陆茗庭朦朦胧胧一抬眼,便瞧见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走进来。
他亵衣不好好穿,袒露着健硕魁伟的胸膛,长腿行走间,隐约可见一寸劲瘦的腰身。
全然没有平日里威严肃正、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
也许是陆茗庭瞧着他的眼神儿太过惊讶,顾湛轻咳一声,神色如常地冲她摊开大掌,
“伸手,把脉。”
陆茗庭乖乖伸出手臂,不料这一动,浴桶的水面突然晃起来,脖颈下的肌肤霎时袒露在他眼前,她耳际一红,忙往下缩了缩身子。
顾湛将这幅艳色尽收眼底,面上却无波无澜,只探上细腕的脉搏,静静屏息。
药性已经挥发,压制住了体内的寒气,脉象也恢复平稳,可是
他顿了顿,居高临下瞧着她,眸光里似浮现戏谑,“你心跳怎么这么快”
陆茗庭听出来他的明知故问,芙蓉面上泛上羞恼愤意,想要抽回手,不料他攥的紧紧的,竟是没抽动。
他深邃双目盯着她,声音哑的发干,“那半张桃花笺,我收到了。”
陆茗庭脸颊更红,他双臂撑在浴桶两侧,俯身下来,目光直直看到她心里去,“桃花笺上的字,我想亲口听你说一遍。”
她含羞带怯,推拒不得,只好迎着他炙热的目光,缓缓搂住他脖颈,在他耳畔轻轻说了一遍。
顾湛心头微动,长臂一伸,将她重重按在怀中,迎头便吻了上去。
前几次的亲吻带着急切和余怒,如今二人心意相通,酸涩尽消,只剩下柔软甘甜的滋味,叫人沉溺耽恋。
呼吸错乱交缠,顾湛胸膛起伏,将她禁锢怀里,大掌顺着细腰游移向下,滑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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