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新年新气象,大吉大利!

    秦钰带足了人手,直往卫山神机营而去。

    在三法司中,监察官员本该是都察院之职,但如今事急从权,他也只能越俎代庖一回了!况且,既然陛下令他彻查此案,他也算得出师有名!如此想着,他便鼓足气势进入了神机营之中。

    丁武昌见他突然到来,心道,他不是在贼窝处勘查情况吗,怎么又突然折返回来了?

    他一边想着,便摆出笑脸上前相迎,却不料秦钰脸上没有一丝笑模样,公事公办道:“敢问丁提督,张继旺张副统领何在?”

    见他这般严肃,丁武昌也收起了笑意,回道:“他正在演练场中练兵,秦大人可是有要事寻他啊?”

    秦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心道,丁武昌乃是神机营提督,火、药失窃一事,陛下要问责,他自然是首当其冲,未必会与那张继旺串通。

    况且,军伍中人性子刚烈,贸然拿人只怕引起哗变,倒不如让他不要声张,去把张继旺悄悄叫来,正好也可趁机试他一试!看他到底是真的全不知情,还是与那张继旺沆瀣一气!

    于是,他便将面色和缓了下来,缓声道:“不错,我寻他自然是有陛下交代的要事!此事事关重大,还需保密,劳烦丁提督去将张副统领悄悄请来,莫要声张才好!”

    “哦?陛下交代的要事?”听到这话,丁武昌心中难免有些不是滋味儿。

    他是在虎贲军中立了战功,才提升入京,做了这神机营的一把手的!虽然他自认武艺超群,行军打仗也算一把好手,奈何这神机营却与别处军队不同,他到了这里,虽然也如以往一般,身先士卒待下宽厚,但对于火器,他到底是个门外汉,因此常有格格不入之感。

    再说那个张继旺,是从神机营初建就在的老人,如今营中的机要位置上皆是他的门生故旧。如今见陛下竟越过了自己这个正职,反去寻他一个副统领来问事,丁武昌难免多心——莫非,陛下不日就要罢黜自己,令他接这提督之职了吗?

    但他转念一想,大量火、药失窃被毁,还不知贼人是否有漏网之鱼,自己如今朝不保夕,何必还来担心这些!以那张继旺在营中威望,若他上位,也算是众望所归了吧?

    秦钰可不知对方心中这些酸溜溜的想法,见他迟疑,不免问道:“丁提督,还有何事啊?”

    “没,没,我这就去唤他!”丁武昌一愣,连忙摆手,便转头离去。

    张继旺年逾五十,须发之中已经有了霜色,他与丁武昌的想法不谋而合,一听陛下传旨,便难掩脸上喜色。他从神机营初建就在营中效力,在神机营中磋磨半生,这营中威力剧增的神兵利器,哪一样没有他的功劳?

    奈何他根底浅薄,在军中没什么靠山,如今年过半百,愈发难以更进一步。可如今,这机会虽晚却到,终究还是来了!升职报恩,两不耽搁,自己这一步棋,虽然惊险,到底还是走对了!

    那人果然没有骗他,他忍不住在口中无声嚅嗫道:“如意、如意,如我心意,好一个神通广大的如意阁啊!”

    待来到屋门之前,他尽力按捺住脸上的喜色,掸了掸衣袖上的尘灰,又整理了一下盔甲,才昂首入内。

    秦钰是何等人物,见惯了各色犯人,早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哪里看不出对方那脸上难以掩饰的喜色?他不由对靖王的说法又信了几分——神机营出了这种大事,他还能喜形于色,莫不是以为自己那瞒天过海的招数已经得逞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暗恨,便朝左右使了个眼色,乘其不备突然高声喝道:“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屋里此时就只剩下了大理寺诸人与丁、张二人,大理寺众人得令,一拥而上便将张继旺按倒在地,他挣扎着将脸扭向丁武昌,刚喊了一声“是你害我!”便被破布塞住了嘴。

    丁武昌此时也是一脸懵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抓张副统领做甚?难道是陛下要严惩神机营,想到这儿,他连连后退了几步,却见他们也未来捉拿自己,便壮着胆子问道:“秦大人,敢问这张副统领犯下了何等罪过啊?”

    秦钰深深看了他一眼,轻哼一声:“哼,那就看他自己愿意交代多少了!”

    言罢,令人用衣服将张继旺蒙了头脸带走,直接塞入了马车,就回了大理寺。

    成功将人抓出了神机营,秦钰也不敢耽搁,即刻便令人对他开始审问——大理寺自有审讯的好手,倒也不必他事事都亲力亲为。

    秦钰正坐在堂上,一边等着审问的消息,一边闭目养神。忽然听得堂下有人来报,说是来了个叫王四喜的,受靖王殿下所托,前来二验贼尸。

    他仔细回想,似乎还真听靖王提过这么一嘴,但那些贼人尸体早就已经验过,那二十具尸体的的确确皆是被烧死的,大理寺的仵作也不是吃干饭的,这种勘验哪里还需要二验?再说了,如今当务之急是找回遗失的火、药,那些贼人尸体又不会诈尸,何必再多此一举呢?

    不过,靖王此次着实出力不少,且他又是皇室,虽然暗暗嫌他多事,但秦钰还是应道:“验了身,就带她去停尸所吧!”

    听了他的话,下面的人却踌躇起来,又问道:“秦大人,那王四喜是个女子,且是拿着盛王府的腰牌来的!这验身之事……”

    又不是去见人犯,难道还怕她杀人灭口?去验几具尸体而已,这也要问,真是不懂变通!秦钰捂住额头,摆摆手道:“那就不验了,去吧,去吧!”

    秦钰正在这儿头疼属下的木讷,便又听外面有人回道:“启禀大人,去往码头追寻贼人踪迹的常少卿回来了!”

    他立刻精神一振,高声道:“速让他进来回话!”

    去码头查案的正是大理寺少卿常子春,这几日来,他也是日夜奔波,此时风尘仆仆地走进门来,满脸的尘灰却难掩喜意:“启禀大人,我们查了那码头仅几日来的情况!这几日在那码头停靠过的可载货的大船,只有那端王府一家!”

    原本见他似有所获,秦钰还心生希望,以为他真的发现了重要线索,但闻听此言,他忍不住嗤笑一声,又追问道:“真的就只有他们一家?”

    “是啊,属下查的明白,因着天冷,那码头生意萧条,自打腊月起,每日里不过三两艘载人的小客船,那客船最多拉上三五个人,且其中还有老幼妇孺,并不像是贼人。只有初七那天,来了艘大船,说是端王府前往江南采买聘礼的,那船停到初九才离开。属下认为,若是贼人乘船入京,定然就是混在那端王府的大船上了!”

    秦钰原本对手下这位常少卿颇有期待,如今听他如此论断,却是难掩失望:“子春啊!你难道不知道咱们在那贼窝光贼尸就发现了多少吗?足足二十具啊!你说说,那端王府的大船究竟有多大,大到多出二十人来都发现不了吗?况且,他们在那船上吃喝拉撒,哪一样能不漏行迹?”

    常子春劳累了半天,却被上司一通冷嘲热讽,心里也是十分委屈。

    他这几日都在码头,自然不知道那爆炸“造假”及张继旺被抓一事,此时只是按照正常情况做分析,见上司动怒,他忍不住也把话说直白了:“大人!卑职斗胆猜测,说不准那端王府知道贼人的来历也未尝可知啊!”

    听到这话,秦钰忍不住笑了起来,边笑边摇头:“端王府?跟张继旺合谋?不可能!绝不可能!”

    “张继旺?”常子春听得满头雾水,迷茫地看着自家大人。

    秦钰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把最新的发现告诉对方,于是,他便把靖王所说之事一一告诉了他。

    “原来如此!”常子春听完不禁点头,但转念一想,他还是不解地问道:“可是,这端王府为何不可能与张继旺合谋呢?还有那些贼人呢?那宅子与码头间的痕迹,也不是作假啊!”

    秦钰看了对方一眼,叹了口气道:“你还年轻,许多往事没人提,恐怕你还不知道呢!罢了,今日老夫就给你讲讲古,也省得你犯这样的笑话!”

    已故的老端王便是仁宗的同胞弟弟,被封王后便在户部办差,按理说,仁宗无子,若论血缘,老端王其实更有资格继承皇位,只可惜他命短,死在了自家哥哥前面。

    而那位小端王——当时已有十四五岁,也有大臣提议将他过继到仁宗名下以继皇嗣,这个说法也颇得皇太后支持——让亲孙子跟堂侄子当皇帝,你选哪个?

    但无巧不成书,就在朝中有此风向之时,那位小端王偏偏在此时出了事,被火器所伤,瞎了一只眼睛!

    当皇帝的,长得多丑都没事——史书上还可以写一句“龙颜异于常人”,但你不能有残疾啊!

    于是,小端王就硬生生丢掉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而那出了茬子的火器,正是那张继旺所献上的!

    听了这一段公案,常子春才恍然大悟,如此说来,那端王也够倒霉的啊!

    “不过,那张继旺也算是命大,竟然还在神机营混出头来了!”不怪他如此感叹——虽然追究起来,张继旺要遭大难,但是,此时律法并不算太严苛,他倒也罪不至死。

    但常子春也是刑门中人,岂不知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若是当时有人想讨好太后,打板子的时候稍用些手段,活活将人打死,也不算稀奇!

    “唉,谁说不是呢?有传言说,当时端王年纪还小,有些心软,可能还替他求了情。待到后来德宗一继位,哪里还会怪他?此事自然就不了了之了!不过,他的手艺倒是实打实的,那神机营能建起,也的确有他不少功劳!”

    这话细究起来算得上是大不敬了,不过,关上门来,自家人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

    秦钰把事情跟常子春透了底,便道:“你想想看,就算端王当时为他求情,但事后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难道还不追悔莫及?但再想要动他,却是已经没有机会了!所以,我才说那端王是断断不可能与张继旺合谋的!”

    常子春听得连连点头,这仇可真是不轻,说句不共戴天也不为过!

    看来,那端王府的船停靠在那座码头,应该也只是个巧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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