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告白

    2013年6月14日，星期五，音乐银行录制。

    阿萨姆的姑娘们还是半梦半醒状态时就被抓到保姆车上，妆没有化，音乐银行凌晨5点开始的彩排需要素颜。

    听权姐说，录制音乐银行是最辛苦的，光彩排就有三次，一次简单彩排，一次换好服装、化完妆，贴着姓名贴彩排，第三次摄像彩排。凌晨5点就开始彩排，少说也有提前半个小时到场，节目播出是下午五点，放送结束时间下午六点，还需要向电视台的pd、摄像导演、作家们礼貌告别。

    保守估计，一个三四分钟舞台的背后是近十四个小时的准备。

    负责阿萨姆的工作小组回来了，还多了一位来历不明的年轻小姑娘，二十出头，装扮新潮前卫，性子倒是活泼，嗓门不小，很有激情的样子。权姐只让姑娘们喊她信珠欧尼，其余并未有任何交代。高南允发现自己每次看到信珠时，她的眼神永远不会放在阿萨姆的姑娘们身上，倒像是来电视台游玩。

    防弹是第一个出场彩排的，阿萨姆在舞台旁边候着，其余所有歌手们和放送相关人都坐在旁观席上。如果不是心理素质过硬，在台下全是同行、甚至都是自己前辈的份上情况下怯场紧张是再自然不过。高南允只感觉没化粗重眼线的那双眼显得更加干净，紧张却又故作镇定的神情有趣的紧。

    在防弹少年团顺利彩排过后，双方再次在过道相遇，李夏恩自然比赞，忙内也赶忙跟上，历来担当交际的队长也笑着点头赞了句“做的好”。对方也不扭捏地礼尚往来，给她们打气，除了闵玧其示意地点点头，其余娃崽都热情地做了加油状。两个新人团之间似乎也建立起那么点革命友情。

    阿萨姆出道前，K.D让电影制作部那边搭了放送局舞台，简单彩排，摄像彩排都有专门训练，在家多辛苦些可以在外少露怯。

    顺利彩排后阿萨姆来到了观众席。权姐一直站在观众席旁注意全场，发现忙内因为困直打哈欠后，从包里翻找了一瓶提神饮料，再弓腰递给了她。集中精力看其他前辈表演是种基本礼仪，也可以在观摩过程中学习到经验，揣摩学习看各人自我要求和追求，但这基本礼仪确是不能废的。

    其余四个姑娘倒是精神不错，但念及可以预见的疲累，权姐转过身想要交代吴信珠去买些提神饮料，却怎么都找不到她的身影。工作小组的其他人都在待机的地方，洪信珠跟着权姐来送姑娘们彩排，眼下却没了踪影。

    权姐咬牙，吴信珠来的这两天确实没做什么实事，颇有些消极怠工，原先工作小组的人员刚好，不多不少各司其职，吴信珠就是个吃闲饭的，一想到她是金弘文安排的人，前几天金又随意调阿萨姆的团队去攒人情，权姐肚子里的火气是压不下去了，金弘文真当自己能一手遮天？两人以前在演员部带演员的时候就不对头，眼下被安排带同一个组合也只是表面和谐。权姐是在公司确定好阿萨姆的成员后才被调到歌谣部的，先前权姐在演员部是二级经纪人，调任歌谣部后直接升职，和金弘文同为一级。

    高南允是权姐先前在演员部负责过的演员练习生。

    高南允刚进公司的时候是演员练习生，练习生时期就在电影《隐秘而伟大》里参演过一个角色尹柳兰，身份是月亮村村民、主角元柳焕暗恋对象。这个角色的试镜会还是权姐带高南允参加的。严格来说，高南允是先以电影演员的身份出道的，电影就在Asome出道前的一周前上映，即2013年6月5日。一周的票房成绩好看的紧，高达349万，霸气地登上了票房榜冠军。不过公司现在还没有拿这事来做文章，一来高南允演的是个小角色，花瓶女神形象，无功无过，票房真不是她撑起来的；二来公司只是为了她身上以后会出现的争议埋线而已。

    话题是可以刻意制造的，更何况是在曝光度十分重要的娱乐圈，谁会当真希望永远低调呢？

    权姐当初知道高层把高南允调到歌谣部时遗憾了许久。在权姐看来，高南允这姑娘对演技真谈不上热爱，可她不缺野心和傲骨，演技也别有灵气和天赋，再加上对自己真的够狠，虽说性子冷了点，但是作为演员好好带，说不定可以带到忠武路去，毕竟眼下95后女演员跟断了层一样。Asome出道后，演员公司推出的歌唱组合的话题热度差不多散尽，后期发力除了歌曲专辑质量要上去，话题讨论度同样不能缺。

    随着日后高南允影视剧资源的上升，演员形象的建立与推广，围绕在她身上的出身问题便是永远绕不开的话题。高南允究竟是爱豆出身的演员还是电影演员出身的爱豆？将原本可以重点培养的演员练习生的安排到爱豆组合出道本就是新的营销策划。

    说实在话，当初K.D确定新女团人选时，练习生里有比高南允综合实力更强、资历更老的存在，可公司最终还是选择了只在歌谣部当了三个月练习生的高南允，或者说将她从演员部调出的那一刻，便已经在新女团给她留了一个位置。

    练习生不能出道的原因，最常见的是实力不够好，但最令人唏嘘的却是不合适，因为这不是努力可以解决的问题。

    为什么要对高南允如此特别和优待呢？

    因为高南允正是公司所需要的，她天生是惹人眼球的存在。

    在舞蹈、演唱、创作、rap方面公司都能找到合适的top，唯一欠缺或者说不可多得的便是那种充满话题度和特色的存在。其实队内的李夏恩符合这个要求，她的长相明艳大气，人也机灵开朗，业务水准够高，属于那种招人爱的路人缘奇高体质。

    高南允同样也是这种自带关注度的人物，但她和李夏恩有所不同，她是那种自带关注度却也会莫名会拉仇恨的存在，容颜灼目，男女通杀，气质清绝，却带着孤傲高贵的味道。往往对于这种存在，人们不是欣赏爱的要死，就是厌恶痛觉的很。这种体质的人就最容易产生争议，有争议就有话题，有话题就有关注度，有关注才好展示所谓的才华和实力。

    双生反差的设定，除了外貌气质、性格特点的差异外，两人的体质际遇之差也十分有看头。

    成功的经济公司向来都精明的很，利益损害算的清清楚楚，可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优待。

    眼下高南允并不清楚公司的真正用意，她只清楚公司找她谈话时理事金宥利允诺了不错的条件。高南允讨厌被利用，但是她不排斥互相利用，或者换言之，她接受等价交换。

    音乐银行待机室的条件比MCD好了不少，新人也有待机的房间，沙发、椅子、梳妆台的也有配备。当然新人不可能独占一间，出道资历最浅的防弹和阿萨姆被安排在一处。一个房间，男团与女团的界限清晰明了，连着工作人员也是，一撮一撮的聚在自家地盘，像是划了楚河汉界。来往走动的时候礼貌打招呼，客气拘谨的很。

    三次彩排过后，双方像是习惯了对方的存在，开始旁若无闻地做事，不再拘着受着。男孩子们一直活力满满，要么不断练习，要么打打闹闹，基本上就没闲停下来过。而女孩子这边就显得安静多，忙内苏幼真得空就在补觉，智地拿着笔记本和录音笔记录着灵感，队长林敏恩正熟悉各种前辈资料，李夏恩满是怨念地刷题，高南允在她旁边看着，偶尔指点教导一下。

    李夏恩算术不喜欢用草稿，她脑子不算笨，可就是真懒，懒得写草稿，总会因为小的计算错误而导致最后扣分。高南允帮她圈了几圈错误又备注了原因后忍不住轻敲了下她的脑袋：“不是笨，就是懒，草稿也要认真写。”

    “哈哈哈，南南夸我聪明呢~”

    “小恩，把抓重点的机灵劲都用到备考上面吧。”高南允望着李夏恩闪着机灵的桃花眼无奈叹道，嘴角的一抹笑却柔化了脸上的清淡，李夏恩这姑娘身上的机灵劲总带着阳光的坦诚和炽烈。

    “为什么舞蹈专业还要文化分？呜呜呜~”

    “为了淘汰。”没有几分温度的词汇现实又冷淡。

    .....

    工作团队里负责摄像的小哥拿着镜头拍下这些日常，再经过剪辑、编辑公布到网络上，既是宣传手段也是固粉方法。团队里高南允和李夏恩是双生的设定，恰好同年同月同日生，性子又完全相反，偏又关系很好。两人相处一个明闹一个暗宠，化学反应不错，也更能凸显各自的优点和特点，在饭圈里双生cp的热度很是不错。

    正式舞台结束后的时间比较自由，距离下班大概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高南允打算到电视台附近的便利店给李夏恩买些提神饮料，按那姑娘的话来说，她已经被作业折磨的神经衰弱、半死不活。

    需要提提神呢。

    高南允是从权姐说的偏门走出来的，不像正门被各家粉丝围堵着。幽静的林荫小道上，空气里混着草香和泥土味，阳光也像是橙色的酒，随着微风轻轻一吹从空中倾洒下来。

    灌木丛里突然传来微弱的呜呜声，高南允顿了顿。

    一只毛茸茸的杂毛小脏狗出现在高南允眼前，哼哼着往她脚边凑。

    其实这狗狗倒也没脏到像流浪的样子，像是三个月大小的小泰迪。

    高南允不觉得电视台地段附近这只小泰迪是流浪狗，她以前捡到的那只贵宾犬是在出租屋附近被她看见的，毛不仅拧巴还长，眼睛也看不清，还瘦成了皮包骨，养了好几个星期后才修剪成泰迪熊式样。

    看上去像熊仔玩具一样可爱的贵宾犬才能被叫做泰迪。

    高南允估计这脏兮兮但也掩不住漂亮的小泰迪是附近人家里贪玩的宠物，便没什么负担地往前走，只是脑子里还是不由自主地会想起被高雅兰送走的那只。

    可身后一直传来那小泰迪的呜呜声，高南允回过头看小家伙的腿似乎不利索。

    贪玩摔伤了腿？可是她高南允为什么要管别人家的小泰迪？

    高南允定了定神，继续往超市走去。

    便利店的门从里面被推开，是还没卸妆，一副黑泡打扮的金泰亨。他愣了一下，眼里闪过惊奇后又下意识礼貌地点头弯腰问候：“前辈nim”，怀里兜着一个大的方便袋，里面装着很多玩意。

    礼貌的很，却也透着疏离。

    高南允挑挑眉，轻轻点点头。

    金泰亨飞也式的跑了。

    高南允垂下眼，嘴角轻扬，金泰亨逃跑的样子简直就像是误入猎人圈套的惊慌小鹿。

    真是太单纯了，不知道往往逃得越远只会陷的越深吗？

    高南允无端地多生了几分感慨。

    结账的时候，高南允向收银员问了句：“请问店里有狗粮吗？”

    “啊？”收银员小哥呆了几秒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看来以后店里要进些狗粮了。”

    “嗯？”看着显示的金额，高南允刷了卡。

    “刚才那个男孩也问了我同样的问题，可惜没有呢。”收银员小哥礼貌地用双手将东西递给高南允。

    “真是可惜呢。”高南允轻点头后礼貌地应和道，她不经常笑，但也不会故意冷着脸甩脸色给别人看，只是神色淡了些。

    “欢迎下次光临。”

    高南允一推开门就瞧见前方不远处蹲着的某人，小狮子发型和黑泡装扮很好认，联想起收银员小哥的话，金泰亨估计在喂小狗吃东西。

    高南允不打算凑热闹，收回视线拎着东西往电视台走，但金泰亨却叫住了她。

    “前辈nim！”语气有些急，可一点都不像刚才飞也式要逃离她身边的样子。

    “？”高南允转过脑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看着那透着锐利和冷意的漂亮眼睛，金泰亨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脑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那胆子直接喊住高南允。前辈nim一看就是惹不起的人，像玧其哥一样。

    小泰迪倒是上道地为金泰亨解了围，继续往高南允的方向跑。其实刚才金泰亨叫住高南允也是因为这小家伙吃的好好的，突然瘸着腿往外跑，金泰亨循着小家伙跑的方向看见完全一副路过陌生人样子的高南允。高南允的步子很快，小家伙的脚不利索，和她的距离是越来越远，但却不放弃地继续跟着她，连吃的都不要了。金泰亨情急之下喊住了高南允。

    高南允低头看了眼小泰迪，然后甩过头继续往电视台那边走，没有一点留恋。有主的小泰迪关她什么事？不过金泰亨应该是养过狗的，给小泰迪喂的是蛋黄，营养不错也没什么伤害。高南允以前经常看见有人把火腿肠当主餐给对狗狗喂，其实那样对狗狗的肠胃不好。火腿肠有的咸，狗狗吃多会上火，泪痕会增多，对狗狗身体不好，而且不美观。能当零食吃，但不能当主餐。

    “前辈nim！”金泰亨又叫住了高南允，这一次还直接把小家伙拎到高南允身边。

    小泰迪一被放下，就往高南允脚边凑，还呜呜起来。

    高南允看着两双干净纯真的眼很是困惑。

    “你想让我把它带回去？”

    金泰亨愣住，他倒是没有强求高南允领这小家伙回去的意思，只是单纯觉得这小家伙瘸着腿追她的样子太过可怜。先前自己倒是真没考虑过这小家伙是否流浪的问题，眼下看着对面那双漂亮的眼鬼使神差地说道：“TA喜欢前辈nim。”

    话一说出口，金泰亨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所说的TA可能指代不明，耳朵瞬间唰的一红。

    简直就像在告白一样，高南允的脑子里凭空跳出这样的奇怪想法。

    意外的，不讨厌呢。

    高南允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玩味，她略微偏了偏脑袋凑近他，眼神紧紧锁着对面那双过分单纯的眉眼，带着细微迷人熏感的嗓音响起。

    “你愿意跟我回家的话，我就把这小家伙带回去。”

    直视金泰亨的那双眼弯了弯，闪着难得一见的媚意与调笑。高南允说的是毫无营养和逻辑的胡话，甚至是带着坏意的调戏，她轻易不会这般做，只是看着金泰亨过于干净纯粹的眸子和涨红的耳朵，联想起他刚才落荒而逃的模样，忍不住在表示自己不打算管小家伙的时候也要戏弄一下他。

    这小孩耳边的温度会烧到脸蛋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