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忍心拒绝老人的好意, 同时也是为了调查一些情报, 三人最终还是留宿在了茶屋。
阿芜倒不是对情报感兴趣,只是她一个女孩子, 贸然与其他二人分开独自进山, 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没办法, 一晚上就一晚上吧,毕竟还要带俩人一起去神社, 总不能把他俩撇在这。万一惊动那个劳什子妖怪, 导致鬼杀队的柱在这附近出了什么岔子,阿芜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不过留宿也不是全无坏处,田边老人似乎是担心三人之后会被骗, 晚上借着唠嗑,把除却活祭之外的事和众人讲了个遍。
水神传说的全貌, 也彻底浮现在了三人的眼前。
其实最初,并不存在什么所谓的“水神施展神力拯救信徒生命”的说法。投放祭品,只是为了平息神明的不满, 以确保大部分依靠湖泊为生的人们的生活而已。
直到三年前,一个意外事件发生了。
田边老先生所在的村子里,有两个因为调皮而跑去湖边玩耍的孩子,一夜未归。
虽然那时已有神明会将人神隐的传言, 但二人毕竟年幼, 而当时也并没有到祭祀的时候。其中一人自打出了娘胎就带有很重的先天不足,而另一人的父亲则恰巧亡于湖中,村民们便在第二天一早出发前往湖边, 寻找这两名男孩。
最终,众人在湖边那栋荒无人烟的废弃大宅中,找到了昏睡不醒的孩子们。
二人并没有明显的皮外伤,但却怎么叫都叫不醒,回去找医生诊断也没用。整整三天,二人才从昏睡中醒来。
而苏醒的孩子们,则告诉了众人一件奇怪的事。
他们在半梦半醒中,看到湖中住着一位美丽的仙女。
一开始村民们是不信的,毕竟若湖中真的住着仙人,为何非但不显灵,反倒是不停制造灾祸呢?
但两个孩子苏醒后过了一段时间,奇迹却发生了。
那名原本带有先天不足,身体虚弱的小男孩,竟然不再生病了。
“神明大人说,我以后不会再痛了。”
当然,众人的疑惑并不会因为孩子的话而减少,大家一开始还是将信将疑的。直到邻村有一家人的孩子重病,听到风声的他们决定死马当活马医,将奄奄一息的孩子带去湖边的废宅中,赌一把。
而这一次,奇迹又一次发生了。
同样的情况,同样昏睡不醒,最后,苏醒过来的孩子从病中痊愈,说出了同样的话语。
“水神显灵”这个说法,才确确实实地在这一片周边的地区大范围地传播起来。
田边老人端起茶杯,看向厨房的方向,神色复杂地说道:“那个体弱多病的孩子……就是杏家的真之介。”
可能是因为儿子和儿媳妇人在后厨忙着准备明天开店要用的食材,没空管这边,他说话的时候也就随意多了。
“我们家满子和杏,从以前开始关系就很好,所以对水神的事深信不疑……但……”
老者欲言又止,炼狱和富冈神色也不怎么明快,阿芜则是竭尽全力地克制着自己翻白眼的欲望。
说什么神明显灵拯救了孩子,什么“奇迹”,鬼扯!真的都是鬼扯!难怪源义经火气那么大,除了被母蜘蛛吃掉的村民外,这些孩子估计也成了它孩子的粮仓了啊!
“那田边先生……”强忍着不适,少女也看了眼厨房,她记得田边满之助的儿子是个无神论者。“和您儿子,为什么反而对这个传说这么排斥呢?”
“嗨,老夫可是从小听着一目连大人的传说长大的,自然不信。”老人扯了扯嘴角试图露出一个笑容,却失败了。“至于阿和……大概是因为乙叶的原因吧。”
这个陌生的名字,引起了三人的注意。
池田乙叶,与田边满子以及那名叫做杏的妇人一样,都是自小在村中长大的女孩。论血缘,她还是田边先生一家人的亲戚。而她的儿子,正是那一晚与真之介同样一夜未归的另一个男孩。
但与被神明所“拯救”的真之介母女不同,池田家却发生了一件可以说是骇人听闻的惨案。
“那孩子啊……在一年前,莫名其妙地疯了。”
可能是因为深不见底的湖泊曾经夺走过心爱的丈夫,也有可能是因为寡居的自己以一介女身,在承受同村人闲言闲语的同时还要照顾儿子而逐渐不堪重负,女人在一年前的某日,陷入了疯狂。
“老夫还记得那天的夕阳……”
田边满之助说着,看向了屋内晃动的烛火。
那一日,因为担心精神越来越不好的侄女,田边老人将茶屋的工作交给儿子一家,自己则在黄昏时分踏上了前往侄女家的路。
在快到对方家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老人条件反射,拔腿就往侄女家跑,却看到了让自己永生难忘的一幕。
他看到了逐渐飘散而起的浓烟,以被火光笼罩的木屋,以及跪在屋前,手握菜刀,浑身是伤,连衣服都已被鲜血染红的侄女。
池田乙叶,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这位池田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田边老人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了提问的炼狱杏寿郎一眼,长叹了一口气:“失踪了。”
大火被扑灭后,赶来的警察和其他村民,在屋内找到了已经被烧得焦黑的男孩的尸体。而行凶现场被亲人撞破的女人,则在村人的追逐中,慌不择路地躲进了大山,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大概是因为和乙叶感情好吧,阿和始终不相信自己妹妹会无缘无故疯到连亲生儿子都能下手杀害的地步……”说着,老人借着烛火,点燃了手中的杆烟。“嘛……老夫也不相信就是了。”
“总而言之……若你们是为了水神而来,还是尽早收手,天一亮就离开这里比较好。”
烟幕将老人的面容变得模糊,但他那未因衰老而浑浊的目光,却直直地透过袅袅白烟,射向一言不发的阿芜。
“特别是你,小姑娘,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来的不过……你们三人,不是一伙的吧?”
……啧,这老人,看上去健谈又好客的,没想到居然还挺聪明。
不过,点破了众人关系的田边老人,并没有追根究底。“若你们非要追根究底……别怪老夫没有提醒过啊。”说罢,他拍了拍盘坐在地上的膝盖,举着烟杆站起身。“好了,时候不早了,客人们就早点休息吧。”
然而就在他转身准备往门口走的时候,阿芜却忽然开口道:
“您那位侄女在逃跑前,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吗?”
老人停下了脚步。
“……为什么这么问?”
半晌,在烛火发出的噼啪声中,田边满之助说道。
“因为很奇怪啊,如果那位池田小姐真的疯了,照理说应该会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吧?”
蜡烛的火焰猛地摇晃了一下,田边满之助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没有拉开纸门,却也并未转过身。
“而且……虽然放火烧了自己家,杀死了自己的儿子,但她并没有攻击您,对不对?”
“……要小心真之助。”
说完,老人拉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被用来招待三人的屋子。
老人走后,屋内又安静了很久。在确信没人在附近偷听几人的谈话之后,少女长吁一口气,轻声细语地开口道:“唔……听了这么长的故事,你们没有什么感想吗?”
“不对劲。”富冈义勇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不管是水神的传说,还是那位发疯的女性。”黑发青年顿了顿,“田边先生说那位女性浑身是伤,但从今天看到的敢助来推断,她儿子年龄应该也不大。”
不到十岁的孩子再怎么拼死抵抗,也不可能给一名成年人造成非常大的伤害。更别说那位池田小姐不仅是个多年独居的寡妇,还是死去男孩的亲生母亲。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炼狱杏寿郎也少见地收起笑容,双手抱胸盘坐在榻榻米上,看向阿芜。
“另外还有水神……虽然铃菜小姐说此事和鬼没有关联,但……也并不是什么能简单解决的问题吧?”
不愧是经常接触拥有稀奇古怪力量食人鬼的鬼杀队成员,都不用她详细解释来龙去脉,自己就先找到重点了。
少女点了点头,可当她正想要将蜘蛛精的事儿向二人简单叙述一下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却瞄到了房屋一角的阴影,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阿芜当即紧闭嘴巴,身体没动弹,眼珠子却转到了天花板上那黑漆漆的角落上。
昏暗的火光下,以少女的眼力,可以清楚地看到,阴影中那小小的蜘蛛网,以及悬挂在蛛网上的,黑白相间花纹的小蜘蛛。
一瞬间,少女心中那原本已经被压下去的怒火,又一次腾升了起来。
好家伙!居然敢监视她?!
“铃菜小姐?”
少女伸出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二人不要说话。她将手伸进口袋,掏出了一枚小小的钱币,一甩手——
“咚!”
伴随着钱币嵌入天花板的闷响,那只原本盘踞在屋角的小蜘蛛被一分为二,啪嗒掉在了榻榻米上。
距离屋角最近的炼狱杏寿郎扭过头,恰巧将蜘蛛变成两半的尸体尽收眼底。
“……蜘蛛?”
“哼,居然敢偷听。”阿芜磨着牙站起身,走到那蜘蛛尸体的跟前,将残骸从地上拾起来,捏在了手中。在确认了尸体上存在着淡淡的,妖怪独有的气息后,少女扯开嘴角,怒极反笑:“胆子倒不小嘛……”
她自认为脾气还不错,也愿意好好和这群妖怪讲道理,但这不代表对方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往她脸上跳!
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微风吹动了灌木,枝丫之间摩擦发出的细响。
但屋内,三人的表情却不约而同地变了。
阿芜反手将蜘蛛的尸体扔进了火中,敏捷地蹲到了窗户下,手也顺势搭上了窗沿。
与此同时,两名青年则不约而同地改变姿势,伸手握住了刀柄。
窸窣越来越大,少女与二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随后,猛地拉开了窗户——
“呜哇——!!!”
伴随着一声惊叫,一道小小的黑影咕噜噜滚进了屋内。
借着火光,阿芜看到了一个身穿和服,圆溜溜胖嘟嘟的小妖怪。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嗯,因为是完全原创的章节,所以意外的有些卡文呢orz 大约后半夜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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