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一听这话,眼睛立刻就亮了, 他又重重拍了拍白米的肩膀, 从腰间拿出了一个牌子来, 将那牌子往对方面前一递, 脸上露出了个自信的笑容。
白米瞪大了眼睛,拿手指戳着那牌子上的字, 挨个儿念道:“大——啥——啥,王爷,您这牌子可真气派,这是干嘛用的啊?”
靖王表情一滞,原本摆好了准备接受对方敬仰的表情,不料却碰见个“睁眼瞎”, 真是白浪费了他这派头!他把眼睛一瞪, 道:“什么大啥啥啊!你才大傻傻呢!这是‘大理寺’!大理寺知道吗?”
白米懵懂地皱起了眉毛, 把抬头纹都给挤了出来, 十分努力地想跟上贵人的话题:“王爷请息怒!您说的这个寺小的不知道, 可北边的罗浮山上有座大观寺,里面的老和尚可会讲故事啦!您要是喜欢这些寺啊庙啊的,要不小的给您指指路?”
“哈哈哈哈, 你这小子!”靖王被这小子气得没了脾气, 拿手指着他笑出了声来,边笑边摇头。
温老太妃怎能不知道靖王心里在想什么吗?这小子怕是破案破上瘾了,到哪儿见了死人都想要探寻一番,可这件事情, 尽管在这些人眼中匪夷所思!但实际上,单从那白米所述的情形来看,这还真可能就是单纯的意外!
不过,没有看过现场,她也不好妄下定论。而且,毕竟人命关天,既然现在知道了事情的具体情形,她觉得去现场查验一下,也是应有之义。
靖王笑够了,继续板起脸来,给这无知的小子普及常识:“什么大观寺大观庙的!这大理寺乃是三法司之一,是专司刑狱案件审理,审核各地重案、要案,并勘查错案的。这下子懂了吧?”
白米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府城,还是到了酒坊当学徒后,才跟着管事的去送过一次酒,别说什么三法司了,就连省城里的府衙大门朝哪儿开他也不知道啊!
但是听到什么刑狱审理、重案要案的,他也知道那是顶顶厉害的衙门,所以,他看向对方的目光瞬间就变得更加敬仰了!但接着,他的表情一变,仿佛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就伸手朝自己的嘴上拍了一下,懊恼自己怎么这么多嘴,偏偏在这么厉害的王爷大官面前说什么老爷死的奇怪的话!这要是被大爷听到了,还不得把他赶出去吗?
想到这儿,他急的都快哭了,连忙朝着靖王哀求道:“王爷大人,是小的说错了话!您可千万别让我们大爷知道是小的告诉您这些的,要是被他知道是我在这儿嚼舌根子,非得把我赶出去不行!”
“哦?听你这意思,难道你们那位大爷,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吗?”听到这儿,靖王的双眼开始放光,不由得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起来,这老子死的不明不白的,儿子却偏偏不想查个水落石出,还不让下人宣扬,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他转头看向祖母,请示道:“祖母,此事疑点颇多,咱们是不是该跟此地的府衙打个招呼,彻底详查一番?”
他这边话音未落,只听门外响起了几下敲门声,接着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贵人们,学生有事求见,敢问可否入内一叙?”
靖王转头看向祖母,这个声音听起来十分陌生,不是方才那个何家老大。可这会儿突然跑来,听着这说话的语气,也不像是寻常来伺候的下人,却不知来者会是何人呢?
那白米虽然刚刚闹了笑话,却是因为本人见识所限,其实他可是个很机灵的孩子,一听见这声音,他立刻压低了声音向二位贵人禀道:“这是我们家二爷!老爷一死,他就想去报官呢!不过被大爷拦了下来!”
听了这话,靖王忍不住朝温老太妃使了个眼色——看吧,这儿还真有找上门来的苦主呢!
既然他有意插手此事,当然高声令护卫放行,让那何二进了门来,虽然都是一身的孝服麻衣,但这何二一看就和何大不同,他的身杆挺得笔直,行动举止间都带着股子斯文劲儿。
如果说何大看着还有些异域特征,那何二的长相就是标准的中土人士,虽然少了几分英气,却多了一丝儒雅。
他走进了门来,先是恭恭敬敬朝着温老太妃与靖王拱手,行礼问安之后,便开始自我介绍起来:“学生名为何世杰,如今在府学读书。那灵堂之中躺着的逝者,便是家父——也是这何氏酒坊的老板。至于学生的来意,想必二位贵人也已经知道了吧?”
说着,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了一旁正缩手缩脚的白米,把白米看得连忙低下了头去。
如今,能在府学进学的,必然是已经过了童子试的秀才,见靖王正要点头称是,温老太妃连忙先一步出声道:“原来是何秀才!你倒是爱说笑,你的来意你还没说,我们又怎么会知道呢?”
闻言,那何世杰一愣,连忙敛目垂头,更加恭敬了几分,又拱手行了礼,这才开口道:“启禀老太妃,学生是来为家父鸣冤的!”
听到他这话,靖王朝祖母挑了挑眉,看,我说的没错吧!这不正是苦主来了吗?
温老太妃却没有理会他,只是笑道:“鸣冤应该去找本地衙门,怎么会告到我面前来了?也罢,你倒是说说看,你父亲有什么冤屈啊?”
刚才见这位老太妃十分宽厚慈祥,这何世杰虽只是个秀才,可也有股文人的清高,如今见这老太妃虽面上带笑,却目光如炬,仿佛直指人心,把他那点小心思看得明明白白。他再不敢造次,便微微躬身,将亡父那身故的疑点一一说了一遍。
他的说法倒是与那白米的说法大同小异,只是更加有理有据而已,说完之后,他总结道:“虽然出事之时,学生在府学内读书,不曾亲见,但当时有许多帮工在场,学生逐一问询,还原了当时情形,绝无半句虚言!学生可以肯定,家父身亡必是遭人毒手,绝非意外事故!”
温老太妃细观他的神情,见他眼中含泪,下颌用力,悲愤之色呼之欲出,这才向着靖王使了个眼色。
靖王早就在那儿等着了,刚好方才拿出来的牌子还没放回去,这回倒是不怕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他便立刻整肃神情,将那牌子亮了出来:“这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也是孝心可嘉,刚好撞到了本王的面前!如今,本王正在大理寺办差,此案既有蹊跷,那本王自会把它查个清清楚楚,倘若有人行凶,本王许你,定会将真凶缉拿归案!”
闻听此言,何世杰感激涕零,也不顾文人矜持,撩起了衣摆,俯身便跪,靖王伸手要拦,却硬是被他磕了几个响头才站起了身来。
既然话已说开,温老太妃便道:“如今第一件事,咱们便先去看看那发生事故的现场吧!然后,把当日最先见到现场的人都叫到大堂去!”
何世杰本以为靖王会是此事主导,却不料是老太妃先发号施令,但是这位老太妃身份高贵,再看靖王也是一脸的理所应当,他便依言而去。
何世俊正心不在焉地跪在老爹的灵前,却见自己弟弟一脸得色地走进了屋来,他正要开口询问,却听对方道:“大哥,方才我去寻了那二位贵人,你道那位王爷是什么人?他竟然就是大理寺的官员!我已经禀明了贵人,要查明爹死的真相,我不管你在顾及什么,最好都老实跟王爷交代清楚!莫要冥顽不灵!”
何世俊闻听此言,惊的心口发凉,他早就知道这个弟弟有些迂,却不料他不声不响地作下这等大事,一时间手软脚软,竟瘫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身。
原本还在哭哭啼啼的女眷们,见这二人剑拔弩张的样子,都不由得息了声,只有何大的媳妇见他脸色不对,有些害怕地扶住了他道:“当家的,你这是怎么了?”
待何世俊缓过了劲儿来,一把推开了媳妇,站起身来朝着弟弟就是一脚,他这突然暴起把众人惊了一跳,就连何世杰也猝不及防被他踹了个正着,一下子跌倒在地。
何世俊犹不解恨,上前骑坐在了对方身上,举起巴掌就扇了上去,一边扇一边骂道:“你这蠢货!想死就去跳河!何苦连累一家人!”
这何老爷的发妻去的早,他膝下只有二子一女,老大何世俊已娶妻生子,老二因在读书,还想着等考了举人再定亲事,仍是光棍一个,小女儿如今才十四,还要仗着哥哥嫂子生活。
因此,何老大耍横狂揍弟弟,却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最后,见他面目狰狞,跟发了疯一般癫狂,还是他媳妇哭着央求围观的帮工,才一起上前拦住了他。
何世俊发完了这通脾气,却是跟泄了气似的,抱着双膝坐在地上的蒲团上,皱着眉头一言不发起来。
何世杰虽然挨了长兄这一顿揍,被打得鼻青脸肿,但他脸上毫无惧色,反而添了几分坚毅,他朝地上啐了口血水,朝着众人道:“老太妃说了,让见到此事的人都在此地等她老人家问话!”
说完,他又径直走到沉默不语的长兄面前,伸出了手去:“把酒坊的钥匙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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