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湛卢她们已经去了三天, 温老太妃也没有光等着她们的消息, 赤霄一回来,便联系了在醇王封地内的人马, 让他们密切注意醇王府的动态。
而张寿上吊身亡一案,温老太妃既已知道了真凶,当然也不能任凭张梁诬陷他人,虽然此时不便暴露身份,但也时时关注着府衙内的情况。好在此案由王四喜经手验尸, 她自然是将情况如实上报, 等于间接排除了杨柏的作案嫌疑。
而那个杨知府纵然见着银子有些想入非非,却也是个油滑的性子,轻易不肯担干系, 便以尚在查找证据为由, 把此案拖延了下来。
这天,靖王、承影与王四喜正陪着温老太妃在推牌九, 突然从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温老太妃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外面在吵闹什么呢?”
“纯钧姐姐回来了!”门口传话的小丫鬟立刻高声回禀,但她的语气中除了惊喜却又多了几丝慌张。
承影连忙站起身,正要去问个究竟, 刚走到门口却险些被跌进门来的人迎头撞上!
一股血腥气立刻钻入鼻子,她连忙伸手扶住了对方,口中惊呼道:“纯钧!你受伤了?!”
纯钧自打从包围圈中逃了出来,就一路向南,直往淮阳城奔去, 为了躲开可能会有的追兵,她这一路上披星戴月、风餐露宿,狂奔了一天一夜,终于见到了温老太妃!
一天一夜食水未进,她此时唇焦舌干,朝承影摇了摇头,勉强说出一句:“我没事,快去救湛卢……”
嗓子就嘶哑地再也说不出话来,她急得狠狠蠕动了两下喉咙,想要吞一口口水润润嗓子,可偏偏嗓子太干,竟然连口口水都挤不出来。
承影见状,连忙扶着她坐下,倒了杯茶水递到了她的面前。
纯钧伸手要去接过,但许是因为这几日饿困交加,手指却不断颤抖,连杯子几乎都要握不住,承影见状,连忙亲自扶着杯子递到了她的嘴边。
纯钧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就着她的手把水一饮而进,这才开口说出来话来:“老太妃,我们已经探明了,那燕燕所运的木箱之中,的确就是火、药!然后,有一队黑衣人出现与那燕燕接头,而我们不巧被那些人发现了踪迹!对了,湛卢姐姐说那接头的黑衣人队伍应是军伍出身,之后他们放火烧山想逼出我们,湛卢姐姐便想法儿引开了他们,让我逃了出来向您报信!请您快去救救湛卢姐姐吧!我整整跑了一天一夜了!”
她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仿佛此时才醒悟过来——她极速狂奔回来已经用了一天一夜,以当时的情况,湛卢她又怎么可能撑到老太妃赶过去救她呢?
想到这里,她眼中的光芒突然暗了下去,目光失神地四处游移,仿佛又想要寻求一丝希望地看向其他人。
温老太妃看着她赤红的眼睛,见她脸上的灰烬都已被泪水冲出了道道的浅沟,泪水却依然在不停地流淌,心中也是一阵酸楚。
她站起身来,快步走到纯钧身边,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抚着她的脑袋:“好孩子,辛苦你们了……”
纯钧紧紧合上了眼睛,哀声道:“都是我出的馊主意,害得我们被他们发现了踪迹,都怪我……湛卢她一定,一定……等不到我们了……”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就渐渐低了下去,温老太妃听着声音不对,连忙抚上她的额头,触手却是感到一阵滚烫。原来她在一番激战之中,本就受了些外伤,又冒着寒风日夜兼程赶几百里路回来报信,不知何时已经发起了高烧。
“快,去寻大夫来!”温老太妃连忙喊道。
因为温老太妃上了年纪,无论何时,身边总有大夫随行,于是两刻钟后,纯钧已经喝了药睡下,温老太妃则挑出了随行的护卫,决定亲自去寻湛卢。
靖王眼圈也红红的,却在旁边极力劝阻道:“祖母!您听我一句劝,要寻湛卢,我不反对,可您绝对不能亲自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若是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我落不着好不说,就连几位姐姐她们也全都别想活啊!”
温老太妃看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你的孝心,但命湛卢去探察消息的决定是我做的,我就该负这个责任!我本想着借此机会将幕后黑手揪出来,如今看来,世事无常,未必事事都能尽善尽美。
如今,我们既已知晓了那火、药的下落,倒也不必再做什么遮掩了!如果真到迫不得已,咱们直接显露身份也就罢了!
这青淮府根本没有军队驻扎,唯一有可能是军伍之人的,只有那醇王的王府护卫私军!他们既然不敢表露身份,想必定是在做不法勾当,咱们两者哪怕真的相遇,他们也未必敢冒险来与我们敌对!
不过,如今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去寻找湛卢的下落,那个孩子十分机灵,或许逃过此劫也不一定!况且,哪怕她真的出事,那我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绝不能令尽忠之人曝尸荒野,身后事无人打理啊!”
见他还是不情不愿的样子,温老太妃又道:“我已经让赤霄将此事经过全部传信回了京城,皇帝此时应该也已经知晓了!放心,他不会怪罪你们的!”
“祖母,我是担心您老人家的身体!您怎么这般想我?难道我只是怕皇兄责怪吗?”靖王嘟囔了几声,但语气已经没有之前那般坚决了。
温老太妃拍了他一下,站起身来:“我们得赶快出发了!你还担心我的身体?你怕是忘了祖母我出身何处了吧?但凡我们镇南侯府出身的,那可都有一身的铮铮铁骨啊!”
温老太妃此次前往寻找湛卢下落,只挑了护卫中的精壮随行,将其余不会功夫的承影等人都留了下来。
因为嫌马车速度慢,她干脆也舍了马车,同其他人一起骑马前往,这让靖王见到,又是好一阵子的劝说。
王四喜是青淮府人,她又经常前往各县支援,对各处地形都十分熟悉,听了纯钧描述她们所走的路线,以及她们遇袭时那树林的各种特征,很快就绘制了一张地图出来。
尽管不报太大希望,但尽人事听天命,温老太妃一行人卯足了力气,一人配了双马,同样马不停蹄赶向了之前湛卢遇袭的地点!
话说,那日湛卢究竟有没有逃出火海呢?
此事说来,也是占了一个巧字!
原来当夜,李猛险些被湛卢所射的火箭烧伤,立刻怒火冲天,誓要杀掉那人才能解心头之恨!
湛卢倒是同纯钧说得轻巧,什么打不过就干脆束手就擒,然而此时李猛哪里还能容她投降呢?
见对方早已经杀红了眼睛,湛卢以一人之力,再也无力周旋,她心道,与其被俘之后受死,倒不如葬身火海来得干净!
想到此处,她便调转了身形,不再试图突围,反而朝火势最盛的地方飞奔而去!
李猛见她自己往火海中跳,心中也算是出了口恶气,又令人射了几轮箭雨,见火势渐渐蔓延过来,才令属下收手。
想到方才还有一个漏网之鱼,他连忙又派了几人跟去解决,这才率队回返。
湛卢进了那火海之中,只见先前还有些积雪的地方,如今在高温炙烤之下,都化作了雪水,她灵机一动,索性扑倒在地,将那雪水调和出的湿漉漉的泥浆只管糊在了身上!
就这样,她匍匐前进,硬是摸到了火场边缘,然而,此时她早就体力不支,还是昏厥了过去。
冬日的山火到底烧不开来,待第二日清晨,这火势也就渐渐熄灭,不知何时,湛卢就滚成个泥人倒在了林间小路旁。
直到日上三竿,一队人马出现在了那小路上,其中一人眼尖,看到了倒在路旁的“泥人”,忙不迭向马车内汇报道:“大公子,路旁好像倒着一个人!”
他还没说完,就有人呵斥道:“怎么说话的?如今,该改口叫老爷了!”
那人闻言连忙扇了自己两个耳光,然后捂着脸道:“老爷,小的这张嘴太笨,说错了话,请您见谅!”
那马车内传来一个男子倨傲的声音:“说的没错,你这嘴的确够笨的!这样没有规矩,到了醇王府上,岂不是要丢我们张家的脸?”
那人垂头丧气地退到一边,却听见马车内又传来那人的声音:“别管什么活人死人的,拨拉到一旁去,别挡了咱们的道儿也就是了!”
他闻言连忙跑到了那个“泥人”身边,刚伸手准备把他推开,那泥人却突然伸出了手来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腕!
“哎呀!”他被吓得大叫了一声,噗通一下坐倒在地,还以为是遇到了什么鬼怪!
车队中人也看到了这一幕,纷纷戒备地举起了手中兵器,向着四周张望,唯恐那密林之中突然跳出一队劫道的强人来!
他们戒备了半天,却见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这才有人趴在马车窗前低声汇报了几句。
“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可知道我们是去哪儿的吗?”马车中的男人此时才掀开了帘子,朝着那不知是个什么东西的“泥人”喝到!
“我是要去为醇王贺寿的舞姬,在路上被强人劫了,侥幸逃了出来!还望大老爷救我一命!”那泥人费力地支撑起了身体,伸手往脸上胡乱一抹,却见那泥块层层剥落之后,露出的竟是一张清秀可人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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