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去醇王寿宴献曲?这还真是巧了啊!”温老太妃想了想, 又道:“我看你有些心神不宁的,难道见到她时, 还发生了什么别的事?”
靖王本有些犹犹豫豫的,见祖母追问,自然也不敢隐瞒,便回道:“祖母,我遇到燕燕时, 正是在那荣欣大街张家货仓之前, 当时她好像正在装车,那车上堆了许多大木箱子,上面贴着的封条也是那张家的! 我问了她一声, 她说那是京城中的大人们给醇王送的寿礼!”
“哦?”温老太妃眼睛一亮, 轻笑了一声:“醇王只是一个藩王,若是在这青淮府的官员, 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应尽些礼数也就罢了!可京城之中,会有哪位‘大人’特意千里迢迢送来寿礼呢?难道就不怕落个私交藩王的罪名?就算他们送来寿礼,为何不派自家管事经手, 反而另托他人!这也不是应尽的礼数啊!更别提几家的寿礼放在一起装车运送,难道哪家送礼还会心疼这些路费不成?世间再没有这样的道理啊!”
靖王听到这话,一巴掌拍上了大腿:“哎呀!我就说怎么觉得怎么别扭,只是没有往深处去想!祖母,您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了!醇郡王, 对啊!他不是还有个侧妃出自张家吗?难道他们是沆瀣一气?难道,难道,我见到的那些‘寿礼’其实是……”
他扶在膝盖的手掌无意识地收紧,把衣服都抓出了几道褶皱,满是懊悔地抬头看向祖母,却见她丝毫不恼,反而满眼笑意地望向他,说出了他未说出口的那个猜测:“你是想说那该不会是‘失窃的火、药’吧?”
见祖母说出了自己心底的猜测,却并不见怒意,他小心翼翼地反问道:“您说,会是吗?”
“此事的确可疑!”温老太妃点头道:“虽然只是猜测,但眼下,我们不能放过一丝的可能性!”
“哎呀,早知道我就拦下她了!”靖王叹了一声。
“我看你不拦下她倒也正好,假如那些所谓‘寿礼’当真是失窃的火、药,咱们正好可以顺藤摸瓜,看看那醇王还有那如意阁究竟有何阴谋!”温老太妃转头问道:“赤霄回来了吗?”
承影答道:“她去安排人手送那个蓝蝶回京,现在还没回来呢!这张家把控着青淮府船运,要想避开他们的耳目找艘干净的船,可不得好好安排一番。”
“嗯,这倒也是。”温老太妃微微点头。
见自己并未误事,靖王接着又期期艾艾地问道:“祖母,您说燕燕姑娘会是知情人吗?或者,她是不是被人利用了?就和那个蓝蝶一样!被什么如意阁的人挟持了?”
“这个嘛!”温老太妃沉吟了一下,对靖王道:“你先给我说说,那个燕燕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她的熟客吗?”
听祖母问起这个,靖王连忙解释道:“祖母,那个燕燕姑娘虽然沦落风尘,但其实,她原本也是官宦之后,您还记得当年辽东兵变之中的那个罗经吗?燕燕就是他的女儿!”
“辽东兵变的那个罗经?”温老太妃皱起眉头,在记忆之中寻查了一番,终于把他给想了起来!
那还是德宗在位时的事情,永安十八年时,罗经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巡抚辽东。他革除旧制,劳役边军修筑边墙。这原本都是好事,但由于他操之过急,对待士兵太过苛虐,最后激起了辽东兵变!士兵们捣毁城门,将他囚入了都司署。此时,监军宦官王净又上书弹劾了他十条罪状。后来,兵变被平复。罗经最终也落得个被抄家,贬谪流放茂州的下场。
见她想了起来,靖王继续道:“罗家被抄之后,燕燕姑娘便入了教坊司,后来,她又进入了春风楼!燕燕姑娘也是出自书香门第,自幼琴棋书画无不精通,更是得了京城第一花魁的名头!除了我之前说的那琵琶剑舞双绝,她还有一样本事,无人能及!那就是作曲编曲!她每做一首新曲,立刻就会风靡京城,秦楼楚馆之中,人人争相传唱啊!”
“咳咳!”说到这儿,靖王轻咳了两声,露出一丝丝得意,又略显羞涩的表情:“孙儿不才,于声乐鉴赏上倒也有几分心得。燕燕姑娘每每得了新作,常邀我品评一二,听听我的意见。所以,与其说我是她的熟客,倒不如说我们二人是伯牙与子期啊!”
温老太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看傻孙子还在那儿自鸣得意呢,突然有点感慨,这孩子得亏是生在皇家了啊!不然,被人卖了还得给人数钱呢!
事不宜迟,那个燕燕的确有嫌疑!温老太妃想了想,便朝随侍一旁的纯钧、湛卢道:“你们两个身手好,按靖王所说的方向,你们速速跟上那个燕燕!千万小心,莫要被她发现!路上找机会,去探一探那箱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若那里面果真是火、药,你们就速速派一人传信回来!可明白了?”
见纯钧与湛卢立刻就要领命而去,承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开口劝道:“老太妃,她们二人功夫最高,至少应该留下一个在您身边才好!要不然,还是等赤霄回来吧?让她那边的人手去追查,不是更好?”
温老太妃闻言却是摇摇头:“燕燕他们既然押车,就不可能走的太快,速速追去还能找到她的踪迹,若是等她出了城走远了,恐怕很难有机会跟上他们了!何况,等她到了醇王的地盘,再有了人接应,再想查那箱中之物就更是难于登天!赤霄那边的人打探情报都是一把好手,但他们本来都各有掩饰身份的工作,也不都是功夫在身的练家子,纵然此时去追,脚程也未必及得上她们二人!我在此处等她们消息,又没有任何危险,要高手做什么?倒是她们两人相互照应,即便被人发现,合二人之力,也能够全身而退!不然,我也不能放心让她们去啊!”
承影闻言,还想再劝,温老太妃却是朝她摆了摆手,向二人道:“你们这就去吧!”
纯钧、湛卢相视一眼,一起躬身向她行了一礼,这才匆匆离去。
见承影皱了眉头看她们离去,仿佛还是有些忐忑不安,靖王却是拍着胸脯说道:“承影姐姐,何必如此担忧!您忘了,这不是还有我吗?虽然我比不上二位姐姐的武功高强,但好歹小时候我也跟着武师傅学过几年的武艺,不瞒您说,那一手梨花枪法我可是使得泼水不进!寻常三五个人休想近身!再说了,若是知道了祖母的身份,谁会敢来冒犯?若是不知道祖母的身份,咱们又没有仇家,就更不会有危险了啊!”
温老太妃笑着向他点了点头,心说这会儿说的话倒是颇有条理。
承影见状,微微叹了口气,只希望自己是多虑了。
话说那纯钧、湛卢二人出了院子,追踪燕燕而去。
这二人虽已共事几年,但关系却始终有些不咸不淡的。说起来也不出奇,正所谓同行是冤家,这二人同是武林高手,皆是以护卫温老太妃为责。虽然各有侧重,但俗话说得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这湛卢不但擅长箭法,轻功也是一绝!她师门之中向来以“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为武者奥义,而她根骨奇佳,被师长称为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
她自认为在当今武林年轻一辈中,自己乃其中之佼佼者,而能为皇家办事,保护这大周最尊贵的女子,她难免暗暗有些自命不凡。
可不料,她的这份骄傲,却在纯钧到来之时,遇到了一点点小挫折。这纯钧不知是哪个穷乡僻壤出来的小道士,说起武当、峨眉等几大门派来,竟是个一问三不知!再问她有何绝技,她竟是说自己只会一套剑法!
武者爱逞强,手下见真章,总要分个胜负强弱出来!
想到自己这样的天才,却要与这种人为伍,湛卢难免有些不齿,待要与她切磋一二,也算是给她一个下马威,知道该以谁为主。却不料几次三番都被她躲了去,还说自己练剑,只为防身,不为争强!
再加上这纯钧虽入了盛王府,平日却仍做道士打扮,言辞之间也常常不是修身养性,就是道法自然的,湛卢真是打心眼里觉得此人太过矫情!最令她不满的是,盛王老太妃还对此人十分宽厚,对她种种出格行为多有包容。
天长日久,隔阂渐生,两人虽同为“四大金刚”,实则彼此间关系却远比不上与其他几位要好,不说撕破脸皮,却只是个见面点头的面儿上情罢了!
偏偏今日,两人临行之前,老太妃说了那让她们互相照应的话,湛卢心道,也不知是否是老太妃看出了什么,特意敲打。自己总要给老太妃几分面子,不论如何,此次还是通力合作的好。
“那燕燕要往醇王封地去,应是往北行,从北城门出城!”湛卢问过了路人,回来向纯钧道。
纯钧点点头,道:“那我们就速速去追吧!”
言罢,她便运起内力,快步向北城门而去。
见她已经行动,湛卢不甘示弱,连忙也运功追上。却不料,她追赶了几步,却又起了争强好胜之心。
湛卢心道,她从来不知道,这小道竟然还会藏拙!平日她总说自己只会一套剑法,可看她这轻功,明明就有了自己七八成的功力!若自己不尽力而为,甚至还要慢她几分!真是岂有此理!
于是这淮阳城中,今日就突然出了一桩奇事,青天白日的,大街上竟是刮起了一阵邪风,有人被吹走了帽子,有人被卷走手帕,更有甚者,连义髻都被吹得掉了个个儿……
有老人言:此乃神兵过境,追赶煞星。怕是这青淮府啊,要不太平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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