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是要去太后宫中的必经之路, 在这个时间, 这个地点听到宫女嚼舌根, 这绝对不是个巧合。
按着那宫女口中所说, 楚怀仲之所以娶她是为了父亲在朝堂上的势力,这一点言玥不可否认,可她又何尝不是贪图楚怀仲身后的势力,帮她逃脱楚竟, 成为她的避风港呢?
如果他俩是正常的夫妻, 有海誓山盟的誓言的话,或许听了这话会破坏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
可不巧的是,他们两个本就是抱着目的,各取所需的心态,这挑拨离间的话对她而言根本毫无力度。
更何况楚竟生性胆小懦弱,是个担不起事的,父亲若为了她而拥戴楚竟,又怎知不会倾覆?
“王爷所说果然没错, 这皇宫处处都是险恶。”
言玥看着身侧脸色铁青的楚怀仲, 她还没生气的, 摄政王倒是先不愿意了起来。
“你不信她们所说?”
楚怀仲有些意外, 这话明显是说给言玥听的,其目的再明显不过,一般的姑娘听到这话,早就被这言论所左右,可言玥却似乎根本没往心里去。
“她们这明显就是有人指使, 故意等在这将这话说给我听的,我为什么要信?”
言玥又不傻,她好歹活了两世,人心善恶,孰是孰非她还是能分得清的,楚怀仲是对她有所图谋,但到底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将她娶回到摄政王府,给她正经的名分,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又没有害她,她为何要信那些躲在黑暗里人的驱使?
听了言玥的话,楚怀仲方才悬着的心稍稍方下来,可言玥下一刻所言却让他的心又如石头一般沉重。
“再者我与王爷本就是契约关系,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她们说的本就是事实,我又为何要气?”
言玥说完便根本不再理会那两个宫女再说什么,就径直的向前走去,就好像她识得这路,知道这路怎么走似的。
“可我听说这件事根本没有那么简单,据说摄政王之所以会娶尚书令的女儿,是因为这为新王妃有意勾引摄政王,王妃在大婚之前就与摄政王住在了一处,破了身,碍于尚书令的身份,所以摄政王才不得不娶了。”
“什么?还有这事?难道是尚书令想要攀附摄政王所以指使女儿这么做的?”
“也不一定,没准是王妃倾慕摄政王用的手段呢,毕竟摄政王在朝堂的身份,可是远要高于三皇子甚至当今皇上,有那个女子不想攀附权势呢?”
这两个宫女越说越离谱,言玥早已走了老远,她并没有听到这后面的话,可楚怀仲却听得真切。
前面的话,楚怀仲还尚能理解为是在挑拨他和言玥之间的关系,可后面的言论却是不堪入耳,他怎会容忍别人这便轻蔑他的王妃?
当他绕过挡在身前的灌木,本想将这两人带去太后宫中,交由太后处置时,可走过去之后却发现方才还在说话的两人,此刻已经皆服毒自尽了。
手段果然狠决,见两人气息全无,楚怀仲神情一暗。
言玥走了一会,见楚怀仲没有跟过来,自己又不知太后宫殿的方向,只能站在原地等着,等了一会看见楚怀仲从后面赶来,面色似有些不好。
“王爷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楚怀仲摇头,“无事,走吧。”
绕过御花园后便就是太后居住的仁寿殿,殿门很高很大,肃穆庄严。
楚怀仲和言玥出现在殿门前,瑾嬷嬷便向着他们走过来。
“给摄政王,摄政王妃请安。”
言玥认得她这发髻,与昨晚映在窗布上,那听墙角之人的发髻一模一样。如此言玥便是参透了楚怀仲为何反复叮嘱她入宫后不可多说话,也不要说错话。
“瑾嬷嬷,本王携王妃来给母后敬茶?”
瑾嬷嬷笑道:“王爷王妃快请,太后她老人家已经等了许久了。”
瑾嬷嬷一脸笑盈盈,可言玥却参不透她这笑是否发自内心,只是规矩的跟在楚怀仲身后,跨过门槛,穿过院子走入殿中。
殿里一雍容华贵,珠光宝气的老妇人,两鬓已染上了略微白发,居于上座,看着她与楚怀仲向她走来,神情却一直落在言玥的身上,从未移开过。
言玥知道,这位便就是楚怀仲的母亲,当今的太后。
“儿臣给母后请安。”
“儿臣给母后请按。”
楚怀仲如何做,言玥便跟着他一起做照做。
跪拜行礼,磕头,一板一眼,没有一丝差错。
一般老人见到儿媳妇都应该是笑眼颜开,高兴的和不拢嘴的喜事,就如上一世的皇后,可眼前的太后却不是这般。
那沾染了沧桑岁月的眼睛,见楚怀仲一个神色,转而看向言玥便换了一个神色。
言玥怎瞧不出太后她老人家似乎不太喜欢她这个儿媳妇,就在这时殿里又有人走进来。
“母后,儿臣带竟儿来给您请安了。”
竟儿?
言玥脑海中只是刚浮现那个可怕的想法,下一秒就被映证,果然是楚竟来了。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上一世楚竟带她入宫,只去皇后宫中,从未踏及太后宫殿,当时言玥就有所耳闻,太后与皇后不合,楚竟对他的皇祖母也颇有意见,所以楚竟也很少来太后这里。
而此时他们母子二人前来,言玥觉得绝不是凑巧。
“皇后和竟儿来了,快坐吧。”
“仲儿你们也坐吧。”
太后叫坐完皇后母子又让她和楚怀仲坐下。
楚怀仲颔首,而后皇后母子坐在左侧,楚怀仲拉着言玥坐到了右侧。
“想什么呢?母后在不可走神。”
言玥被楚怀仲在脑门上敲了一下,力道并不大,但言玥想的出神,被这么一敲不免吓了一跳。
“王爷我们来的是不是有些不是时候?”
言玥刚才之所以出神,是在想她和楚怀仲来给太后敬茶,皇后和楚竟来此为何意?
可转念一想,皇后辰时来给太后请安这似乎又是符合规矩的,那就是他们来的不是时候?
皇后从不给太后请安,皇宫尽人皆知,但言玥却不知。
楚怀仲一笑道:“若是有人有心为之,什么时候来都不是时候。”
言玥和楚怀仲两人的声音都是彼此能够听到的大小,两人交头接耳,在旁人眼里看来就仿佛是两个新婚夫妻交头诉说着密语,特别是楚怀仲那一笑,恩爱非常。
楚竟坐在对面,看着言玥和楚怀仲二人如此这般,心中的不悦和不甘心之感便更加愈演愈烈。
“皇祖母,孙儿有一事想与您说。”
“竟儿有何事想要与祖母说,除了朝堂之事,哀家都可为你做主?”
言玥瞧着楚竟的脸色,便知情况怕是有些不妙。
楚竟向前一作揖,而后便说起来。
“皇祖母,那日母后邀请各家贵女在清荷园中参加茶话会,那日刚巧孙儿也在,孙儿走到假山后的竹院本想歇脚,可不巧却见到皇叔与新王妃在竹院幽会,当时二人衣衫不整,孙儿见状吓破了胆,可皇叔却威胁孙儿不许声张,不然就………”
楚竟做出一副十分惧怕,惊慌失措的模样。
“不然皇叔就要杀了我,让我永远也不能说出此事,皇祖母,孙儿害怕极了,怕皇叔终有一日要灭孙儿的口,这才想找祖母为孙儿出头,皇叔求您看在父皇只育竟儿一子的份上,放了我吧。”
楚竟说着竟跪在了楚怀仲面前。
言玥瞧着他那模样,气的牙痒,那日明就是他一路追着她,逼得她慌不择路,最后跑进了那处竹林围的房子中。
这般才是遇到了正在更衣的楚怀仲,而楚竟赶来过,明是他自己胆小懦弱,楚怀仲一言未发,更没有任何的威胁,是他自己见了心中不满,却又惧怕楚怀仲愤愤离去,可现竟然在却在这颠倒黑白,将这件事全部篡改,说她与楚怀仲暗通款曲,还说楚怀仲要杀他灭口,简直可笑。
他还能再胡编乱造些吗?
“竟儿别怕,有你皇祖母在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楚竟说完,皇后又在一旁加持,母子二人一唱一和,好不可怜。
“仲儿,可有此事?”
太后虽与皇后不合,但孙子却是货真价实的。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便不能坐视不理,更何况她之所以对言玥心存意见,便也是因为对言玥的作风有所耳闻,故此才对她印象颇是不好。
“母后,此事存有误会,并不是楚竟所说那般,还请您不要听信片面之言。”
言玥看不下去楚竟的嘴脸,想出言解释,却被楚怀仲制止,她只心里憋气的看着跪在楚怀仲面前,一副楚楚可怜的三皇子,听着楚怀仲刚才不痛不痒的解释。
此刻若不是碍着身份和众人,她真想狠狠的啐他一口,让他在这里搬弄是非,在这里扒瞎,瞅他那样子,都不像是个男人!
“皇祖母,孙儿所说句句属实,孙儿敢用性命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若有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楚竟发誓之时,言玥瞧着皇后在一旁脸色十分不好,显然并不想要她的儿子发这样的毒誓,但楚竟却似乎志在必得一般,将什么都豁出去了。
“母后,方才御花园发现两具宫女的尸体,皆是被毒死的,调查之后才知,是这两个宫女说了有关王妃的事被摄政王听到,结果被灭了口,后宫中人就算有错也该交由母后或者我这个皇后来处理,更何况她们虽说了不该说的,但却也是实事求是,就这样被毒死,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
皇后这话是棉花里面藏刀子,委屈巴拉的却直击要害。
刚才御花园中那两个嚼舌根的宫女死了?
想起刚才楚怀仲许久未跟过来,她看向身旁的摄政王,那眼神明显是在问他,那宫女真的是他杀得?
楚怀仲看出了言玥的怀疑,但此时他没有时间向她解释,便向太后说道。
“那两个宫女是服毒自尽,皇嫂可莫要信口开河。”
这一遭,皇后母子是商量好了计策,请君入瓮的,每一步都将他们两个算在了里面,明显的载脏嫁祸。
“宫女活的好好的,为何要自尽?皇弟这推辞也太不切实际了吧?”
“皇后娘娘,宫女的死因尚有待调查,王爷既说没有,一定就是没有,空口无凭,皇后又何必硬要扣这个帽子,让人觉得您是故意栽赃嫁祸?”
言玥实在看不下去楚怀仲一人抵皇后母子两人的嘴,而且瞧着楚怀仲平日里不苟言笑,冷着一张脸好似很厉害的样子。
可真到唇枪舌战的时候,却明显败了下风,言玥只觉楚怀仲的话没有力度,皇后又咄咄逼人,她实在看不下去,便忍不住开口替楚怀仲说话。
“宫女一事毕竟是两条人命,到底是自杀还是被杀,这件事还要好好的调查,不可平白抹黑。”
到底楚怀仲是太后的儿子,皇后这般指控,太后还是向着自己的儿子的。
“这件事现在定不下结论,瑾修交由慎邢司彻底调查。”
瑾嬷嬷得令退了下去,这件事也就这样被告一段落。
“新王妃真不愧是言大人的女儿,本宫今日可是领教了。”
皇后被言玥怼的说不出话来,便开始说风凉话。
“皇后娘娘谬赞了,和您的心思比起来还是要拜下风的。”
言玥眉眼含笑,轻飘飘的说这么一句,皇后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母后,这件事您可要为您的孙儿做主啊,不然竟儿吓得每日梦魇,都不敢出府了。”
皇后说的跟真事似的,言玥十分想问上一句,既然梦魇不敢出府,那为何不在王府里好好呆着,出现在这里做什么,这就不害怕了?
“是啊皇祖母,您一定要保护孙儿,不然孙儿不知何时就没命了,我可是父皇唯一的血脉,皇室唯一的后代啊。”
先皇总共就这么两个儿子,本就子嗣稀薄,如今皇上还不及先皇,只生下这一个皇子,而楚怀仲更是这么大岁数了才结婚,好不容易结婚还娶回来言玥这么个走路都要大喘气的病秧子。
可想而知,楚竟在太后眼里,那就是放在心尖尖上的宝贝皇孙,自然不想让他有任何的闪失。
“竟儿莫急,若确有此事,祖母定是要替你说话。”
太后说完,目光转向楚怀仲和言玥,神情冷淡。
“清荷园中之事哀家也略有耳闻,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母后………”
“不用你说,我要她说。”
太后打断了楚怀仲的话,转而指向言玥。
言玥就知道,太后对她印象不好,多半是觉得她这人不检点。
于是她便借此机会,好好将这件事解释清楚。
“回母后,那日我受皇后邀请去赴清荷园茶会,因天气炎热,我十分畏暑,故此便想寻一处院落避暑,如此便走到了假山后的竹院,那日皇后只邀请了女眷,所以儿臣并没想到摄政王殿下会在屋中,我推门而入,便是这般机缘巧合的与摄政王撞见,我刚打开房门宜王殿下便紧随其后跟了进来,之后我见这院中有男子多有不便就离开了,这中间并没有发生任何宜王口中之事,还请母后明见。”
言玥缓缓道来,语气平稳,没有一丝异样,可楚怀仲和楚竟都知道,言玥避重就轻的将后面发生的事都瞒了下去,她并没有实话实说。
“言玥,你根本就是在说谎。”
楚竟气急,那日他明明亲眼所见言玥和他皇叔抱在一起,可现在到言玥口中,这些事却全没了。
言玥早已经料到楚竟会这般模样,竹院里到底发生什么事,这世上只有他们三个知道,既然刚才楚竟可以将这件事夸大,明明她与楚竟之间什么都没发生,可在楚竟嘴里却说他们已经做了苟且之事。
那么她又为何不能将这件事化小,将所有敏感的事都忽略掉,左不过这件事没有第四个人知道,又有何不可?
二人各执一词,相持不下,可旁人当时并不在场,又没有人可插言证明出孰对孰错。
楚竟信誓旦旦指认言玥说谎,可言玥却起身向太后福了福身后,说道:“母后,儿臣所言句句属实,我不知宜王为何要这般污蔑于我,但我记得摄政王向我父亲提亲之时,宜王的管家也曾登门求亲,若我真与摄政王有什么,而被宜王所看到,那么宜王又怎会差管家上门求亲呢?如今求亲不成便这般污蔑,儿臣实在惶恐。”
楚竟装委屈害怕,言玥便是装得比楚竟还像,女子本就柔弱,
言玥又是生来就是副瘦弱的身子,无病时都会叫人生出怜悯之心,更何况她现在还在病重,那般无辜受辱,担惊受怕,渴望公正的模样,着实叫人见了心生不忍。
言玥虽然到现在也想不通,当时楚竟为何还会向她提亲,可不管到底怎么样,如今倒是让她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为自己开脱。
言玥是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楚竟,引导大家往楚竟欲娶她不得,反起报复心理这方面指引。
“摄政王妃,你不要得了便宜还买乖!”
自己儿子被言玥这般说,皇后自然是坐不住了,她今天本想将这件事闹大,从而闹到朝堂上,揭露楚怀仲的真面目,可现在却似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好了,摄政王妃岂能容你们无凭无据,这般诋毁,今日哀家有言在先,哀家的皇孙谁都动不得,若是动了我必不会善罢甘休。”
太后这话并不是说说而已,可如今这结果却不是楚竟想要的,他要的自然不是真的得到太后的庇护,他是想借此机会往摄政王身上抹黑,从而为搬倒摄政王铺路。
“皇祖母!”
楚竟不甘这件事就这么过去,毕竟太后没有因此时而处罚楚怀仲,便就是未达到他心中所想。
可一边是皇孙,一边是自己的小儿子,动嘛个都牵着太后的心肝,如今这情况自是太后最希望看到的。
“竟儿,你不要忘了当初你遇刺,要不是你皇叔救你,你岂能活到现在?他若是有心害你早就害了,不要胡闹!”
太后冷言警告他不要胡闹,自是包含了许多含义。
可楚竟心里憋屈,他憋屈明明他父皇是当今皇上,可朝堂却是楚怀仲当道,他憋屈他不能拥有权势便算了,可就连个女人也要被人夺走。
楚竟只要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不管他做什么出格的事,太后见了都气不起来。
见这事不见得还能有下文,皇后便起了身。
“既然这样那儿媳便与竟儿回去了。”
楚怀仲见楚竟起身要走,冷冷道:“楚竟,见了皇婶不请安吗?”
楚竟一怔,可楚怀仲却丝毫没有是在说玩笑的意思,阴鸷的眸子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楚竟一个激灵,纵然心里万般不愿,但他是小辈,言玥是长辈,于情于理他都该给新皇婶请安问好,这是礼节,更是规矩,他没有理由推脱。
“皇婶好。”
楚竟向言玥作揖,皇婶二字说出,他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言玥颔首,自是十分有婶子的姿态,含笑道:“三皇子请起。”
这时瑾嬷嬷回来,她端着茶碗走到言玥跟前。
“王妃,该给太后娘娘敬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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