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顾明田

    第七十九章杀妻证道后, 我儿砸重生了17

    明田接到翟戈尊者传来的消息的时候,他正在离九汤城数十万里之遥的某个乡村钓鱼。

    远离尘嚣。

    天瓦蓝瓦蓝的, 没有一片云,初秋乍爽,湖边凉风阵阵, 鱼儿一条接一条的上钩。明田收了鱼竿,将鱼放进竹篓里, 看着直勾勾的鱼钩, 笑道:“鱼儿上钩了。”

    他给翟戈尊者传音, 开口,是凤弦那吊儿郎当的腔调:“老友,你可千万别给本公子找些七七*八八的门人了,我师父只有我一个弟子,我可也只有一个弟子。话说, 本公子近日听闻东海有座海岛有万年陨铁, 我寻思着……或许拿来作为徒儿结丹后的拜师礼不错。”

    将莫然全盘否定,一点面子也不给,丝毫不担心他可能在翟戈尊者那里受到的冷遇。

    明田提了竹篓,收了鱼竿, 朝远处的山顶飞去。

    三五年的时间, 对于旁人来说顿悟元婴境界有些难,但对于有明田从旁相助的薄瑾来说,却是够了。

    层层厚重的劫云在半空云集,叫人心生胆寒的雷霆直击而下, 附近山头狂风乱涌,灵气四溢,明田提着一篓子鱼,白色袍尾在狂风中鼓起。他快步走向一棵巨树下,伸手,将一只红狐提了起来。

    红狐琥珀色的眸子四处滴溜溜地转,脖颈上的白毛乍起,根根竖立,四肢僵硬着,两条前腿紧紧地搂着紫得发亮的灵植,一动也不敢动。

    明田抿唇笑:“倒是个贪食的。”说罢,将红狐放进竹篓里。

    红狐一见竹篓里的鱼,口水就不住地往下流淌,它抬头看看明田,又看看鱼,怯生生小心翼翼的模样叫人看了好笑。

    明田温和了声道:“吃罢。”

    红狐浑身紧绷,不敢动。它不敢吃,却也不敢从竹篓里爬出来逃跑。坐在一堆灵鱼上,闻着味儿却不能吃,这等遭遇实在是太让人难熬了!

    三天后。

    渡劫成功,已成元婴修士的薄瑾一身白衣从山巅凌空飞下,单膝跪在明田身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明田让她起身,薄瑾一眼就看见了明田身侧的竹篓,竹篓里抱着紫灵芝的红狐,还有……一竹篓的鱼骨头。

    “这红狐……”

    “无妨,来去自有定数。”明田道,带着薄瑾转身离开。

    直至明田和薄瑾离开很远,竹篓里的红狐才怯生生地冒出一个脑袋来,先四处打量了下,感受不到那股堪称恐怖的气息了,扑腾一下跳出竹篓,飞快地叼着紫灵芝消失在了林间。

    薄瑾还是觉得稀奇:“师尊往日里没有养灵兽的习惯,为何单单为了那红狐打捞清河灵鱼?”

    明田回头看她,道:“六尾红狐。”

    薄瑾脑海里一炸,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了一句:“她是在吸收我渡雷劫的天地灵气,感悟凝婴法则?”

    明田没有出声,这便是默认了。

    薄瑾忐忑不安道:“六尾红狐可化形,看她那副样子,恐怕离七尾也不过咫尺之遥。一旦进阶成七尾灵狐,可比人族元婴修士。这般一个强大的妖修,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中州腹地?师尊,此事恐怕大有蹊跷。”

    薄瑾叹气道:“前有天灵宗出世,荀晏尊者化神,后有妖修入中州,再加上伊彰尊者和却月宫一直对我派虎视眈眈。这修行界,怕是要不太太平了。”

    明田淡漠道:“修行界,从未太平。”

    ******

    莫然觉得这阵子是他重生以来最倒霉的日子。

    以前也曾因为孟兰淳和舒雪君的缘故被人追杀过,但他都挺过来了,甚至还能筹谋着反杀一批人,让自己越来越强大。但是现在……莫然只觉得头疼。

    因为秦暝老爷子的缘故,莫然也觉得或许有个师门会更好,所以才壮着胆子通过江摘月去联系凤弦元君,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没有见到凤弦元君的面儿不说,他连江摘月的面儿也见不到了。更甚者,这几天总觉得有人在跟踪他,他浑身汗毛直竖,稍一前后串联,就想通了自己被莫名针对的原因。

    被九汤城的一些修士围追堵截拦在巷子里群殴的时候,领头人让他想想自己的身份,不要想着癞□□吃天鹅,江摘月的身份岂是他能肖想的?

    这是他与江摘月关系稍显亲密后,引来的一干宗门或是世家子弟的嫉妒所造成的。江摘月毕竟是城主之女,尊者外孙女,身份地位在中州亦属超然,不知有多少青年才俊恋慕她,或是眼馋她背后的势力而不得,如今一个稍微长得俊俏些的散修偏偏进了江摘月的眼,他们如何能忍?

    这些人的疯狂比之孟兰淳当年的追求者更甚。

    莫然联系江摘月不上,又被疑似翟府的人派来警告了一番,这次说的就不仅仅是他“癞□□想吃天鹅肉”的事情了,还有他妄想攀上凤弦元君以求一步登天的事。

    莫然被好一顿奚落。

    他只觉得哑口无言,说我师父说凤弦是他师门晚辈,按着辈分恐怕凤弦都得尊称我一声师叔祖?

    谁信?

    翟府的人不把他的腿打断就算好事了。

    和江摘月失联后,莫然仓惶又狼狈的离开了九汤城,和秦暝老爷子又踏上了流亡之路。秦暝老爷子情绪低落,莫然一边忙着逃命一边忙着安慰他,同时还要祭奠一下自己还未开始就已经失去的初恋,日子很好不过。

    但眼下,江摘月于他不过是年少悸动,虽患难与共过,但终归时日尚短,还是同生共死多次的秦暝老爷子在他心中的地位更重要。

    拜明田的骚操作所赐,莫然的成长轨迹比原世界要坎坷、惊心动魄许多,也要憋屈悲怆许多,无疾而终的初恋,次次碰壁的师门长辈,还有“招蜂引蝶”引来不少魔修的那张脸,这些都无一例外成了莫然前进的踏脚石。

    都说红颜祸水,放在莫然身上,怕就是蓝颜祸水了。不过别人的祸水都是祸害别人,偏生他的祸水体质是在祸害自己。

    这般境地,怎生一个惨字了得?

    虽然比原轨迹坎坷艰难了许多,但不得不说,莫然的成长速度反而更快了。

    莫然离开九汤城三个月后,翟戈尊者昭告天下,他的外孙女江摘月拜入凤弦元君座下。这日,九汤城城门大开,无数宗门世家前来恭贺,莫然也乔装打扮一番后混了进去。

    秦暝老爷子当年的死因太过蹊跷,他的仇人也来势汹汹,若是不能知晓秦暝老爷子当年死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怕是不日秦暝昔日的死敌杀上门来,莫然和秦暝连第二条命是怎么死的也不清楚。目前看来,虽然秦暝没有明说,但以莫然的猜测,以及所有的证据都可以表明,秦暝昔日的宗门正是天灵宗。

    甚至,很有可能是还未避世之前的天灵宗。

    大宗门和大世家派系林立,争权夺势这类事情,莫然也是耳闻不少,尤其是在他心心念念要推翻的无华派上。

    只是让他万分失望的是,别的宗门世家都会有派系争权夺势的现象,偏偏无华派因为非虚尊者无人可敌的名望以及号称天下第一的修为而一人独大,就连老牌化神长老桑楷尊者和倪乐尊者也不能动摇他的位置分毫。

    桑楷尊者和倪乐尊者真是让人失望!

    种种迹象表明,秦暝老爷子当年和他同门师兄弟阋墙而落败,自己身陨道消,但他的徒子徒孙却因种种原因而被保留了下来。至少秦暝老爷子当年曾使用过的天级灵火无垢灵火就还存在。

    如今修行界盛传,数千年前,天灵宗曾发生过一起高层弟子叛宗事件,主角便是荀晏之父与凤弦之师。这两师兄弟因某种原因而变脸——坊间皆传闻是为了争夺“正统”和宗主之位——最后的结果也是如此,荀晏之父继承天灵宗成为宗主,凤弦之师被迫驱逐郁郁而终。

    这与秦暝老爷子当年的情况几乎是雷同的剧情,一样的下场。虽然对比之下,凤弦的待遇可比秦暝老爷子的待遇好多了。

    莫然将前因后果分析透彻,对秦暝老爷子进行开导工作,一开口就毫不留情面:【师父,我劝您老人家还是别白费这个心思了。】

    【您当年都身陨道消了,要不是因缘际会之下得了如今的半条魂魄,只怕这世上早没您这号人了。您都落难了,您的徒子徒孙怎么会有好下场?】

    【……有你这么咒自己师兄师姐师侄的人吗?】秦暝老爷子半晌才说出一句话。

    【现在有了。】莫然冷漠道。【徒儿实在不知,师父您要去找凤弦元君的原因,所以只能这般猜测。】

    【唉。】秦暝老爷子长叹一声,声音沧桑,透着无限的疲惫,他道:【然儿,你不懂。我本是想等着你结丹之后再告知你往事的,免得这些过去的事乱了你的道心,又或者担心你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的要去挑战那些高高在上的敌人。只是如今……】

    【也罢,如今你我师徒二人同心,又命运一体,天灵宗又已出世,修行界巨变在即,我告诉你一些本门秘事,也无妨。】

    ******

    九汤城,人声鼎沸。

    来恭祝的宗门和世家多了,摩擦和纠纷也多了些。

    薄瑾看着窗外的又一起筑基弟子出手的事件,不禁揉了揉额角,长叹了一口气。封锟坐在她对面端着杯子一口一口地喝茶,见她这副样子,怪道:“师姐,左不过是些炼气筑基弟子的小打小闹,何以这般忧心忡忡?”

    薄瑾长叹道:“你只看到了表象。九汤城内势力众多,难免有摩擦,但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因为一件小事大打出手到了要置人于死地的地步。这些年,修行界人心浮躁,打打杀杀的事情也越发多了。”

    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杨长老道:“薄师妹说的不错,如今不光是中州,九州四海几大势力纷争繁多,如今九汤城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水搅弄的更浑浊了些,人心浮躁是难免的。”

    “我看,只怕收徒大典当日,九汤城是平静不了了。”杨长老叹道。

    封锟显得很理直气壮:“这又有何惧?反正谁也不会骑在咱们无华派头上撒野!”

    薄瑾冷笑一声:“这倒不见得。”

    封锟脸色变了一下,似想到什么,却也不肯多说了。他与荀晏交好不假,但相比之下,还是自己师门更为重要,这事毋庸置疑。

    封锟只讪讪道:“幸而这趟桑楷尊者出动了,希望他能制止一下吧。”

    薄瑾看窗外,忽而面色一顿,眉头微蹙。

    封锟道:“师姐,发生何事了?”

    薄瑾细看了一下,半晌,道:“无事,许是我看花了眼,错认了故人。”

    故人?

    还是错人的?

    封锟觉得稀奇,师姐堂堂一个元婴元君,也能认错人?他也凑过头去看了一眼,只看见街上来往人群众多,熙熙攘攘的,至于哪个谁是一个元婴元君的故人,却看不出来。

    封锟的心思又回到了这次收徒一事上,他好奇地问:“杨师姐,你说这次收徒大典,凤弦元君真的会出现么?”

    杨长老沉吟道:“凤弦此人,虽有些不着调,但想来这么大的事情他还是不敢缺席的。毕竟无论怎么说,这次也是翟戈尊者摆明了立场要站在他这边。他为人桀骜,交好甚少,唯有翟戈尊者一向多有联系。想来无论如何,凤弦都不会落了他唯一的一个知己的面子。”

    封锟又觉惴惴不安:“既是如此,难道他不怕天灵宗的弟子出来捣乱么?”

    薄瑾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天灵宗如今正要与咱们争魁首的名头呢,如何敢这般肆意行事?天灵宗的弟子若敢乱来,只怕就会落人口舌,往后再也不敢声称自家宗门有多正派了。”

    “不过。”薄瑾顿了一下,在封锟忐忑的目光中,道:“便是天灵宗弟子不捣乱,依着凤弦往日的作派,他的仇家也不少。”

    ******

    莫然没有想到哪怕自己乔装一番后,也还是被薄瑾认了出来。

    毕竟是数百年来自己唯一一个想要收为弟子的人,薄瑾对莫然还是很看重很了解的,再加上她如今凝婴,无论神识还是眼力都远超昔日金丹之时,认出一个曾与自己朝夕相处两月有余的少年,还是很容易的。

    不过,薄瑾没有揭穿他,也没有上去询问他,只是当一个陌路人罢了。

    不会特意去询问他的过往,也不会找他的麻烦。于薄瑾而言,确实是莫然当日所说,恩情已报,再相见虽不是仇敌,却也是陌路人。

    想来莫然要是知道薄瑾认出了自己,也不过一笑置之。

    莫然混进了九汤城,他不敢大张旗鼓,反而凡事小心翼翼的。毕竟就在三个月前,他还曾在九汤城闻名,如今坊间也还有着他的传说。甚至于,被他打断了三条腿的好几个世家子弟也还在床上躺着呢,这些世家子弟的拥泵和家族怎么可能会轻而易举地放过他?

    他还是没有办法联系上江摘月,这让莫然心下有些落寞。

    这落寞,有一半是为了江摘月,另一半是为了不能联系上凤弦。

    莫然只能偷偷地找些以前的关系网,想了办法,先让自己在收徒大典那日混进城主府再说。

    介时,城主府内必定宾客云集,他贸然出现固然不好,但他也没这个心思,他要的,是私底下与凤弦元君见上一面。

    倘若秦暝老爷子所说为真,倘若凤弦与荀晏的恩怨也为真,那么,这场同门相认的戏码,也就成功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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