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

小说:进击结构师 作者:荷风吹
    她攻势太猛,魏鼎铭起了疑, 强拉住她走进院子, 低声质问:“婷婷, 你在报复我吗?上次的事是我不对,你发脾气不要紧, 可不该用这么荒唐的方式啊。”

    他观察敏锐不好糊弄, 华婉婷相应调整态度, 收敛讥讽, 认真说:“我没骗你,我和老邱感情很深,想结伴共度余生, 请你成全我们吧。”

    轻柔的话语似火柴,点起老魏八丈高的怒火。

    “我不会拦着你另找对象, 可得量体裁衣啊, 这么做对自己太不负责了!”

    华婉婷转头面向他:“我就想对得起自己才选老邱的, 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他能给我目前所需的关怀与陪伴。”

    “以你的条件还愁找不到人陪伴关心?起码挑个配得上你的,老邱那种算什么?”

    华婉婷冷嗤:“这话好耳熟啊, 当年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妈也这么教训我。”

    魏鼎铭顿时失语, 被动接受批判。

    “老魏, 我俩刚认识时你并不富有,外在条件在跟我接触的男人里很不起眼,是靠才华和双商吸引我的。接触一段时间后我发现我们的观念和对待人生的看法非常合拍, 你就像另一个我,还有着其他男人给不了我的理解,这样因素叠加,才让我对你倾心。”

    年轻时她对理想的定位高于一切,全力以赴实现个人价值,不愿受世俗的婚恋观捆绑。放到现在这作风也会为世人诟病,在三十多年更是绝对的异类,又因为她的工作性质决定她必须在男人堆里周旋,是以成日受流言蜚语侵袭。

    周围的男人要么众星捧月奉承,要么出于酸葡萄心理猛踩,那些狂热的追求者则只想着征服占有,没人在乎她的内心世界,直到魏鼎铭以“知己”面貌脱颖而出。

    他赞赏她的与众不同,尊重她的生活理念,支持她人格独立,方方面面都符合“同心同德”标准。

    她狂喜,真以为他是于千万人中、千万年中、在时间无涯的荒野里不早不晚恰逢的那个人。欣然与之携手,走上一条惊世骇俗的路。

    后来方知人心像沙丘,即使不出大变故,也会随微风潜移默化成别的形态。她不后悔当年的选择,只可惜这段轰轰烈烈的情早已过了保质期,那日在新光天地里的狭路相逢刚好能做契机,促使她下决心抽刀断水。

    魏鼎铭有良心,提起旧事不禁羞愧。他曾经刻骨铭心地爱过这个女人,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感情慢慢减淡,某天忽然消失不见,其过程如同人自然衰老直至死亡,是谜一般不可抗拒的规律。

    “我知道你不是肤浅的女人,当年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华婉婷听来,这就是他给自己的辩护词,强调从前的情分就能掩饰之后的辜负。

    聪明如她知道怎样应对才得体,微微笑道:“你能这么想我也不用内疚了,你放在这儿的东西我都帮你整理好了,叫你的司机搬一下吧,或者给个地址,我让快递送过去。”

    魏鼎铭脸被打肿了,急道:“婷婷你赶我走没关系,但老邱的事务必三思!”

    华婉婷摇头:“你知道我不喜欢旁人插手我的感情问题,你历来是尊重我的,不要连这点也变了。”

    她转身回屋,步履轻快自如,像送别了一位普通客人。

    魏鼎铭望着她的背影,觉得自己好似被人丢弃的破烂废品,院子里花团锦簇,每一朵都仿佛一张嘲笑的脸,兴奋围观着,数他自尊的碎片。

    华婉婷在他心目中具有权威性,当年她从众多豪绅大贾中相中他,断言他大有可为,结果富贵真的如期而至。他潜意识里将成功与她的“慧眼”挂钩,推崇她的判断力。所以听她说邱正清比他强才会感到强烈挫败。

    太久没经受这种力度的打击,他狂躁欲疯,上车联系华灿,将他召到常驻的酒店包房。

    华灿来时便有所察觉,看到父亲死灰色的脸,戒心十足地问:“爸爸,出什么事了?”

    魏鼎铭以怀疑地眼光审视他:“最近回家看过你妈妈吗?”

    “前天去过。”

    “老邱也在?”

    “是。”

    “你就没瞧出点什么?”

    华灿听懂父亲的意思,只觉匪夷所思。

    “爸爸……妈妈怎么了?”

    魏鼎铭姑且相信他不知情,语气仍冷如坚冰。

    “刚才你妈妈叫我过去,说她和老邱好上了,把我的东西全理出来,叫我走人。”

    华灿浑身穴道都被封住,声如雷鸣:“怎么会这样!爸爸您确定这是真的?”

    “……我一开始也怀疑你妈妈在跟我赌气,可她很认真地肯定了,说她现在更需要老邱,还准备和他结婚。”

    华灿魂飞魄散,父母的情分是他最粗的保险绳,也是他战胜魏景浩,夺取筑美的最大资本。母亲心知肚明,为何要亲手毁他的前途?

    魏鼎铭已粗略计算过损失。别的暂不深究,他和华婉婷的熟人几乎都知道他俩的关系,倘若华婉婷真跟了邱正清,他定会沦为笑料。

    “你妈妈跟着我受了很多委屈,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她,她要抛弃我移情别恋,我也没话说。可老邱的情况你比我更清楚,你妈妈和这种人结婚就是凤凰配乌鸦,今后你好意思向你的朋友客户们介绍,说他是你的后爹?”

    他口才了得,把威胁演绎得冠冕堂皇。

    华灿不寒而栗,急忙补救:“爸爸,您消消气,妈妈肯定一时昏了头,我这就回去劝她!”

    华婉婷算到儿子会来,提前让邱正清回家了。

    华灿满肚子邪火没处撒,喝光满满一杯水,仍犹如置身撒哈拉,毛孔里流出易燃的热油。

    “妈妈,爸爸刚才叫我过去,说您要跟他分手,嫁给邱叔叔。”

    “没错,我是这么跟他说的。”

    经过一次演习,华婉婷更泰定了,儿子正抱他老子的大腿,自然跟他一个鼻孔出气,她很寒心,被迫隐藏真心。

    华灿比几个钟头前的魏鼎铭更愤怒,鼓筋咆哮:“您真是疯了!疯了!爸爸对您那么好,您怎么能背叛他又羞辱他!?”

    华婉婷眼神披霜:“他给过我什么,怎么就对我好了?还有,他从十几年前起就在外面找女人,有一次还是你亲眼看到,哭着回来告诉我的,难道已经忘了?那些都是他先背叛我的证据!”

    华灿满心懊悔,当初年少无识,不知道父亲犯的是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冒冒失失向母亲告状,害他们产生芥蒂,坏了家里的气氛。

    “爸爸他……又有女人了?”

    “……他新找的助理,姑娘很漂亮,我见犹怜,怨不得你爸爸会动心。”

    “妈妈,爸爸每天在外应酬,逢场作戏都是难免的。您在生意场上呆了几十年,应该早看开了,干嘛为这点事计较?”

    “我没计较,是厌倦了。你好好看看,你妈妈已经是老太婆了,人老了就想求安定,有个温暖的家,家里有个一心一意对我的老伴。”

    “所以您就相中邱叔叔?”

    华灿敲一敲剧痛的脑门,涌起新一波怨愤。

    “邱叔叔人是不错,可他和您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们根本不合适!”

    华婉婷依然平静:“身份地位只有外人看得见,在这座房子里我们一直平等相处,我寂寞生病时都是他耐心地照顾我陪伴我,我想象中的相濡以沫就是那样的。”

    “……您怎么不想想,您的朋友们都来过咱们家,都知道邱叔叔是这里的保姆,您真跟他结婚会被所有人耻笑!”

    “我从来不在乎他人的眼光,年轻时就这样,老了更无所谓。”

    “那您就不考虑我的感受!?”

    “你要是嫌丢脸,以后可以不回这个家。”

    华灿初尝母亲藏在温柔下的锋芒,又痛又气,不由得张牙舞爪:“爸爸很生气,如果他迁怒我,我之前做的努力都会前功尽弃!”

    他披露反对的根本动机,在华婉婷胸口踩出血印。

    这个儿子是她独自养大的,如今为了野心偏向魏鼎铭,就是条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自私自利,还真是魏鼎铭的亲儿子呢。

    她是慈母,但不像有的母亲甘做儿子的附庸,该狠心时绝不犹豫,严肃道:“我和你爸爸从十年前就淡了,那时我本来有很多选择,可以给自己找个有名有份又稳定的伴侣,怕你寄人篱下都放弃了。我已经为你做足牺牲,往后你想要什么就靠自己去争取,别再寄望我付出更多。”

    华灿失望到极点,暴露出人性污垢,含恨指责:“您别把自己说得太高尚,您是为了我才不嫁人吗?分明是为了您自己!”

    华婉婷让他把话说清楚,他仍不知分寸:“您不是一贯鄙视那些普通的已婚妇女吗?说她们结婚后就围着丈夫孩子转,丧失自我,放弃人生。您不愿像她们那样为家庭奉献全部,不愿应付婆媳关系,不愿承担婚姻带来的义务,所以才选择爸爸,跟他保持非正常的男女关系,还不惜让我做私生子!当您尽情享受自由时就该知道,没有婚姻束缚的感情是不稳固的,到了晚年必然会孤寂。您现在不过是在自食其果,何必把责任推给爸爸,把自己说得这么无辜!”

    儿子准确揭穿因果,犹如高明的刽子手,手起刀落,杀得华婉婷再无还手之力。

    她花大半辈子证明“理想人生”是不切实际的乌托邦,女人不接受世俗的婚姻束缚就必然终生飘零。没有男人甘愿一生一世一双人,除非能从婚姻里获利,他们才会勉为其难或者阳奉阴违遵守一对一的契约。

    她突然很狼狈,五味杂陈,在体内横冲直撞,怕毁掉精心维持多年的仪态,赶忙离座走开了。

    邱正清在住家附近瞎溜达,踌躇良久,终于决定违背与华婉婷的约定,先向邱逸坦白。

    走到小区门口,只见沈怡快步跑来,神色有些古怪。

    “爸,您今天回来得真早啊。”

    “是,华太太让我提前下班了。你在这儿等人吗?”

    “……妈来了。”

    沈怡语气尽量放缓放轻,仍在邱正清脸上吹出大片褶皱。

    “她来干嘛?”

    “……这几天您不在家,妈周末回家住不惯,想让您回去。”

    邱正清不傻,知道妻子若真的好声好气来求和,儿媳不会难以启齿。

    “她来这儿闹事了?是不是又在难为邱逸?”

    他不动脑子都能预测岳琳琅的动向,这老太不通家事,偏又挑剔,找钟点工嫌人家笨手笨脚,点外卖又嫌口感差不卫生,今天在家呆得浑身不对劲,下午去超市买了一匹猪肋骨炖汤,排骨没焯水,炖出的汤又腥又油,气得她当场连锅扔掉。认定这都是邱正清使的计,还找了儿子儿媳做帮凶。

    她一向把痛快建立在家人的痛苦上,有了痛苦更要拉人垫背。刚才上门一顿乱骂,大的小的都不放过。

    沈怡让张姐带闫殊颖去父母家避难,恐公公没防备,不得已抛下丈夫逃到楼下来报讯。

    “爸,您别急,我就是怕您跟着冲动才在这儿等您。我们是小辈,挨几句骂没什么,您见了妈千万冷静,再刺激她对谁都没好处。”

    邱正清先受了大刺激,拔腿冲锋,仿佛奔赴战役。

    老天编好剧本,让他在进门时撞见妻子凶狠揪打儿子的一幕。

    其实岳琳琅此前没碰邱逸一根头发丝,刚好在这时气极动手。只打了两下就被邱正清理解为持久的行凶,万年的死火山剧烈喷发。

    “岳琳琅!你凭什么打我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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