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我是一只百岁的阿飘6
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 明田一边感慨,一边聚拢了雾气,缓缓凝成一个模糊的人影。她飘在半空看着底下的几人,道:“此地危险,你们不可久留,及至天亮,速速离去。”
她嗓音嘶哑,缥缈无踪, 回荡在众人的耳畔一如催魂音, 滋啦声响不断, 叫人恍然间背后发凉。
不管这女鬼能不能凝成实质的形体, 光从她能开口说话, 还条理清晰,就可以看出她绝非一个简单的孤魂野鬼——至少也是个百年老鬼。
陆蔷满是戒备, 握着桃木剑的手重了重,却仍旧不敢示弱——气势这种东西有时候还真的讲究东风压倒西风的,若是她稍稍示弱恐怕局势就会瞬息变化——故而她很不客气道:“哼, 我们要如何离开,还不需要你一个阴邪之辈开口说明!待得我收了你,看你安敢如此作祟!”
她虽未曾明说是谁作祟了何事, 但在场几人谁不以为他们从安全的院子中梦游似的跑到了这里, 是眼前这团黑雾捣的鬼?看死潭里的骷髅架子,还能大致推测出黑雾和骷髅架子是一伙的呢。
明田却是什么也没说,一团雾气聚拢来说了这句话, 随后渐渐地消散在黑夜里。
随着黑雾的消散,众人觉得方才那股阴森冰冷的气息都淡了些,天上的秋月的惨白也褪了几分,甚至都能听到草丛里的一二蝉鸣声了。
有秋夜的凉风吹来,夹杂着些凉意,风中有腐烂的木头的气息。
周围的一切都恢复正常了。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竟有了几分无可奈何和摸不清头脑的感觉。陆蔷和张凤眠带着几人回到了西南边的小院里,这一路上都很安全,除了秋虫的喧嚣,几人没有听到任何其余的响声——仿佛他们曾经经历过的一切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它……是不是怕了我们了?”柴佩小声问,神情紧张。
张凤眠扭头看陆蔷,她微垂着头,手里的桃木剑就未曾拿下来过,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抿了抿唇,估量道:“说不准,但是今天晚上我们还是不要睡了,免得又中了迷幻之计。方才要不是我师姐梦中惊醒,恐怕我们还沉浸在它们设置的幻境中呢。”
陆蔷顿了下,两嘴微张,没有说出实情。
其实,她也不是第一个察觉到幻境和现实的,而是有人提醒了她,只是她尚且不清楚提醒她的那个人到底是人还是鬼。若是人,她不会成为众人当中第一个醒过来的人,可对方若不是人……她不敢细想。
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几乎所有人都靠着她一个人支撑,要是她明确表明有一个鬼比自己厉害,怕不是所有人都会心生惧意。在这种时候,万不能自毁长城,说开自己比鬼魂弱,不然这几个普通人对亡魂天生的惧意上来,士气大消,阳气锐减,己方的势力会更削弱了的。
提及幻境,乔迎兴来了几分兴致:“说到这个,方才的幻境真的很奇怪,我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
张凤眠解释道:“一般来说,死得太突然而执念又太深的人,是能够入亲人的梦的,这倒没什么,不过寥寥几次罢了,但这姜宅里的明显不一样——他们生前执念太深,又经过了国仇,死后魂魄犹存,执念自然也在,容易引人入梦,导致我们的躯体也跟着梦境,做出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众人想起方才醒来在潭水边的一幕,此时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醒来浑身是骷髅架子包围着的状况,可比鬼屋刺激多了,他们实在是不想经历这样的事情了。要不是他们是医学生,早和骷髅架子打过交道,怕不是要吓得晕厥过去。
几人刚刚经了一番变故,各个受惊不小,此时也没了再睡觉的心思,都强撑着,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撑着撑着,就聊了起来,自然而然地就聊到了方才的梦境。
乔迎兴先开口道:“刚才的梦境真是太逼真了,我险些都以为自己就是姜家的大老爷姜伯伦了,简直满脑子都是封建大家长的思想,每天想的不是抽大烟就是怎么管教儿子弟弟们,啧啧。”
聂焕道:“原来学长你是大老爷啊,那我可惨了,我是姜佑安。”
柴佩哈哈大笑:“哈哈,那你们两个不还挺有缘分的?这都成了父子了!”
乔迎兴怼道:“你笑什么?你被谁附身了?说来听听呗!”
“我不说!”柴佩大笑,这么一闹腾,几人的恐惧心理倒是去了很多。
张凤眠是个半吊子,可不像乔迎兴他们一样无知无畏,反而,他从陆蔷罕见的绝口不提此事以及方才的紧张局势察觉出众人现在的情况决不乐观。
他凑近了陆蔷,轻声喊了句师姐。陆蔷似乎在低头想着自己的心事,没有理会他。张凤眠伸手握住了她的胳膊,又喊了句师姐。
陆蔷反应过来,扭头看他。斑驳月色下,她神色有几分谨慎沉沉,这叫张凤眠心下更是一突。
他看了眼旁边说说笑笑驱赶着恐惧心理的几人,压低了声音问:“师姐,我们白天出去,你有几分把握?”
陆蔷张了张嘴,顿了下没说,只是摩挲着怀中的剑,张凤眠心下一顿,就听见她郑重道:“不管如何,你务必要确保他们安全离开。”
“师姐?!”张凤眠心下紧张担忧情绪更添了几分。
整个后半夜,张凤眠和陆蔷都紧张的连风吹草动都恨不能仔细搜查一番,但是又担心在几人面前显出怯意来打击了众人的士气,两人神经紧绷了一整晚。
好在草木皆兵了一整夜,他们也没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等到东方破晓,月白的天空隐隐露出一抹霞光,几人都不约而同地欢呼一声,熬夜的疲惫和秋夜露宿的凉意也没能让他们的兴奋之情稍稍减弱。几人把带来的零食吃完,又喝了水,补充体力,才收拾干净,相互打气着往外走。
路过昨夜的西园的时候,几人看见那潭死水旁边的白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除了一些被他们压倒的杂草,再无其他的印记表明昨夜这里发生的一切。几人齐齐松了口气,紧绷的身躯都松懈了不少。
随后是正堂。
正堂是要出去必须经过的地方,几人路过这边的时候都谨慎小心了许多,恨不能垫着脚轻手轻脚地不发出任何声音。
忽而大风狂作,飞沙走石,正堂里传来奇怪的哭声,几人隐约看见黑影在正堂里头晃悠。
几人心神都一凛。
“它过来了!”李艺晴尖叫。
柴佩握着镰刀的手在颤抖:“这是大白天的,不用怕!”
“昨天下午也是白天!”聂焕低声反驳。
几人抖得更厉害了,你搀我扶的,幸而还没有人跌倒在地,吓得尿裤子——概因旁边还有两个看起来是得道高人的同学。
尤其是陆蔷,她虽然话少,总板着一张脸,但经过昨天发生的事情,她的可靠度在几人眼中简直堪比军队。
陆蔷没说话,反倒是张凤眠看了两眼,松了口气:“不用担心,这是白天,还是早晨,阳气比傍晚要充裕很多,它不能出大堂的。我们一路小跑过去,别回头,什么事情都没有!”
几人虽然瑟瑟发抖,但也应了,有张凤眠和陆蔷在后头护着,几人两人三人一组的往前跑也能安全无虞。然而就在聂焕往前跑的时候,众人突然听见后头传来异动的声响——
“夫君!”幽怨的声音响起。
“大少爷!您怎么能就这么离开,留我们在这里受苦受难呢?”
“爹爹!爹爹!”小姑娘凄厉的喊叫声。
“孽子!你要去哪儿?!”
搀扶着聂焕的乔迎兴和柴佩不约而同地减慢了速度,两人齐齐地往中间看,看到的是脸色惨白身形僵硬的聂焕。
“……学弟?”乔迎兴哑声问。
李艺晴和曹一萱两人在三人前方,此时已经跑到了院门处,只僵硬着躯体不敢动,忽而李艺晴像是疯了一样上前不住地拍打院门,可院门像是被什么东西抵住了一样,打不开。
“开门啊,开门啊!我要出去!我不要在这里了!我要回家啊啊啊!”李艺晴尖叫着,把木门拍的砰砰作响,灰尘簌簌地往下落,曹一萱不知是被后头的情况吓住了还是被李艺晴的表现吓到了,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的。
“放肆!胡言乱语什么?!”陆蔷一声冷喝,地掐诀念咒,一张黄符飘然而起,燃烧着,成了一团火球,直直地往正堂方向而去。
惨叫声不绝于耳,随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但事情还没有结束,乔迎兴和柴佩此时正盯着聂焕,聂焕整个人身形僵硬的犹如石膏,一动不敢动,不知是被附身还是被吓着了。张凤眠在他背后画着符,又利索地将一张黄符贴在他脑门上——滋啦声响,有很浅很浅的黑色烟雾从他头顶排了出来,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什么情况?”柴佩忙问。
张凤眠松了一口气:“没事,刚才就是他们诡计多端,想离间咱们来着。”
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就连李艺晴都冷静下来了。几人擦了把冷汗,合力撞开了门,不敢再细看,直接争前恐后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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