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在船上颠簸, 温老太妃也没仔细算日子, 如今船停在码头, 她仔细算算时日, 发觉已经过了雨水节气, 不几日就要惊蛰了, 怪不得这几天觉得气温回升了一些,江上的船也多了不少。
她正算着还有几日能赶回京城, 就见承影走进了船舱来,笑吟吟福身行了个礼, 说道:“老太妃,轿子已经备下了。还请老太妃移驾, 先去蓬州城内用些午膳,等靖王殿下回来, 咱们即刻就能启程了!”
“你安排的肯定妥帖, 那咱们就走吧!对了,不要惊扰了百姓,找个干净的酒楼要个包间也就罢了,可莫要封楼包场的那般招摇!”温老太妃闻言, 嘱咐道。
承影应了声是, 便起身打发人去办事。
温老太妃抱起了身旁正晒着太阳, 睡得四脚朝天的小黑米, 顺手揉了揉它的小脑瓜,笑道:“怪不得人家都说‘懒猫懒猫’的,你这一天到晚的吃了睡睡了吃, 可不是只小懒猫吗?”
小黑米听到了她的声音,微微睁开眼拿余光瞥了她一下,便又闭上了眼睛,拿小脑袋蹭了蹭她,软乎乎地“喵”了一声,又继续接着睡了。
温老太妃瞧着它那圆圆的小黑脸,近几日因宫中传来噩耗而产生的坏心情仿佛瞬间被清空了一样,她情不自禁温柔了眉眼,将嘴巴凑近那张小黑脸,轻轻亲了一口。
正当这一幕让旁观者不由露出会心微笑之时,一个突兀出现的声音打破了这温馨的画面:“我的老祖母哎!您快瞧瞧,孙儿我给您带来了什么好东西!哈哈哈!”
小黑米被这突如其来的穿耳魔音惊得四肢乱弹了两下,两只大眼睛猛然睁开,瞪得溜圆,瞬间就由仰卧变成了趴伏,直到看见靖王那张熟悉的脸,凑了过来,它才不满地开始“嗷呜”起来!
靖王一进船舱,就见小黑米朝着自己张牙舞爪,他不解道:“嘿,这小家伙是怎么了?我又没惹着它,怎么冲着我凶巴巴的?”
说完,他又伸手逗了逗小黑米,口中道:“你好歹也是祖母养的,咱们皇室中猫要有雍容气度,可不兴学那起子市井泼皮骂街啊!”
温老太妃见他两手空空的,不由问道:“你这大惊小怪的是要我看什么呢?”
正说着,湛卢就跟着走进船舱,她双手各抱了一只木头雕成的狗子,见到了温老太妃,她连忙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朝着温老太妃行礼道:“见过老太妃!多谢老太妃体谅,奴婢去见过了我师叔,托老太妃的福,他身体康健,平安着呢!”
原来,在禽滑乐那里见他演示这木犬的妙用,靖王当下就亲自抱起了那只木犬,那叫一个爱不释手。他与湛卢当下便一人抱着一只木犬,离开了慎家村,只是,等他走了一段山路,湛卢见他累得喘起了粗气,这才接过了他的那只木犬。
靖王见她来了,道了声“有劳姐姐”,便连忙抱起一只木犬朝着祖母献宝:“祖母,你可不知道,原来湛卢姐姐那位师叔并非江湖中人,倒是鲁班门中的高人!你快瞧瞧,这是个什么?”
温老太妃早就注意到了湛卢拿着的木犬,闻言笑道:“果然是个能工巧匠,这两只木犬雕得活灵活现憨态可掬的,着实是精品!可是,你们上人家家做个客,怎么还拿了东西回来?这木犬虽然不错,可你要这个干嘛呀?怎么着?难道你还准备千里迢迢带了回去拿它们顶替你们王府门前石狮子呀?”
“嘿哟!”一听祖母的打趣,靖王立马就将眼睛瞪圆,摆着手道:“祖母,我斗胆跟您老人家打个赌!别看您见多识广,但这个物件儿,您还真不一定见过!”
“哦?让我仔细瞧瞧这到底是什么稀罕玩意儿?”见靖王那副笃定的模样,温老太妃也重视了起来,她将小黑米放到了地上,走到了那木犬前认真打量了起来。
靖王也配合着她,把那木犬举到了她的面前。
温老太妃仔细观察之下,只见那木犬的耳朵、眼睛等细节处都雕刻的十分传神,就连那狗子的毛发也被雕刻得纤毫毕现,根根分明,但除此之外,她还看出这木犬有许多与众不同之处。
“这木犬上,莫非有什么机关?”她斟酌着开了口问道。
“哎呀!不愧是我英明智慧的亲祖母!这就是一个机关木犬!”靖王兴冲冲地拍了一记马屁,本想立刻就展示一番,奈何这船上地方太狭窄,完全施展不开,他只能遗憾地只见那木犬的预警功能展示了一下,那射击飞镖的方法倒是不合适演绎了,但尽此一项,便引得众人赞叹不已惊叫连连!
温老太妃也没想到,这一只看似简单的木犬内竟含有如此奇妙的机关,不过想到此时已经造出了自行钟之类的精密机器,倒也不算太过出奇。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叹道:“这个设计真是精妙,看来湛卢的那位长辈当真是个大匠,才会有这种奇思妙想!”
见祖母也面露惊讶,靖王得意洋洋道:“这才到哪儿啊?祖母您等着,等咱们到了空旷地方,我再为您演示这木犬的另一种妙用!”
他正在炫耀时,却突然响起了一阵诡异的“咕咕”声——原来他奔波了这一上午,早就饿了个前胸贴后背,辘辘的饥肠可不就发出警告了吗?
“哈哈!好了,我们还是先去用饭吧!等启程之后,到了空旷无人处,你再演示这木犬的妙用吧!”温老太妃笑了起来。
吃过了午饭,众人便换乘上马车,继续朝京城方向马不停蹄地赶去。
众人一路奔波,到了晚间,一行人终于走进了一座官驿。
靖王顽童心性,巴不得能将这木犬的功能全都实际应用一下,但承影行事老成,怎么会冒风险在外宿营?是以特意加快了速度,赶在入夜前赶到了最近的官驿。
那官驿的驿长早就领着几名手下等候在了路旁,见温老太妃的马车一停,立刻上前扑倒在地就跪拜起来。
温老太妃见状,连忙道:“行了,快免礼吧!”
那驿长虽然在驿站职守多年,但见过的大官屈指可数,更别提这等盛王老太妃这等尊贵的大人物了!
作为一个低阶小官吏,他的担忧却是远大于兴奋,伺候好了贵人固然有可能飞黄腾达,但万一哪里招待不周,那可也是天大的祸事呀!更何况,老太妃身娇肉贵,自己这偏远地方的小小驿站,纵然紧急清扫了一番,只怕在贵人眼中也不会比狗窝强到哪里去吧?
他正在胡思乱想间,听到老太妃让自己起身,便诚惶诚恐地站起了身来,也不敢随意靠近,只隔了四五个人的距离汇报道:“老太妃万福金安!小人是此间官驿的驿长。老太妃请随小人来!这里的房舍都打扫过了,被褥也全都换成了新的。灶下有干净的热水,也热着一些饭菜,此地条件简陋,委屈了老太妃的金体,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小人一定尽心伺候好您老人家!”
见他考虑的细致,温老太妃便赞道:“你有心了!这样就很好。”
平日里,这驿站十分冷清,温老太妃这一群人一进去,就让此地热闹了许多,温老太妃正跟着那驿长走在路上,却见一个人抱着包袱从一个房间内踉踉跄跄地退了出来,他眉头紧锁,口中不满地嘟囔道:“那人到底是什么大官,竟有这么大的官威?明明我早就投宿到了官驿,怎么还要让出屋子来给他们?”
听到他这话,一直低着头在领路的驿长立刻汗如雨下,心道——自己手下这些人办事真是太不利索了!明明他一收到消息,就让他们快点把房间准备好,可他们竟然拖到了现在才去赶人!这不就是当着老太妃的面儿打自己的脸吗?万一老太妃要追究起来,自己岂不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他正暗自在心中抱怨,却见那被迫退房的人转头看了过来,一见到温老太妃,那人眼睛突然一亮,整理了一下衣襟,朝着温老太妃拱手道:“下官见过盛王老太妃!”
温老太妃见他一下就看出了自己的身份,笑道:“免礼了!”
说完,她便看向了一旁引路的驿长:“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人家住的好好的,却要逼人家换房?”
驿长一边战战兢兢地擦着冷汗,一边强自镇定地回道:“还请盛王老太妃恕罪!估计是小的们见贵属人数众多,起先准备的房舍不够,才想请这位大人让出一间来!他们都是些粗野之人,说话有些急了,想必也不是有意冒犯。还请老太妃见谅,还请这位大人见谅!”
说完,他便团团抱拳行礼,满脸的苦笑。
温老太妃瞧了一眼那房门,见上面写着地字丁号房,又透过半开的屋门瞧见那房子也不算大,心知按照此时的习惯,这驿站之中的上等房必然是天字甲号之类的,这房子肯定不会是备下让自己住的那间!
估计那驿长并未撒谎,他可能没想到自己带的人手有这么多,所以,准备的次一等的房舍不够住了,这才想到让级别低一些的官员换到更低等的屋子去,好腾出来给自己的随从。
见状,她暗叹了口气,但还是道:“你不要折腾了!也不必特意准备上房,我所带的随从多半是习武之人,他们不在意这些。有准备好的饭菜早点端上来,让大家填饱肚子才是正经!”
驿长仔细看着温老太妃,见她果然说的是实话,才喏喏地道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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