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玉看见他就感觉浑身的血都凝住了, 拔腿要走时候那蛇嗖的一下缠上她脖子,盘着身躯绞着她,惜玉一动作它就收紧身子似是威胁,碧绿的鳞片下柔软的腹肉贴着她,惜玉被蛇吓的三魂去了七魄,他一步步逼近她, 轻轻一笑:“小青, 乖, 回来。”
那蛇依依不舍的一伸, 绿光一闪就又缩到了他手上盘桓。惜玉看着相辜笑的模样, 很想问一句,他是不是白娘子投胎。
“这蛇拔了牙,我驯养多年,没有毒的…”他发干的薄唇勾出笑意,嘴角陷进去那一点红和他的蛇无二无别:“要不然咱家怎么敢往你裙里放啊,伤了我的小心肝可怎么办哟…”
惜玉连连后退,被相辜一把攥住手腕按到墙上, 他把所有的恶意都暴露了出来, 眼底的贪婪和扭曲从压抑的黑心里翻腾出来, 似脏乱泼墨溅血让人看着窒息, 他肆意的打量着多日不见的娇娃。冰冷的手带着蛇腥, 摸上惜玉的脸。
“你别过来!”惜玉牙齿都在发颤,却被相辜一把捂住嘴,那血腥在她鼻间徘徊, 惜玉只想吐,相辜却笑眯眯的凑近了他:“毒牙拔了你还怕什么,横竖伤不了你的,慕姑娘。”
“毒牙拔了它还是个毒东西!横竖就是毒,我算是看清楚了,这种东西到死它也善不了!就是个额恶毒的。”惜玉指桑骂槐,顾不得腥臭使劲一咬,相辜好看的眉头一皱,看向手上新添的血痕。他听见她说话眸色一沉,于幽深处泛出来几分诡谲的光:
“那我们就……不死不休。”
他沙哑的声音在抵着惜玉是耳,自她耳里直透胸膛,那里面有太多的情绪。
他薄唇喷出的气息沿着惜玉耳垂而下,又徘徊向上,在她唇边停留住了,轻笑一声:“他亲过你吗?”
惜玉不说话。
“他上过你吗?”他的手禁锢着惜玉的腰。
“你好好说话!”惜玉急了,相辜一笑:“是你逼我的慕惜玉,你乖乖的,什么事都没有,真的。你还是你的荣王妃,是你逼着我的…”说着他声音一暗:
“说好了你陪我一个月,到底你还是逼着我早些动手,现在我可看出来了,你就是巴不得我早些死,你和荣玉棠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惜玉被他整的莫名其妙,相辜忽然弯腰低头,把头抵在她肩膀窝处,他轻轻嗅了几下她身上芬芳,又抬头看向她,眼里什么都没了,他那几乎快看不见的喉结微动,莫名的凄楚。
再可怜,他心也是黑的。
惜玉心一硬猛的踹向他膝盖,他闷着声音受了这一下,踉跄倒在地上,走廊上的雕花窗棂撒进来缕缕柔光,照着他头发晶莹透明,整个人脆弱的静在光和影里,一叶枫从窗里翩落进来,恰落下他裙裾上。
他抬眼看了下惜玉,那一眼平静无波澜,惜玉忽然觉的有些揪心。
大抵好看的人,总让人有些怜爱不忍。
他说:“我那日被猫抓了,跌在御沟里伤了腿,你扶我起来好不好?”
阳光从他柔软发梢流下,那一瞬间他美的不像话。
他话音未落,一道香风袭来,海棠花融在龙涎香里,席卷了惜玉,那人白裘披风上银花耀了她眼,似滚雪流银遮住她眼前,他的声音一如往常让人安定甚至沉醉。
他来时无脚步,到了面前锦靴踩在青石板的地上,发出悦耳声音,和着他清竹洞箫般的声音:“许久不见,相公公是越发的不懂规矩了。”
他一步步逼近相辜,凤眸微眯,明明是秀美清隽仿佛谪仙的容貌,在锦绣绫罗里浸染出奢靡和上位者的威严,他抛下了昔日对着惜玉的温柔,一把擒住相辜脖子,嘴角一压伸手把他头往墙上一抵,相辜头重重的撞击在墙上,那蛇护主似的往荣玉棠身上一扑。
荣玉棠眉眼微抬,手一动,正捏中七寸,下狠手一用力。
啪,蛇落地有音。
相辜笑的残忍:“好家伙,今个手里也犯了命了,你看看小惜玉,这就是你选的男人…”
“它没死…”荣玉棠不紧不慢打断他,果然那蛇落地静了会,看见两个人不动,挣扎着扭着身子跑了,躲到惜玉后面的房梁上瑟瑟发抖。
“从前的事一笔勾销,”荣玉棠抵着相辜:“从今以后你若再犯惜玉一步,本王叫你尝尝挫骨扬灰的滋味。”
他手一松,相辜还没喘过来气,那修长的手又是一紧狠狠的胁迫着他的头向后一撞,那力道之大让惜玉都害怕的闭了眼,颤人心肝的碰撞声在狭小的走廊响起,相辜面色霎时一白,眼睛微瞪的瘫软在墙边。
他脑后那雪白的墙面上,有血花黯然开放,低垂下丝缕花蕊。
嘀嗒…嘀嗒…
荣玉棠松了手,闭上眼再睁开时,又是那个温润柔和的荣郎,他牵起惜玉的手:“我们回家去。”
惜玉愣愣的跟着他走,走到门口处推开厚重的门,阳光撒进来她又活了过来,不知怎么的她悄悄回头看了一眼。
那人阴恻恻的看向她,嘴角有血丝,他散漫的坐在地下,身后的血花是他的背景,他用口型对她说:
“你会后悔的。”
荣玉棠反手关了门,把所有不好的回忆关起来,他目光沉沉看向惜玉:“到底我不在一会就要出事,在徽州和金陵,山高皇帝远他猖狂也就算了,怎么到这里还如此放肆…”
“不知道…”惜玉低着头,心思涣散的跟着荣玉棠走着,心不在焉的不小心踢到小石子,荣玉棠有些嗔怪:“怎的不看路?”
惜玉勉强一笑,她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像是什么事要发生。
“想着谁呢?”荣玉棠轻描淡写开口,松了手。
惜玉才反应过来,堆着笑看他:“哪里有啊?人家这里都是你嘛…”说着凑到他身边拉住他手:“你怎么一天到晚吃飞醋?我真的没有想别人!就是在想刚刚吃的山药丸子好香,想着怎么做的…”
话音未落,她被按在了枫叶树上,那人眉眼含笑:“真的?”
“真的!”惜玉眼睛亮亮的:“你多好了,有了你我还想别人做什么?桃夭我都不要,别提那些没根的东西了…”
荣玉棠还是含笑不肯放手,惜玉脸蛋一红知道他要什么,羞怯是左顾右盼发现四下无人,一把搂住他脖子,闭着眼亲上去,小心翼翼的把唇儿相碰,终是小儿女怯态只蜻蜓点水一下就想松开,荣玉棠一把托着她后脑勺按到树干上,另一只手挑起她下巴,覆了上去。
枫叶越发的红了,连些风丝儿也无。
许久他放开她,惜玉已经瘫软的靠着树了。嗔怪的看他一眼,那眼儿说不尽微饧似醉,欲拒还休的媚。她本来上了口脂,吃饭都吃掉了,现在比来时更红,潋滟似梅花经雨。
“坏人!”她声音带着鼻音,捶着他胸口,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走了。
惜玉没看见,刚刚荣玉棠背对着的方向,有相辜倒下旁的雕花窗。
有一声叹化作秋风,无人知晓。
*
惜玉坐着马车回府,路过菜市口闹市喧嚣,她拨开车帘瞧着外面花花世界,看见两个个子老高的乾旦有说有笑,都是清秀少年,健步如飞,她仔细一瞧,是两个踩跷走路的,吓了一跳。现在京城的唱戏人,都这样拼了吗?走个路还练功?
“那是去赶场子的,以前成韵堃那老头儿在,就喜欢这样折磨我们,大冬天更是。”荣玉棠一笑:“踩跷吃苦,指甲不知道连根掉了多少,我机灵写,做了个坡度斜的,底下塞了棉…谁知道师兄弟们都传着偷偷做,被他发现打了一顿…”
说着他摸上自己后背,似是苦笑。
惜玉一笑:“活该,谁叫你动歪心思?”说着她有些羡慕的看着少年:“好久没有唱戏了…”
“你还记得自己是慕班主吗?”荣玉棠摸摸她头发。
“嘿嘿…”惜玉咧嘴笑:“当然记得!还要和你唱一辈子戏呢…咱回去就安排上!还没到封箱日子咱可不能懈怠了,穆长生这些日子都苦练去了,到时候把你压下去可不好。”
“穆长生现在应该还在成老头那儿…”荣玉棠也掀开轿帘,瞧见什么嘴角一勾:“哟,就是这胡同里不错…把家安在胭脂胡同旁边,真是考验那些小毛孩的定力啊…”
“哎,成师傅家在胭脂胡同旁边?”
“嗯…”
“你小时候在这里练功?”
“他是总教习,整治过我一段时间。”
“那你有没有偷看那些姑娘啊…”
“那些姑娘可喜欢看我了,每次出来都有人丢手帕儿,香风阵阵的,跑堂会回来了总有端着茶壶在巷子口堵着的…”荣玉棠望着窗外出神,不提防耳朵被人一拽,少女委委屈屈的声音里带着醋意:“好你个荣玉棠!我不在的那些年,你勾搭过多少小姑娘,窑姐都对你念念不忘,那些看你演出的小姑娘们,还不得追的你满城跑啊!”
“姑奶奶您饶了我…”荣玉棠失笑,顺手拉住惜玉的手:“小醋坛子,那时候哪里有花花肠子,只想着每天吃饱了便是,荣禄班管的严,出科三年得的包银都得交给戏班,每天饿的前胸贴后背,哪里有心思想那些…”
“这还差不多…”
“再说了,有成师傅在,他可不怜香惜玉啊,能把那些看迷了的姑娘们骂个狗血喷头,他脾气不好,撞着他了,姑娘可能这辈子都不想听戏了…”荣玉棠低笑,语气流露些怀念:“活该娶不上媳妇,那老头,不知道现在脾气改没改…”
“我们去看看吧…”惜玉心里一动,知道他心思,荣玉棠点点头,携她下了车,两个人进了胡同,果然是香粉袭人,拐过小胡同到了一家府邸,不大,门口被熏的漆黑,门上铜环蹭亮发光,不知道多少人造访过。
里面传来朗朗声音:
“生旦凈丑末,虽分理一般。少年宜勉力,废寝与忘餐…”
那一声声,把惜玉带回到了学戏的记忆中,一幕幕涌上心头,她呆呆的听了一会孩子们背十三辙,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哎,咱们两手空空的怎么见老人家啊,你这徒弟做的越发不像话了…”
“是我疏忽了,”荣玉棠笑,惜玉瞪他一眼:“走,随我去对面买些酥糕,多买些分给孩子们…”
荣玉棠点点头,随她到了街对面。
作者有话要说:生旦凈丑末,虽分理一般。少年宜勉力,废寝与忘餐。苦心天不负,技艺日加善。一朝闻妙道,夕死心也干。——《梨园原》
话说学跷是真的苦。
最近被人蛊惑剁手买了跷,还是不敢买硬跷,那是掉指甲流血的东西,得一两年才能成。俺还是只敢尝试改良跷。_(:з」∠)_感谢在2020-04-23 19:25:02~2020-04-24 21:4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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