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家主听了简无忧的话简直一头雾水, 为什么这么听起来, 嫁鬼这事是简无忧强迫鬼的呢?
而且鬼还被吓跑了?
简家主:……不是很懂你们这些搞冥婚的。
在简家主看来, 简无忧和墓里的邪祟就是冥婚的关系。只是没想到这个冥婚是鬼躲人罢了。
简无忧,不愧从小到大霍霍了他们简家的女人。
简家主情不自禁地对墓里的邪祟有了一丝同情和一丝赞叹, 但又有点埋怨。这位兄弟虽然变成鬼了, 但是趋利避害的本事还是不错的!
但是为什么不能傻一点, 早点把简无忧给娶走呢?这样他们家就不会天天被霍霍了。
只不过,在简家主仔细研读了简无忧给的书册之后, 他突然觉得,简无忧要是嫁出去, 他们简家才是亏了。
简无忧给简家的驭鬼之术分很多层次, 从浅到深,从易到难,所驭之鬼也逐渐变得凶猛。所驭鬼数也逐层增加。
因为驭鬼之术的威力,简家的人能改道的, 几乎全都去修习驭鬼之术。
但是,没有人敢修习最后书册的最后一章。因为最后一章只驭一鬼,甚至要与鬼同生共死。没人敢把自己的灵魂交付给邪祟。
简家人都觉得,这一章是简无忧写错地了。
但是只有简无忧自己知道,前面所有的研究,都是为了这最后一章罢了。
那些被人视若珍宝的, 才是附属,那被人弃之如敝履的,才是她所求。
这种误会, 简无忧倒也不介意。
反正东西她留在这里了。这驭鬼之术必定会流传下去。因果轮回,如果有朝一日她重生于世间,她必定会修习这驭鬼之术。
至于简家人会不会把这东西发扬光大,她是丝毫没兴趣知道的。
但是这一册书卷,让简家上下对简无忧越发尊敬。简家人充分认识到了,祖宗不仅能祸祸他们,还能庇佑他们啊!
后来,简家大部分,就是冒着被抽一顿的风险,也要把孩子往简无忧身边送。
简无忧就很烦。
小孩子,在她心目中等同于麻烦。麻烦就意味着她悠闲懒散的日子没有了。
简无忧烦,但是也没有动手赶人,因为她想知道,牧道廷当年面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因为她的纵容,后来,甚至不足五岁的小童也送到她院子里。
简无忧又不会去照顾一群麻烦死的小崽子。从她院子里吓哭的小孩不少数。
搞得她像是吃小孩的一样。
当然也有不怕她的,偶尔能从她那里问道几个问题。
“祖宗,鬼是什么?我妈妈说驭鬼要心性坚定,为什么?”
简无忧听到这个问题笑了,若有所思地给那个小孩解释,“鬼,是这世上最会骗人的东西,不仅骗你性命,更会骗走你的心。”
小孩缩成一小团,紧张兮兮地攥着自己胸口的衣料,“祖宗,鬼好可怕!祖宗遇见过鬼吗?是不是特别吓人?”
简无忧笑了,“遇见过,不过鬼不可怕。”
小孩不懂,“为什么,鬼不是会吃掉心的吗?”
简无忧想到了墓里的十二年,笑得更加明艳,“不可怕,因为鬼的心,也被我骗走了。”
仅剩几年的时间过得很快,简无忧期待了很久,终于等到了新一轮的十二年。
其实在她查遍了资料才知道,这十二年根本就是一个骗局。
所有的书卷上都没有关于牧道廷的记载,一个惊才绝艳之人,没有任何记载。只有那古老的被誊写了不知多少次的书卷上,写着一桩除祟的旧事。
写当年四处地裂,煞气弥漫的惨状。
上面对于镇压之事一笔带过,但是简无忧从只言片语中拼凑出这十二年一开的由来。
这原本是各家做的约定。说是十二年后,如果未能完全压制煞气,各家至少向墓里遣送一次各家精英,助牧道廷压制地裂里的煞气。
但实际上,这个十二年不过是当年带头那人怕牧道廷出来复仇,每十二年一轮,始终在为墓里的煞气邪祟加码,想着终有一日,牧道廷灵力耗尽暴毙在墓中。
因为那人的私心。这墓上的阵法才会十二年一开,开启一柱香时间。
那人估计是不担心牧道廷从里面出来的。毕竟墓门上被下了阵法,困灵锁神,越是灵力强劲之人,越难逃离。
简无忧破不开墓门,便直接等着它开。
不过是十二年,眨眼便过去了。
时间也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她带在身边的小孩都长高了不少,甚至有的成家立业。可简无忧依旧是当年的容貌。
就连身体的状况都没有什么变化。
简无忧看着自己手,都说女子老去最容易变化的就是双手,可是她的手依旧是柔软纤细,没有丝毫干枯。
简无忧似乎察觉了什么。
阵法开启那一天,她给算了一卦。算自己的未来,算自己的姻缘,算自己的身体……算自己的寿数。
本应该是暖意融融,可却罕见的下了一夜的雪。一山的翠绿压在皑皑白雪之下。四周显得干净纯粹,又孤冷清寂。
简无忧找简家送灵媒的人过来,让他们在原本穿着的一袭白衣上披上红纱。
她说,那白色看着不喜庆。
简无忧离开祠堂之前,叫来了简家主,让他答应自己两件事。
一,让他把自己留下卷宗都烧了。那卷她所书写的驭鬼之术是唯一可以留存的。
因为除了那本书,所有的知识都是牧道廷教给她的。她已经自私到如此,就连他的学识都不想让人窥探。
二,让他把和自己相关的记录全都销毁。简无忧这个名字自此不再出现在世间。
三,不再往墓葬里送灵媒。
不管牧道廷在不在墓里,她都不想自己和鬼哥哥生活过的地方被人打扰。
简家主沉默了许久,应下了简无忧的要求。毕竟是供奉在家中十二年的人,他其实早就习惯了。
简家主试图挽留,但是他看到简无忧的眼睛就明白了,这个人自始至终都在等待着回去。
她不属于简家。
简无忧这次去墓门,随行的人很多,都是一身白衣披着红纱。长长的队伍如同当年她是灵媒的时候。
每个人都保持缄默。
当年是对墓葬的畏惧,现在是对简无忧的惋惜。
这一次,他们抬着的轿辇里,送的不是灵媒,只是执意嫁人的女子。
简无忧坐在轿辇里,眼神看着前面的垂帘,没有什么情绪。她的手抚着袖口,上面用金线绣着一丛丛小花。
简家主在知道了简无忧打算之后,曾经送来了凤冠霞帔,精致无比,艳色能照亮一整间堂屋。
简无忧拒绝了。她只是挑了最简洁的红纱,找来了绣女,在红纱之上绣满了不知名的小花,落在一丛丛细长的草叶。
简家主想着,既然简无忧决意要回墓里,要嫁与邪祟,至少简家该送她出嫁,走一走这婚嫁的礼数。
简无忧也拒绝了。她很感谢简家主的用心,只是这些布置,她是用不上了。
她算那一卦,让她心里有了猜测。
虽然抵达墓门的路很远,但是终究有抵达的一刻。
为首送行的人已经是鬓角灰白,胡子也留了一把,这位老者已经是第三次来这墓门前。
这一次,简无忧特意找来了他,请他送自己进墓。
老人捧出石球的手在颤抖。
这是第三次了,老者不明白为何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进墓,却始终欣喜。
简无忧笑着从轿辇下来,接过了老者手中的石球,自己投了进去。
可是石球没有落下,它在赑屃嘴里停顿了一瞬直接滚落在地上,裂成了两半。
简无忧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大概是心里有了猜测,所以看到这个结果并没有那么惊讶,最多就是,心里面突然凉了一下。
也许是疼的,但是很快就麻木了。
自欺欺人多活了十二年,终究是该醒了。
那个会来娶她的鬼早已不在了。
旁边的老人看着简无忧,不忍心,声音沙哑地说道,“这墓打不开,您和我们回去吧?”
简无忧抬眼看着静静伫立的墓门,声音似乎带着笑意,“我该回的是这里啊。”
老人沉默不语。
简无忧也不在乎,反而笑着说,“老先生你知道,我最后悔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我后悔当时信了那个鬼的话,我后悔没有直接把他拴在身边。” 简无忧低头笑了,声音飘渺而虚无,“鬼果然是这世上最会骗人的。”
老人想劝,却得到了一句从风中传来的,微不可闻的声音。
“你们走吧。我该留在这里了。”
声音细微,但是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
简家送行的人不敢走远,只能站在远处守着。
他们看着那一抹红色的身影,在漫天风雪中走到墓门前,靠着墓门坐下,眼神平静而淡漠。
简无忧眼睛里什么都看不到了。除了风吹起的红纱和满天飞雪,她什么也看不到了。
临行前那一卦,她给自己算,算到了自己的寿数,三十六岁阳寿已尽。
她总算知道了。
当年身着白衣是她出嫁,如今一袭红裳是她下葬。
简家的人在远处等了很久,没有等到简无忧起身,反而等到了她手臂垂落。
有经验的人看出,那抹红色的身影毫无生机。他们想上前为她收敛尸骨。
却在向前踏去的第一步,被地底冲出的煞气阻拦在外。
那煞气是暴戾的,是疯狂的,就连简无忧身后的墓门都被震裂,托着石碑的赑屃断裂成几节。
煞气逐渐缠绕上简无忧的尸体,最终吞没了,带着那一抹红纱一起沉入了地底。
简无忧忧意识时候,感觉眼皮沉得像是粘住了,头疼得几乎要裂开,胸口也感觉到憋闷。
虽说那檀只是穿珠的线,但是她不做梦之前,也不知道她掉了最主要的那几颗啊!
真的是,要气死了。
骗她出墓!
堕入阴间!
以身化鬼!
一想到自己等了某个鬼十二年,等来个未嫁而身死的结局。简无忧气得连肝都是疼的。
一股怒火冲上心头,竟然直接气得眼睛睁开了。
睁开眼,就看见牧道廷坐在她身边,微微垂着头,深邃的眼神看着她。
简无忧气得眼角都在抽搐,但是还是露出一个微笑,勾着嘴角手腕上的红绳一解,直接栓到了牧道廷脖子上。
简无忧用力一拉,把牧道廷拽下来,咬牙切齿道,“鬼哥哥,你可是能耐啊!”
作者有话要说:虐吗?不虐吧?毕竟我特意压缩了。
说实话我觉得能扣到糖唉。
比如,简无忧把自己的存在抹去了。
你不存在于历史,那我便未曾来过人间。
PS:无忧不会一直和鬼哥哥呕气,关键在于一个埋了很久的点:)
我康康你们猜不猜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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