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一段时间,诚如林放所言,他的身影确实很少出现在公司,一开始还会打几个电话,后来就是发消息,不过发消息的时间越来越晚,多数是半夜。
年底是最忙的时候,各种报表报告总结满天飞,白茵每天忙得焦头烂额,恨不得长出八只手来,渐渐的,就“嗯嗯”几声当做回复,应付了事。
比她更忙的是石慧。
物资中心下一年度的财务预算没有审批过关,石慧天天跟着部长开会重新核算费用,根本没空再找白茵的麻烦。
所以这阵子白茵忙是忙,心里却很舒坦。
很快到了元旦,这天白茵去寺院诚心诚意求了两个平安符。
出了寺院,手机指示灯不住闪烁,全是林放的未接来电。
白茵赶紧回拨过去,刚喂一声,林放焦急的声音就响起来了,“你在哪儿?”
“在庙里,怕影响到师傅修行,手机关了静音,刚看到你电话……没出事,真没事,你别担心。”
林放稍稍放松,“你去庙里干什么?”
“今天新年第一天,当然是去祈福!”
“哦?”尾音拉得很长,微微上扬,说话的人似乎对这个话题非常感兴趣,“求姻缘吗?”
“什么呀!我拜的是药师佛,求的是平安健康,还给你求了个平安符。”
林放的声音含着笑意,“特地给我求的?”
“对,之前说要给你礼物,这个就是,等你回来给你。”
“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替我求平安符,真想赶紧拿到……还要半个多月才能回去,我后悔出差了。”
“工作重要,等下我拍照发你。”说话间已到了车站,恰好一辆公交车正在进站,白茵匆匆说,“我上车了,回头再联系。”
林放放下手机,不一会儿,白茵就给他传来一张平安符的照片。他捧着手机,看着看着就笑了。
“盯着手机一脸痴汉笑,看什么呢?”手机蓦地被人抽走,那人老大不客气地坐在对面,翘起二郎腿,“嗬,平安符!你哄小孩子过家家?”
林放一伸手:“想活命就还我。”
付清哼哼几声,把手机抛过来,“和你认识这么多年,没想到你还会主动撩妹子,都快订婚了,也不怕刘方晨提刀砍了你?那姐儿们的战斗力,啧啧,你妈都扛不住!”
林放慢悠悠说:“我是要订婚,但我的未婚妻不是她。”
“那倒是,就刘方晨那爆脾气,没几个男人愿意。不过这是两家家长定下的亲事,你觉得你有能力对抗他们?”
“不试试怎么知道。”
付清盯了他几秒钟,饶有兴趣问:“讲真,到底是什么样的妹子让你痛下决心和家里决裂?”
林放笑了笑,目光落在手边的首饰盒上,“一只小猫。”
白茵下了车,车站距离市立中心医院很近,走十几分钟就到了。
一辆红色卡宴经过,这条路是机动车和非机动车混行路面,车多行人多,非常堵,卡宴不断摁喇叭,就是开不动。
隔着十来米白茵都感受到司机的狂躁。
这时,有个男人骑着电动车,晃晃悠悠,歪歪斜斜,扑通,倒在卡宴右前轮旁边。紧接着,他哀嚎连连:“撞死人啦——”
白茵看得是目瞪口呆。
司机很快下了车,是个二十多岁身材高挑的女人,长发微卷,戴着宽边墨镜,裁剪得体的红色大衣十分醒目,一看就知道是飒爽干练的精英人士。
她抱着胳膊,居高临下打量地上躺着的男人,语气非常不屑,“麻利儿起来吧你,碰瓷碰到我身上,你可真不长眼。”
那人死赖着不起,抱着脑袋喊浑身疼。
看热闹的人很快围过来了,说什么的都有,大多数是劝她破财免灾,反正能开得起卡宴,何必在乎那一两千块钱,花点钱息事宁人得了。
司机不答应。
那男的瞪眼骂:“女的开车手潮,你撞了我还不认?有钱人心就是黑。”
司机却很刚,冷冰冰说:“女的怎么了?谁说女司机开不好车?胡扯!撞没撞我很清楚,你心里也清楚,车上有记录仪,碰瓷行为属于讹诈,你想好了再说话。”
男人就是不肯起,也有看热闹的人跟着起哄,后面的车辆堵着过不去,一个劲儿滴滴,简直乱成一锅粥。
白茵是绕着麻烦走的人,遇到纷争通常都是躲得远远的,但她看得清楚,这男的就是碰瓷。
心中的正义感驱使她说:“大叔你快起来吧,是你自己倒下去的,人家车碰都没碰你一下。”
人群静了静,女司机扭头看她一眼,“你看见了?”
白茵点头,很肯定地说:“我看得清清楚楚的,警察来了我也可以作证。大叔,骗人是不对的,你不能因为人家有钱就讹人家。”
女司机冷笑:“人证物证都有了,我要告你讹诈!我现在就给律师打电话,还不信治不了你了!”
那男的骂骂咧咧爬起来,冲着卡宴吐了口痰。
这下彻底激怒了女司机,从后备箱拿出高尔夫球杆,冲着他就是一顿胖揍。
那可是,长发与球杆共飞,怒吼和哀嚎齐响,其中还夹杂着吃瓜群众阵阵的惊呼。
女司机气消了,一甩头发,扔下张名片,“找我的律师去,放心,该给你的我一分不少。”
她看看白茵,笑眯眯说:“小妹妹,谢谢你啊。”
“……”
把一个大男人揍得爬不起来!白茵头一次见这么彪悍的女人,光顾震惊,一时忘了回话。
女司机挥挥手,开车走了。
一场偶遇而已,白茵除了感叹几声,倒也没多注意。
她今天是来看何明的,田姨得了白血病的独生子,也是她从小到大的朋友。
深吸口气,扬起个灿烂的笑容,白茵轻轻推开病房的门,“何明,我来啦,今天有没有好一点?”
病床上的男孩子和白茵差不多大的年纪,脸色异常苍白,略显浮肿,看到白茵的一刹那,黯淡无神的眼睛亮了。
他拽下口罩,同样报以热情的微笑:“呦,小茵茵!”
白茵蹦蹦跳跳跑到他身边,“今天看起来脸色不错,肯定很快就能康复,等到了夏天,咱们去看海,哇,蓝天白云,碧浪白沙,想想就很开心。”
何明笑着,轻声附和,“是呢,总说和你一起去看海,总也没机会,这次一定要去。”
“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白茵掏出平安符,仔仔细细系在他床头,“保佑你早日恢复健康,平平安安。”
“谢谢小茵茵。”何明看到她包里还有一个,“那个是给白叔和王姨的吧。”
“不是,是给林放的?”
何明一愣,慢慢思索许久,才想起来还有这个人曾出现过,“哦,就是摔死小猫的人,你怎么碰上他了?”
“好巧,他和我一家公司!不过小猫不是他摔的,以前是我误会他了,前一阵才说清楚,我就想送他点东西,表示我的歉意。”
“这样啊……”何明若有所思,“我一直以为是他干的,毕竟他不喜欢猫,走路遇见猫都要踢一脚,而且那只猫又是我送的,他肯定更讨厌。”
白茵没有细想这句话的意思,只是反反复复替林放分辩。
何明多少有些烦躁,“你说是就是吧,可以不讨论他吗?对我来说,他就是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没想到引起他这么大的反感,白茵顿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病房里的气氛就有点尴尬。
“你喜欢他吗?”
如此突兀的一句话,白茵愣了片刻,像是没听懂,“什么?”
“我说,”何明笑了笑,恢复成往日的温和模样,“你看上去很着急,特别害怕别人不喜欢林放,这个样子,明明是喜欢他。”
白茵又是一呆,忽噗嗤笑出声来,“怎么可能?我替他说话,是因为误会人家那么多年,总要替人澄清,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吧?”
“原来不喜欢,让我白高兴一场,以为终于可以给你送上祝福,哎呀,希望我有生之前,可以看见你穿着婚纱的样子。”
“有生之年?你说得我好像嫁不出去!”白茵故作不高兴地瞪他一眼,“放心,我肯定满足你的心愿。”
何明看着她,眼神中带了点伤感,“那么多朋友,也只有你常来看我,小茵茵,谢谢你。你如果有了喜欢的人,一定要告诉我,我不能为你做什么,至少可以送上我的祝福。”
那笑容看得白茵心里发酸,低头掩饰住泪意,再抬头是嘻嘻哈哈的笑,“就是忘了你,也忘不了你那份份子钱,等我结婚,你躲也躲不掉。”
晚上,白茵失眠了。
别看她表面上不在意,何明的话还是给她带来一股冲击:她,喜欢林放?
白茵想着与他重逢后的一点一滴,他靠过来的时候自己会脸红,心也扑通扑通跳,但更多的是躲避、紧张和不知所措。
当然,除了自己发春梦那次……
那个亲亲是意外、意外!不能算!
忘了从哪里看到的,喜欢一个人,会渴望见到他,会时时幻想他,听到他的名字,就会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她好像没有这种感觉。
所以,她不喜欢林放,也就不讨厌他罢了。
白茵心里如是想着,渐渐睡去。
她没想到,自己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设,等再见到林放,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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