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器山庄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打开,正在门外打嘴仗的众人一齐闭上嘴。大家一起看向门外, 最先出来的却不是崔映雪。
被绑成了一串粽子的黑衣人被小厮们扔了出来, 姗姗来迟的崔小姐这才提着枪, 踩着黑衣人的脊背慢慢走了出来。
“真是不好意思。”崔小姐盈盈一拜, “梳妆打扮费了些许时间,让大家久等了,真是对不住。”
岳灵珊看不上她矫揉造作的样子, 她抱怨道:“崔小姐磨蹭了这么久,我以为要打扮得多美呢!呵,也不过如此嘛!”
宁中则不悦地扯扯女儿的袖子, 这种场合哪有她一个小辈儿说话的份。话还说的那么难听, 显得没有家教。其他人倒是挺喜欢岳灵珊的心直口快,不管是左冷禅还是定逸师太都等够了。崔映雪也是小辈儿, 岳灵珊开口说话正合适。
崔映雪捂着嘴矫情地说道:“哎呦!不好意思,为了搭配今天的发式和衣裳, 我试了好多款发冠。镶嵌珍珠的,红宝石的,猫眼石的, 祖母绿的。底座也有不同的款, 金子打的, 银子打的, 整块玉石雕的。哎呦呦,试了一刻钟才勉强选了这款。”
崔映雪翘着兰花指摸了摸头上的发冠,“若不是怕诸位久等, 我也不会这样急匆匆地跑出来。”
鸳鸯配合地说道:“大小姐,这哪是您的错呢?都是客人来的太匆忙了,连个拜帖都没有提前递进来。”不递拜帖可是很没礼貌的行为。
“可不嘛!”崔映雪赞同极了,“今天家里还进来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我刚刚为了抓住他们,又耽搁了好长时间。”
崔映雪随便选了一个黑衣人,扯下他的遮脸布。“若不是为了抓住他们,我还准备在出门的时候让侍女们撒花瓣呢!”
小厮们一齐上前,扯下所有黑衣人的遮脸布。鸳鸯指着其中一个人喊道:“这不是仙鹤手陆柏先生吗?”
陆柏武功再高也没躲过漫天飞舞的迷药,此刻他安详的睡在地上,幸运的他没有看见左冷禅的黑脸。
崔映雪震惊地看着左冷禅,“左盟主,我知道你们嵩山派建派不久家底薄,但你也不能派人闯进我家烧杀劫掠啊!”
这么一口锅扣下来,左冷禅的脸更黑了,比锅底灰还黑。“崔小姐误会了。据说名器山庄出现一柄魔枪,为了铸造这柄魔枪,你们崔家枉顾人命。我们为了暗中调查此事,这才派人偷偷潜入山庄。”
费彬说道:“崔小姐,请你立刻让开,让我们进去搜一搜。若你们崔家没有做亏心事,也好还你一个清白。”
有爱和稀泥的人连声附和,“是啊!是啊!崔小姐,你年轻不经事。魔枪出世,事关整个江湖的安危。你执意阻拦,倒显得心里有鬼。”
这种话只能骗骗三岁的孩子,崔映雪笑道:“多谢诸位好心。我有个问题要问诸位,嵩山派是诸葛神侯的下属吗?”
费彬冷笑:“咱们江湖好汉,怎么会做朝廷的走狗?”
崔映雪歪头看着他,“哦,原来你们不是捕快。既然不是捕快,你们凭什么搜我的家呢?左盟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一个江湖门派的头头,竟然可以做朝廷才能做的事了。莫非……你是想要造反?”
她看向其他四派的掌门,“几位掌门别觉得我危言耸听,我们名器山庄不属于五岳剑派,左盟主都敢如此欺上门来。万一有一天,有人说你们门派里藏了神兵利器,或者绝世功法,左盟主还不得拿着盟主令旗,把你们全家抄斩?”
喜鹊向来嘴上不饶人,她脆生生地说道:“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左盟主这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崔映雪假意呵斥她,“多嘴!没礼貌!本小姐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吗?哪有当面说人的?”
她背过身去,超大声地说道:“左盟主真是个多管闲事的死八婆。”
名器山庄的下人也跟着背过身去,齐声说道:“左盟主真是个多管闲事的死八婆。”
各个门派都带了几个年轻弟子,他们到底年轻不稳重,看到崔映雪和她家下人的神奇操作,忍不住笑出了声。只听现场一片‘噗噗噗’的憋笑声,不知道的以为这里是在聚众放屁。
左冷禅被气得眼睛冒火,他是五岳剑派的盟主,别人见了他都点头哈腰,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放肆!他真是大意了,从一开始他就不该跟定逸老尼姑和莫大纠缠。若是早早闯进名器山庄,一剑杀了崔映雪,哪还轮得到她骂人!
不等左冷禅发话,费彬一跃而出替师兄出气。他一掌拍向崔映雪,定闲师太和莫大先生没防备他暴起伤人,阻拦不及,眼睁睁地看着费彬拍向崔映雪的背心。
费彬有大嵩阳手的绰号,掌法使得精妙,崔映雪不敢跟他硬拼掌法。她脚尖轻点,像风筝一样横着飘远,转身冲刺向费彬的手掌。费彬一双肉掌哪敢跟精铁相碰,只好收掌退开。
崔映雪仗着兵器长的便利,举□□向费彬。费彬被刺的连连后退,他收掌拍向枪柄,崔映雪察觉到一股大力袭来,虎口被震得发麻。
费彬内力深厚,崔映雪到底年轻,多有不及。她不跟费彬拼内力,她身法灵活,直接调转枪头,把枪立在原地,双手握枪,抬脚踹向费彬。
费彬躲得快,但这一脚还是踹在了他的脸上,疼倒不怎么疼,就是太丢人了。
定闲师太微微颔首,崔庄主女儿养的不错,年纪轻轻就能从费彬手里讨到便宜,后生可畏。
费彬气急,他擦擦脸上的脚印子还要再战。
崔映雪却捂住脸,哇地一声哭了起来。“爹爹啊!你在哪儿啊!您瞧瞧您交的都是什么朋友啊!他们趁您不在家就欺负女儿,那么大岁数的人了,居然好意思打我一个弱女子!爹啊!他们可是刚吃完您祝寿酒宴的朋友啊!这不就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么?”
自古以来,会唱念做打,会撒泼的女性都是惹不起的存在。崔映雪很好地掌握了这个技能,技巧很简单,只要脸皮厚就行了。
只要脸皮厚,你就可以轻轻松松打乱对方的逻辑,并让他们按照你的思路走。只要对方还要一点脸面,他就不能再动手。
左冷禅扶着额头,心里满满的后悔。今日他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在第一时间打进名器山庄。这就是名门正派的坏处,不管做什么坏事,他们还是要脸面的。若是魔教,谁管你有理没理,一律杀了就是!
哭了两声,崔映雪冲鸳鸯招招手,“去把账册拿来,他们诬陷咱家做了魔枪,我们清清白白的,可不能任由他们污蔑。”
鸳鸯应了一声,捧着一摞账本子跑了出来。
崔映雪翻开账本对众人说道:“我们崔家没有做过害人的兵器,今日我便跟诸位说个清楚明白,往后再传出我们崔家有魔枪的事,我可不会善罢甘休!”
泰山派的玉玑子说道:“那账本是你们自己做的,还不是你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二柱说道:“便是杀人犯到了公堂上都能辩白两句,玉玑子先生拦着我们这是何意?难不成是迫不及待让我们认罪?”
泰山派掌门天门道人瞪了玉玑子一眼,让他退下。他们泰山派就是来凑热闹的,他乱插什么嘴!再说嵩山派办事本来就不地道,他们泰山派可不能助纣为虐。
天门道人对崔映雪说道:“崔小姐请说,咱们大伙都听着呢!”
二柱拿了一把椅子出来,崔映雪坐下来跟众人慢慢分说,“我父亲二十五岁出师,出师后,他平均一年做一件精品兵器。诸位没有打过兵器,所以有些规矩,你们不懂。
铸造兵器之前要占卜一个吉日吉时,就算这个吉日在半年之后,我们也得等。兵器造好后,还要再选一个吉日开刃。若是赶得不巧,光等吉日,我们就能等一年。”
崔映雪低头看了看账本,“我爹刚过完五十大寿,这些年他一共打造了二十四把精品兵器。这些兵器都是有主的,诸位可以去江湖上打听。还有一年,我爹没有单独为某一个人定制兵器,他一直在和手下学徒一起给五岳剑派铸剑,为此特意推掉了移花宫的订单……”
崔映雪的眼神扫过五岳剑派众人,有些人握着剑面露愧色。
“刚刚那位冷嘲热讽的岳小姐,你手上的那把剑似乎就是那一批呢!”
岳灵珊羞愧地低头,她往后退了两步,把剑挡在自己身后。
崔映雪接着说道:“江湖上谁找过名器山庄,打造过定制兵器,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了。你们再根据往年的吉时吉日,就能推断出我有没有撒谎。我爹这半生只打过一杆枪,就是我手里这个。这杆枪是他二十五岁出师那年打的,只能得一句还算有巧思的评价,论工艺技术,远远不及我爹后期打造的兵器。”
左冷禅说道:“崔小姐好一张巧嘴,黑的都能让你说成白的。既然你拿出了证据,我们也得拿出一些证据给你看看,免得你说我们凭空诬赖人。来人,带人证!”
嵩山派众人让出一条路,一个形容落魄的干瘦男子被推到了前面。
费彬喝问道:“崔小姐,这个叫崔善的男人,是你们家的管事吧?”
崔映雪回头看向鸳鸯,鸳鸯附耳说道:“小姐,崔善跟着庄主走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里。”
面对嵩山派咄咄逼人,崔映雪都没慌一下。但听说崔善是跟着父亲走的,崔映雪的心就提了起来。她爹不会出事了吧?
崔映雪顺了顺垂在肩头的长发,“左盟主所言不错,他是我家的管事。”
费彬踹了崔善一脚,“还不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崔善瑟缩着说道:“我家庄主痴迷于铸造兵器,他一直想打一杆绝世名枪,送给大小姐。我家大小姐心狠手辣,喜欢到处抓人,然后把他们扔到矿山。庄主便偷偷把矿山上的人带到山庄来,取了他们的血喂枪,说……说这样铸出来的枪有血性。”
左冷禅说道:“崔小姐,我一直敬重你父亲,故而不愿让崔善站出来指证你们。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狡辩。崔善跟你父亲一起长大,他的话总不会有假吧!崔小姐,我劝你俯首认罪,不要逼我们动手。”
崔善是名器山庄的管事,跟崔庆云是发小,感情好的像是亲兄弟。左冷禅请出这样的人证,连崔映雪都觉得棘手。定闲师太和定逸师太面面相觑,她们心里都有些动摇了。难道崔庆云真的铸了魔枪?
崔映雪心中怒火中烧,崔善两口子真是厉害啊!一个给我下药,一个背叛我父亲。我们老崔家是怎么得罪你们两口子了?真是缺了大德了。
崔映雪勉强挂起笑脸,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崔管事,你老婆红杏出墙了你知道吗?”
崔善抬起头,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胡说!”
喜鹊上前呸了一声,“你老婆偷人那点事,整个山庄都知道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一个长得跟橘子皮一样的糟老头子,人家那么年轻,干嘛要嫁给你?”
二柱同情地安慰道:“崔管事,你别听喜鹊胡说,若不是你媳妇急着给情郎传递消息,我们也不会知道她给你戴了绿帽子。她藏的还是挺好的。”
这种安慰的话还不如不说,崔善目眦欲裂,几乎要发狂了。
他猛地回头看向左冷禅和费彬等人,“怪不得你们轻轻松松地把我掳走,原来是那个贱婆娘给你们通的风报的信。我、我跟你们拼啦!”
崔善扑向左冷禅,费彬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崔善吐着血,愧疚地看向崔映雪,“大小姐,我对不住老爷……那些话,那些话都是他们……逼我说的……”
说完他吐了口血,气绝身亡。
崔映雪闭上眼叹了口气,看顾她长大的叔叔就这么死了,她心中很不是滋味。
“不愧是左盟主,造得出伪证,还可以当着大家的面杀人灭口。我不回馈一些真的证据,可就对不住你们了!”
鸳鸯捧出一沓子纸,崔映雪接过来,把这些纸抖得哗哗响,“你们上次祝寿离开后,没多久就偷偷返了回来。为了往我们崔家头上扣莫须有的罪名,你们到处蹦跶。我手上这一叠字据就是你们住宿吃饭的证据。”
她还举了几个例子,“华山派令狐冲天天粘着山羊胡子在街上逛,就为了打听我们崔家采买的途径,好混进我们崔家。不过令狐公子,你也太没用了吧?打听了那么久,连个采买都混不上。”
令狐冲脸上一红,岳不群呵斥令狐冲一句,“冲儿!真是胡闹!”
他向崔映雪道歉,“崔小姐,是小徒不懂事,回去我一定严加管教。”
崔映雪笑了,“那倒不必,令狐公子称得上一句乖巧可爱,他做的事,还不是您这个当师父的主使。我们再来说说嵩山派吧!往我们家泼脏水就泼了,可你们门下弟子怎么总往花街柳巷跑?”
她低头翻了翻手上的字据,“不过是十来天,逛花楼赌场就花了千八百两的银子。嵩山派真是财大气粗呢!这样的门派,也称得上是名门正派吗?”
名门正派不许弟子去嫖去赌,他们必须道德水准高超,不然怎么能站在正义的立场上去指责别人。嵩山派的弟子被崔映雪抓住了把柄,这下不仅没有讨到便宜,还落得个名声扫地。
左冷禅知道今天是讨不到便宜了,再待下去不过是自取其辱。他冷着脸招呼手下弟子,“我们走。”
崔映雪冷笑道:“左盟主好威风,一句道歉的话都不说就想走吗?”
左冷禅说道:“好个尖牙利嘴的小丫头,我今日饶你一命,你不要得寸进尺。”
这话说得就有些无赖了,左冷禅摆明了告诉崔映雪,我就是来上门找茬的,没说过你算我输,但我不是怕了你。再敢多说,我也不管什么名门正派的名头了,直接上手灭了你!
定闲师太和莫大先生忧虑地看向崔映雪,他们怕崔映雪热血上头,非要跟左冷禅分辨出一个道理。左冷禅武功极高,就是崔庆云在家,名器山庄也敌不过嵩山派啊!忍一时风平浪静,现在不是讲理的好时候。
崔映雪确实不甘心,他左冷禅把名器山庄当什么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今日她如果放左冷禅轻松离开,明日江湖上的小喽啰谁都敢来踩名器山庄一脚。
崔映雪将那叠字据甩进鸳鸯怀里,脚尖在青石板上轻点,翩然欲飞,白皙的手握紧枪杆向左冷禅刺去。左冷禅抽出宝剑,剑身嗡鸣一声,架住了崔映雪的枪头。
两人乒乒乓乓打了起来,左冷禅剑法堂皇大气,崔映雪的枪法矫健翩然。不过短短一瞬,两人已经过了几十招。左冷禅神色认真了许多,崔家这小丫头不可小觑。
崔映雪使得都是最普通的枪法,偏偏招式中毫无破绽。左冷禅不在招数上较劲儿,他仗着内力雄厚,往剑身上灌注内力,打压崔映雪。
崔映雪察觉到左冷禅的意图,在左冷禅每每用剑身架住枪杆的时候,直接借力催弯枪杆,枪头往左冷禅的脸上招呼。
喜鹊鸳鸯看得激动不已,她们攥着拳头小声说道:“快!快!大小姐,打死那个老不修的!”
二柱武艺高一些,他看着崔映雪心中忧虑,“你们先别急着高兴,大小姐内力不如左冷禅深厚,长久打下去也是大小姐吃亏。现在大小姐就仗着枪杆柔韧,枪头能转弯,等左冷禅熟悉了,大小姐这个优势就没了。”
果然,二柱话音刚落,左冷禅出剑缠住枪头的红缨,崔映雪握紧枪身去夺。两人运起内力互相争夺,脚下青砖纷纷碎裂,最后还是左冷禅更胜一筹,一剑将□□挑飞。
崔映雪被震的虎口撕裂,鲜血长流。她不退反进,她右手从腰后抽出一把匕首刺向左冷禅的腰腹。
左冷禅回剑护身,崔映雪左手又抽出一把匕首甩了过去。后面的这一把匕首比之前那把去势还快,左冷禅应对不及,右臂肩膀被扎了个对穿。
到底是左冷禅对敌经验丰富,他受了伤也不慌张,抬脚踹向崔映雪。崔映雪倒是想躲,但此时她招式使老了,已经躲闪不及,这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在她肚子上。
她只能借力后翻,让自己不要摔的太难看。
翻身落在门前,崔映雪背对着五岳剑派,右手横在肩上,偷偷把血吐在衣袖上。鲜红的衣裳不显血迹,她转过身来柔声说道:“左盟主,来说两句道歉的话让我听听。”
费彬等嵩山派弟子气得拔了剑,气氛再次紧张起来。就在这时一阵郁金香的香风吹来,穿着秋香色绸缎衣裳的楚留香飘到崔映雪身前。
“费先生,魔枪神兵一事纯属子虚乌有。你在这里动刀动枪以大欺小,这可就说不过去啦!”
本来就是嵩山派理亏,现在左冷禅受伤了,楚留香又跑出来主持正义,恒山派等人袖手旁观。
左冷禅清清楚楚地知道,今天他败在了一个小丫头的手里,败的彻彻底底。他冲众人挥挥手,嵩山派整队,准备离开。
离开前,费彬厚着脸皮向崔映雪讨人。“崔小姐,还请将嵩山派的弟子放了。”他忍住气,加了一句,“多谢。”
“费先生客气了。放人可以,请付银子出来。”崔映雪指向门前的青石板,“瞧瞧,瞧瞧,你们把我家的青石板都打坏了。我家的下人小厮也被你们打伤了好多,您总得付些药材钱啊!”
鸳鸯摘下腰间挂着的小巧玲珑的金算盘,她随手拨弄两下,声音清脆地说道:“奴婢大概算了算,重新铺青石板,买材料的钱,雇人的钱,还有给小厮们请大夫开药的钱,再加上熬药的炭火钱,一共是五千一百零八两。给您抹个零头,只要付五千两就好了。”
五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费彬被鸳鸯的狮子大开口气得心口胀痛。他不想付钱,但银子好赚,培养一个好弟子明显更难。左冷禅捂着伤口点点头,费彬扔下银票,名器山庄的小厮们把昏迷的嵩山派弟子们扔了过去。
崔映雪冷冷地看着嵩山派的众人,“从今往后,名器山庄不接嵩山派的订单,任何人将名器山庄制作的武器卖给嵩山派,就是与我名器山庄为敌!”
左冷禅什么都没说,他看了崔映雪一眼,好像在说来日方长。
嵩山派离开了,崔映雪笑眯眯地向恒山派等人挑拨离间,“以前都是我爹爹在跟左盟主打交道,今日我才发现,左盟主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行事狠辣与魔教也没什么区别嘛!他是怎么当上五岳剑派的盟主的?我看任意一个掌门都比他强上许多倍!”
说完她腼腆一笑,“哎呀!小女子头发长见识短,刚刚都是胡说的,各位不要当真哦!”
定闲师太微微一笑,她与师妹定逸师太不同,定逸脾气火爆心肠柔软,她比师妹定逸说话行事更加温和。“崔小姐,天色不早了,我等也该走了。告辞。”
崔映雪感激恒山派的维护,但她没有热情地挽留,这里人太多,不是表达善意的好地方。“师太请慢走。”
其他三派也跟着告辞,崔映雪好声好气地送他们离开。
等人都走光了,崔映雪快步返回自己的小院,刚进院门,她喷出一口黑血,委顿在地上。鸳鸯和喜鹊慌张地扶起她,跟过来的楚留香拦腰抱起崔映雪,轻手轻脚地把她放在床上。
“快去准备帕子和冰块,没有冰块,冷水也行。”
崔映雪痛得快死了,她没好气地骂道:“别听这个花心狗的话,冰块冷水有个屁用,我这是内伤,快给我拿治内伤的药。”
楚留香笑道:“崔小姐还能如此活泼的骂人,可见伤得不重。快坐好,我来帮你调一调内息。”
崔映雪强忍着痛盘腿坐好,额头上全是汗。喜鹊和鸳鸯一个拿药,一个去取冰块。楚留香和崔映雪双掌相对,一股暖流顺着双手流进崔映雪的筋脉里,紊乱的内息随着暖流一一服帖。
楚留香松了口气,左冷禅那一脚没有伤到崔映雪的根基,只要静养一个月,这点伤自然就好了。
调理好内息,崔映雪惨兮兮地躺在床上哼唧。喜鹊沾湿了帕子给崔映雪擦脸,“我的小姐啊!真是心疼死我了!”
崔映雪摸摸喜鹊的脸,“乖喜鹊,别为我哭泣。”
鸳鸯用帕子包住一兜冰块,楚留香说道:“敷在肚子上,能减轻疼痛。明天开始再热敷,能化瘀。”
崔映雪哼哼唧唧地说道:“哎呦喂!我好可怜哦!某些男人一直在看热闹,等我被暴打了才肯出来帮忙,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楚留香心虚地摸摸鼻子,“我看大小姐雄姿英发,武功盖世,以为大小姐想要自己解决麻烦呢!”
“狗男人总是会给自己找理由。”崔映雪问道,“香帅,你的好朋友妙僧无花在哪儿呢?”
楚留香脸上一僵,露出落寞的神色。“我……我不知道他在哪儿,我也不知道他还是不是我的好朋友。”
崔映雪怜爱地看着楚留香,心中浮现出无限的同情。虽然自己被无花给坑了,但她从一开始就防备着无花。哪像楚留香,不仅是被骗了身,还被骗了心。
崔映雪安慰道:“香帅啊!谁没在年轻的时候遇见过几个人渣呢!振作一点,看开一点,你的人生还长,以后会遇到更多人渣的。”
安慰完楚留香,崔映雪顺便抬脚把楚留香踹下床。“这是本小姐的床,别赖在这耍流氓。”
楚留香的伤感被崔映雪这一脚丫子给踹没了。崔映雪疲惫地躺在床上,她的肚子又凉又痛,她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么重的伤呢!
鸳鸯取来治疗内伤的丸药用水化开喂给崔映雪,崔映雪捏着鼻子喝了,苦的脸皱成一团。
喜鹊跑来说道:“大小姐,丐帮的乔帮主来了。”
鸳鸯埋怨她多嘴,“小姐还难受着呢!哪里能见客?”
崔映雪举手大喊,“不!我可以!咳咳咳!我要亲自接待乔帮主。”
鸳鸯摁着崔映雪不让她起来,“我的大小姐啊!您刚还吐血呢!您快老老实实地歇歇吧!”
崔映雪猥琐偷笑,“你不懂,我要逼迫乔帮主卖身。操作得当,你们就有姑爷了。快快快,扶我起来,本小姐还能再战!”
楚留香也是服气,一边吐着血,一边惦记着男人,崔小姐不愧是女中豪杰。
“你不是喜欢无花的吗?这么快你就变心了?”
崔映雪挑眉,露出一个‘你也懂的’眼神。“楚香帅有那么多的红颜知己,却从来不肯从一而终。我与楚香帅一样,只是时不时地喜欢上不同类型,不同品种的美男子而已。”
喜鹊和鸳鸯扶起崔映雪,喜鹊说道:“我觉得乔帮主长得不美,粗粗笨笨的,像个庄稼汉。”
鸳鸯也跟着点头,“我也不觉得乔帮主好看。”
崔映雪教导两个侍女,“人靠衣装马靠鞍,乔帮主是丐帮的人,他只能穿的破破烂烂的,就算换了一身新衣裳,他也得在上面打几个补丁。你们仔细观察观察就知道了,乔帮主很有男子气概。”
喜鹊说道:“我还是喜欢长得白白净净的美男子。”
崔映雪倒是很理解喜鹊的心思,“年轻小姑娘大多都喜欢白净的,但如果是成亲的话,只是长得好看可不行。你还得考虑家世人品是否匹配,看看这人值不值得托付终身。”
鸳鸯和喜鹊扶着她往前厅走,崔映雪看楚留香一直跟着她们,忍不住拿他当反面例子,“你们看楚香帅,像他这种男人,长得倒是好看,但绝对不能托付终身,因为他太花心了!”
鸳鸯和喜鹊受教地点点头,楚留香摸摸鼻子,感觉在这里,自己很不招人待见呢!
前厅,乔峰满身疲惫地坐在椅子上,但他的腰背还是挺直的。崔映雪记得分别的时候,乔峰看着还神采奕奕的,这么一会儿工夫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乔峰变成了这样。
崔映雪轻咳两声,轻声细语地向乔峰问好,“乔帮主。”
乔峰站起来拱拱手,“崔姑娘。”他看见崔映雪身后的楚留香,冲他也拱拱手,“楚香帅。”
楚留香笑道:“乔帮主。”
乔峰看崔映雪脚步虚浮,脸色苍白,连忙问道:“崔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受伤了?”
崔映雪搭着侍女的手,柔弱无骨地靠在椅背上,“无妨,受了一点小伤。”
楚留香:刚刚在床上嚷嚷疼的崔小姐似乎是我的幻觉。
善良的崔小姐坚强地忍住伤痛,反而关怀地问起乔峰的状况,“看你闷闷不乐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有人还揪住那件事不松口?”
‘那件事’是乔峰和崔映雪之间的小秘密,乔峰看了楚留香一眼,镇定地说道:“没有,那是子虚乌有的事情,谈不上把柄。”
他颓丧地说道:“是另外一件事,关于我的身世。”
楚留香说道:“我听说乔帮主家在少室山下,从小跟着少林寺的玄苦大师习武。”
乔峰点点头,“楚香帅说的不错,但今天有人拿出证据,说我不是大宋的人,而是辽人。”
乔峰将今日发生的事娓娓道来,原来就在崔映雪苦战左冷禅的时候,乔峰那边也不好过。
先是有人诬陷他欺侮妇女,等他拿出不在场的证据,镇压了丐帮众人后,又有人大骂他不配做帮主,因为他不是汉人,而是辽国人。
他们拿出人证物证,乔峰不得不信,他自知不能再留在丐帮,于是留下打狗棒飘然而去。
他本想回少室山查证自己的身世,但想到自己还欠着崔映雪的钱,乔峰便跑来了名器山庄。
“如今我已经不是丐帮帮主,我也不再是大宋人了,以前的朋友怕是会避我如蛇蝎。崔小姐,欠你的银子只怕要过一阵子才能还给你。”
崔映雪长叹一声,乔峰不知道崔映雪在叹什么,他只能再三保证,“我一定会还钱的,崔小姐放心。”
崔映雪幽怨地说道:“乔大侠误会了,我不担心你还不上银子。我只是觉得乔大侠真狠心,你都不问问我怎么受的伤吗?”
乔峰愣住了,他纠结于自己的身世,哪有心思关心别人?
他呆呆地问道:“崔小姐……你是怎么受的伤?”
崔映雪学着西施捧心,娇弱又憔悴,“我与乔大侠分开后,一路紧赶慢赶,赶回了山庄。五岳剑派堵到了我家门口,我苦苦哀求,左冷禅那个心狠手辣的男人偏要逼我交出崔家的神兵魔枪。我爹若能铸出那样的兵器,我们崔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被人欺负。”
“崔小姐的伤是被左冷禅打的?”
崔映雪委屈地点头,“恩,他差点要杀了我!可怜我一个弱女子,爹爹不在家,竟没有一个人能保护我……嘤嘤嘤……”
楚留香镇定地看着崔映雪唱念做打,他刚刚可是亲眼看见崔小姐一匕首捅穿了左冷禅。乔峰看着心思粗,可他又不傻。崔映雪哭的挺好看,但怎么看怎么觉得假。
两个狗男人就看着崔映雪哭,没一个人去安慰她,崔映雪哭的没意思,随便擦擦没有一滴泪水的脸颊。
“你们两个狗男人就没有一点同情心吗?你们就不知道哄哄我吗?”
楚留香笑道:“崔小姐巾帼不让须眉,既然都不让须眉了,又何须我们哄你呢?”
崔映雪冲楚留香翻了个白眼,柔弱装乖的路线果然不适合她,她还是适合强取豪夺路线的!
崔映雪翘起二郎腿,捂着肚子跟乔峰和楚留香算总账。
“既然二位不肯怜香惜玉,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她先看向楚留香,“香帅,我家小七哥哥和小凤哥哥走之前是怎么说的?他们请你帮忙照顾我,你等着我把问题都解决了,你才跑出来。你就是这么办事的吗?”
楚留香哑然,“你怎么知道?”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没错,小七哥哥和小凤哥哥走之前确实什么都没告诉我。但我实在是太聪明了,还没有什么事能瞒得过我的眼睛。”
楚留香摸摸鼻子,向崔映雪道歉,“抱歉,刚才我在追无花。”
崔映雪问:“他做的坏事你都知道了?”
楚留香落寞地点点头,“是,他故意接近你想骗取你的信任,五岳剑派的人也是他引来的。你不肯上钩,他就……”
说着他看了一眼乔峰,看来她和乔峰被下药的事,他也知道了。
“无花跑了?”
楚留香点点头,“抱歉,我没抓住他。”
崔映雪说道:“你的事先放在一边,我们来跟乔大侠算算账。”
崔映雪说‘算账’两个字的时候,气势足足的。不禁让乔峰想起小时候背内功法诀,师父检查功课的那种紧张感。他并拢双腿,挺直腰背,好像随时准备起立道歉。
“乔大侠,欠钱要及时还,赖账可不是好习惯。我知道你没钱,我也不想逼你。但我不是说了吗?还不起钱就肉、偿啊!”
乔峰冷声说道:“崔小姐不要开玩笑,乔某人虽然没读过几本书,但欠债还钱的道理我还是懂的。我说不会赖账,就绝不会赖账。”
崔映雪鼓掌,“哈!很硬气嘛!我喜欢!”
喜鹊深得崔大小姐真传,她提议道:“大小姐,他们二人太不识抬举了。正好他们在咱家的地盘上,不如我们关门放迷药,等迷翻了他们,把他俩绑到小姐床上!”
崔映雪伸出两根手指,“两个,都绑到床上?”
喜鹊用力点头,“没错!一劳永逸!方便,快捷,有效率!”
崔映雪对喜鹊刮目相看,哎呦我的小老妹儿,你比我这个小姐牛多啦!
作者有话要说:崔大小姐:我有钱有颜,哭哭啼啼的绿茶路线算什么,我就爱强取豪夺。
喜鹊:只要小姐敢抢,我就敢递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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