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我是一只百岁的阿飘4
陆蔷和张凤眠一行人进了西南院子, 虽然还是一样的荒芜破旧,但头顶罩着的乌云浅了很多, 甚至能听到草丛里偶尔的两声虫鸣。
众人听到这声音, 方才的惊魂动魄消了些,心安了不少。
陆蔷松了口气道:“今天晚上是出不去了, 只能暂时先在这里待一晚上,等明天天亮了再走——而且,恐怕不能经过正堂。”
顿了下, 她看捂着腹部脸色发白的聂焕:“先给聂焕止血吧,这地方血腥味容易招来一些东西。”
她方才的表现几人看在眼里, 此时几人也不墨迹或是提出什么反对的话, 纷纷从包里拿东西, 就着手机的光, 给聂焕止血。众人带着的碘酒、纱布、创口贴还有伤药一时都碰上了用场。
上好了药, 柴佩还扶着聂焕, 满脸的愧疚,乔迎兴坐在他另一边, 拍了拍他的肩膀, 长叹了口气。
众人选了个稍微干净的地方坐下,要点燃篝火, 但是怕杂草丛生的地方容易引起火灾而且也怕招惹来什么东西就没生, 而是围坐在一起,紧紧挨着,手里握着黄符, 旁边甚至还有几个男生听了张凤眠的建议洒下的童子尿。
忙完了这些,几人心里才有了底,惊魂未定的情绪少了些,一人说了几句话打气,随后,他们就将目光投向了陆蔷和张凤眠。
作为社长,乔迎兴率先开口:“那个……陆蔷学妹,张凤眠学弟,刚才的事幸亏有你们两个在,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陆蔷不善人际,张凤眠出面交谈,他笑笑:“没事,社长,我们可是一个团体,而且是一起进来的,我们怎么也不会放下你们的!”
柴佩有些急性子,想问他们两个一些事情,诸如你们是不是传说中的茅山道士这类的,他刚要开口被乔迎兴的胳膊肘顶了一下,闭嘴了。
张凤眠适时道:“遇到这种事情也是一个意外,大家也别太害怕,或是觉得我们有什么地方奇奇怪怪的,其实,我们也就比寻常人多了几分传统手艺罢了,其实——”
他比划了两下:“就跟那些会二胡呀会场皮影戏的老手艺人没什么差别!”
乔迎兴几人面面相觑:会捉鬼,也叫只是多了一门传统手艺?
曹一萱颤声问:“我们现在要是报警,会有用吗?”
“手机没信号!”李艺晴补充道。
陆蔷摇头:“我连给师父掐诀发讯息也发不出去。它很强大,估计是屏蔽了所有的电磁信号和灵力信号,我们还是不要硬拼,等着天亮了再出去比较好。再者,我占卜过,这里很安全,至少——今天晚上,是安全的。”
几人又聊了几句,说起姜宅的传闻,猜测正堂里那东西的身份,只是地方志不会记载这些东西,他们靠猜也猜不出来什么,只能说它大概是姜老太爷姜鹤洋本人或是其后人。只是提到这西南边的院子的时候,聂焕提了一句:“西南宅院算是内宅了,一百多年前这里住着的,都是姜家的内宅女眷们。”
天色渐暗,几人闹腾了一整天,虽有些惧意,但是旁边有张凤眠和陆蔷这两个“艺高人胆大”的高手守着,几人也有了几分困意。曹一萱和李艺晴相互搂着已经睡着了,聂焕受伤了,睡的也早些,由柴佩半护着。
只有乔迎兴还没睡。
张凤眠问他为什么不去睡,他说:“我怎么说也比你们大两岁,还是社长,怎么能让你们两个小学弟学妹照顾一晚上?我跟你们一起守夜。”
他坚持,张凤眠也没勉强。
天色暗沉沉的,不知不觉中,众人都睡着了,就连坚持要守夜的乔迎兴、陆蔷和张凤眠也慢慢地睡着了。
东倒西歪的,众人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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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爷,大老爷!您醒醒吧,二少爷回来了!”有声音在耳畔响,姜伯伦醒过神来,发现自己穿着长袍马褂,锦衣华服的,正歪躺在一方矮塌上。他觉得手里捏着什么东西,低头一看,一杆被磨得乌黑光滑的大烟筒枪子,头端挂着一方锦绣荷包。
这是水烟袋子,有害健康,不能抽。无端的,他脑海里生出来这样一个念头。奇怪,这是老幺拿过来享受的东西,现在满浮云城的老少爷们都在玩的,时髦的紧,他怎么就生了这样一个念头?
他低头,放下烟杆子,起身,脑海里闪过一段信息。这是他自己的身份。他是浮云城姜家的大老爷,如今的当家人姜伯伦,他上头还有一个七老八十的亲爹姜老太爷姜鹤洋。他是长子,底下还有三个弟弟,二弟姜仲希是他同母所出的胞弟,三弟姜叔鹏则是个庶出的,老幺姜季怀是继母所出。
他最以为傲的是有两个出息的儿子,方才仆人喊的二少爷,就是他的次子姜佑霖。
佑霖是个从小就很有想法的孩子,虽然也是私塾读出来的,但在如今这个风云动荡、大开国门的时代,却能上了国中,现在又跑到劳什子西洋去留学,用他们年轻人的话来说,叫摩登的很。
他对这些不怎么在意,反正年轻男子嘛,总要出去闯荡闯荡看看世界的,以往他年轻的时候是去南洋,如今到了儿子是去西洋,都是蛮夷之地,也没差。反正有长子姜佑安守家业,次子出去闯荡,这也符合他们姜家的理念——要知道,佑霖出去西洋留学,老爷子也是十分赞同的。
哼,也只有老三老四这两个不成器整天眠花宿柳的弟弟,记挂着自己的儿子还小不能出去,心里有些埋怨——埋怨又有什么用?他才是姜家大老爷,如今的当家人。
姜伯伦想要往外走,走了几步又返回来了——他才是老子,哪有老子上赶着去见儿子的礼?合该是这臭小子来给他行礼的。
等了片刻不见人,他心里有些毛躁,不过也知道这小子大抵是被家里的女眷和他大哥缠住了——总是如此。慈母败儿,大太太什么都好,是个最端庄规矩不过的性子,就是有些溺爱幼子了。
又耐着性子等了片刻,外头仆人喊话,门开了,走进来两个青年人。
前头的一个,长身玉立,长袍马褂,稍微年长沉稳些。后头的一个,金丝眼镜,白皙面孔,穿着一身白色西装,这孩子稍显稚嫩的面容上满是年轻人的锋芒毕露——一见着这白净的过分的西装,姜伯伦神色就沉了下来,
兄弟俩面容相似,都像极了他那个端庄古板的大太太,好在生得不错,让人看着心里便舒坦。
“父亲!”三年未归的姜佑霖上前一步,跪在地上,语气真诚,神情儒慕。到底是留洋三年未归的儿子,纵然之前有什么龃龉,这下见面,便也烟消云散了。
“起吧。”嘴唇颤抖,心下激动,看着孩子,心里想着他瘦了,高了,说不出的心酸苦楚,可临到了嘴边,只剩一句起。
姜佑霖遂起身,兄弟俩相视而笑。
姜伯伦本想说些软话,但话到了嘴边,却是变了味道:“好不容易三年才回家一次,见面就穿着一身孝?你这是什么意思?存心气人不是?”
姜佑霖笑道:“爹,这是西装,英伦那边的人都这么穿,现在时兴这个,没别的意思的。像咱们浮云城这边的老习俗,什么穿白就是戴孝,那是封建迷信,这是糟粕!不可信的!”
姜伯伦本来没那么大的气性,只是随口一说,此时见次子拿着外头听来的蛮夷之语来反驳自己,顿时就沉了脸色。姜佑霖话语里的真真假假难说,他不爽的是儿子的态度——儿子就该有儿子的态度,怎么可以和长辈顶嘴?就算他是错的,儿子也不可以反驳长辈!再者,姜伯伦是真的认为儿子错了。
“放肆!这里哪儿轮得到你胡乱说话!”姜伯伦呵斥道,一摆手,面色一沉,就很有了几分封建大家长的味道。
姜佑安见状,心道不好,忙拉扯了两下弟弟,站在两人中间说了几句软化,让双方关系缓和了些,又云:“爹,佑霖刚从外头回来呢,您就大动肝火的,让下人瞧见多不好啊?他就是年轻,到外头闯了几年,有些分不清天高地厚,回来一时转不过弯来的!”
他见姜佑霖还想说什么,忙拉住他,使了眼色。父子兄弟三人这才缓和了些,一番父慈子孝的,说了会儿话,兄弟俩就离开了。姜伯伦想着两人要去后头见老太爷,又冷声训斥了几句,让佑霖赶紧换了身衣服,长袍马褂就挺好,穿着一身白去见老人家,怕不是想挨鞭子。
姜伯伦重新又躺回床榻上开始抽烟,一边抽一边寻思着——还是得给老二找个老婆管教管教,等他成了亲,自然就长大了。成了亲做了父亲,就自然而然地懂得这为人父的艰辛了,介时也就不会这么顽劣了——至于姜佑霖会不会抗拒这门婚事,他心里是嗤之以鼻的。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父母决定,他一个小孩子,作甚能自主决定的?
只是隐隐的,姜伯伦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心里竟觉得,方才那样对儿子,还要给儿子来个盲婚哑嫁是个很不当的事情——但是他抽了口大烟,一阵“神清气爽”后,他又觉得奇怪,这件事天经地义,他怎么会觉得奇怪的?
兄弟俩出了正院门,不由得相视一笑,齐齐松了口气的模样。
姜佑霖道:“三年没回家,没想到爹的脾气还是这么臭。就是看起来没以前那么健康了,瘦了些,脸色也蜡黄了很多。我看他还是大烟不离手的,这东西沿海华庭那边早叫人销了,也就咱们浮云城还有,看我迟早给他都烧了去。”
“大烟是爹的命呢,你要真给他烧了,怕不是又要挨鞭子了?”姜佑安苦口婆心,“我还指望你年纪大了三岁就懂事了些,知道孝顺父母了,怎么还是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大哥,我这样摩登的想法,是很有科学依据的。为人子女的,到底是不能盲从父母的,父母做的不对的地方,你也该指出来的,就算挨了鞭子,那又何妨?”姜佑霖振振有辞,却见他大哥只是笑着摇摇头,一脸沧桑,不肯多说的模样,他心下了然,也就不再聊这个话题了。
姜佑霖换了个话题道:“大哥,我出门这三年,你也是做父亲的人了,我这做叔叔的,刚得了个侄女,还没见过她的面呢?我从外头给大姐儿带了些小孩儿玩具,她肯定会喜欢的。”
“有你这个叔叔在,她是无论如何都要喜欢的了。”提起女儿,姜佑安脸上多了些笑意。
姜佑霖问:“总是大姐儿大姐儿的叫,总归是不太好的,我只知道她大名是取了二叔的意,唤作兰茵的,只不知她的小名,叫的什么?”
姜佑安面上一怔,迟疑了下,道:“叫招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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