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老太妃坐在桌旁, 正在脑海中来回思索此事, 将细节掰开揉碎了仔细琢磨。这母宝的确没什么要紧,要紧的却是那安达海的来历与目的!
虽不知他打的什么算盘, 但他闹这一出还真是奇怪,俗话说的好——“民不与官斗”, 假设他们真是同伙,那孟家姐妹早早撞到自己面前, 也就是说在安达海尚未见到自己之前,她们就定下了偷宝的计划。
可他们到底是有什么依仗,或者说,究竟是有多急迫,为了那一件传说中的宝物, 就这样变相撕破脸皮, 甚至放弃了自己的家业呢?
那安达海是一个商人, 凡事总要权衡利弊,他就这么笃定自己不会将那母宝给他吗?连试都不试上一下, 他就直接兵行险招, 在谈判之前先掀了桌子!
这个事儿, 它着实是不合常理啊!
还有一事也十分蹊跷,且不提孟家姐妹那一出逼真的“苦肉计”, 只说她们初来乍到,又是如何得知那宝母所在的呢?那姐妹二人一直呆在自己房中,而承影是个细心人,她早早把宝母就给了湛卢, 肯定也少不了嘱咐对方仔细看好。而湛卢就算粗心,也不至于将此等事情四处宣扬啊!
所以,她们为何能如此准确地找到那宝母所在,要知道,就连自己也是在此事后才知道那宝母是由湛卢保管的啊?
温老太妃正思考着这些疑团,忽然听到湛卢在一旁主动请缨,她一抬头就瞧见她满面的愧疚之色,便知她又多心了!
温老太妃心中暗叹了一句,湛卢什么都好,就是心思重了些,她本想说:那母宝虽然是个宝物,但也没什么实际用途,倒也不必发此重誓!
但转念一想,她话到嘴边又打了个转,反而顺着她的话道:“假如那安达海前来就是为了行瞒天过海之计,好让那孟家姐妹偷出母宝,那不得不说他们这出戏唱的真不错!把我们大家都瞒了过去,这事儿自然不能怪你一个人!可你没看好这母宝,到底还是有些麻痹大意些!不过,你也不必说什么寻不到宝母就不回来的话,按我说,去蓬州查出那安达海的踪迹才是正事!若他们真是一伙的,找到了安达海,自然也就找到了那母宝!”
听到了这番话,湛卢不由松了口气,面露感激地拱手道:“遵命,奴婢这便去!”
“等会儿,”见她这就要走,温老太妃连忙唤住了她:“你急什么?怎么总是学不会乖,老爱逞匹夫之勇啊?这追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总要等着赤霄查出线索再去顺藤摸瓜才好。再说,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孤身犯险啊!”
湛卢一听,脚步一顿,眉眼瞬间耷拉了下来,她略带不甘地看了温老太妃一眼,但终于还是拱了拱手退到了一旁:“是。”
坐卧不安地又等了半日,以往从未让人失望过的赤霄却依然没能带来让人喜悦的好消息——不但那孟家姐妹失了踪迹,就连那安达海,也未在码头留下蛛丝马迹,仿佛他并未像众人设想的那样乘船遁走!而各地眼线得了消息,盯住了那安家的商铺,同样也没有见那安达海现身!
如今,众人不得不相信——恐怕那安达海当真与那如意阁关系匪浅,参与进了那谋害皇嗣之事,所以自知暴露后,才会舍了家业,只顾逃命去了!
“我们返程去蓬州!查查看那安达海到底是在哪儿消失的!”如此一来,温老太妃不得不做下了这个决定——再等下去,只怕真要让这安达海抹去踪迹,就此消失不见了!
蓬州城只是一座普通的小城,温老太妃之前只是路过,也并未张扬。但这蓬州城再小,也住着几万人口,周边临近的村镇也有十好几个,如今要挖地三尺地去寻人,单凭他们盛王府的人手可就显得不足了!
她此次前来,便大张旗鼓先找到了衙门,有心借助当地官府的力量,让地头蛇出面共同查找才好!
忽然来了这么一尊大佛,蓬州知州自然是诚惶诚恐扫榻相迎,将温老太妃迎进堂中让到上座,一听明白了对方的来意,他二话不说,立刻就点了衙中的总捕头,让他领了手下前去助阵。
机会难得,这蓬州知州本想着得好好巴结巴结这位老太妃,急急给妻女传了消息,让她们着了盛装,在后衙精心备下了宴席。却不曾想,这位老太太竟然如此神勇,见他给安排好了人手,一甩衣袖,哗啦啦领着一帮侍从便跟着那位捕头一起走了!
这一来,倒把这位知州吓得够呛,有心劝上一句,又唯恐惹了贵人不快,只能眼巴巴看着众人离了此地,才急赤白脸地写了折子,急急命人送往了上官处汇报情况。
那蓬州衙门的捕头姓顾,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对这蓬州城内外都十分熟悉,他心知这两位贵人身份不凡,自是尽了十二分的力想要讨好一番。
赤霄这边详细说了之前探子所报那安达海消失的大概方位,他皱起眉来细细一琢磨,便躬起了身子上前报告道:“启禀老太妃,这位姑娘所说的位置,虽在深山之中,却也并非没有人烟的地方,在那地界恰好有个小村子——名为‘慎家村’。不过那村子的位置偏僻,不是兜底的本地人,恐怕也不知道!若是您要追查的贼人躲入其中,可真就像是遁入了茫茫深山之中一般,好似失了踪迹!”
“慎家村?”听到这个名字,湛卢不由得惊呼出声。
靖王也觉得这名字耳熟,皱眉想了一想,忽然眼睛一亮,转头朝温老太妃道:“祖母,这可真是巧了!湛卢那个师叔就是住在那个慎家村的!”
“竟然这么巧?”温老太妃一愣,沉吟了一下,朝那顾捕头道:“那个‘慎’家村,可是单立人一个真字的‘慎’?”
顾捕头连连点头,笑着恭维道:“老太妃您可真是见多识广,一下子就猜到了!这个姓不大常见,寻常人一听‘慎’,多半都当成是那个言字旁的谌字,就是知道那村子的本地人,多数也知音不知字,分不了那么清楚!只有小人这样衙门里当差,要往乡间去核对户册,收税征丁,才多知道点。小人多上些心分辨个明白,也是为了更好为朝庭效力!”
这个顾捕头虽是看着是个粗人,但肚子里多少也有些墨水,一边拍着马屁,一边也不忘为自己表一表功。
“那我们就先去那里探上一探吧!”温老太妃却没有理会他的小心思,只是点了点头,便坐上了马车。
湛卢跟着上了车,刚坐稳了,就见温老太妃神情不明地看向了自己。她立刻一凛,主动开口问道:“老太妃,您可是有事要吩咐奴婢?”
温老太妃想了想,直言道:“关于你那个禽滑师叔,他的来历你可清楚吗?”
这个问题让湛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想到了什么,呼吸立刻急促了些,她再三思量,才犹豫着问道:“老太妃,莫非,您怀疑师叔他与那安达海有勾结?”
靖王跟着上了马车,见湛卢这般为难,立刻打圆场道:“祖母,您是不是想多了?我看那个禽滑师叔可不像什么包藏祸心的人物!这事儿保不准就是赶巧了!”
温老太妃朝他呵呵一笑:“你看?你还觉得那个安达海是个好人呢!”
“……”靖王立时无语,默默坐了回去,将禽滑乐所赠的木犬抱在怀中,在它光滑的木皮来回摩挲。
一句怼回了傻孙儿,温老太妃却和颜悦色地朝湛卢道:“你不必多想,我只是觉得他这背景不简单,但并不是要妄加猜测,怀疑他是贼人!”
湛卢认真想了想,才道:“启禀老太妃,奴婢对这位师叔的印象只是停留在小时候,自他下山之后就多年未见。不过,您老人家说的不错,师叔他虽然自称是个‘木匠’,但他可不像是个寻常木匠!我记忆中,他博闻强识,天文地理皆有涉猎,如今细想起来,他虽然没有说过自己的出身,但绝对不会是个普通的村户啊!”
靖王偷偷撇撇嘴,将那木犬朝自己怀中一拥,心说:“都造出木牛流马了!还能是普通村户,这不都是废话吗?”
一行人虽然人数不少,但速度倒也不慢,很快就来到了那慎家村。只是这次一进村,湛卢便发觉情况不对,此时正是春耕的好时节,前两天田中还见到了忙着春耕的农人,怎么这一次,那田中空空荡荡,一个人都不见了呢?
顾捕头也感到十分奇怪,他话虽说得漂亮,好像自己时常在基层奔波一般,但实际上,像这等山旮旯里的小村子,地贫人穷,又没有什么油水,就是真有什么分派下的庶务,他也是不会亲自来的。
尽管如此,但他乃是积年老吏,油滑世故,自然看出了这村子的蹊跷来,心道,这村子再小,也不至于连一个忙农活儿的青壮都没有!这怕不是出事了吧?
他早有心要多立些功劳,见状,回头朝温老太妃禀告了一声,忙招呼了手下的弟兄,便一马当先冲进了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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