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用我陪你吗？”白夜恋恋不舍地倚在大门边，配上松散的睡袍衣领惺忪的睡眼，像极了被富婆包养的小白脸，整夜伺候被榨干后好姐姐出门上班，小白脸挥手惜别的模样。
院子里有槐树、银杏、桑树，还有正盛开的三角梅，僻静的院子没有半点嘈杂声，衬得眼前的分别多出一分生活闲适的滋味。
“我去总公司一趟，很快回来，再回去睡会儿。”卫瑾曦在白夜掌心勾了下手指，笑道：“中午醒了给我电话，我带你吃饭。”
白夜嗯了一声，目送卫瑾曦坐上叫来的网约车，消失在视野中。
而此时，不过东方将白晨曦初露，将将破晓。
白夜带上门略微失落地撇了下嘴，给消失了一整夜的无良父母去了条信息。
【白夜】：别躲了，回家睡觉。
回复的信息来得飞快，白夜充分感受到自己是亲生无疑，绝不存在任何抱错的可能性。
【亲爹】：好。
【亲妈】：药有保质期，别忘了。
白夜啧啧称叹，家里两位家长必定有一位要拉垮，不过……她妈是怎么知道她和卫瑾曦昨晚没发生什么，很是可疑啊——
【亲爹】：家里所有录音设备都联网了，你卧室电脑就有访问权限。
白夜：“……”
果然，她也是她爹的亲生孩子，她一撅屁股亲爹就知道她想追问什么，还不露痕迹的护住自己老婆，不给她兴师问罪的机会。
真是没趣。
白夜系紧腰带，离了金主后脑袋也不自觉的灵光了些，漆黑的眼珠子囫囵转了两圈，上楼去了。
这端，卫瑾曦来到了总公司，走进——一脚踹进总经理的办公室大门。
“陈珂，你不说清楚，今天别想出这门。”卫瑾曦全然不复家门前和白夜分离时的温柔淡然，眉宇间写满凛冽的寒意，深邃的眸子盯着眼前自己的顶头上司。
陈珂站在落地窗前，煎熬了一整夜精神状态已是十分颓萎，听到卫瑾曦的责问后，后背猛地一抽，半晌后伴随着一声叹息在宽阔的办公室内荡漾开。
“瑾曦，不愧是你。”陈珂回过神来，系在颈间的领带松散开，从窗边走回办公桌旁，“要喝咖啡吗？”
卫瑾曦冷着脸，“不用。”
陈珂喝了一口隔夜的咖啡勉强提了提精神，从电脑界面里调出一封匿名邮件，翻转屏幕给卫瑾曦看。
陈珂叹下口气，“昨晚我收到这封邮件，上面说要求你必须参与进这次系统维护行动，如果我拒绝，他们就会集中火力攻击破坏我们公司设计的所有安全系统，让所有客户的网络直接暴露在公众眼前。你知道，这样的损失是不可挽回的……”
“所以你就出卖我，连半点提醒都没有？”卫瑾曦冷笑。
昨夜对方虎头蛇尾的行动，几乎算得上是雷声大雨点小，在参宿七的门户转了一圈便撤退。她当时就觉得奇怪，这到底是是为什么。
说起来，还是海因兹的那封邮件提醒了她——老朋友向您问好。她在网上戴着面具穿梭各个网站系统时，代码手法习惯和平日里正常工作截然不同，海因兹绝不可能从她昨晚露出的那一点点痕迹就断定她的身份。
既然不能断定，就不应该有老朋友一说。
“别的人我还可以斗一斗，他不行。”陈珂避开卫瑾曦的冷视，愧疚得垂下头，“这么大个公司，口碑一旦被破坏，公司就完了。海因兹的水平，当年你和他在特洛伊大赛上的一战，你还不清楚吗？”
更何况，海因兹在网络领域里的可怕之处，不仅仅是他个人超绝的黑客技术，还有他亲自□□出来的一批反社会型人格的黑客，以团队为核心作战，只要你给出合理的筹码，那么你想踏入的机密系统就会准时向你敞开。
在论坛内，对他们的存在有一个称呼：雇佣军黑客。
没有道德限制，没有内疚感，大多都是战争国家的孤儿，被海因兹抹去身份信息自此没有姓名没有国籍，像网络世界里的幽灵。
陈珂不想和这样的人为敌，他只是个商人，一个普通的仰赖网络生存的商人。
卫瑾曦扫了一眼邮件，邮件末尾海因兹嚣张的落款异常刺目。理智来说，站在陈珂的立场她甚至能够理解他，毕竟公司更重要，她隔着网络也不会受到什么人身威胁，事情结束后说开就好。
但人有逆鳞，有绝对禁忌的人和事。
海因兹冲着白夜来，她就冷静不了。
“电脑借我。”卫瑾曦扔下自己随身的背包，一把夺过键盘。
陈珂见状连忙道：“我昨晚试过，他的路径经过了全世界超过上万的服务器，随机分配，根本没办法反向定位。”
如果不是想要补救自己的过错，他也不会快四十的年纪身居高位还在办公室硬挺一宿。
卫瑾曦冷眼倪他一眼，淡淡地回答：“你不行……不代表我不行。”
陈珂苦笑一声，任由自己这位下属抢走了宝贝电脑。
无论是什么领域，天赋永远是决定上限的那层天花板，就像一个只懂得加减乘除的孩童遇上博弈论的高手一样，你永远不可能得出的最优解在他眼里，不过简单的拆析问题罢了。
陈珂额角淌着冷汗，立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卫瑾曦用她暂时还不能理解的反追踪程序一步步破开对方设下的诱导陷阱，摸到对方的门户前。
卫瑾曦提早准备好的攻击程序运作，顷刻间便破坏了对方尚在运作的电脑系统，键盘上飘起一缕灰烟——程序直接霸道地摧毁对方的电脑，不留半点挽回的余地。
没有费心力去锁定对方的位置，锁定的程序一旦运转，对方的安全系统会立刻察觉并展开反扑，以对方的技术，不会有任何结果。
直接摧毁电脑，是一个信号，一个警告对方的信号。
陈珂看着她的脸色变得阴沉，看着她的眸子里透出狠厉的冷光，心头的懊悔和愧疚填充了整个胸膛，垂下头不敢再去看她。
窗外的日头高高升起，在办公室内映下大片光亮，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发射着阳光，晃得卫瑾曦双眼生疼。
不去看陈珂欲言又止的神情，卫瑾曦弯腰捡起自己的包，径直走出了公司。
临出门前她还在想，第一次来总公司就是这样一幅场景的，她会不会是第一人。
以她的技术，并不一定非要吃陈珂的这碗饭，所以平日公司里的雇主关系不太可能会出现在她身上，只是她也没想到，撕破脸的这一天来得会这么快。
白夜不知什么时候‘偷’走了李叔保管的座驾，等在了公司大门外——闪着双闪灯，完美地演绎了“没人来查，我的车子就是永久抛锚”的状态，斜骑在路槛上一动不动，连带发动机都熄了火。
卫瑾曦远远地瞥见座驾，连忙收起脸上的忧虑，换上一副轻松的作态走进敲响车窗。
“咚咚咚。”
白夜趴在方向盘上，睡得就差嘴角流出口水，听见动静惊得整个人一紧，手肘精准的落在方向盘正中——“哔！”
豪车的喇叭都是格外的优越，吓得一旁人行道上的遛鸟老大爷扔掉手中的鸟笼子，盯着白夜的眼睛瞪得溜圆，摔得其仰八叉的鸟叫声凄惨悲鸣。
白夜连忙下车帮老大爷把鸟笼捡起来，又弯腰不住地道歉，好不容易送走老大爷，回头就瞧见罪魁祸首正强忍着笑意倚在车旁好整以暇地看她。
“跑这儿来睡觉？”卫瑾曦轻笑着问她。
白夜没好气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首都这交通你又不是不了解，高峰期到了我连城都进不来。”
关上车门，白夜绕回驾驶位坐进车里，“怎么结束的这么早？”卫瑾曦第一次来总公司，算上叙旧工作交流什么的，人情世故社交一番怎么着也该到中午去。
卫瑾曦皱眉，摇了摇头：“昨晚闹了点不愉快，工作上的事情。”
白夜发动车辆掉头往午饭的地方驶去，没继续往下问卫瑾曦公司的事情，瞥见的卫瑾曦的神情告诉她，卫瑾曦并不太想说。
那她就乖乖地不问。
谈恋爱，彼此的空间也很重要。
找了家清淡的私房菜，卫瑾曦抢先一步开口要了包间，在包间里落座后，卫瑾曦仰头瞥了一眼墙角的监控，不露痕迹的皱了皱眉。
“我去下洗手间。”白夜进屋后很快就又出去了。
卫瑾曦从包里迅速拿出电脑，垂低眼眸认真敲打着什么。
不到五分钟时间，安保中心里，从停车场到包间的所有监控录像忽的离奇消失，变成一长段闪烁的黑白雪花，一号包间里的监控画面彻底丢失了信号。
不声不响做完这一切的卫瑾曦刚巧把电脑放回背包后，白夜几乎是掐着时间似的，推门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欢欣的神色，“瑾曦，我刚才出去闻到松鼠桂鱼的味道了，馋。”
“有多馋？”卫瑾曦被她孩子气的一面逗乐，哪有二十六岁的人闻到味道还跑来找爱人撒娇要吃的。
“馋到我刚才就下单了。”白夜眯着眼摇了摇翘起来的尾巴，“下午打算做什么？”
卫瑾曦认真地看着白夜，“回家睡觉行不行。”
“睡觉……”白夜眼睛瞬间闪着亮晶晶的光泽，嘴唇轻抿，“睡荤的吗？”
“素的。”卫瑾曦莞尔，白夜脱离参宿七后智商直线下降，奔着草履虫的水准一去不复返，连白日宣|淫的话都敢堂而皇之的说出口，看来她的开发还是有效果的。
被戳穿意图的白夜瘪了瘪嘴，悻悻地呢喃道：“真没趣……”
她还惦记着书柜顶端亲妈给的助兴药，咋就没机会给她钻钻呢。
与此同时，季平季白的航班落地希思罗机场，和前来迎接的玛希见面；穆雷的遗体运回家乡，入土下葬；北欧某国的公寓里，浅蓝色眸子的男人注视着眼前烧成一堆废铁的电脑轻轻一笑，挥手示意后，身后十数名年轻人同时开启电脑，在网络世界里掀起一场风暴。
喘息片刻的玛希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欢迎季平季白的到来；穆雷的男朋友黑衣肃立，撑着黑伞注视着墓碑上篆刻的名字；年轻人瞳孔里跳跃着兴奋的火苗，风暴肆虐之处无一幸免。
硝烟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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