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乾旦虽然唱的不如殷慕水,但是也还算规矩,惜玉猜想,可能是两个人演,春秋亭绣楼找球和三让椅的时候让殷慕水上来,索性她也不管,继续听着。
她爹爹也喜欢《锁麟囊》,虽然是花旦,但也京城贴着出戏,以前爹爹在的时候,她经常给爹爹配丫鬟梅香或者赵守贞。
听说,以前娘就是看爹演的《锁麟囊》才喜欢上他的。
台上已经唱到了春秋亭,也是全剧的经典部分,那富家小姐薛湘灵出嫁,避雨时在春秋亭遇见了那贫穷人家出嫁的赵守贞。赵守贞在轿中哭泣,那边薛湘灵的轿子慕帘揭开,露出一张标准好看的脸,头上珠翠绒花,娇贵逼人。
“春秋亭外风雨暴,
何处悲声破寂寥,
隔帘只见一花轿,
想必是新婚渡鹊桥……”
那薛湘灵水袖遮面,面露丝丝娇羞,眼里又透着对隔壁啼哭的不忍,看的观众如痴如醉。
惜玉听着好,也忘记了殷慕水的事情。认认真真的看下去,故事老套陈旧,就是薛湘灵看赵守贞可怜,把自己的锁麟囊送给了她。后来薛湘灵归宁途中雨水灾,流离失所,到了一家做下人,无意中闯入东楼看见了自己送人的锁麟囊,因缘际会,得和赵守贞相认,赵守贞此时已经发迹因而又来帮助薛湘灵。这是民间故事常有的套路,但是这演出来,就是有不一样的魅力,让人百看不厌。
她寻思着殷慕水应该过一会上,可是这一听就是大半个时辰,都到三让椅这一折了,出来的还不是殷慕水。
她真的奇怪了。殷慕水不可能只唱最后的大团圆啊,那么短一点点。她纳闷着,心里也焦急起来,看不下去了。荣玉棠看出她烦闷,轻轻开口:“怎么了?”
“我去有点急事…”惜玉对他一笑,借口离开了,荣玉棠继续看戏,突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对着旁边的树看一眼,那树上丛叶动几下,一个少年悄无声息的跳下来走了。
惜玉跑到了后台,一下子就撞见了殷明城,她厌恶的想避开,却被殷明城一把攥住胳膊,,他眼里再没了以往的算计猥琐,全是凄惶:“你看见殷慕水了吗!”
“啊?”惜玉愣住了,一个少年跳前面来,一把推开殷明城:“干啥子啊动手动脚!”
惜玉顾不得那少年,只是看着殷明城的样子有些害怕,因为后面还有戏要排,虽然都在衣箱前面坐着,认真贴片子穿衣裳准备扮上,那边鸦雀无声。只有殷明城在焦急的找寻。
“那死孩子!”殷明城急的汗都要下来了:“刚刚老爷子点了一折子的《霸王别姬》,想看剑舞,这是殷羡山和慕水的拿手好戏啊,怎么慕水不见了!”
“殷慕水刚刚去出去了?”惜玉心里咯噔一下:“刚刚我瞧着有人骚扰他,我给赶跑了,会不会又找上殷慕水了!”
“哎呀!”殷明城急的都要哭了,他一向把他们兄弟两个当亲儿子,都语无伦次起来了:“我…这…造孽啊!”
“不过今天是县令老爷子的寿辰,应该没人会去干这个事情触霉头,”惜玉倒是冷静下来。
“哎,罢了罢了,待会还是让他上,”殷明城无可奈何的擦擦冷汗:“把殷羡山喊回来!”
“他刚刚找慕水去了!”一个苹果脸的可爱姑娘走进来,看到是惜玉,她促狭的一笑:“一会找到了就回来,没事的,慕水能去哪儿啊,估计是昨天吃多了拉肚子了哈哈。”
殷明城瞪她一眼:“你怎么来了?这是后台你不能来!”
大妞有些生气:“我怎么不能来!我是羡山要过门的人了!来后台怎么了?”
戏班的后台,普通人不能进,这也是事实和规矩,惜玉看着两个人毫无意义的争吵,叹口气。也不想管他们了,她拔腿就要出去,自己去找殷慕水。
她就怕殷慕水被什么人拉到什么地方猥…亵了,毕竟是个乾旦,最容易让人动邪念。她前脚刚刚走,后脚就被大妞揪住:“惜玉!”
“嗯?”惜玉淡淡瞥她一眼。
“那天不好意思啊,”她有些羞愧,半是嫉妒半是羡慕的看着惜玉好看的侧脸:“我是误会你了。”
惜玉不理她,继续四处逛游找殷慕水,大妞突然一笑:“慕水说了,他稀罕你,想讨你当老婆,说不定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啊,嫂子先给你道个歉啊。”
“噗!”惜玉刚刚咽下去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大妞傻乎乎的笑:“没事吧妹子…”
“没事没事…”惜玉颤抖着摆摆手:“可能有些误会,等会我找到他和他说。”
不管他什么想法,打一顿就好了。
惜玉摩拳擦掌,小伙子天天不好好唱戏瞎想什么呢…果然是太久没有被自己欺负过…大妞看惜玉兴趣缺缺的样子也就走了,惜玉一个人找殷慕水。
府里逛了一圈,找不到他人,惜玉叹口气,准备回去,却突然被筱三拦住了。
那少年面色凝重,摸着后院柴门墙边,一点点金色细末沾在他身上。
“怎么了?”惜玉愣住了,总感觉那金色粉末有些熟悉。
“出去看看!”少年说着打开柴门就走,惜玉跟着他跑,两个人跑了好久,少年的感觉极准确,跑到了河沿边,惜玉老远看见一棵歪脖子柳树,后面坐着一个人,肩膀宽厚,穿着花脸独有的厚袄。
“殷羡山!”花脸那肯定是殷羡山啊,惜玉气喘吁吁跑过去:“你找到你弟弟了吗…”
最后一个音戛然而止。
惜玉呆滞在当场,殷羡山胸口上一朵血莲花绽放,他已然是闭上双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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