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考试, 老师都不想监考最后一个考场。这里面荟萃了各路倒数精英, 一部分放弃考试的还好，把考场当卧室用, 能呼呼睡上一天。但有一部分考生, 心存希望，想抄个历史新高, 避免回家挨揍。各种作弊方式层出不穷, 但碍于整体水平，拿到的往往都是错误答案。
今天, 监考老师抱着逛菜市场的心情进考场，想象中的乌烟瘴气没有出现，反而坐得端端正正, 以往睡觉打呼噜的也爬起来，怕自己再睡着, 让过道一旁的考生监督自己, 一旦睡着就用圆规把自己扎起来。
简直令人感动, 这群学生终于知道学习了！
监考老师吸吸鼻子, 激动地数试卷。
台下的考生坐如针毡，他们不想睡觉不想打小抄吗？可后面坐着三中一霸，顾何舟虎视眈眈地扫视, 瞪了一圈，把他们的胆子全吓掉了。
五班的三条班规闻名每个班级，本来最后一个考场的考生还抱着作弊的大梦，一看顾何舟冷着脸进来, 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这一天半的考试结束，只要不进医院，干什么都行！
我们太难了，学习真的是一项具有危险性的活动。
有顾何舟保驾护航，考生们见到童木，不敢拍照不敢拿手机，把自己端得规规矩矩。一场考试下来，考场内落针可闻，只有哗哗的写字声。
大家既不能睡觉，又不能搞小动作，无聊地干坐着，听见这道声音，不约而同地寻声望去——
竟然是顾何舟跟童木在做题？看他们俩下笔如有神，从未间断的模样，众人心里震惊：难道这套题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大家茫然地把视线转到试卷上，两眼一看，脑门发晕，不对啊，还是一个字都看不懂？
要不我们也做做？顾哥跟童木还是从文科转过来的，他们能做的这么顺溜，可能……我们也可以？
直到期中考试结束，最后一个考场的考生有点不敢置信。
“我竟然没睡觉？”
“没睡觉算个屁，老子自己做完了整套题，你敢相信吗？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大家都一个水平，抄个犊子，还不如自己做做活动大脑。”
“不知道顾哥跟童木考得怎么样，我看他们做题那么快，心里有点痒痒，不行我去超话看看。”
期中考试结束后放半天假，正好连着一个周末，下周出成绩。
童木考完没什么感觉，出了考场等顾何舟一起去吃饭。教室里有人蹭出来，想跟童木拍个合照，“童木，你还不回去吗？”
“一会儿就走。”童木笑道，“等何舟过来。”
对方一听，后背吓得绷直，调头就要走，但追星使他犹豫两秒，“那个童木，你觉得这次考试怎么样？怎么做的那么快？”
“我觉得还好，没有超出范围的题，有很多是课本原题的变形。”
“哦哦，是吗？”对方听得一头雾水，摸出来本子和笔，“你，你能给我写几句鼓励的话吗？我回去要向你学习！”
童木笑了笑，接过来问了姓名，还给画了一个笑脸。
等顾何舟开车过来，要签名的人一溜跑了，他护崽子地问，“这谁呢？”
“交流了一点学习上的经验。”童木跟着出校门，“顺便写了一两句加油的话。”
顾何舟闷声道，“我都没有。”
声音太小，童木没听清，反问地“嗯”了一声。
“没什么。”顾何舟没好意思攀比，“我开车过来了，你那边不能做饭，我们吃过晚饭再回去。”
童木瞄了一眼顾何舟的脸色，觉得太不对劲，联想刚才的事，不知为什么觉得有点好笑。
最近天冷，顾何舟没开超跑，换了一辆越野。不知是不是解开心结的原因，他开了一路，不适感竟然可以忽略不计。
“晚上去我家吃吧？”顾何舟问，“外公在家，他想见见你。”
童木正瘫在副驾驶上，一个激灵坐直身体，比考试还紧张，“为，为什么啊？”
“他以前也在家属院住。”顾何舟刚才倒车，看了一眼后视镜，没注意到童木的表情，回头后，对方已经恢复正常，“跟你的外公是朋友。”
突然说见对方的长辈，童木吓了一跳，听见顾何舟的解释，他舒了一口气，好奇道，“这么巧？我以前都不记得这事。外公喜欢什么？我去买点儿。”
“就去吃顿饭。”顾何舟笑道，“哪个高中生去朋友家吃饭要带着礼物？”
童木没交过同龄朋友，新奇地坐好，“我小时候见过他吗？我记得外公有一个常来往的邻居，他家有个小朋友很可爱。”
“很可爱？”顾何舟轻笑一声，“记得这么清楚？”
“嗯。”童木回忆道，“胖乎乎的，像只大玩具一样，抱起来很软和。”
顾何舟：……
出事之前，顾何舟在家里受宠，要什么给什么，保姆做饭又好吃，小脸蛋都胖嘟嘟的。直到绑架案后，他心里有阴影，有一段时间吃了就吐，硬生生把肥肉掉了下来，加上心爱的幼崽不见了，一直摆出来冷酷的小表情。
到了家，顾外公早就等着，他提前叫来外卖，听见外面的车声，一脸笑呵地走出去。
“真的是童童。”老爷子笑道，“还有点小时候的影子，长得跟老童真像。一晃这么多年，你跟舟舟都这么大了。”
童木拘谨地坐着，点头应和，仿佛在接受访谈。
他当时年纪小，家里后来出了事，很多事已经记不太清楚。童木最多隐隐记得小胖崽的样貌，至于顾老爷子，当真有些陌生。
顾外公见到童木就喜欢，看人拘束，打发大孙子去拿相册，“我这里存了很多你外公年轻时的照片，我们一起看看。”
“真的吗？”童木惊喜道，“外公不喜欢拍照，家里的照片都不多。”
顾老爷子哈哈大笑，“他就是这个臭脾气，说自己长得不好看不肯照相。他要是长得不好看，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他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拍大腿，“对了，还有你的照片。你外公虽然不肯自己拍，但是特别喜欢给你拍，还要给我一些炫耀。”
顾何舟往楼上走的脚步一顿，外公有童木小时候的照片？那他费尽心思偷照片干什么？
“外公，您怎么没给我看过这些看老照片？”
当年好友英年早逝，顾老爷子翻看老照片不过徒增伤心，这么多年过去，他总算释怀一些，加上有童木在，便想起来压箱底的老相册。
但风采依旧的顾老爷子嘴硬道：“外公当年太英俊了，怕你自惭形秽。”
顾何舟：……
您真是想太多。
顾何舟拿来相册，坐在童木身边，这些照片他也是第一次看，里面是几岁的小幼崽，身边是喜欢的人，他的视线落在童木身上，温柔地要流淌出来。
顾老爷子抬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低下头，翻到另一页，“你猜这是谁？”
“咦？”照片里是两只小朋友，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十分眼熟，“这不是……”
当年的小胖崽吗？
顾老爷子哈哈大笑，“这是舟舟啊，他之前说起来你外公得事，我才想到你们俩小时候就认识，还真是有缘分。”
顾何舟有点紧张，见人一直低头看照片，接受审阅般正襟危坐，“你觉得怎么样？”
童木终于抬起头，“你是怎么瘦下来的？”
“……”顾何舟气得捏了一下童木的鼻子，“你就想问这个吗？”
童木笑了一下，喃喃道，“太巧了，我一直不知道是你。太好了。”
顾老爷子没眼看，轻咳一声，“当初你还救了舟舟，你忘记这事了吧？”
“我救了他？”童木惊骇道。
“是真的。”顾何舟说起小时候的事，“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你以为是在做游戏那次，其实我是被绑架了。”
童木恍惚地听完，心里不是滋味，他当时年纪小，可现在听到，一想当时的小胖墩，只剩下心疼。
顾老爷子不打扰大外孙谈恋爱，出门消食去了，童木毫无顾忌地抱了抱顾何舟，“所以你大冷天开超跑，是因为幽闭恐惧症，不是因为你特别喜欢跑车？”
顾何舟享受着拥抱，卡了一下，“……不是。”
“哎。”童木惆怅道，“我以为你喜欢超跑，就托人去买了一辆，不知道买没买回来。”
顾何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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