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君宿蹲下身子,抚摸着他的脸颊,柔声哄道:“不要叫我阿叔,要叫我掌门。少桓乖,以后你就跟着宏远道长好好学艺。山中诸般事物都有人提点,衣食无忧,有人照顾你,尽可在这里安心住下。”
少桓摇头大哭道:“阿叔……掌门,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我只要跟你在一起!”
宁君宿微笑道:“你好好读书上进,刻苦练功。自然有一日,能够做我的弟子,就可仍旧在我身边了。”
少桓终于止住哭声,瞪大眼睛道:“弟子是什么?”
宁君宿笑道:“做了我的弟子,就可以什么都让我来亲自教你。”
少桓伸出小指头道:“好,那我就做你的弟子,咱们来拉钩上吊,谁也不许变,我一定要做你的弟子!”
宁君宿含笑伸出手指,与他对了对。宁君宿从未接触过其他儿童,只觉得他十分有趣。
这天夜里宁君宿自天庭回返蓬莱,想着多时不见少桓,过去看看他。谁知,教所里却吵成一片。
五、六个稍大些的孩子,七手八脚的推搡着少桓,嘴里乱嚷道:“你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
“你们才是没有教养的野孩子!”
少桓忍不住冲过来,用力扭住一个领头的叫做韩越的孩子与他争辩。混乱当中,不知是谁故意伸腿绊倒少桓。少桓一下子摔到地上,头磕在一块小石片上,顿时鲜血直流。
那五、六个孩子见他血流满面,怕被教所的师长责罚,吓得齐齐发一声喊,顿时一哄而散。
为了免生枝节,以防少桓突然觉醒,伤到其他人,宁君宿就交代宏远长老,尽量让少桓独居一室。
宏远思来想去,就将少桓安排在柴房当中,美其名曰,看着木炭柴火,以防失事走水。
柴房毕竟是放杂物的地方,这在其他孩子看来,难免就像发配的一样,是师长们不喜少桓的铁证。且他没有家人,年纪最小,来得又晚,难免受人欺负。
宁君宿见此情景,不自觉摇了摇头,现身出来,抱起少桓,伸手帮他疗伤。
少桓就感到一阵温暖的气泽流过,头上就不疼了,鲜血也止住了,不由怔怔的看着他道:“阿叔……”
宁君宿伸手摸摸他的头发,“还疼吗?”
“不疼了。”少桓咧咧小嘴,“阿叔,你为什么一直不在我身边?他们都说我是无父无母的野孩子,才都欺负我!”
宁君宿道:“即使我在你身边,我也不是你的父母。就算我是你的父母,每个孩子也都会长大成人,离开父母出去也行。人始终,都还是要靠自己的。”
少桓不解道:“那他们的父母也不在身边,为什么要来欺负我?”
宁君宿道:“未知的事物会带来恐惧。你跟他们不一样,所以他们畏惧。一则,你要放开心胸接纳他们,让他们有机会了解你。二来,也要求你变得更为强大,就没人可以欺负你了。”
原来是要变强!少桓眼睛一亮,“阿叔……掌门阿叔,等我变得更厉害,就可以做你的弟子了吗?!”
他那么小,竟还记得,前时说的话。
宁君宿微笑道:“可以。”
少桓见他终于笑了,暗自在心中发誓,一定要学好各门功课,成为这山中最出众的弟子,便可以跟随在他身边了。
因地形所限,蓬莱三岛冬日,经常大雪封山。这一日,又撕棉扯絮一般,下了一夜好大的雪。少桓心里盼着,能再见到宁君宿,见四下无人,就故意摔倒在雪地里。
宁君宿见那小小的孩子摔得一身是雪,下意识便想现身出手。
“师兄!”宋清和眼疾手快拦住他道:“你又要做什么去?凭你这几千年修为,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他是故意摔倒的。小小年纪就如此心机,你还要管他?!”
只因自己一念之差,便害他失去双亲,变成孤儿……每念及此,宁君宿难免愧疚,摇摇头道:“不过是个孩子罢了。你又何必如此设想他?”
少桓在雪地里趴了一会儿,见无人理他,忍不住四下看看,没人注意就蹑手蹑脚地爬了起来。
他在雪地趴得时间长了,难免这雪就渐渐化了,变成一身泥水滴答滴答地淌下来。
这岂不是要挨冻?宁君宿看着少桓禁不住叹了口气,这孩子如此顽皮……只是,宁君宿想到他无父无母,却还能生得这样天真活泼,顽皮可爱,不禁也觉欣慰。
“呜呜呜……”
这一日,少桓正顶着风雪,在山中习武,忽然听到树丛后头,好像有小狗的叫声。
少桓过去拿桃木剑拍拍树干,果然颤颤巍巍的钻出来一只毛茸茸的小狗。棕黄毛色,看起来就是本地的普通土狗,只是一双看起来湿漉漉、圆溜溜的大眼睛,甚是讨喜。
“呀,真可爱!”
少桓过去拍拍小狗身上的风雪,一把抱了起来。
天寒地冻,小狗缩着小脑袋,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钻。
“你是不是也饿了?”
少桓说着,就抱起小狗回了屋。
宁君宿在远处看着,少桓找了个干硬的馒头来,掰下来一块给小狗。
那只小狗看起来不过一、两个月的样子,牙都还没长齐。少桓见小狗啃得费力,就把馒头掰碎了喂它。
后来少桓见小狗吃得香甜,就跟它抢着吃,掰一块放在嘴里,再弄碎一块小点儿的馒头塞给小狗。
“就这样小狗、小狗的叫着也不算话。”
少桓想了想道:“你看你那么小,跟个饭粒子似的,以后就叫小黄米吧。”
小黄米……宁君宿听着,看那孩童跟小狗相依为命的样子,就忍不住笑了。
宁君宿不由一怔,是不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带过孩子的关系?为什么看这个小家伙一举一动,都觉得这么可爱?
这一年除夕将至,山中的人也不免有些喜气洋洋之感。附近州县的孩子,比如韩越等人,都被家人接去过年,过了元宵才会回来。教所中只剩了少桓孤零零的一个人,这下连欺负他的人,都没有了。
为免他们骄奢淫逸,生出惰性,教所中条件清苦。这下人去楼空,更是清冷,少桓只得独自抱住小黄米互相取暖。
除夕之夜,少桓听着山下传来的爆竹声,禁不住露出艳羡神往之色。
他搂着小黄米的脖子,看着惨白的窗棂纸,喃喃自语道:“听他们说,山下这时候窗户上都贴满了红彤彤的窗花,可好看了。要吃饺子、吃酥肉,还要贴春联,穿新衣,放鞭炮……”
“你想不想也吃饺子?”
宁君宿看着少桓落寂的样子,禁不住现身道:“这里有些冷,要不要跟我去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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