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君宿心中酸涩,黯然道:“叫他变成孤儿,乃是君宿之过!夫人放心,宁君宿纵然上天入地,拼尽全力,也会护他周全,导他向善,百死而无悔!”
“谢……谢上仙……”
九刹夫人一句话未及说完,便已气绝身亡。
宁君宿叫人收敛了九刹夫妇二人的尸体,正要去捡点,这次与他同来的神、仙两界弟子伤亡之情,却被面前一人气势汹汹地拦住去路道:“血域城一场大战,尸横遍野,你怀抱婴儿,从何处来?!”
“清和……”
宁君宿一听,只觉惭愧无地,便与师弟讲了刚才经过。
蓬莱掌教宋清和大惊失色道:“掌门师兄,他是魔尊之子,天生便是魔域血脉,你如何能答应放过他?!”
宁君宿正色道:“他一个无知无识的幼儿,只要我们悉心教导,一样可以导他向善!”
“什么,你还要将他留在身边教导?!”
宋清和大惊失色道:“可你杀了他的父母和族人,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有朝一日,他长大成人,只怕第一件事,就是向你报复!”
宁君宿慨然道:“杀死九刹,乃是除魔卫道,纵然有违仙规,君宿也愿一力承担!但他母亲之死,却实属我的过犯,他若要报仇,自来取我性命便是!”
“此事不妥!”宋清和皱眉道:“我蓬莱乃是仙界首望,掌门师兄身系六界安危,纵然不为自己考虑,也要顾念天下苍生!师兄宅心仁厚,若实在不忍杀他,可封住他的灵识,将他寄养农家,一辈子安安稳稳做个普通人,也就罢了。”
宁君宿亦觉有理,便伸手点向婴儿的额头。谁知,竟有一股宏大的气则对冲而来,显见的是不愿被封住灵识。果然不愧是九刹之子,天生便灵力逼人。
见此情景,宋清和不由满面忧虑道:“相传两代魔尊实力大减,便是因魔界圣物‘血甘棠’,被我蓬莱先祖封印,不知所踪之故。若他们寻回圣物,以这个孩子的灵力,继承了‘血甘棠’毁天灭地的力量,后果不堪设想!”
宁君宿暗自警醒,潜运功力。毕竟还只是一个婴儿,纵然天赋异禀,又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渐渐便被他封住灵识。
宁君宿带人离开血域城,一路上只见断壁残垣,死伤无数。
宁君宿回返蓬莱,推说是路上偶然遇到的孤儿,将他寄养给一户住在山脚下的农家。
无论如何,九刹亦是魔界之主。因未等天庭定罪,便擅杀魔尊,宁君宿被天帝罚面壁思过三年。
宁君宿一直放心不下那个孩子,一待面壁出关,便驾云往蓬莱山脚下看他。
宁君宿隐住身形,见那名农人牵牛荷锄,往田间耕作,妇人便在家中洗刷缝补。
一个三、四岁大的小男孩,穿得整整齐齐,老老实实地坐在矮凳上,生得虎头虎脑,肥肥白白,模样乖巧可爱。然而,双目中却无丝毫神采,痴呆憨傻,眼见得是灵识未开的样子。
那名妇人手里一边做活,一边唠唠叨叨地与儿子说话,显见得对他这样,已经习以为常。那孩子一句话不说,也不知道是听懂了没有。
他们生活拮据,却将这孩子照顾得很好,将养得白胖可爱。且这孩子灵识未开,看来连话也不会说,他们却未曾嫌弃,可见是十分良善之人。
宁君宿便现身出来,那名妇人看见是他,又惊又喜,迎上来道:“大仙,你来看他了?!”
宁君宿道:“大嫂,这几年叫你受累了。”
妇人摇头道:“这倒没什么,只是,不知这孩子是天生痴傻,还是聋的,我们两夫妻无论说什么,他也听不懂,今年都四岁了,也学不会说话!”
宁君宿道:“我方才也瞧出来了。是我一时不慎,给大嫂添麻烦了。不如由我将这孩子带回去,与他悉心调治。说不定还可得医好,便可与常人无异。”
妇人虽然仔细养了好几年,万分舍不得这孩子,但知道宁君宿是仙人,盼望着他能治好痴病,就将孩子的衣服、吃食等物找出来,千叮万嘱,一并交给了宁君宿。
宁君宿带他回返蓬莱,犹豫一番,到底还是心软,解开了他灵识的封印,重下禁制,封住他一身煞气,准备日后将他养在身边。
过了约有一个时辰,小男孩才用力揉着眼睛坐起来,茫然的看着对面好看的如同画儿一样的年轻男人,“阿叔,你是我娘吗?”
宁君宿听了这童稚之语,不由笑道:“这世上,哪有男人做人娘亲的?你既知我是男子,如何会是你娘?”
“哦……”原来他不是娘亲么?小男孩有些失望,只觉十分可惜,“那阿叔,这是哪里呀?”
宁君宿微笑着摸了摸男孩的头,“蓬莱仙山。”
小男孩懵懂的看着他,问道:“蓬莱仙山是哪里呀?我是谁?阿叔,你又是谁呀?”
“蓬莱仙山是个与世无争的地方,景色优美的世外桃源。我是你的家人啊……”
宁君宿思索一番,道:“从今天起,你就叫做少桓吧。”
“少桓?”他瞪大眼睛看着宁君宿,道:“阿叔,这是什么意思呀?”
宁君宿道:“少,就是少年之意,桓,便是宫室的立柱。希望你以后,能够永葆赤子之心,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
小小的人儿听得似懂非懂,喃喃道:“赤子之心……顶天立地……”
宁君宿微笑着牵起他肉乎乎的小手道:“走,我带你去见你的师兄弟们。”
宁君宿本想亲自抚养少桓,宋清和却极力反对道:“照我说,他就好像和普通人一样,能够无病无痛的长大,平淡了此一生也就罢了。你非要恢复他的灵识,还要将他带回山中,那他就要修道学武。就算没有血甘棠,若一时不慎叫他觉醒,只怕便要为祸苍生!”
宁君宿淡淡道:“叫他学道修仙,亦可化去满身戾气。否则,即使这孩子死了,重入六道轮回,仍是魔尊转世,除了延缓些时日,并无益处。”
宋清和负气道:“你是掌门,这蓬莱仙山,以你为尊,自然你说怎样就是怎样!”
宁君宿想到,自己身为蓬莱掌门,若由他亲自抚养少桓,这孩子长大以后,说不定因此生骄,倒耽误他自强自立之心,不利他长大成人。
蓬莱仙山一向有收容无家可归的孤儿的教所,宁君宿就带着少桓,将他交给教所的宏远长老看顾。
小小的男孩见他要走,忽然不依,伸着圆鼓鼓的小手扯住他衣摆大哭道:“阿叔,你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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