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凭实力得到全场关注,小老妹儿是能干大事的人, 被楚香帅和乔大侠瞪着, 她依然镇定自若谈笑风生。
“小姐放心!你的床够大!”
真是好贴心一丫鬟, 都这个时候了, 她还考虑此建议的可操作性。
崔映雪叹服,她竖起大拇指,“鹊啊!你真是个人才!下个月开始涨月钱!”
喜鹊高高兴兴地向崔映雪行礼道谢。
崔映雪耐心地教导她, “不过喜鹊啊!以后再有这种好主意,你悄悄地跟我说,这么大声讲出来, 他们不就有防备了吗?”
楚留香苦笑, “崔小姐,有事你尽管吩咐, 在下一定竭尽全力。”
崔映雪超大声地‘哼’了一声,“怎么, 楚香帅觉得我有事求你们,故意搞这么一出,让你们就范?开玩笑!我们崔家这么有钱, 我又如此貌美懂事, 想求人办事我不会重金相许吗?”
楚留香笑道:“是在下措辞不当, 那……崔小姐就当在下, 特别想为小姐分忧如何?”
他看向乔峰,“想必乔兄也有同样的想法。”
乔峰与崔映雪相交时间较短,并不太了解这位风格多变的崔小姐。此时楚留香询问他的意见, 他从善如流,也表示愿意为崔小姐效力。
崔小姐苦恼地皱紧眉头,小手托腮。“为我分忧吗?我刚解决了左冷禅,现在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不过看在你们诚心诚意求我给你找点事做的份上……我还真有点事要麻烦你们。”
楚留香和乔峰长出一口气,办事可以,只要不办他们就行。
楚留香颔首微笑,“崔小姐请说。”
崔映雪坐直身体正色说道:“一共有两件事。第一件是我想去向定闲师太和莫大先生道谢,第二件是我想派人去接我父亲回来。两件事,两个人,你们想怎么分配啊?”
话音刚落,楚留香立刻说道:“我去接崔庄主!”
不得不说,楚留香的反应很快。道谢需要诚意,崔映雪一定要本人去的,她说接崔庄主回来的时候,只说了‘派人’去接。
二选一的问题变得简单,只要选不跟崔映雪一起行动的那个就好了!
乔峰慢了一拍,他不甘心地说道:“我于人情世故方面不太擅长,楚香帅人情练达,道谢的活还是楚香帅去比较合适。”
楚留香笑眯眯,“乔大侠怎可妄自菲薄,你豪爽热情,江湖上谁人不知?”
崔映雪冷漠地看着他们俩互相推诿,她幽幽地说道:“快点决定哦!床我都准备好了!”
楚留香连忙抢答,“我去接崔庄主!”
为了增加说服力,他又加了一句,“顺便跟陆小凤和花满楼交差。”
崔映雪摸摸胀痛的肚子,“你确定你能交的了差?”
楚留香低头假装没听见。
好差事被抢走了,可怜的乔峰只能答应崔小姐这个魔王,陪她去道谢。
崔大魔王懒得跟他们斗嘴,她疲惫地说道:“我身体不舒服,要回去睡一会儿。两位自便,想吃什么喝什么尽管吩咐下人,小女子失陪了。”
崔大魔王离开了,楚香帅和乔大侠都松了口气,崔小姐实在太难对付了!
难对付的崔小姐回到卧房换掉沾血的衣裳,疲惫地陷入梦乡。一觉醒来,只属于傍晚的,昏黄温暖的阳光斜斜地打进屋里,给地板洒了一层金。
鸳鸯见她醒了,连忙奉上热茶,“小姐,喝点水润润喉咙吧!”
崔映雪起身喝了茶,“晚膳准备好了吗?”
“饭菜马上就好,小姐要跟客人一起用晚膳吗?”
崔映雪跟鸳鸯开玩笑,“哎呦!你家小姐倒是想跟客人一起用膳,可是那两位客人都不待见我!”
她摸摸依然滑嫩紧致的脸蛋,“难道我人老珠黄了?”
作为崔小姐身边的大丫鬟,能不着痕迹地夸奖大小姐的美貌是鸳鸯必备的素质。她陈恳地劝道:“小姐依然貌美如花,虽然受了内伤,脸色苍白了一点,但这样反而多了三分病西施的感觉。”
“既然都是病西施了,那楚留香和乔峰为什么不怜香惜玉?”
鸳鸯心想,可能是他们俩慧眼识人,透过表象看透了您刚强的本质?
“依奴婢浅薄的见识来看,楚香帅被朋友背叛,乔帮主被手下背叛,他们二人今日受到巨大的打击,心性巨变导致脑子不好使了,这也是有可能的。”
崔映雪恍然,“鸳鸯言之有理,下个月开始,也给你涨月钱!”
鸳鸯笑着谢过大小姐,她们主仆俩一个敢说,一个敢信,相处的倒是和谐。
可能是被鸳鸯的解释安慰到了,崔小姐大度地原谅了楚留香和乔峰的不识趣。她换了身衣服,郑重地邀请二人共进晚餐,神色温和,眼神同情。
晚饭很丰盛,只是没有酒。楚留香决定吃过晚饭连夜赶路,临走前问崔映雪,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崔庄主。
崔映雪犹豫了一下说道:“左冷禅抓走了我爹身边的管事,我怕我爹出事,所以想麻烦你去迎一迎他们。如果我爹问起被抓走的管事,你就说不知道。别的话……就没什么了。”
楚留香问道:“你说的那个管事,是今天被费彬打死的崔善吗?”
崔映雪点点头,“是他,他跟我爹一起长大。如果我爹知道他背叛了山庄,心里肯定不好受,等我爹回来再告诉他真相吧!”
楚留香点头答应了,喜鹊将准备好的马匹、干粮和银两交给楚留香,香帅翻身上马,不大一会儿就消失在昏沉的夜色中。
乔峰问崔映雪,“崔小姐,我们何时出发?”
崔映雪说道:“你先换身衣裳,换完衣裳我们就走。”
乔峰低头看看自己的衣着打扮,他自嘲地笑笑,“确实该换换衣裳,我现在不是汉人了,不易容换装,只怕会连累崔小姐。”
崔映雪嗤笑一声,“不!我不担心你的身世会给我带来麻烦,我是嫌你穿这身衣服给我丢人。”
乔峰:……对不住。
崔映雪派两个小厮伺候乔大侠梳洗,等乔峰洗了澡,刮了胡子,换上锦衣华服。伺候的下人都惊呆了,连崔映雪都愣了一下。
崔映雪笑道:“真是人靠衣装啊!”
乔峰抻抻衣袖,他从来没穿过这样的衣裳,总觉得怪怪的。衣服滑的像水波,他长满老茧的手都不敢摸,生怕把衣裳刮坏了。
喜鹊小声地对崔映雪说道:“小姐,您眼光真不错!不过换了身衣裳,乔大侠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窄腰大长腿,龙行虎步,太有气势,太俊了,这才是男人呢!”
崔映雪心中得意,我的眼光自然不会错!啊!我们老崔家的女婿人选又多了一个!
她拎起一件银色披风递给乔峰,“乔大侠,别扯你的衣裳了,我们走吧!”
两人带上礼物,骑着快马下了山。他们悄悄潜入定闲师太住的客栈,偷偷与定闲和定逸师太见了面。
定闲师太笑着把他们迎进来,乔峰站在崔映雪身后,定闲师太看他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他是谁。
崔映雪也没有介绍的意思,定闲师太以为他是名器山庄的侍卫,于是便没有理他,只顾着和崔映雪说话。
崔映雪冲师太乖巧的笑,“今天多亏师太们仗义出手,帮我挡住左冷禅,不然我们崔家危矣。”
定闲师太笑道:“我们不过说两句实话而已,没出什么力气。”
定逸师太说道:“你做的很好,要谢你就谢自己口齿伶俐,没有让左冷禅占了便宜。”
“实话也不是人人敢说的,师太们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才是最难得的。”崔映雪叹道,“师太们不晓得,我被府内奸细暗算,中了毒,直到毒解了,我才匆匆忙忙地跑出来。若没有师太们拦着,我恐怕早就被左冷禅给杀了。”
定逸师太恍然,“我就说嘛!我们等了那么久,你这个做主人的都没出来。依我看,你们府里的奸细肯定也是被左冷禅给收买了!”
崔映雪笑笑不说话,这个您真的猜错了,那个奸细是无花色、诱来的。
崔映雪捧出一个雕花精美的紫檀盒子,掀开盒盖,里面放着三串极好的沉香佛珠。
“晚辈前两年得了一块极好的沉香木,亲手打磨成珠子,串了这三串佛珠。我知道定闲师太,定逸师太和定静师太关系极好。这三串佛珠,晚辈孝敬给三位前辈,请前辈们万万不要推辞。”
出家人不在乎外物,定闲师太不是那种说一套做一套的人。崔映雪怕她不收自己的礼物,特意强调佛珠是自己亲手做的。
果然,一听佛珠是崔映雪亲手做的,定闲师太就收下了佛珠。
崔映雪又跟定闲师太聊了一会儿,临走前她说道:“师太,不是晚辈爱挑拨,实在是嵩山派行事不像话。今日他往我们崔家头上泼脏水,明天他就敢在五岳剑派铲除异己,还望师太做好防备。如果有需要,晚辈愿尽绵薄之力。”
定闲师太只是笑笑,崔映雪说道:“我还要找莫大先生道谢,师太不必送了,告辞。”
离开了定闲师太的客栈,乔峰问道:“崔小姐,那三串佛珠真是你自己做的吗?”
“是啊!”崔映雪点头,“你离得远,所以看不到,我手艺不佳,那佛珠摸着不是很光滑呢!”
乔峰又说道:“我本以为,按照崔小姐的风格,你会直接给银票呢!”
“给银票怎么能行!我爹和恒山派的情谊可不是金银这等俗物能衡量的。”崔映雪停下脚步。
“你刚提到……我的风格?咱俩又不熟,你怎么知道我的风格?哦!我猜到了,是不是下午的时候楚留香那个大嘴巴说什么了!”
乔峰一个不小心就把朋友给卖了,他讪讪地替楚留香解释,“他只是给我讲了些关于无花的事情……”
崔映雪逗他,“原来乔大侠想了解我的情史啊!你了解这个干嘛?你也想跟我发展另一段情史吗?”
乔峰干咳两声,“莫大先生住的客栈到了。”
莫大先生是一个弯腰驼背的干巴老头,他开了后窗,让乔峰和崔映雪跳进来。
“这么晚了,你过来有什么事啊?”
崔映雪笑道:“您也是五岳剑派的一份子,白天我也不敢来啊!生怕我跟您交往过密,刺了左大盟主的眼。”
她笑着捧出一个狭窄的木盒,里面是一柄窄剑。“您瞧,这是我打的窄剑,您掌掌眼。”
盒里的窄剑如一泓秋水,莫大拿起剑,指尖在剑身一弹,剑身嗡鸣一声,剑尖轻轻颤动。
“还行吧!比你爹还差得远呢!”
崔映雪笑道:“我才多大啊!您对我要求太严格啦!”
莫大收下窄剑,“这礼啊!我受之有愧,今儿我也没干什么。话是定逸师太说的,左冷禅是你捅的,我啥也没干。”
崔映雪说道:“您还用说什么啊!有您给我掠阵,我才敢放心地横冲直撞啊!对了,这礼物我只送恒山派和您了,你可千万别说漏嘴喽!”
莫大抬头看了崔映雪一眼,慢吞吞地说道:“我有那么笨吗?这话你都没嘱咐那几个师太吧!单单嘱咐我是什么意思,嫌我笨呐!”
“没有没有,您多心了。”
莫大先生收了礼就赶人,“走吧!走吧!伤还没好,乱蹦什么,赶紧回去吧!”
崔映雪扒着窗台往外跳,“我是受伤了,可身边不是还带着保镖嘛!”
莫大先生打量乔峰一眼,也不知道他认没认出来这位曾经的乔帮主。他拉着长音慢吞吞地问:“这是崔家的女婿?”
乔峰脸红了一下,崔映雪笑道:“他还不是呢!等我努力努力,没准他就是啦!”
两人刚翻了出去,莫大先生的房里就响起凄凉的二胡声。崔映雪不满地说道:“嘿!这老头,送我也不知道拉点喜庆的曲子。”
送完礼,道过谢,时辰还早,坊市还开着,崔映雪拉着乔峰去逛夜市。
崔家花重金雇了好几个名厨,但崔映雪就是觉得外面的东西更好吃。
她的小时候崔庄主成日里苦口婆心地劝,不许她吃外面的东西,但崔映雪就是不听。气得崔庄主直问,“那外面的东西到底好吃在哪儿啊?你知道他做的干不干净啊!”
崔映雪说道:“外面的东西有烟火味。”
崔庄主今年五十岁了,他到现在也不知道女儿说的烟火味是啥味儿。谁家做饭不点火,凭啥外头的饭就有烟火味呢!
崔小姐先领着乔峰去吃她最爱的小馄饨,薄皮大馅的馄饨飘在浓汤里,加一点醋能让馄饨味道更鲜。
乔峰三口两口将馄饨吃完,放下碗他向崔小姐道别,“崔小姐,我身世不明,心中难安。明天我就要离开了,多谢你盛情款待。”
崔映雪低着头,不让乔峰看见自己同情怜悯的表情。
“乔大侠,其实在你心底,你已经对身世有了判断。”
乔峰痛苦地点点头,“是……我应该……就是个辽人。”
“既然已经知道了答案,又何必去问,问了也是徒增烦恼。”
崔映雪郑重地说道:“乔峰,丐帮在你的带领下蒸蒸日上。我觉得,你是继洪七公之后,另一个最优秀的帮主。我敬重你的人品能力,你要不要留在名器山庄。我们山庄财大气粗,决不亏待自己人。在这里,你可以尽情施展才华,不用担心你的身世。”
此时的乔峰算得上走投无路,奉献了青春和热血的帮派不承认他,相交多年的帮中弟子赶走了他。崔映雪在这个时候招揽他,这让他很感动。
乔峰看着崔映雪不吭声,崔映雪笑道:“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担心加入了名器山庄,我会时不时地调戏你?哎!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毕竟每个上司都有一点不太好的小癖好。”
乔峰朗声大笑,心中的郁气散了许多。
“多谢崔小姐美意,乔某还是想查清身世再说。没有确凿的证据,我还是不能死心。”
崔映雪恨铁不成钢,“啧啧啧,真是个死心眼。”
乔峰只是笑笑,他心中的思量并没有说给崔映雪听。
他师父汪剑通留下的信,再加上几位江湖前辈的证词,他十有□□是一个辽人。
他若留在名器山庄,肯定是不愁吃不愁穿,但江湖上的人又会怎么看名器山庄呢?他们收留了一个辽人,必定会被名门正派诟病。
乔峰不想连累崔映雪。
崔映雪正要继续劝说乔峰,突然听见有人喊她。
“崔小姐,崔小姐!”
崔映雪回头一看,来人确实令狐冲。摘掉了那个可笑的山羊胡子,高大瘦削的令狐冲看着落拓不羁,很有几分看头。
崔映雪招招手让他过来坐下,又喊来店家加一碗馄饨。
“你们俩相互认识吗?我给你们介绍介绍吧!”
崔映雪指着乔峰对令狐冲说道:“这位是乔峰乔大侠,我打算调戏他,让他当我们崔家的女婿。”
崔映雪又指了指令狐冲,“这位是令狐冲令狐公子,我曾经调戏过他,还给他放过烟花。算是……乔大侠的前辈!”
乔峰端起崔映雪的馄饨碗,凑到鼻尖闻了闻。
崔映雪问道:“你干嘛!万一你鼻涕掉里面,我还怎么吃!”
乔峰正色道:“我只是觉得奇怪,这汤里也没有酒啊!崔小姐怎么就喝高了?”
此话一出,令狐冲和乔峰齐声大笑。
崔映雪冷笑,小样儿,我还治不了你们了!
她捏着乔峰的下巴说道:“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酒不醉人人自醉嘛!小美人儿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乔峰和令狐冲一起闭嘴,论起脸皮厚度,他们真的比不过。
笑闹够了,崔映雪看向令狐冲,“你过来干嘛呀?不怕被你师父看见?”
令狐冲低着头,愧疚地说道:“之前误会了崔小姐,我向你道歉。”
崔映雪抬手制止,“不必道歉,我也不想原谅你。早就跟你说了,我家没有打造魔枪,你偏不信,我有什么法子。何况你也挺没出息的,没给我造成什么伤害。”
令狐冲心里还是挺难受的,他拱手说道:“你需要我做什么吗?只要我能做到,令狐冲万死不辞。”
崔映雪拿起筷子在碗边上敲,叮叮当当的,倒也不难听。
“令狐冲,我只需要你看清自己的心。你真的没做什么,为什么对我如此愧疚?不是你在愧疚,是你在替你师父愧疚。你师父不会拉下脸跟我赔礼道歉,你去查我的时候,想混进我家里的时候,都是你师父主使的吧?”
“可我师父也是被蒙骗了。”
崔映雪挑眉,“真的吗?”
崔映雪看人很准,她看出来令狐冲不是自己愧疚,他是替师父愧疚。为什么呢?因为他觉得师父做错了事,但他又不愿意承认师父错了,他只能骗自己说,师父只是偶尔的判断失误,他是无心的。
崔映雪甚至能想象出岳不群在客栈里,对徒弟们说名器山庄坏话的情景。这位君子剑似乎不像表面上那么君子。
店老板把馄饨端上来,崔映雪把碗往令狐冲身边推了推。
“你们快要离开了吧?临别之际,我送你一碗馄饨,就算为你践行。”
令狐冲沉默地吃完馄饨,又沉默地离开。崔映雪摇了摇头,傻子一个。
“也许是你误会了,岳不群人还不错。”乔峰说道。
“谁还不会装啊!”崔映雪说道,“在我爹办寿宴之前,江湖上还都说我是温柔贤淑的大美人呢!”
乔峰露出怀念的神色,崔映雪一个月前还是秀外慧中的大家闺秀呢!真是世事无常,他现在完全不能想象崔映雪温柔贤淑的样子。
馄饨吃完了,崔映雪戴上披风的兜帽,和乔峰一起逛夜市。
“说起令狐冲啊!我觉得他跟你有一点像,你俩都很讲江湖道义。他看着跳脱,嘴巴油滑,事实上没有比他更靠谱的人了。如果我有一件极其要紧的事,我一定会托付给令狐冲去办,绝不会交给岳不群。”
崔映雪的话,乔峰只是听听而已。他跟岳不群打过交道,在他眼里,岳不群温文尔雅,是个君子。
崔映雪看出了乔峰的不以为然,她冷笑道:“你看人绝对没我准。别怪我说话难听,你师父就不是个好的。”
乔峰果然生气了,“崔小姐,你什么都不知道,没有权力评价我师父。”
崔映雪冷笑,“你师父早就知道你是辽人,如果真为了你好,他就该把你送给辽国的人收养。这些先不说,他教你武功,让你继承帮主之位,看着是为了你好。可他偏偏留下一封信,写明了你的身世,还说若你心怀不轨,谁都可以杀了你。
这算什么?他是信得过你,还是信不过你?他把你一颗心教成了汉人,但你流的偏偏是辽人的血。如果大宋和辽国再起纷争,你是向着大宋还是向着辽国?乔大侠,天下之大,再没有你的容身之处。”
这一番话,说得乔峰心口剧痛。是啊!天下之大,可不是没有他容身之处了?
若大宋和辽国起了争端,他帮哪边都要被人戳脊梁骨。他两不相帮,也要被人戳脊梁骨。
崔映雪也替乔峰难过,明明是个大英雄,偏偏落得两难境地,将来他跟过街老鼠一个下场。
“你不想留在名器山庄,我也不勉强。我觉得你可以去大理定居,到了那儿,你就不用纠结自己的身世了。养花种地都可以,听说大理气候宜人,风景也不错呢!大理皇室喜欢结交江湖人,你去了,没准大理皇帝会把你奉为座上宾。”
只不过他乡虽好,终究不是故乡。
乔峰闷闷地说道:“我还不能走,如果我是辽人,我要为亲生父母报仇。”
崔映雪叹了一声,“这也应该。”
本来好好说着话,自己偏把乔峰惹得难过,崔映雪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两个人闷头走着,两匹马乖乖地跟在他们身后。走到半路,乔峰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崔映雪问道。
“没什么,我想起了小时候。”乔峰指着路边卖糖葫芦的人说道,“小时候,我跟爹娘去赶集,总能看见卖糖葫芦的。”
小贩扛着稻草编的靶子在街边叫卖,红红的山楂包裹着糖衣,街边的灯笼照在糖葫芦上,感觉糖葫芦变成了流光溢彩的红宝石,很漂亮。
崔映雪问:“你爹娘给你买了吗?”
乔峰摇摇头,“没有,我没要,我跟爹娘说我不爱吃。小时候家里穷,但我想要的东西,爹娘都会尽量满足我,说是百依百顺也差不多了。我要了,他们肯定会买,但我不能不懂事……”
崔映雪摇摇头,乔峰想说什么呢?想表达他童年还是挺幸福的?还是想说亲生父母不会对他百依百顺,只有养父母才会如此小心翼翼?
崔大小姐猜不中青年男子的心思,她直接去找小贩,塞给他一锭碎银。
她挑了两串又大又红的糖葫芦,跑回来递给乔峰。
“喏,吃吧!有一串是给我自己买的,另外一串是你的。但我舍不得吃,你就替我都吃了吧!”
乔峰慌张地接过糖葫芦,“我……我没想吃这个……”
崔映雪笑道:“那你巴巴地看着人家小贩,还给我讲你吃不起糖葫芦的故事。我是不懂乔大侠的心思,但我有钱,请得起乔大侠。”
她回头指向那个小贩,那小贩扛着靶子,将上面的糖葫芦分给街上的小孩儿。
“看见没?我让他把剩下的糖葫芦散给街上的小孩儿。一定会有一个像乔大侠一样的穷孩子,接到这份礼物的。”
乔峰哑然,他没想到崔映雪会送他这样一份礼物。他回头看向灯火灿烂的长街,几个小孩儿握着糖葫芦,一边打闹一边笑。他好像看到年幼的自己也得到了一串酸酸甜甜的糖葫芦。
崔映雪翻身上马,招呼乔峰一起走。
“别看啦!就一串糖葫芦,瞧把你感动的。这简直是我送过的最便宜的礼物,一点儿都不符合我的风格!”
崔映雪一甩马鞭,骏马绕过人群,向前奔去。
乔峰找旁边卖糖的摊子要了两张油纸把糖葫芦小心包好,这才上马去追崔映雪。
回到山庄后,崔映雪疲惫地沉入梦乡。她本以为第二天乔峰会跟她辞行,没想到他并没有走。
乔峰之前还急着查自己的身世,不知道他为什么又变了心思。
崔映雪也不去想那么多,养伤的日子多无聊啊!有乔美男陪着,崔映雪当然高兴了。
五岳剑派离开了城里,崔映雪派暗卫去查无花的下落,但一直没有消息,这个人好像人间蒸发了。
崔映雪每天吃吃喝喝,养养伤,要么就是拉着乔峰钓鱼。
相处久了,崔映雪发现两人说不到一起去。乔峰太耿直,江湖道义四个字他看得特别重。
崔映雪更看重感情,比他更随性。
对于某些事情的看法,两人南辕北辙。
就比如对丐帮弟子的看法,崔映雪觉得他们都不是好东西,他们就是故意来夺权,丝毫不讲兄弟情分。乔峰虽然认同,但觉得他们的做法无可厚非,换做是他,他也不能接受辽人做帮主。
话不投机半句多,崔映雪不跟乔峰争论这些,俩人专心钓鱼。连着钓了三天,喝了三天的鱼汤,楚留香终于把崔庆云给带回来了。
听说父亲回来了,崔映雪摔了鱼竿就往门外跑。崔庆云下了马车就看见女儿奔来,父女俩抱头痛哭。
“爹,你没受伤吧?”
崔庆云擦擦眼泪说道:“没有!没有!多亏了陆小凤和七童啊!要是没有他们,爹爹还真打不过他们。乖女,我听说你受伤了?伤在哪里了?伤得重不重啊?”
崔映雪笑着摇摇头,“爹,我没事。就是一点小伤,你看我活蹦乱跳的,刚刚还在钓鱼玩呢!”
“那就好,那就好,我家乖女受苦了。”
楚留香摸摸鼻子,心里腹诽,辛苦的是乔峰吧!这几天不知道被崔小姐调戏成什么样呢!
父女俩哭够了,带着客人们往山庄里走。崔映雪张罗着宴席,打算给崔庆云他们接风洗尘。
陆小凤已经很了解崔小姐了,他凑过去小声问道:“怎么,没有了无花,你又把主意打到香帅和乔峰身上了?”
崔映雪笑道:“我还可以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你怕不怕呀!”
陆小凤连忙拱手求饶,“怕了怕了,在下告辞!”
接风宴上,崔映雪敬酒,谢过陆小凤和花满楼帮忙。
花满楼和陆小凤饮了杯中酒,花满楼说道:“我们也没做什么。有两拨杀手过来,但武功一般,名器山庄的侍卫就能对付得了。”
崔映雪问道:“崔善是怎么被掳走的?”
陆小凤说道:“当时我们光注意着崔伯父了,等打退了杀手,崔善就丢了。崔伯父觉得事情不妙,连忙张罗着返回来。”
楚留香说道:“我去接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到半路了,不然我们也不会这么快就回来了。”
崔庆云问女儿,“崔善呢?他是不是帮着嵩山派,反过来欺负你了?”
崔映雪安抚老父亲,“其实也怪不得他,他娶了个不安分的媳妇,是被媳妇给连累了。”
崔庆云冷笑,“他是个五十多岁的人了,不能什么事都推到女人身上。他跟媳妇睡在一张床上,他媳妇好不好他都不知道吗?”
陆小凤擅长活跃气氛,他张罗着喝酒,“事情都过去了,来来来,都端起酒杯来。我们敬崔小姐一杯,敬她机智多谋,轻轻松松就打退了嵩山派的人!”
崔庆云喜欢这个话题,他转怒为喜,“小凤说得对,我家乖女长大了,能独当一面啦!来,爹爹敬你!”
崔映雪不客气地接受众人夸赞,“没有法子,我天生又聪明,又好看,多谢各位夸奖啦!我先干为敬!”
众人被逗得哈哈大笑,高高兴兴地用过了晚膳,下人送他们回房休息。
多喝了点酒,乔峰和楚留香有点醉意。下人们引着他们去了客房,进了院子,乔峰说道:“原来香帅和我住一个院子。”
楚留香笑道:“那正好,我们二人可以秉烛夜谈。”
引路的下人恭恭敬敬地说道:“二位贵客,你们住一间屋子。”
“一间?”
乔峰疑惑,“我记得之前我们来贺寿,你们不是这么安排客房的。”
喜鹊从客房内走出来,她笑嘻嘻地说道:“二位贵客请进来看看客房,看看可有不满意的地方。”
都是男人,睡一间屋子倒也可以。楚留香和乔峰没有多想,跟着喜鹊进了客房。
客房收拾得很雅致,多宝阁上摆着各种珍玩玉器,外间里间还有漂亮的水晶珠帘做隔断,桌上青釉瓷瓶里插着红花,幽幽香气飘在鼻端,这屋子布置的已经很好了。
喜鹊引他们进里间看床,“这是我家小姐的床呢!二位晚上不仅可以秉烛夜谈,还可以抵足而眠。”
楚留香和乔峰同时想起喜鹊说的那句话,她说要把他俩一起绑上小姐的床。
这丫头……真是敢说又敢做啊!
崔映雪的闺房里,崔大小姐不顾伤处,多喝了几杯酒,此刻正在耍酒疯。
“鸳鸯!我的床送去了没有?”
鸳鸯弄湿帕子给崔映雪擦脸,“送了,送了,我的小姐啊!你就作妖吧!等明天你就醒了,看楚香帅和乔大侠不打你的!”
崔映雪嘿嘿直笑,“不能够!他们敢!我不过是践行我的诺言!喜鹊说了,把他们俩弄到我床上,老娘就绝不会食言!”
鸳鸯叹道:“那床您还要吗?”
崔映雪怒道:“要个屁!我不要臭男人睡过的床!我有洁癖!”
鸳鸯好不容易把小姐扶到榻上睡了,她心里长叹一声。
我的小姐就是叶公好龙,只知道调戏男人,心里还不是嫌弃男人。
崔映雪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她从软塌上爬起来,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我怎么在榻上就睡了?”
鸳鸯洗了帕子递给她,让她擦脸。“您不记得啦?昨晚您耍酒疯,偏要把床送到客房,让楚香帅和乔大侠睡在你的床上。”
崔映雪揉揉干涩的眼睛,“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唉!我喝完酒这么彪的吗?”
喜鹊说道:“还有呢!乔大侠今天一早就跟庄主告别。小姐,他走了。”
“走了?他都不跟我道别的吗?”
喜鹊点头,“恩,早上就走了。庄主送他银两行李,他都没要,就穿着自己原来那身破衣裳走的。”
崔映雪皱眉,她甩了帕子去找她爹。
“爹,乔峰怎么走了?”
崔庄主没好气地戳她的额头,“肯定是你气走的呗!”
“不会的,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崔庄主摇头,“他执意要走,我哪知道为什么!依我看,他就是你气走的。”
崔映雪撇嘴,“依你看有什么用,依我看,肯定是楚留香昨晚对他做了什么坏事!”
崔庄主冷笑,“你少赖别人!我看就是你不好!没礼貌,怎么能把自己的床搬到客房去!还让两个大男人睡你的床。”
醒酒的崔映雪也知道此举不妥,但她嘴硬,心里认错,嘴上不能认,“只是个小玩笑而已,再说我的床够大,够他们俩睡的。”
崔庆云伸手虚点她几下,“你啊!”
崔映雪扑过去撒娇,“爹爹别骂我,乔峰是我看好的女婿候选人。他跑了,你都不安慰安慰我呢?”
老奸巨猾的崔庄主怒道:“别跟我撒娇了!你真是不争气啊!你都把床搬到客院了,你自己倒是住到客院去啊!乔峰不肯留下,你就借个种嘛!我看乔峰不错,如果借个种,应该能生个壮实的男孩儿!”
崔映雪脸上爆红,“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崔庄主怒道:“你爹又不傻,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没有借到乔峰的,楚留香的也能凑合啊!”
崔映雪甩开老父亲的手就跑了,服了服了,我服了。跟我爹一比,我算个屁!
作者有话要说:崔映雪:溜了溜了,我彻底败给了老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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