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这话却是没有说错,姜季轩回去后,左思右想还是猜不到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以他的性子,就跟心上长了根痒痒毛似的,这几日里坐卧不安,到底还是按捺不住,准备去见见老太妃,替那位王姑娘带句话,也好早日解了自己的惑。
要说林昭为王四喜这事,也算是十分用心了!若说别的事,当然是林掌院的面子更好使,但想去见一见盛王老太妃,还真是非靖王不可。
自先帝过世,老太妃抑郁成疾,兴庆帝自己脱不开身,便给几个弟弟传话,道“百善孝为先”,让几个王爷多在老太妃膝前尽孝,以疏解老太妃丧子之痛。而这几位王爷里,瑞王、康王因年长一些,又有差事在身,平日里并不得空,只有靖王闲人一个,自然跑得更殷勤些。时日一久,靖王与盛王府上下都混得熟了。
只是,往日盛王老太妃整日里不见笑颜,靖王往她那里去,也就是点个卯应付了事,并不见如何受宠,行事自然要谨慎些。可经这次赏梅一事,姜季轩觉得自家这位老祖母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待自己与往日十分不同,格外亲近和蔼。
酒壮怂人胆,恃宠易生娇。更何况,姜季轩还有“要务”在身,得去给老太妃回话不是?
于是,他便去见了老太妃,先是说了会林家大小姐已经安葬的闲话,然后又道:“后来那丫鬟怎么样了,孙儿倒是没打听出来。毕竟,这林家虽然不是什么有底蕴的世家,但那林英为官二十年,也算是朝堂上的中流砥柱,这区区一个内宅还是管的住的!”
温老太妃闻言点点头,这也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内。但却又听他话锋一转:“不过,祖母您若是想听那林家的事,我倒是有个人选推荐!”
“哦?这是何意啊?”温老太妃饶有兴趣地望向对方。
“嘿嘿,”姜季轩也不卖关子,当下把那林昭带着王四喜来找自己的事情细细说来一遍,说完他笑道:“您看,若您老愿召见这位王姑娘,您想知道些什么,不是自己就能从她嘴里打听出来了吗?”
“白骨杀人?”温老太眨眨眼睛,这倒真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这事儿听起来就蹊跷。那位王姑娘,我看着也非常人啊!行啊!那我就见见她吧!”
王四喜来见温老太妃时依然是穿着一身男装,跟在靖王身后,打眼一瞧,温老太都没认出来。再仔细一看,才认出果然是当日很有种专业范儿的那个仵作小姑娘!
这姑娘甚合她的眼缘,温老太笑得十分慈祥,连忙唤道:“承影!给王姑娘端点心来,就拿新做的那个梅花酥,让她尝尝是我们府上做的好吃,还是靖王府上做的好吃!”
温老太身边四个大丫鬟,承影、湛卢、纯均、赤霄,都是用了名剑的名字。这几个丫鬟各个都有打小就练的秘技,是德宗在世时特意送给母亲的心腹。其中以承影为首,她名为丫鬟,其实跟内院管家也无甚区别,王府内外一应事物都被她打理得妥妥贴贴。
难得见老太妃笑的如此开怀,承影脸上也带了熨帖的笑意,忙应声而去,临走还忍不住多看了那人几眼,心道这人看着平平无奇,也不知道是哪里竟入了老太妃的眼,以后的前程怕是不必愁了!
王四喜依然是那副貌不惊人的样子,她上前一步,朝着老太妃行了个礼,道:“老太妃,填坑用不着好土,草民这肚子随便塞点什么也就得了,不必用那么金贵的东西!”
“哎呀,皇祖母那是赏你的恩典!你只管吃就完了,哪里来那么多粗俗话!”姜季轩酸溜溜地在一旁开口道。他上次来,祖母还没说特意让他吃什么点心呢,自己这还是亲孙子呢!
王四喜挠挠头,她总觉得自己大约是跟死人打交道多了,有些不大擅长同活人交流,瞧着靖王殿下仿佛有些不悦的模样,她不知自己又何时得罪了他,于是连忙又拱手道:“是我失礼了!还望殿下恕罪,老太妃恕罪!”
温老太乐呵呵地看着这一幕,活了一大把年纪,别的不说,她自认看人还是很准的!这个小姑娘啊,可是个难得的老实人!
“老实人”这词,一度带有贬义,仿佛总要跟憨傻划了等号。
其实不然,有些人的“老实”,是颇于现实的无奈,不是被贫穷就是被智商限制了做坏事的能力。一般说“有钱就变坏”的,往往就是这种人!
可另有一种老实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不够世故圆滑,但其实只是其自有一套行事准则,而不以常人的看法为标尺来衡量自己,处处在意他人目光而已!他们的不想太多,不是因为脑力不够而不想,而是把心神都投入到了自己认准的一件事中去,所以懒得多想。
而这种人,一般都很纯粹,就好似提了纯的浓酒,表面上看起来清澈寡淡,仿佛与清水无异,实则内里却刚烈至极。
“老太妃,其实在下此次前来,是想向您请教一件事的!”王四喜也没说太多客套话,索性就直言相告:“就是我之前托靖王殿下向您请教的那件事!”
“哦?可是你说的那个什么白骨杀人之事吗?来!坐下慢慢说!”
“谢老太妃!”王四喜拱了拱手,转身就坐了下来,把这所谓的“白骨杀人之事”娓娓道来。
王家祖上就干仵作这一行当,纵然低贱,但久而久之也摸索出了一些门道,不止襄叶县内,直到青淮府内都是有名的行家,周边县衙的仵作,说起来都算是王家的徒子徒孙。
按王爷爷说法,许是常年阴邪入体不旺子嗣,王爷爷只得了一个独子,到了王四喜这一辈上,她刚刚出生就成了孤儿。
许是家学渊源,她刚学会走路,就跟着老爷子往义庄跑。再长大一些,到了十几岁的年纪,竟是把祖传的本事学了个遍!就这样混在了县衙里,同是跟着老爷子学艺的仵作,竟然都比不上她!
原本,这小小县衙一年也遇不到几件命案,只是因为周边州县的仵作几乎都出自王家,所以,但凡遇到一些“疑难杂症”,验不明白的尸首,他们都会来寻老爷子求助。
但后来老爷子上了年纪,身体不比从前,这些人便渐渐求到了王四喜的头上。
这一日,却是有一位在府衙内当差的师兄传了信来,要请王四喜去往府衙帮着验一具尸首。
王四喜原本以为这不过是个寻常的任务,却万万没想到,她会遇到平生从未见过的一件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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