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仰趴在阳台上看着朝简坐车离开。
车还没开出小区, 陈仰手里的手机就响了,不是电话,是信息。
照看好盆栽, 不准那只小白狗上床。
我不在的时候,你别给我发信息打电话, 看不到。
我会配合治疗,努力让药物对自己有效。
等我回来。
陈仰把信息全部看完, 视线停在最后一个字上面,脑子有些懵,他还想多打电话开视频呢。
治疗期间连手机都不能碰吗
陈仰快速打过去, 那头提示关机了, 冰冷的机械音在他耳边响着, 他的心里像塞了一大团浸过水的海绵,的, 堵得慌。
之前陈仰上网查过资料,人格障碍主要围绕心理治疗, 而朝简会因为暴戾狂躁做出攻击行为,他需要抗精神病的药物进行压制。朝简吃的就是那类药物,后来没用了,他的主治医生要重新给他制定治疗方案。
陈仰没想到朝简直接切断了跟他的联系, 而且这么快,他看着小区门口的车屁股苦笑。
朝简像是要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生怕晚一点就放弃了,不走了。
陈仰不敢想象车里的朝简是怎么给他发完信息就把手机关机的,更不愿意去思虑为什么治疗期间会像畜牲一样又要怎么努力让身体接受药物。
夏日的晨光很明亮, 今天是个好天气,陈仰的心里却在下大雨, 劈里啪啦砸得他有些耳鸣,他抹了把脸,很多病人不承认自己有病,朝简是承认的,尽管他多次说不要吃药不想再吃药了,最后还是选择回去接受治疗。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只要不放弃,就会有希望。
陈仰把手伸进睡裤口袋里,捏住白卡在指间转了转,我的搭档走了。
“早点回来啊”陈仰刚念叨完就蹙紧了眉心,如果拉长治疗期限能减轻痛苦,慢一点也没关系。
陈仰看一眼朝简的盆栽,他走过去蹲下来摸了摸丑不拉几的花盆“真的会发芽吗”
朝简走时提到了两次,念念不忘很在意,陈仰捏后颈,原先他以为这是朝简女朋友送的,睹物思人。
现在陈仰跟朝简的关系有了新的定义,他就否定了那个猜测。朝简不至于把前任的物品带进门,还叮嘱他这个现任照顾。
陈仰回忆朝简看盆栽的眼神,酸溜溜地想,可就算不是女朋友,也是很重要的人。他瞥瞥花盆,真丑。
不过,朝简那么希望种子发芽
陈仰凑近花盆,泥土的腥气扑了他一脸,他叹口气,要是种子发芽了,朝简回来会很高兴。
“快发芽吧。”陈仰轻声说。
三月份那会儿,陈仰出院回来的当晚就进了任务世界,第二天傍晚朝简来找他,晚饭过后他们又进了任务世界,出来就同居了。所以陈仰其实没怎么体会老屋的冷清,现在朝简一走,家里的烟火气就没了。
陈仰连饭都懒得烧了,他点了外卖就瘫在沙发里看电视,心思飞向了蓝天,想追上那架从青城出发,终点是德国的飞机。
外卖刚送到,孙文军的电话就响了,陈仰把手机放旁边开了外音,他漫不经心地揭开外卖的盖子,一股酸辣的香味冲了出来,沾上他的指尖。
孙文军像是也闻到了“你在吃饭”
陈仰“嗯。”
“那你先吃。”孙文军体贴道,“我们约下午茶。”
陈仰一顿“你还没吃”
“没有。”孙文军说笑,“我上午的手术十点出头就结束了,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那约午饭吧。”陈仰现在很想有个人能跟他说说话,家里全是朝简的痕迹,他需要暂时离开一下,转移注意力缓一缓。
孙文军没多问,只让陈仰决定地址。
挂掉电话后,陈仰把酸菜鱼盖上放进冰箱,他关冰箱门时停了停,视线往里扫去,酸奶没了,回来的时候记得买一板。
陈仰下意识想完就变了脸色,他将冰箱门关上,沉默着去卧室换上衣服。脚踝有点痒,毛茸茸一团在蹭他,像是想哄他开心。
“他走了不到四小时,我还不能适应,”陈仰套上白t,“你呢”
毛色雪白的小狗趴在陈仰鞋子上面,琥珀色的小眼睛半眯着,尾巴惬意地摇啊摇。
陈仰无奈地笑了一声,朝简除了不让03上床,不让他亲,其他方面都没怎么在意,更没有朝它砸过拐杖。
相对性来说,03从朝简那得到的耐心跟容忍度比很多人都要多。
陈仰将两片面包撕成小块用牛奶一泡,推到小狗面前。
“吃完要午睡,别捣乱,我下午回来。”陈仰带着孙文军的盆栽出门的时候,对面的门关上了,门口堆着几个纸箱和泡沫,似乎刚搬进来。
陈仰往楼梯口走的脚步忽然一停,他好像听到了狗叫声,平时他出门03都很安静的啊,这次怎么了
就在陈仰要回头的时候,又有狗叫声传入他的耳中。
“汪汪汪”
陈仰挑了挑眉,不是03那样的小奶狗,是成年的大型犬,新邻居也养了狗。他朝对门望了一眼就下了楼。
十二点过半,陈仰和孙文军碰了头,吃饭的地点在康复院跟三连桥中间,对哪个都不算远。
孙文军穿蓝色条纹衬衣配西裤,气质干练又文雅,从头到脚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隔壁桌几个女白领频频侧目。
陈仰在孙文军面前跟个弟弟似的,好吧,他确实是个弟弟。
孙文军的状态比前天通话时要好,他任由陈仰打量,慢条斯理地点了几个菜。
等菜上桌,陈仰的心里生出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菜全是他喜欢吃的
陈仰不动声色地看着给他洗碗筷的男人,脑中响起那天武叔发的信息――早早,孙主任说他是你大哥。
这句话有一种诡异的心理暗示能力。因为陈仰猝然发觉他对孙文军有了一丝信任,那丝信任里隐隐还裹着几分熟悉。
孙文军将洗好的碗筷放到陈仰面前“吃吧。”陈仰看了眼被茶水冲过的碗,又去看桌上的菜,用才发现的惊讶语气道“这几个菜怎么都是我喜欢吃的”
“当然。”孙文军笑着说,“我特地给你点的。”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什么”陈仰看他,“我跟你说过”
孙文军笑而不语。
陈仰觉得这饭吃不下去了,每盘菜都像是长满了疑点,吃了会消化不良,他这么想着,对门的男人就开了口“是啊,你对我说过。”
说过就好。陈仰前一秒舒出一口气,下一秒就又堵上了,他没有和孙文军相处的那段记忆,到底说没说自己的个人喜好全是孙文军一面之词,无从考证。
但要不是他亲口说的,孙文军还能从哪知道
孙文军没动筷子,他把装着花盆的塑料袋打开,小心抚了抚枝条上的小叶子。
那神情陈仰十分眼熟,他在朝简看盆栽时见到过,如出一辙。
孙文军笑道“多亏了小仰仰。”
花草杀手陈仰受之有愧,他怕叶子枯死或者拦掉,一般就是十天半月给一点点水,没怎么管。
“如果不是你,这片小叶子怕是保不住。”孙文军看出陈仰的心思,唇边的笑意更显感激。
“这是别人送你的吗”陈仰随意地问了句。
孙文军摇头“我妈买的。”
陈仰愣住。
“一直放在我房间的窗台上,我平时很忙没空浇水,等到我发现的时候它就是现在这样,半死不活,伤了根很难好,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要慢慢养。”孙文军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根,“小仰仰,你怎么不吃”
陈仰提起筷子夹豌豆吃,声音模糊“问你个事,我联系不上琦哥,你知道他是什么情况吗”
“回老家了。”孙文军戴回眼镜。
陈仰诧异抬头。
孙文军倒了半杯茶水喝两口“说是家里老人生了病,请假回去一段时间。”
“电话打不通。”陈仰说,“每次都是不在服务区。”
“山区信号差吧。”孙文军佯装生气,“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作为你的主治医生,还不如一个保安”
陈仰咽下嘴里的食物“也打过。”
“我出差期间打的”孙文军说,“那难怪我没接到。”
桌上安静了一会,陈仰提起香月“有个怪事,前几天我去c区看我朋友顺便去了趟a区,我本想看看琦哥,结果他没回来,我又想到曾经帮我保管日记本的香月护士,觉得不如请他吃顿饭吧,你猜怎么着,我问了他同事,对方却说没有香月那个人。”孙文军低头剔除鱼肉上面的小刺。
陈仰的上半身往桌前倾了倾,声线压得很低“你说奇不奇怪”
孙文军抬起眼帘。
陈仰跟孙文军对视,莫名从他的眼神里感受到了几分纵容跟无奈。正当陈仰要意识到自己是什么感受的时候,孙文军轻笑“也许那孩子的同事是新来的。”
“不是没可能。”陈仰看着他眼角的细纹,下意识松了口,没有再试探审视。
其实孙文军没有惊讶地说“香月是谁”就已经回答了陈仰,他是任务者,并且跟香月做过队友。再多的他现在不能说。
陈仰没什么胃口,他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不时看一眼搁在桌边的手机。
孙文军忽然道“朝简怎么没过来”
陈仰的背脊一绷。
“你武叔跟我提过他这个人。”孙文军挖了一勺玉米炒虾仁到碗里,“说他住在你那,模样长得俊俏,性子怪冷的,不太能亲近,但他离不了你,像没断奶的小孩。”末了十分微妙地澄清一句,“这是你武叔形容的,跟我无关。”
“我寻思你出来和我吃饭,他应该会跟着。”孙文军镜片后的眼睛里带着笑意,非常的随和,像邻家大哥哥。
陈仰的脑中闪过很多念头,最后说了句半真半假的话“他回家有事。”
孙文军拿着勺子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秒,果然是走了啊那就说明快了,他吃下一点玉米,“小仰仰,不要忘了看书。”
陈仰的表情有一瞬凝滞,孙文军在他世界里的位置一直很微妙,现在他又觉得对方让他熟悉以及知道对方是任务者,似乎关系更微妙了。
那本书都快被他翻烂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孙文军为什么总是提醒他阅读
还是说,重点不是书里面的内容,而是他要记得翻看,不要遗忘了那种念头跟想法,不要忘了自己还有本书
“我会的。”陈仰答复孙文军,看他伸手拽纸巾,虎口处有老茧,“你花了那么长时间出差办事却没办成,怎么也不休息休息,回来就上班了”
“日子总要过。”孙文军简短回应。
这是陈仰跟孙文军同桌的最后一段谈话,之后他们一个吃饭,一个刷手机,气氛却没有丝毫尴尬。
出了饭馆,孙文军提着盆栽走在陈仰身边“小仰仰,这段时间你无聊了可以给我打电话,我手术排得不满,有空。”
陈仰随意应声,约饭也不会找你啊。他走着走着发现孙文军放慢脚步,隔着几步的距离走在他后面。
孙文军正在看陈仰,不知道看了多久,那目光像老父亲看儿子,满是慈爱和祝福。
陈仰猝不及防撞上孙文军的目光,一下怔住。
孙文军推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手一挥“走吧。”往前走。小仰仰,走吧。
陈仰不自觉地把头转了回去,继续向前走,他叫的车已经停靠在了路边,等他上去就走。
就在陈仰要跟孙文军道别的时候,他听见对方大声喊他“小仰仰。”
那人又喊“叫我一声小文哥吧。”
陈仰回头看向没走近的孙文军,这是现实世界却不现实,车水马龙人流攒动,他有种莫名其妙的的心酸绝望感,不断冲撞着他的心脏,促使他控制不住地扬声喊“小文哥”
话音落下,陈仰的眼里迸发出激烈的光芒,却在瞬息后消失,他的眼神也变得茫然。
孙文军很温和地笑了笑,他站在原地目送陈仰上车,西裤口袋里的指间有一张白卡。
――012。
陈仰跟孙文军分别后就去看了心理医生,依旧连精神衰弱都没有,太不可理了,他的状态有那么好吗
是不是熏香熏久了的原因
陈仰非但没解惑,反而多了一个疑点,他上网搜情感咨询类的信息,按照地址去了一个机构,下载a免费蹭了一节课。
“百年修得同船渡,十年修得共枕眠,夫妻两口子遇到问题产生了矛盾,第一时间要做的是什么,是沟通”咨询师在讲台上侃侃而谈。
陈仰瞥瞥周围,赫然发现这堂课是讲夫妻之道,他忍住想撤的冲动认真听讲。
咨询师讲了一阵就让大家勇于发言,没人吭声,家丑不可外扬啊,丢脸,他们只想蹭蹭公共课,要是觉得不错就花钱一对一。
陈仰坐在几对夫妻中间显得十分突兀,咨询师往他这走的时候,他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有种要被数学老师叫上去答题的慌张。
咨询师停在了陈仰面前,面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帅哥,你”
“我是一个人来的,对象没跟着,我们还没结婚。”陈仰飞快道。
咨询师的语气充满亲和力,朋友一般“那你们是婚期出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吗”
“不是,没有,我们才刚开始谈。”陈仰挠头。
“刚开始谈啊,这个时间还在一段感情的生命周期内,”咨询师说,“热恋期吵架也是正常的,两个人必须想明白是不是决定好了要一起往下走,如果是,那就各自退让一步,互相理解”
陈仰“我们没吵架。”
咨询师语塞。
旁边散发着低迷之气的其他人“”
他们齐刷刷地瞪了过去,那你来这干什么
陈仰默默溜了,他出去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咨询如何经营异地恋的,哎。
说是异地恋,其实也不算,失联了都。
陈仰拿出手机看时间,朝简还在天上,七点多才下飞机,他心不在焉地撕了个奶片吃。这才分开半天,奶片都不香了。
明天要怎么过陈仰咬着奶片哭笑不得,不对,是今晚要怎么办不如玩密室逃脱吧,初级阶段还有七关在等着他。
也不知道下一个任务什么时候来。陈仰双手插兜走在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车辆都像是假得,越来越不真实。
七点三十五,陈仰出现在一条昏暗的小巷里面,不远处就是黑漆漆的小诊所。他捏了捏手里的大半瓶冰茉莉花茶,抬脚朝着那边走去。
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陈仰吓一跳,他摸出手机一看,眼睛猛地睁大。
“喂”陈仰靠墙接听。
电话那头是克制的气息声,陈仰小声喊“朝简”
“我下飞机了。”少年的声音从手机另一头传来,沙哑浑浊得厉害,像老唱片里的一声低语。
“顺利吗有没有人接你那边是中午吧,午饭怎么解决”陈仰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朝简一个问题都没回答,他只是说“手机很烫。”
陈仰耳边有蚊子在飞,他毫无知觉,整个世界只有朝简的声音。
“我今天一直握着手机,一会关机一会开机”朝简顿了顿,“哥哥,我这次会很麻烦。”
陈仰心口一窒。
“待会我就不能碰手机了,不然我会忍不住打给你,忍不住跑回国。”朝简说。
陈仰轻叹“你有没有想过,你不跟我联系,我想你了怎么办”
电话里没了声音。
陈仰的脚尖蹭了蹭青石板,该不会朝简没考虑过吧,以为他的字典里没有“思念”这个词
“不知道。”朝简无辜出声,“我的方法你用不了。”
陈仰拿着手机的力道一收“你会怎么做”
“不想告诉你。”朝简冷哼。
陈仰听着朝简孩子气的答复,既心疼又无力。
朝简咬着奶片,含糊不清道“等我回去了,你来机场接我。”
陈仰说“可以。”
朝简又提要求“我们像普通情侣一样牵手。”
“好。”陈仰隔着布料抓抓锁骨上的一片咬痕,“你想怎样都行。”
“你等着。”朝简深吸气,喃喃着重复,“你等着。”
这通电话犹如吸毒的人的恳求,再让我吸一口,就吸一口,我再吸一点点就戒。
朝简那边不知道突然怎么了,陈仰听到他粗沉的呼吸,像是要被人硬生生拔掉逆鳞的龙,他愤怒至极,喉咙深处发出痛苦狰狞的喘息。
“怎么了朝简”陈仰急忙问。
“嘟嘟嘟”
陈仰绷着脸回拨,关机,他焦躁地打了一遍又一遍。电话被接通的时候,他已经一手冷汗。
“ee那家伙要抢我的手机,我还没跟你说再见,怎么能让他抢走,”朝简阴鸷地笑着说,“他给我注射镇定剂,我把他的办公室砸了。”
陈仰太阳穴跳了跳,看来朝简跟ee不是普通的医生和患者关系。
“他是你的医生,你”陈仰想到了什么,声音都变了,“你注射了镇定剂怎么还”
“注射多了有瘾,后来把瘾戒了,它对我就没什么作用了。”朝简说。
陈仰的猜想被证实,他像是被人打了一棍子,头晕目眩。
“别在外面待太晚,早点回去。”朝简道。
陈仰没反应。
朝简暴躁地冷呵“说话”
陈仰还是没有反应。
“我要挂了,陈早早。”朝简阴沉沉地笑了声,“你必须跟我说再见,听到没”
“听到了。”陈仰回神,“你好好治疗,我等你回来。”
朝简偏执道“还有再见。”
“再见。”
陈仰挂了电话一个激灵,小巷里没嘈杂声,朝简怎么知道他在外面他刚走一步就停了下来。
黑漆漆的小诊所里不知何时亮起了微弱的光。
陈仰走到小诊所门前,门对他打开,高个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和上次一样的形销骨立,长发像枯草一样披散在身前,她拿着长烟斗,唇苍白,指骨干瘦。
“朝简跟你说了我会过来”陈仰看着比他矮一点,身高在一七五以上的女人,她这几个月不但没长肉,反而更瘦了。熏香没用吗
“进来吧。”女人转身往诊所里走,手对着陈仰招了招,“有蚊子,记得把门关好。”
陈仰看了看女人的背影,她二十岁,不算是朝简的朋友,能解救任务者的熏香。
几个信息在陈仰脑海里浮现,他抬脚踏进了小诊所。
陈仰跟着女人去了帘子后面,坐在朝简那次躺过的小木床边。
“小哥哥。”女人还是上次的称呼,“吃晚饭了吗”
陈仰点头“吃过了。”
“那我就不刷锅了。”女人在对面的木椅上坐下来,捞了一块布擦拭长烟斗。
“我姓丁,丁会春。”
陈仰正要礼尚往来地做个介绍,就听她道“不用。”
“我知道你,”丁会春说,“朝简的生命和灵魂。”
陈仰拧茉莉花茶盖子的动作顿住。
“朝简身上的秘密太多,你解不开,他也不能全盘托出,而我是他的旧相识,所以你来找我了。”丁会春把布放回原处。
陈仰的意图被一语道破,他脸不红心不跳地坐着。
丁会春看了他片刻,没有血色的唇一弯“我这确实可以给你一点东西。”
陈仰依旧不慌不忙“什么东西”
丁会春没有做出任何动作。朝简走了,青蛙还在煮。
现在她要暂替他添柴火,这是重任,事关他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人,也就是锅里的青蛙。
事情进展到后期了,一切都在平稳前进,要是一个不慎毁在她手上,朝简能把她吃了。她的责任太大,烦得她嘴上多长了个燎泡。
丁会春说“想必朝简已经给过你承诺了,你慢慢等着那一天到来就好,何必着急”
“也不是着急,我就是想找点事做。”陈仰闻着烟丝燃烧的味道,他没工作没进任务世界,又不能想朝简,那会越想越难受。所以他必须琢磨点别的消耗他的精力。
丁会春吸了一口烟斗“你知道朝简为什么不一次性告诉你一切,而是要一点点让你接受”
陈仰“嗯”了声,阀值。
“他不敢那么做,顾虑这个顾虑那个,只是因为你没准备好。”丁会春支着头,“说简单点就是,你目前的能力还不够。”
陈仰一头雾水,听真相和他的能力有什么关系。他的瞳孔一缩,唇抿紧,除非他的阀值一旦到达某条线,就会激发什么
任务的大背景,所谓的规则,绑定身份号的目的,任务者走下去的尽头,这些恐怕朝简全都知道。
只不过他想被解惑的条件是,他要准备好。
“别的呢”陈仰问丁会春,她肯定还有能给他的东西。
丁会春道“黑户不需要做任务。”
陈仰把饮料瓶捏得咯咯响,他猜对了。
“除非自愿跟着身边的任务者进任务世界,自动绑定,共用一个身份号,否则黑户是进不去的。”丁会春继续添火,她一小根一小根的添,生怕火大了。
陈仰眼皮一掀“自愿”
不可能,第一次做任务的时候,朝简对他还不是那种心思,怎么可能自愿跟他绑定
他记得朝简说是被他牵连进去的。
“有证据吗”陈仰的眼里写着质疑跟慎重。
“有。”丁会春用烟斗指了指自己。
陈仰满脑子都是朝简自愿跟他绑定,没很快明白女人的意思“什么”
“黑户。”丁会春往椅背上一靠,声音枯哑的笑笑,“我也是。”,,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请加qq群647377658群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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