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疼疼疼
满屋人静。
公放屏幕上绿色的大大的成功单词刺伤了整屋老警察的眼,原本躲在最后排的十来名学生此刻非常敬业地演绎了什么叫做五彩斑斓目瞪口哆的表情,望着白夜半天说不出话来。
就连英方带来的专家都是瞪圆了眼睛,拉着同伴叽里呱啦嘀咕个不停。
显然没有料想到白夜加上从未接触过参宿七的卫瑾曦竟然也能这么轻易的赢下赌约。
除了穆雷。
这位名副其实的英方专家领头人摸着自己的鼻子埋着头,默默地缩到身旁同事背后去,努力地隐藏自己的身体。无奈信息室里白炽灯照得一片透亮,灯火通明中,质疑询问声七嘴八舌,大多都是心有不甘,对结果有疑问的院方专家。穆雷很好的继承了西方人身形高大的优良传统,浓眉大眼的脸庞怎么也都是藏不住的,见注视他的人越来越多,索性也就坦然地挺直身板,料定不会有人把电脑砸到他英俊帅脸上来。
屋子内观战的闲人们喳喳不停,活像夏日里烦人的蝉,质问声大的,都敢拉开翻译,冲着穆雷用英文嚷嚷他和白夜联手作弊。
卫瑾曦悄然寻上白夜垂在身侧的手,手指交缠上去,用力捏了捏。
白夜微笑着摇头,既然敢赌,她自然是不会使用作弊这等下三滥的招式,太没品,她还不屑于这么做。
聒噪的声音起伏不止,季平的脸色也从一早的阴沉渐渐转青,耳边响起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把他往日的荣誉架在火上蒸烤。
老人踟蹰片刻,还是在众目睽睽下走到白夜和卫瑾曦跟前。
“对不起,老头子倚老卖老,多嘴了。”季平道,看向白夜,“你赢了,赢得漂亮。”
季白追出来两步又止住,亲眼看见自己父亲当着众人的面低头道歉,心里真的是无比酸涩。
当众道完歉,季平转身去拍了拍季白的肩膀,有些落寞地说道:“跟着好好学,不要再辱没了学院的名声。”话音落下,季平便踉踉跄跄地离开信息室,不知去向了何处。
再迟暮的英雄也曾有一身傲骨,季平用自身证实了这一点。
白夜惋惜地叹气,重新走回电脑前,开始为众人解惑。
“我虽然对蓉城的环境没有季老了解,但是以三起案件为起点,构建一个很平常普通的三角形之后,对比去年的地区收入范围,这个三角形圈出来的范围应该是一处城中村。”
白夜用鼠标在卫星地图上画着圈,神色很平淡,先前季平离开时的情绪感染到她,压得她心里沉甸甸的。
“不远不近不重复是一个普遍的规律,罪犯只会在自己相对熟悉的区域下手。中高收入的人群不会贸然在夜里进入城中村这样鱼龙混杂的地区作案,太不安全,所以罪犯锚点,也就是罪犯的居住点,应当就在城中村里。”白夜压了压声线,找出自己录入的几个条件,“男,28到35岁,独居,有过往犯罪记录,无长期工作记录,居住点着重在工地旁,排除有监控的居住点……”
“最后一条。”白夜不经意地滑动鼠标,“半年内搬到本市。”
城市里打工的人很多,却大多住在工地或是与人合租,一个单间里臭烘烘的能挤进十来口人,要想夜里避开所有舍友溜出去,就算是偷腥也得回来分享几句,莫要说杀完人后一身血腥味,瞒不住的。
白夜后几个条件写得苛刻,却又十分准确,和最终的罪犯画像几乎是分毫不差,令人无可辩驳。
不过质疑声还是有的。
“我们怎么知道你们没有联起手来作弊?”有信息专家按捺不住,站了出来。“季老德高望重,自然不会质疑什么,但如果是这样的手段,你赢了也不光彩。”
白夜无奈地看了一眼穆雷,暗示说:你惹出来的祸端,不出来自己解决一下?
穆雷讪讪地笑了下,总算是挪动自己尊贵的屁股,语速飞快地说了一通。苏格兰口音腔调里还夹杂着许多俚语,听得翻译一愣一愣,叫苦不迭。
发表完自己的大段长篇感慨,穆雷心满意足地退了回去,好整以暇地揣着手等翻译表演。
翻译彻底僵化,半天没作声。
一屋子警察挤眉瞪眼地盯着翻译,威逼他照实翻译。
卫瑾曦倒是听懂大半,没忍住笑意,弯着唇角手指隔着白夜单薄的衬衣寻上腰间,自然不是为了偷香,而是顺时针毫不留情面的一拧。
“疼疼疼……”白夜没半点骨气的举白旗求饶,“我这不是赢了吗?”
卫瑾曦脸上还端着温婉的笑意,拧住的软肉又小转了半圈,“戏弄我很好玩是不是?”亏她担心白夜这一个小时,感情人家早就胜券在握,一番作态只是为了对方输的没那么难看,“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自己温柔的好姐姐动了肝火,白夜愁眉苦脸的开始琢磨,回家去该怎么哄?清蒸还是红烧自己,要不干脆油炸吧,来得快,一抹油起锅就能吃了。
小两口打情骂俏间,翻译总算是愁出了结果,哆哆嗦嗦地开口:“他说,这个案例,是参宿七模拟系统里最低级,最弱智,最没有技术含量的一套模拟题,三个犯罪地点,就差做成等边三角形。一砖头拍死人,还住在文化水平低级的地方,就差白纸黑字地写明罪犯没文化,罪犯没钱没车没姑娘,罪犯身强力壮,罪犯是个傻愣……”
翻译两眼一闭,本着缩头也是一道的觉悟,直白地翻译:“一个弱智到极点的典型猎捕者,当年刚入学的夜不到三分钟就答出来了,今天花费一个多小时陪你们玩,无非就是为了哄女朋友开心,也卖你们个面子,毕竟将来抬头不见低头见,闹太僵也不太好。”
穆雷手上活路超绝,损起人来也是个好手。
白夜讨好着卫瑾曦,拯救出自己可怜的软肉,一面对穆雷投去同情的眼神。她这位名义上的师兄,聪明则以,就是情商不太够,不知道汉民族在几千年历史长河中遗留下来的,不光有端坐这巍巍河山的霸气,还有闷头下黑手的果决。她预感自己这位师兄未来几个月在中国的日子不是那么好过。
趁着屋里乱作一团,白夜牵着卫瑾曦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等等。”
白夜和卫瑾曦停下脚步,回头望向追出来的季白。
“白博士……”
“叫我白夜就好,我们应该同龄,说不得你还比我大一岁。”白夜莞尔,她对这位季平的儿子倒是有些微好感,至少做人不讨嫌。
“你怎么知道?”季白彻底诧异了,先前信息室里的那一手就算是专业过硬,这猜年龄算什么,算命吗?
白夜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指向季白肩章上的警号,“你入学的年份,专业编号个人学号都在上面,这有什么好猜的。瞧你这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肯定不是刚入大学的菜鸟,研究生三年级怎么着也该二十五六了,万一要是上学上的晚,二十七八犹未可知。”
季白顿时噎住,经过常年器械训练长满老茧的手掌摸上自己古铜色的脸,怀疑人生道:“我长得有那么老吗?”
白夜本来很想点头告诉他有,但是刚下了老子面子,又打击人儿子自尊,她良心上着实过不去,好心地住口。
卫瑾曦看着眼前发愣的季白,淡淡地开口打断他的自闭过程,“有什么事吗?”
季白回过神,正色道:“季老,就是我爸,他让我转告你,说愿赌服输不会心里积怨。明天还来听你上课,希望能真的学懂你这套系统,也希望你不要藏着掖着,嫌弃他老人家愚笨。”
白夜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自然不会,不过你这后半句,自己加的吧。”
季平一抹脸,苦笑着点头:“我爹就是车轴子,硬邦邦的连转个弯都不会。今天输给你,晚上回去肯定要一个人喝闷酒。不过他有他心里的苦,我这个做儿子的,也帮不了什么。”
卫瑾曦侧头看向季白,问:“有什么话,直说。”季白追出来说这句话,用意她看的明白,手段却也低级了点。
白夜听出些什么,再看向季白的肩章,明白过来,握住卫瑾曦的手微微用力,示意她不要往下问。
季白一摆手,“没什么不好说的,我爸当年在一线惹了不少仇家,为了防止报复,所以把老妈和我藏得很好,生怕出事。可天不随人愿,防得了有心,算不尽无心,老妈出门买个菜的功夫,就被人捅了刀子,没救活。”往日旧事泛起涟漪,铁打的汉子悄悄红了眼眶,“人当场就抓住了,问他为什么,他说就是好奇想试试。一句好奇,就是一条人命。从那天开始,我爸就想搞清楚这些人脑子里究竟在思考些什么。这不,把我也坑进这苦哈哈的学院里搞学术,连上前线的机会都不给。”
“我也不是想卖惨,只是不希望你误会,他是真心重视这次学术交流,个中文件来往全是他带着老花镜对着电脑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的。所以一开始看见你这么年轻有为,有点吃惊而已……”季白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道。
卫瑾曦愣住了,她往日里没有和这样直率的人打过交道,一照面就能和你讲出掏心窝子的话,不为博得你的同情,只是分享给你自己的故事,说完烟消云散。商场上公司里,连同事都恨不得把自己的秘密套上四五层洋葱皮,让你去拨开时还要辣眼睛。
白夜叹口气,认真道:“告诉季老,白夜一定不会藏拙。”
季白用力点下头,“我等你下午来讲后几个条件的原因,先前乱,你没说。”
“好。”
季白得到想要的答复,又为两人指明去往食堂的道路后,麻溜地跑了,找自家老爷子复命。
白夜和卫瑾曦并肩走在刑事学院宽阔的大道上,散漫得像两个与世无争的闲人,唯有靠近来方才察觉对话有点蹊跷。
“好威风啊……”
“哪里哪里,雕虫小技而已,哪比得上大学时得瑟。”
“三分钟就能搞定的事,还哄女朋友开心,使唤我好玩吗?”
“这不你主动请缨,我怎么好打击姐姐的积极性呢?”
“你再说一遍?”
“诶,疼疼疼……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姐姐……不,瑾曦,瑾曦,松手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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