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我是一只百岁的阿飘7
“它过来了!”李艺晴尖叫, 眼睁睁地看着垂落在院墙边的枯死的藤蔓陡然间像是有了生命一样朝自己伸了过来, 她被吓得待在原地不敢动。
柴佩见此, 伸手, 镰刀砍下, 哗啦一声斩断了藤蔓, 而后一把将她往身后拉了拉。
乔迎兴也上前来,拿着棍棒一股脑地乱打乱捅。
几人在院墙中间, 只觉得被沉沉的压力覆盖着,心情压抑的不敢动, 就连尖叫和动手,也在不停地消耗着胸腔内的每一口氧气。
张凤眠燃烧了一张黄符,将枯萎的藤蔓烟熏火燎地往后缩, 直至缩到墙缝里,再也不见。
“走!”陆蔷厉声呵道,抬头要走, 忽而就怔楞住了。
不仅仅是她呆立在原地不动了,张凤眠、乔迎兴几人也呆立不动了。
正值上午, 太阳还不大,他们在二进的院门旁, 周遭是三米多高的青砖院墙, 爬满了枯萎的藤蔓,青砖上满是烟熏火燎过的痕迹,而在百米开外的院墙尽头,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这是一个穿着长袍、拄着拐棍、戴着帽子的瘦高中年。他身后还跟了一个奴仆打扮的人, 卑躬屈膝的,满脸谄媚。
奴仆道:“三爷,这是二少爷回来了,老太爷说一家子好不容易团聚了在一起,今儿个晚上是该好好聚聚的。”
“哼,佑霖回来了,他们倒是高兴。行吧,你跟太太说一句,我晚上跟她一起过去正屋吃饭,叫她好好拾掇拾掇佑昌,不要总是记挂着她的两个闺女。都出嫁了,还总是这么不省心,她要肯把一半的心思放在佑昌身上,我儿子也不会比不过佑安佑霖这两个软蛋。”
“三太太就是性子执拗,有些转不过弯来,底下人多劝劝,她也就明白以后是要靠着小少爷吃饭的了,哪里还敢这样对待小少爷?三爷您就放心吧!”奴仆信誓旦旦,随即一扭头,脸色就有些僵硬了。他顿了下,还是开口提醒了一句:“三爷您看,前头的那个是不是大姑奶奶?”
姜叔鹏侧头一看,还当真看到了自己大女儿姜明玉穿着一身天青色的衣裳,站在台阶上望着这边,神情恹恹的。他走了过去,看自己大女儿的这幅怨妇姿态,气不打一处来:“这又是怎的了?谁给你气受了?”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姜明玉的眼泪就直往下落:“女儿在孙家过的什么日子,爹岂会不知道?爹可与家公和夫君情深义厚,交情不浅,如何不知,夫君他与近旁的小厮、小厮——这话太脏,女儿是说不出口的。”一说完,她拿帕子抹泪。
姜叔鹏脸上的不耐烦之色消失了,换上了一副慈父面容,他伸手搭在姜明玉肩膀上:“玉儿,你要相信为父,为父之前也是不知道的。孙家书香门第传家的,主家更是在整个南方都有几分影响力,孙家老太爷更是前庭退下来的大官,这样煊赫的门第,咱们不过一商户人家,到底是高攀了!再者,我看这孙家小子为人正派,又是自小饱读诗书的,不在外头乱来,身边更是干净,连房中人都没的。这样一个好后生,他家向爹提亲,爹哪有不应之礼?”
“至于你说的这些,爹先前是不知道的,如今知道了,却也没有别的法子了,你毕竟已是他们孙家的人了,死了都要进他家祖坟,和他孙家人葬一块儿的!再者,你想想,往宽处想,女婿位高权重,又风流倜傥,若没这个癖好,他房里还不知有多少莺莺燕燕。现在可好,他房里只你一个正妻,他以后的子嗣都出自你,你又有什么可幽怨的?这些事,到底是房中私密之事,原本也不该为父这做爹的与你说,而由你娘去说,只你娘这些天儿犯了头疼,你为人子女的,到底不要让父母担忧的。”
姜叔鹏撒起谎话来是眼也不眨的,他方才还和身边的奴仆埋怨正妻花在出嫁女儿身上太多心思,这时候又能说她头疼理不了事务了。
旁边的奴仆听了这话,也只作未知,甚至还上来劝,话里话外都是姜叔鹏在外面和家里的不顺心,以及孙家这个女婿和亲家给他带来的偌大好处,甚至还隐隐表明姜叔鹏前两天在外碰到女婿还隐晦地提了两句。总之,话里话外,都是云云父母不易,子女应当顺从的理儿。
姜明玉听罢,一时又是伤心又是无可奈何,但到底不再落泪了。
姜叔鹏见劝的好多了,也就不再说,而是提及了另一件事:“你二妹如今也大了,她这个年纪,浮云城还没定亲的可少了,我这两日正在与几个老友商议着呢,有几分眉目了。”
“二妹妹才十七……”
“十七也不小了,虽说如今都说女儿可以留到二十来岁,但咱们姜家可是名门望户,万不能这么留着,叫外人看了笑话了。只是我看你二妹心思还有些野,整日里也不知在做些什么,尽惹你母亲生气,你既然回来了,这做长姐的,也还是要好好教导教导他才是。”姜叔鹏只管吩咐了自己的心意,半点也由不得旁人插嘴或是置喙的。
提起二女儿,自然又想起来小儿子,他抬头看姜明玉,又道:“你要是回来,可要记得和女婿一起回来的,好好的一个外嫁女,整日里往娘家跑是怎么回事?以后既是两人一起回来了,你就记得多劝劝女婿和佑昌说说话,考较考较他的学识。佑昌虽说不是正房所出,但毕竟是你们姊妹俩唯一的兄弟,你们二人以后都是要靠着他在娘家撑腰的,再者,佑昌哪里不如佑安佑霖了?虽然年纪还小,但我瞅着不比佑霖小时候的机灵劲差。”
三人絮絮叨叨的,又是家长里短的那些事,听的一旁被定住了身形的乔迎兴、曹一萱诸人火冒三丈——不管是以百年前的观念还是如今的观念来看,这爹都是渣的可以了,把自己女儿往火盆里推的不要太欢快。
这种类似神魂出窍、旁观了一出百年前的戏的事情,众人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之前是以当事人的角度自己经历了一番,如今却是以旁观者的角度看了一遍。
虽然手脚不能动弹,心里的恐惧感和未知感萦绕在心头不能消散,但这也不妨碍众人对着姜宅百年前的那些压抑的事情和让人觉得桎梏的生活环境的不喜。
几人都在看戏,陆蔷却是一边看戏一边仔细地搜查着周围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早在第一个幻境她就觉得不对劲了。
她成了姜老太爷姜鹤洋,起先也是不清楚自己的处境,直把自己当做老太爷本人,直至她看到了府上的三姑娘姜明田,周遭生硬、枯萎、僵冷的一切就像是有了活力和生机。就像是黑白电影里突然闯进来一个穿着彩衣的漂亮小姑娘,一池子澄澈的水中游过来一尾金鲤,眼前一亮,乍见心喜,如春风拂面,明月当空,周围的一切一切,都如同梦中惊魂。
她陡然间惊醒。
这次,众人又陷入了之前的那种如梦似幻的境界,不同的是,上次他们不记得自己的事情,以为自己就是当事人,现在,他们却是在旁观。
看着百年前煊赫的名门望族是如何从内部开始腐朽的,看它金尊玉贵、锦衣玉食背后的黑暗与腌臜。
几人仍旧无法动弹,眼睁睁地看着姜明玉一脸落寞地离开,姜叔鹏倒是满脸得意之色,不用细听就知道,这场父女之间的交锋,必然又是他赢了。
姜叔鹏领着奴仆要继续往里走,几人渐渐地觉得自己的视线也跟着往里走,在胖人还没发现有什么问题的时候,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还是陆蔷,可这次不同于上次,她甚至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无法发声。
无法出声,也就不能念咒,无法破除幻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正堂越来越近——而更可怕的是,除了陆蔷自己,别人根本就没发现这一点。
正在陆蔷为此着急的时候,她眼角余光突然闪过一抹鹅黄色的窈窕身影,随即是一道清亮的女声:“你就三番四次想要取他们的性命么?”
她真的过来了!
陆蔷浑身紧绷,想要转过身去看来人,却是半分动弹不得。
这不是她第一次和姜明田打交道了,早在陆蔷第一次入梦境的时候,她成为了姜老太爷姜鹤洋,当时就曾和这位姜家的三姑娘打过交道,而后来的那团黑雾,她也能确定那就是姜明田。只是,陆蔷不能确定,姜明田到底是敌是友。
魂魄也分善恶,一般来说像是这样的百年千年怨鬼,少有不作恶的,所以陆蔷第一眼也觉得姜明田是个向恶的,但后来的种种行为表明,许是她错了。
就比如说这次。
姜明田出现的刹那,随着耳畔那句清亮的声音响起,陆蔷陡然间觉得身上的束缚少了许多,及至姜明田完全走到了姜叔鹏的身边,众人更是发现自己可以自由移动了——只是还没有谁敢出声或是敢动一下。
“明田!”一个陌生的男声响起。
陆蔷几人循声而望,只看见院墙的尾端门边,站了一个身姿颀长、面容俊俏的青年人,这青年人看起来二十出头,白皙英俊,书生气十足,穿着一身考究的黑色西装,看得出来家世不菲。
陆蔷几人还没弄清楚事情的发展趋势,就听姜明田一声冷笑:“你倒也是沉得住气,真当我是纸糊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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