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段时间,隔壁摊子的姚婶子的吃食都差不多卖光了,来光顾的客人多半是老熟客,买的都是惯常吃的甜豆腐脑儿和油炸鬼,今天心血来潮磨来卖的豆浆还剩小半桶。
“往日里我都只卖甜豆腐脑儿和油炸鬼,没怎么卖过豆浆的,惯常来的熟客都只买甜豆腐脑儿和油炸鬼,幸亏跟你家的包子摊作伴,不然我这豆浆怕是卖不出去。”
姚婶子把接过来的碗放好,看着刚就着豆浆吃包子的客人离开后,就感慨地对着刘氏说道。
宋家的包子摊虽较为偏僻,时不时也有经过的路人顺着味儿,想尝个鲜儿才会过来买几个包子吃吃,生意算不得多红火,可怎么着也不惨淡。
买包子的人看到姚婶子的摊子上有豆浆出售,囊中不羞涩的顾客,一般也会买上一两碗豆浆,就着豆浆吃包子。
刘氏笑笑,对姚氏说道:“我看你那豆腐脑儿和油炸鬼卖得挺好的,没一会儿就卖光了,为何不多做一些,很多人想买都没买着呢。”
“我这身体年轻的时候落下了病根儿,一旦操劳过度就复发,去年的时候就病发过一次,可吓坏我那女儿女婿了,差点就不准我再在外边做买卖!”
姚氏说着,话里虽说带着些责备控诉的意味,可口吻里却明明白白地充满了甜蜜幸福。
“我自然是不依的,我老婆子还没老得动不了呢,这不让在外头做买卖,我哪儿坐得住,再说,我还得给我那孙子多攒点娶媳妇儿的本钱呢!”
“后来我那女儿女婿没法子,只得让我继续在外头摆摊子,可是又怕我累着了,只许我每日做了定量的份额,再不许多的,不然怎么都不会让我出摊子,我这才做得不多的。”
提及女儿女婿,姚氏面上的神情越发柔和,一看就知道她的女儿女婿确实非常孝顺,那种幸福感是由内而发的。
虽然儿子儿媳妇都没了,还有女儿女婿孝顺关心着,女婿也算是半个儿子了,姚氏觉得这是上天的眷顾,十分珍惜。
姚氏的女儿女婿这般孝顺,刘氏也为她感到高兴,笑着对她说:“你女儿女婿做得没错,这银钱哪有身体康健来得重要,这做生意也得有度,可别千万累着了,不然可不就是得不偿失了?”
正说话间,前方来了一群人,是来巡视街市的监市,来人共有四个,为首的男子身材高大,面相年轻,约莫二十出头。
那男子径直走向姚婶子的摊子,笑嘻嘻地对姚氏说道:“婶子,可还有豆腐脑儿和油炸鬼,我们都还没吃早饭呢。”
一见到男子这群人的到来,姚氏就笑呵呵地看着他们,“今日的份儿都卖光了,不过婶子给留了你们几人的份儿,油炸鬼这东西久了就不脆了,就没给你们留。”
说罢,姚氏便将提前装好的豆腐脑儿给拿了出来,特地在其中一碗淋了厚厚的糖浆,然后递给了为首的男子。
“栓子,给,知道你喜欢吃甜的,婶子特意给你多放了糖浆。”
这群监市中,为首的男子大名余威,小名栓子,是姚氏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彼此都是邻居。
听了姚氏的话,余威笑着的嘴角一抽,然后面色如常地接过甜豆腐脑儿,“多谢婶子。”
余威几人扒拉几口,就吃光了姚氏留的甜豆腐脑儿,大男子汉的吃这么点儿东西也不顶饱,余威一看旁边有卖包子的摊子,想着再买几个包子垫垫肚子。
“隔壁包子摊的,都卖的什么包子,给小爷说说,闻着味儿倒是不错,都来几个尝尝。”
余威本来就是个吊儿郎当的,从小混迹街头巷尾,是个混不吝的,别见他笑嘻嘻的对着姚氏有几分客气礼貌,就以为他好说话。
宋父一见余威这份作态,就知道不是个好惹的,初来镇上摆摊子,肯定要和这些监市打好关系,不然生意肯定也难做。
作为在场的唯一一个男人,家里的顶梁柱,宋父毫不犹豫地就站了出来,做好被余威刁难的心理准备。
猝不及防的,余威的后脑勺就挨了个暴栗,“哎哟”一声,正要暴起呢,转头一看是姚婶子,立马收敛了凶相。
余威是个念旧情的人,姚氏对他有恩,小时候经常得到她的照顾,与姚氏没了的儿子也是从小到大的玩伴,因此对姚氏也是有几分尊敬的。
“婶子,这是咋了,您怎么无端端就打我脑壳儿,我可没做坏事!”
对于姚氏的行为,余威不解,也有几分委屈,不自觉地就带了些小时候顽皮时挨骂后的撒娇。
“你小子又开始作威作福了,看着生面孔就想欺负,看婶子不告诉你爹,让你吃几棒藤条焖猪肉!”
余威的娘去得早,被他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虽然性子不羁,可对他爹又敬又畏,从来不敢忤逆,挨揍挨骂都不敢吭声。
余威听了姚氏的话,禁不住浑身一震,无奈讨饶道:“婶子,您就别吓我了,您还不知道我爹那人,揍我可是不留余力的,被他揍一顿我半条小命都没了!”
“我这不就见了隔壁有新面孔,开个玩笑话儿好热闹热闹,婶子可别跟我爹说,免得我又白白挨揍啊!”
余威这人桀骜不驯,天不怕地不怕的,偏生就怕他爹,一见着他爹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恨不得找地儿钻了逃。
姚氏哪会这般不识相,不过是随口道的一句,要是余威真挨了他爹的揍,自个儿也心疼,她也是将余威看作是自己的半个儿子的。
“婶子就是这么一说,吓唬你的,隔壁摊子的刘婶子是离咱们镇上不远的杏花村的人家,你可别瞅着面生就欺负,不然婶子可不依!”
姚氏这么一说,余威顿时就明白了,看来是姚婶子跟这家卖包子的相处得不错,要不然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余威这人亦极为护短,对于认定是自己人的,遇事总会维护几分,既然姚氏说了这话,就算是给姚婶子面子,也不会再为难李慧娘等人。
“既然是婶子熟识的人家,肯定得照顾几分,兄弟们认清楚了,改日可别不长眼误了事,遇着了自己人都不晓得!”
其余几个监市,本来就是跟余威玩得好的莫逆之交,又一向以余威马首是瞻,闻言皆连连道好。
然后余威还特意跟李慧娘等人请罪,说自己只是开个玩笑话儿,叫她们千万别当真。
先前余威说要吃包子,李慧娘和刘氏便从笼屉里分别拿了各种馅的包子,都用芭蕉叶给包好,一一递给以余威为首的几个监市。
余威几人确实肚子饿,接过李慧娘和刘氏递过来的包子,坐在宋父摆好的条凳上,靠着桌子边沿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
“婶子,麻烦给我们兄弟每人来两碗豆浆!”
只吃着包子不过瘾,还得喝点啥才成,余威便对旁边摊子上的姚婶子喊道。
待姚婶子给舀了豆浆端过去,余威几人便连灌几口,就着豆浆,风卷残云般地几下就把七个仅比拳头小点儿的包子给吃光了。
吃饱喝足后,余威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情不自禁地喟叹一声:“刘婶子家的包子味道可真好,比我在别的摊子上吃的好吃多了,配着姚婶子家的豆浆真是好极了。”
“咱们兄弟几个日后定会多来帮衬婶子的生意!”
余威还特意补充了一句。
见余威几人吃得满足,不单只是刘氏和宋父心生欢喜,李慧娘心里也高兴,要是能和这群人打好交道,在镇上做买卖也容易多了。
“喜欢就好,日后可要多来!”
刘氏笑眯眯地回道,心里高兴极了。
余威几人本来就是过来巡视街市,顺便收取流动摊子的租用费的,吃过包子后,便准备离开做差事去了。
“婶子,一共多少银钱?”
余威从条凳上起身,向刘氏问道。
他总觉得这个刘婶子有点面熟,可是又想不起到底是哪儿见过的,不过也没纠结于此,摇了摇头便没再多想。
“肉包子每个三文钱,素菜馅的包子三文钱两个,每人十五文,统共六十文。”
刘氏的话音刚落,余威就毫不犹豫地从钱袋里拿出六十文钱,将其余三人的份儿也给付了,转身便准备离开了。
没有数余威付的银钱对不对数,刘氏就从其中拿了六文钱出来,递给了余威道:“婶子知道,这处流动摊子每日需得缴纳六文钱,这是今日的份额。”
余威原本都忘了要收宋家的摊位费了,不过刘氏既然主动给了,那也就收下了。
“婶子们,我们兄弟几个还有差事在身,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帮衬婶子们的生意。”
余威一行人走后,姚婶子的豆浆没过一会儿也就都卖光了,记挂着独自在家的孙子,跟李慧娘等人告别后也就急匆匆回家了。
巳时将过,宋家的包子也卖得七七八八了,还剩十来个没卖完,跟刘老头约定回村的时间也到了。
没卖完的包子也能回家当午饭吃掉,李慧娘等人便将摊子里的东西收拾一下,去喊刘老头的牛车过来,准备回村子里了。
刘老头果然在约定的地点等着李慧娘几人,赶了牛车过来,帮忙把摊子上的东西规整好,一行人便出了街市走在回村的道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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