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言玥所料, 当她来到前厅时, 正堂上只坐着祖母和父亲, 并未见到大夫人的身影。
昨日父亲归府甚晚, 言玥未得机会求情,虽不知父亲为何如此震怒至此,但既已然如此,言玥便不能再说什么, 想来这件事父亲自有定夺。
自古出嫁是喜事, 可对于娘家来说,便是割肉的喜事,捧在掌心宠了十余年的女儿,如今要拱手嫁去别家,虽是伦常,可到底是谁家的女儿谁舍不得。
“玥儿向祖母,向父亲拜别。”
当言玥屈膝跪在地上之时,言老夫人早已忍不住泪流满面。
“我的好玥儿, 地上凉别冰了身子, 快起来。”
“祖母, 这是规矩, 让玥儿给您和父亲磕个头吧。”
一会她从这门踏出去,入了摄政王府的门便就是楚怀仲的摄政王妃,到那时身份悬殊,纵然楚怀仲答应过她不会限制她回家探望,可她的身份却也不容她这般招摇, 就算她无所顾忌,想来父亲也不会肯,
每走一步,身上的伤口便牵动着她的神经一分,为了不让自己太难受,言玥的行动十分缓慢,言老夫人强忍着,看着言玥在她面前磕了两个头,这第三个便是再也看不下去了。
“好了,好了,这一身的伤,规矩都是人定的,快起来。”
言老夫人说着,便是亲自起身将言玥扶了起来,此刻外面敲锣打鼓的声音渐渐传来。
管家跑进来,“老爷,接亲的队伍快到门口。”
喜娘一听,连忙将红盖头盖在言玥的头上,红绸落下的那一刻,言玥目光落及父亲的脸庞,竟看到他在用衣袖擦拭眼角。
她从未见过父亲落泪,那一瞬间言玥心中抽痛,老话说的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言玥便是言良博心中的底线,那个能够触动他温柔,戳中他内心的底线。
盖头落下,便是除了眼下一双火红的绣花锦鞋之外,什么都看不见了。
此刻她的行动只能依靠着身边喜娘的指示,要她走便走,要她跨便跨。
敲锣打鼓的乐队停留在尚书府门口,可那悦耳的乐声却把整个尚书府的前院后院都沾上了喜气。
“摄政王殿下。”
言玥此刻看不见外面的情形,可听着父亲的话,想来是楚怀仲进来了。
转瞬,一双男人的鞋子进入到了她盖头下的视线。
“岳父大人。”
楚怀仲走进屋子,恭敬作揖。
平日他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可此刻他求娶言良博的女儿,言良博便就是长辈,自然要尊称一声岳父。
可这一声岳父大人,却叫言玥十分意外,腿一软,险些没有站住。
一旁扶着她的玉芙见状忙问,“小姐您可是身子不舒服了?”
一旁的楚怀仲听闻,便是也看向了那个一身火红的新娘子。
此刻言玥折腾了一个早上,身子的确有些虚,可却还能再坚持。
眼下她还未入王府,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满朝文武都在摄政王府等着她这个新娘出场。
她又怎可在这个时候掉链子,丢楚怀仲和父亲的脸面,于是便是倒下她也要咬着牙将这些程序全部走完再倒下。
玉芙这声询问,让言玥视线里那双那人的鞋子又向她凑近了几分。
“马车就在门外,再坚持一下。”
楚怀仲的声音很温和,就算是盖头遮挡在他们之间,但言玥也能感受得到他的关切。
言玥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可头上的凤冠实在有些重,她本是下意识的点头,可点完她就后悔了,原来对于新娘子来说,点头也是个力气活。
喜娘一路扶着她走到马车跟前,虽然言玥看不见身边都有谁,但楚怀仲的那双鞋却从来没有离开过她的视线,一直到她上了马车,言玥坐稳。
一个药瓶送到她的手中。
“这是提气的药,你若是难受的厉害便含在口中一粒,会好受些。”
说话这人不是楚怀仲还能是谁,言玥手里握着那个小瓷瓶,瓶子上还带着温热的体温,想来是他早就提前准备好,一直揣在怀中。
伴随着欢快喜庆的乐曲,马车缓缓启动,言玥将盖头遮面的部分掀开,置于脑后,而后打开那药瓶,倒出一粒药丸含在口中。
瞬间药味传遍满口,难吃的叫人一瞬间想要把它吐出来,可纵然这么不喜欢这个味道,但是言玥还是坚持的让它在嘴中融化。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从尚书府到摄政王府,穿过两条街道,敲锣打鼓,鸣锣开道,言玥偷偷掀开车窗的一角,向外看去。
竟看到道路两旁围满了金都城的百姓,而两边皆有身着盔甲,手持配刀的将士在两旁把守,为了便是防止围观的百姓聚集太多,扰乱了正常娶亲。
这么多人,只怕是所有的百姓都来了吧?
言玥虽没看见这外面迎亲队伍的阵仗,不过想来当初只是送个聘礼,楚怀仲就惊动了整个金都城,这大婚这么大的事,这阵仗怕是只会比之更甚。
言玥猜得没错,当初的千人为队,万金为聘和此刻的景致比起来,已然算不得什么了。
为首领路开道的,是楚怀仲最得力的两位副将,兰昭和南西城。
而楚怀仲身后便是有百人之多的乐队,皆由宫廷乐师组成,后面跟着的是婢女侍从,瞧着少说也有个几百人,而后便是言玥所乘坐的婚车,马车富丽堂皇,就连这四匹拉车的马儿都英俊的不得了,一看便是吃皇粮长大的,走起路来都颇有一种皇家的气势威严。
马车后面跟着的,是言玥的陪嫁,若说摄政王奢华,言良博自是把家底都般空了,丝毫不输给这辉煌的队伍。
大大小小的箱子,珍奇物件,稀罕珍宝,绫罗绸缎,言良博不仅拿出了所有家底,就连府里的仆人都险些要不够用了。
而这些嫁妆皆是言良博亲自准备,出自尚书府,未动用楚怀仲的聘礼分毫。
言玥并不知父亲为她准备了如此丰厚的嫁妆,也不知自此之后,她便是成了金都城所有女子羡慕的对象,出嫁之日,那十里红妆,声势浩荡的胜景,便是让所有女子为之心神向往。
马车停在摄政王府门前便立刻响起了悦耳的鞭炮声,喜娘掀开马车门帘,请言玥下车,言玥瞧见立刻将盖头盖好,而后伸手握住喜娘的手,跟随她下车。
楚怀仲的药果然是神丹妙药,原本虚弱无力的身子,此刻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的乏力了。
入摄政王府大门之前,先要跨火盆,言玥听着喜娘的指使,要她跨,她便跨,一连着跨了两处,一处火盆,一处门槛,如此便是入了摄政王府。
拜礼要在前殿举行,大门距离前殿颇有一段距离,言玥家的院子里铺的是普通的花石砖,而此刻摄政王府院中的却是和皇宫一样的青石砖。
她记得上一世她在宜王府时,宜王府中的院子用的也只是寒石砖,这种砖颜色与青石砖相似,但不似青石砖那般坚固,是仅次于皇宫所用的青石砖,也是正常王府的标配。
可楚怀仲的院子里竟然用的是和皇宫同样级别的青砖,言玥刚为这脚底下的砖感叹,转眼她便跟着迈上的理石台阶,跨过的楠木门槛,这与皇宫一模一样的配置,难怪百姓都说他是金国半个皇上,如今看来的确当得。
走进前殿,言玥瞧见她面前摆了一个蒲团,想来便是到了拜天地的地方。
“一拜天地!”
这声音发的又尖又细,一听便是太监的声音。
因着喜娘早就把这流程在言玥的耳边叨咕了一遍,所以言玥大抵心中有数,听到这一百天地,她便转过身,向着门外深深的鞠了一躬。
“二拜高堂!”
先皇去世,如今楚怀仲只有母亲这一位高堂,便是如今的太后。
言玥恭恭敬敬的行叩拜之礼,这不比刚才的天拜地,眼前这位是楚怀仲的母亲,当今的太后,言玥不敢有丝毫礼数上的怠慢。
直到跪拜完,喜娘将她扶起,而后耳边便响起,“夫妻对拜。”
这时喜娘扶着她,让她转身面向楚怀仲的方向。
言玥乖乖地向这位摄政王深深的鞠了一躬,心里便是嘀咕着,这一拜,不管是真是假,她也已经是名义上的摄政王妃了,不管怎样,只希望他们两个今后可以和平相处,井水不犯河水。
“夫人身子可觉得好些了?”
言玥正想的出神,楚怀仲的声音却传进了她的耳朵,这夫人二字从他口中说出,言玥听着好生觉得别扭。
可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她和楚怀仲已经拜完了天地,称她为夫人自是情理之中,她不能反驳,只能默认。
“王爷请放心,方才服了药已经好多了。”
出尚书府时,楚怀仲见言玥走路腿都是软的,心中便是担心这般的折腾,她身子会受不住。
在这前殿拜了天地之后,言玥要由喜娘送入婚房,而他则要宴请宾客,一时半会与她见不得面,心中放心不下,便在此刻询问一番,若受不住也好早点叫王御医。
可如今瞧着她说话声音很足,心中便是放下不少。
“夫人体弱,一会回去不必等我,大可先睡下。”
此时还未过午时,楚怀仲在外宴请应酬,怎么也要到天黑了才能回来。
而楚怀仲之所以这么说,想来是知道她身子弱,这一番折腾虽得了他的药丸帮助,有了些许的力气,可这力气也不过是透支身子而已,一会只怕是要更加虚脱,所以才叫她不要忍着自己。而她一向是个会睡个天昏地暗的人,所以只怕到时楚怀仲回来,她还在睡梦中。
楚怀仲这话语调极其温柔,就仿若是已经结婚的小夫妻般寻常的说话一般,言玥听了不禁心头一暖。
她轻轻的“嗯”
了一声,便是应下了。
因着两人周围还围着很多人,故此他们的对话,周围的人也都听得清楚,如此便免不得有人小声议论。
“都说言家小姐病弱,可没想到竟然连结婚都要用药顶着才有力气。”
“是啊,这不就是娶个病秧子回来?真不知道摄政王是怎么想的。”
言玥听到他们的话,心中一顿,这时又传来太监的声音。
“礼成,送入洞房!”
月上枝头,张灯结彩的摄政王府,闹了一日的喧嚣,此刻终于回归了平静。
“王爷,王爷小心脚下。”
寒枫扶着此刻走路已经发飘的楚怀仲,每走两步就要将他拽回正路。
“寒枫你不要扶我,我没喝多。”
楚怀仲手中还掐着酒杯,可酒杯中的酒却早已不翼而飞。
“王爷,王爷门在这,这边………”
随着话音,新房的房门被打开。
过了这门槛,寒枫便不便再入内,楚怀仲给寒枫使了一个眼色,寒枫立刻会意,而后他歪歪斜斜的走进屋子,又轻手轻脚将房门关上。
他进了屋子之后便丝毫没了醉酒的样子,玉芙和喜娘都不在屋中,此刻言玥一个人安静的躺在床上,胸口缓缓起伏,睡得十分安稳。
楚怀仲坐到她身边,从被中拿出她的手腕,手指搭在脉上片刻,确定她并无大碍后才将她的手放回被中。
这时房门又被打开,“王………王爷您回来了。”
玉芙才出去打水,因着不熟所以走了好多弯路,多费了好些时间,再一进门见到床榻旁的楚怀仲,想来是没想到摄政王会这么快的过来,于是忙将盆子放在架子上,便想要匆匆退出去。
“玉芙,等一下。”
玉芙被摄政王叫住,心下打鼓。
“王爷您有什么吩咐?”
玉芙虽然知道王爷待她家小姐不错,可因着上次在清荷园里她冒犯过摄政王,故此她到现在仍然心有余悸。
“她睡了多久了?”
目光落及那张依旧毫无血色的脸颊,这小人儿也该要好好的补一补了。
玉芙老实回答,“回王爷,小姐自回来便睡下了,大概有近四个时辰了吧。”
言玥是在已时礼成回到婚房就睡下了,如今已是酉时,天已经擦黑。
“下去吧。”
摄政王下了逐客令,玉芙点头正准备要退出去,却忽然想起今日小姐的药还没上。
“王爷,小姐今日还未上药,一会……”
“本王来,你下去吧。”
楚怀仲看着眼前睡的安稳的小人儿,目光落即床旁放着的药瓶和纱布,想起那日山林中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她,心中多了几分疼惜。
“如此那奴婢就退下了。”
该叮嘱的玉芙也叮嘱了,洞房花烛,玉芙便再没有留下来的道理,她刚推门出来,喜娘便匆匆跑过来。
她出去如厕的功夫,摄政王就赶着这个时候回来了,可言玥今早身子虚弱,回了新房就又虚的睡着了。
这婚虽然顺利结完了,可还有一向大事喜娘还未与言玥交代,如今见着摄政王已入了屋子,她急得抓住玉芙的手。
“言小姐可是醒了?”
玉芙摇头,“还未醒,喜娘你这是怎么了?”
听闻还未醒,喜娘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玉芙丫头,你家小姐身子弱,若是不提前叮嘱,只怕经不起洞房花烛的这般折腾。”
此刻摄政王已经进了屋,她现下急得得不了,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原本她是想等言玥睡醒了再与她说与此事,叮嘱她与摄政王亲密之时掌握分寸,以免这副病弱的身子散了架,可如今怕是什么都要晚了。
“喜娘,谁要折腾小姐,还要折腾散架这么狠?这……这摄政王怎么能答应?”
玉芙见喜娘这般着急,听闻小姐要被折腾散架她也不干了,可转念一想有摄政王在,谁又能让小姐吃亏?
于是她一脸的迷茫的看着喜娘,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
见玉芙惊讶的表情,喜娘觉得自己一定是急糊涂了,竟然和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说这事,可这摄政王府她只识得玉芙,不与她说又与谁说去?
“这是老夫人离府前交代给我的,你说我这要是没办妥,小姐出了什么事,可叫我如何交代啊!”
喜娘已经急得火烧了眉毛,那模样就好似要发生什么天大的事一般,可玉芙却还是听的云里雾里。
不过她虽然不懂,但隐约觉得这件事是和小姐的身子有关,
若喜娘担心的事发生了,那小姐刚将养好的身子,只怕又要前功尽弃了。
事关小姐的身体,玉芙就算听不懂却也不敢怠慢,于是便说:“喜娘若是想要和小姐交待什么,不如明日一早再与小姐说也不迟。”
小姐睡着,如今摄政王又在里面,玉芙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进去打扰。
“等到了明日就晚了!”
喜娘现在肠子都毁青了,这件事她怎么就没在言小姐醒着的时候,见缝插针的说上一说,也好过现在如大难来临一般。
“王爷你回来了。”
就在喜娘急得火上房的时候,房里传出了言玥的声音。
她这一觉又睡到了天黑,不过醒来后身子倒是好舒爽了不少。
而她一睁眼便看见了坐在床旁的楚怀仲,一双黑眸看着她,她瞧不出他在想什么,不过却没有平时那般的凌厉。
“你醒了。”
楚怀仲见着眼前这小人醒了,见她想要起身,便将旁边的被子送到她身后,也叫她靠得舒服一些。
“我是不是又睡了很久?”
“还算不得久,四个时辰而已。”
楚怀仲这话就仿佛她只是小小的打了一盹一般平静。
“四个时辰,那岂不是睡了半日?”
言玥惊讶自己睡了这么久,似乎把许多大婚需要遵守的礼节都睡没了。
可楚怀仲现在苦恼的却是眼前这小人儿睡了这么久,一会还如何能睡?
“可觉饿了?我叫人备些吃食吧。”
言玥睡前吃了些糕点,不过那也仅仅是果腹而已,现如今到的确是觉饿了。
楚怀仲见着她用手捂着肚子,而肚子此时也应景的发出咕咕的响声,便知她是饿了。
于是他起身打开房门,刚好玉芙和喜娘守在门外。
“给你家小姐准备些吃食,若不知厨房位置,寒枫在前面可让他带路。”
玉芙回头一看,果然寒枫就守在不远处,这个距离,刚才她和喜娘的对话,也不知他有没有听到?
楚怀仲关上门后便又坐回到床上,四目相对,屋子里异常安静,言玥瞧着楚怀仲一直在看着自己,心下不免有些觉得尴尬。
“摄政王殿下,我脸上有东西吗?怎么这么看着我?”
言玥胡乱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却不知她这举动可爱极了。
“方才玉芙说你身上的伤还未上药了,你躺下本王为你上药。”
楚怀仲说着便拿起了药瓶和纱布,言玥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上………上药?这不太好吧?”
楚怀仲熟练的将药撒在纱布上,黑眸看向面前的小人儿。
“夫君为妻子上药,有什么可不好的?”
他说着便拿起言玥的一只手,掀起遮盖在手臂上的袖子,便开始为她上药。
这些天玉芙为她上药,因着玉芙手重,她每次都如临大敌一般,不知什么时候伤口处便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如今楚怀仲抓着她的手,她的汗都要吓出来了,毕竟这手是上阵杀敌,拿刀射箭的手,他来上药岂不是要比玉芙还是一番折磨?
言玥闭着眼睛,皱着眉头,可她等了半天,除了伤口上传来清清凉凉的感觉之外,并没有心里预想的一点疼感。
如此她便是渐渐的舒缓了眉头,睁开眼睛看着那一脸认真,为她上药的男人。
“疼了吗?要是疼了告诉我,我轻点。”
那纱布在楚怀仲的手里,就仿佛是一块软绵绵的棉花,轻轻柔柔的,一点都不疼。
“没想到王爷手这般轻,一点都不疼。”
想起那日她醒来,玉芙告诉她、她从山里被摄政王救回来后,一身的伤痕就是他亲自处理的。
她虽觉得玉芙这么说,这件事不能有假,可如今亲眼见了,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平日里杀阀果断,另敌人闻风丧胆,在战场上踩着敌人的尸体走出来的摄政王,竟然也会有这般细心的一面。
可因着嫁衣太过华丽,里里外外穿了不知多少层,浑身上下的伤痕,只有手臂那处能够露出来,楚怀仲上完手臂的药后,目光落及她的身体,有一刻迟疑。
“还………还是让玉芙进来为我上药吧。”
言玥怎会不知楚怀仲在迟疑什么,虽说他们如今已经结为夫妇,但这到底都是假的。
“玉芙去为你准备饭食,此刻应该不在。”
某人如实说着。
“那便让喜娘来吧。”玉芙方才的确被楚怀仲叫去厨房为她准备饭食,不过没有玉芙还有喜娘。
“你身子上的伤重,喜娘怕是不会上药。”
某人还是一本正经的回绝。
“那王爷便找个府里懂上药的婢女来吧。”
上次是她在昏迷的时候,楚怀仲为她上药,可这次她却是清醒有意识的,要是这样让她在他面前褪去衣衫,她说什么都是做不出。
“若说药上的最好,最有经验的,这摄政王府里除了本王再无旁人,王妃这是在质疑本王的能力吗?”
言玥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楚怀仲似乎有些不太乐意。
“可………可是………”
还不待言玥的话说完,楚怀仲便已经伸手解开了她腰间的带子。
言玥惊的下意识向后一退,却用力太过,直接牵动了后背上的伤痕,疼的只叫她咧嘴皱眉。
“你觉得你现在的情况,还有其他选择的权利吗?”
有些人就是欺负她身上有伤,不方便走动,转眼外衣和中衣就已经被他解开,落在了床上。
此刻身子上只剩下薄薄的一层里衣,因着天气炎热,这里衣用得是最薄的料子,在那薄如蝉翼的料子下,火红的鸳鸯戏水小衣清楚可见。
她从来没有在一个男人面前穿的如此之少,就连楚竟也没有过,她心下一惊,下意识将被子拽在自己身上。
而某人瞧着这惊慌失措的小人儿,眸中竟闪过一丝笑意。
“你把被子遮在身上,本王还如何给你上药?”
“王……王爷,我这伤好了,不………不用上药。”
言玥咬牙狡辩,说什么也不肯将那被子放下。
瞧着这小人儿好似把他当成坏人一般的模样,楚怀仲知道现下如何解释,只怕是这小人儿也听不进去。
此时正值五月,正是炎热的时候,也是伤口最容易感染的时候,今日大婚她又穿了一天繁琐的嫁衣,方才她手臂上的伤口已经依稀有了要发炎感染的趋势,如今若再不赶紧上药,只怕会更加严重。
可眼前这小人儿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伤口的严重,只是一直抵触着他为她上药这件事。
与其解释浪费时间,不如先将这伤口处理了,免得继续严重。
如此楚怀仲便趁其不备点住了言玥的穴位,瞬间言玥只觉得腰肢一软,便再没了一丝支撑的力气,直接向后仰去。
言玥知道自己这是被点穴位了,心里苦闷可却没有一点办法。
“王爷你要干什么,难道你忘了我们之前的约定了吗?”
眼看着楚怀仲解开喜娘给她缠在腰上的红腰带,而后又解开她身侧最后一层衣服的带子……
“你要是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是假的,就别说话。”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言玥的上衣褪去,凝脂一般雪白的肌肤,没了最后一层衣衫的遮盖,完全展露在某人眼前,那肩与锁骨交汇处的那只蝶形胎记依旧安静在哪里。
那一刻,楚怀仲有一瞬间的失神,可不过也只是转瞬。
之后他将那宽松的裤腿挽到大腿处,将她身上所有的伤口都露出来,瞧见这伤口还不算严重,但也到了不得不处理的地步,心下便算是松了一口气。
“我就算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可也不能这样啊!”
此刻她躺在床上,浑身上下大半的身体都裸露在楚怀仲眼前,她就是再想要逃避楚竟,再想在摄政王府避风头,也没有这般认吃亏的道理。
“你在说,本王就点了你的哑穴。”
摄政王大婚,外面免不得有许多人在听墙角,若是被有心人听见他们之间的关系,难保不会又是一场风波。
言玥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可她刚开口,还未出声,楚怀仲见了就点了她的哑穴,只叫她干张嘴,怎么也不能发生。
“你放心,本王既答应于你便不会对你做什么,你身上的伤口有欲发炎的趋势,若不及时上药,只怕会感染。”
楚怀仲说完便继续认真的给床上的小人儿上药,手臂,大腿,将她侧过身来为她擦拭背上的伤痕。
就在这时,言玥的肚子没出息的咕噜噜叫出了声,楚怀仲本是擦的认真,这突然传来的异响让他不禁顿住了手上的动作。
这肚子的叫声对于这安静的屋子来说实在太响亮,言玥尴尬的红起了脸,可又说不出话,身子也动不了,只能干挺着。
而楚怀仲也不过是微微一顿,分辨出是言玥的肚子在叫后,他心下一笑,眸中竟有一丝宠溺。
“想来玉芙很快就会回来了,你在忍耐一下。”
楚怀仲上好药后,便为她穿好衣裳。
这时玉芙端着饭菜走了进来,瞧见言玥褪去了衣裳,只穿着一件里衣,她竟一时忘了摄政王给小姐上药这回事,放下饭菜便急着想要离去,可忽然想起喜娘嘱咐她的事,玉芙又停下了脚步。
楚怀仲为言玥上完药后,便走到窗前,将那药瓶和纱布放在了窗下的台案上。
玉芙便趁此机会走到言玥身边,她对喜娘刚才与她说的话似懂非懂,但好在喜娘不是让她来传话,而是将她的叮嘱让玉芙都写在了纸上。
如此玉芙将那张叠的整齐的纸条敏捷的塞进言玥手中,怕摄政王发现,紧接着就匆匆离开了。
言玥想叫住玉芙,告诉她、她被点了穴,抓不住这纸条,可她被点了哑穴,根本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纸条漏在外面,无力隐藏。
就在这时,楚怀仲转身走过来,瞧见言玥手心里多了一张纸条,看了眼匆匆离开的玉芙,又瞧了瞧心虚非常的言玥。
他缓缓拿起那张纸条,一点一点的打开。
言玥此刻心普噗通噗通的狂跳不止,鬼知道玉芙这纸条里有没有说什么会惹怒摄政王的话。
可转眼见着楚怀仲看了纸条里的内容后,竟然没有一丝怒意,也看不出任何反应,而后又将那纸条塞回了她根本握不上的手中,顺便又给她解开了穴位,
一瞬间手脚无力的感觉便没有了,言玥拿起那张纸条,想要看看玉芙到底想要干什么。
结果当言玥打开那纸条后,直接愣在了那。
“小姐您身子虚弱,喜娘说您和摄政王洞房时,让摄政王对您轻点。”
言玥瞬间觉得自己想要找个地缝里钻进去。
这一世喜娘虽然还未来得及告诉她何为洞房,但上一世她可是被告诉的明明白白,虽然她和楚竟并未发生那洞房之事,可这却并不代表她不知道。
“那个王爷………”言玥十分尴尬的坐起身,想要解释。
“怎么,要本王一会对你轻点?”
某人似乎扬起了一丝恶趣味。
言玥实在想要将这纸条撕睡了吞进肚子里,只当作这件事根本没有发生。
“不………不是,我是想说您不要把纸条上的话放在心上。”
某人听了似乎有些不悦,“怎么,你不相信本王,你怕我会对你用粗?”
不知何时,楚怀仲竟已经站在了她面前,眼里是她琢磨不透的神情。
言玥能清楚的感受到他扑面而来的气息,她下意识的想后面退了退,可最后却撞在了墙上。
背后的伤口一瞬间被撞得生疼,言玥皱紧眉头,明明疼的难忍却被楚怀仲一下抵在墙上,根本不敢表现。
可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又怎能逃过楚怀仲的眼睛。
“你放心,本王睡塌,你睡床,即便没有这纸条,本王也知你体弱,不宜行夫妻之礼,你无需对此事忧虑。”
楚怀仲说的极其大度,可言玥却怎么听都觉不对。
等等,他们不是说好了两个人结婚时是假结婚吗?
他的目的是让她帮他管理王府,而她是为了逃避楚竟,可现在她听着他这话中的意思,似乎只是因为体弱,没有别的,她怎么有一种上当的感觉。
“王爷,我们的约定一直都是口头约定,我觉得咱们还是白纸黑字写一份契约这样比较好。”
言玥说着,眼神便开始四处看去,想要寻找笔墨纸砚,写一份契约,这样她心中才有些安全感。
“你不信我?”
楚怀仲冷不丁抛来这样一句话。
言玥有些不知如何招架。
“不是,不是,我是觉得这样对我们两个都是一份保障。”
“你觉得本王会签下这样的契约,让人留住把柄吗?”
楚怀仲的意思自然是他不会让这件事成为有心之人的把柄,更不会让这个什么契约成为证据。
可这话在言玥看来,却听成了楚怀仲有意不想和她签订契约,想要毁约。
“可若没有白纸黑字,王爷又如何保证半年之后你会放我离开?”
虽然活了两世,但是到底还是太天真,当初和楚怀仲达成协议的时候,她竟然忘记了立字据这件事,现在想来,肠子都悔青了。
面对眼前这小人儿的疑问,楚怀仲只是一笑,“你觉得你有什么理由让我把你留下来?你并非本王喜欢的那种女人。”
楚怀仲眼里含笑,那样子仿佛是在说,你别太自信了,本王不喜欢你这款。
忽然言玥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女子的脸庞,那女子样貌极美,妖娆妩媚,与她相比自是性情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也是,王爷一向是喜欢妩媚多姿的,我自然不是王爷喜欢的类型,是我多虑了。”
言玥说着,就仿佛是被大赦了一般轻松,她走下床坐到桌前,见着眼前的美食,没志气的肚子又叫唤了几声。
言玥揉了揉干瘪的肚子,也不顾楚怀仲是何表情,只开心的吃了起来。
吃的盆满锅满,言玥满足的坐回到床上,此时楚怀仲已然坐到了塌上看书。
言玥闲的无聊,忽然看见刚才被楚怀仲解开的那条红腰带,她本是想将它收起来,可拿起来之后才发现这腰带中竟然有东西。
而且这东西摸着似乎很厚,塞在腰带中间,从头一直到尾。
言玥找到腰带一端,很容易的就将腰带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竟然是一张叠成长方形的纸,隐约间言玥能够看到那纸上还有略微的字迹。
想起刚才的事,言玥便是不敢再轻易的打开那张纸,只怕那上面不知又写着什么要他们注意节制的言论,倒时她可真的就没脸见人了。
趁着楚怀仲看出看得入神,言玥便背对着他坐在床上,偷偷地打开那纸,可这不看还好,一看便是被吓得差掉叫出了声。
她将腰带里的纸全部拿了出来,大大小小铺满了一床,这些………这些竟然全部都是庄子田地的地契。
这上面有父亲的,还有祖母的,这么多,全部给了她?
难怪喜娘说这叫丈腰,是父亲和祖母为她准备的,她那时还不懂,如今看来,有这些田地房契傍身,她这腰杆想软一下都不行。
楚怀仲瞧着言玥背对这她,不知在弄什么猫腻,于是放下手中的书,不声不响的走了过去。
当他看到那一床的庄子的田契地契之后,也是感叹言良博是当真疼爱言玥。
“王………王爷!”
言玥感觉身后有人,一回头便看见了楚怀仲,吓了一跳。
楚怀仲瞧着她那样子就像是做了坏事的孩子一般,于是微微一笑,“这些都是你娘家给你的陪嫁,收好了,可莫要弄丢了。”
言玥将那些契约一份份叠好,然后下床找了一个小锦盒放进去,妥善安顿好后说道:
“王爷无需操心,我自然是会照顾妥当的。”
言玥心中想着,楚怀仲这是在质疑她管理王府的能力吗?她连自己的这些地契房契都管理不好,又怎么能管理好整个王府?
楚怀仲瞧着她那样子,竟没想到这小人儿竟是如此财迷,不过他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笑着回身,本欲回到他的塌上,可透过窗户却忽然有一人影一闪而过。
楚怀仲立刻警觉。
“王爷,怎么了?”
言玥也发觉出了不对,她刚欲下床,想去窗户前瞧一瞧,可转瞬便被楚怀仲按在床上,火热的唇顷刻间覆没了那两片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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