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些害怕武夏责怪他不够专业、根本没有发挥什么作用, 这位叶星士叶神医赶紧又补充了一句道:“但在下可以确定的是,这位小公子身上外伤内伤之类是没有的,只是脉象虚浮, 似乎是多年体弱之症。”

    虽然心中的确对这位神医诊断了这么半天却只有这个结果有些失望, 但看他如此紧张,武夏只得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道:“这我也看出来了,那可是中了何种奇毒?”

    武夏之前好歹也是在逍遥宫混了那么多年,基本的医疗知识还是有的, 内外伤这块儿肯定是瞒不过她的——早在昨晚太和殿刚刚见到他的时候, 武夏就确定了,这位少年“先帝”其实并没有受伤。

    事实上, 他的经脉十分虚弱, 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习武之人应该有的样子——甚至比普通人都还不如。在这种武侠设定的世界中, 简直算是稀有物种了……完全不会武功的普通人,随便一个只要会点儿功夫的人就能轻而易举地要了他的小命儿。

    虽然说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随便想想这也很正常。

    这少年原本就不是属于江湖的人物。

    他乃是天生皇族, 如无意外, 自有很多人争着保护,哪里还需要自己费心习武呢?

    毕竟只要能够顺利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他就拥有了这世间最锋利的一把剑了——“天子之剑”,岂不是这世间最锋利的一把剑?

    天下之剑,无有出其右者。

    这似乎是那次著名的“决战紫禁之巅”的桥段——当时叶孤城潜入深宫禁苑,直接行刺这位少年天子时候,两个人之间就发生过一段十分有意思的对话。

    虽然说带着这个世界人物特有的那种装X意味儿, 但这番对话的中心思想,就是“剑”之道了。

    每到这个时候,武夏就觉得,不得不佩服这些大佬们高超的文学素养——不管是篡位的、还是被篡位的,居然都能够把一件这么血腥暴力的事儿,说的那么文艺,也是醉了。

    简直就是人才啊。

    现在,其中的人才之一顺利篡位成功,已经登基为帝。而另外的一位人才此刻就在她身边,成了一个不会说话只会笑的漂亮木偶,而且还不知道到底是咋回事,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不过不管再怎么唏嘘,现在都不是感叹的时候——武夏一向对自己的情绪控制得极好,特别是在外人面前的时候。

    故此叶星士只能看到她冷漠平静的侧脸,就如同以前短暂打过的寥寥几次交道时候一样,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这少年是谁,他对武夏来说意味着什么,除了当晚在太和殿的那几个人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从她的脸上看出任何端倪。

    故此听见她这样平静的发问,叶星士也只有平静地答道:“中的何种奇毒……这个在下也不知,因为在这位公子体内也并未发现有任何毒素。”

    没有任何毒素吗?

    这跟她的猜测倒也是不谋而合,因为宫九说过他没有动手,那肯定就是没有的。

    至于之前的宫斗……除了宫九这块势力,其他的都不足为惧,能给皇帝下毒的,更是完全没有,排除了这些因素之后,那就更加不可能是什么中毒了。

    所以不是毒素那是什么?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问,叶星士苦笑着道:“宫主这般看重在下,在下自然也当对此慎重以待,奈何在下诊断良久,但……真的没有任何症状,这在下也是束手无策啊。”

    武夏叹了口气,失望是肯定有些失望的,但其实她内心深处对这种结果似乎也并不感觉到意外。

    倒是叶星士,见她如此,却愈发有些惶恐。

    看出他似乎还有话要说,武夏忍不住道:“叶先生还有话要说?”

    她的语气虽然冷淡,但是态度很是客气——这也是她在“无名岛”组织中地位很是超然的原因之一。

    即便她是“无名岛”组织的实际掌舵人,但是她的态度却永远平淡又疏离,甚至还算得上是客套有礼,让所有的属下跟着也心境平稳了很多。

    但这并不表示她的威信不行,她越是如此,这些下属们反而待她愈发恭谨起来,丝毫不会有什么不恭敬的地方。

    这倒也算是件稀奇事儿。

    也是宫九每每将她视为心头大患的地方之一——这倒不是武夏闲着没事儿自己YY的,而是这位兄弟某次亲口对她说的。

    “若是你有心,这天下于你来说便就是唾手可得。”

    当时武夏对此不置一词,一笑而过——她当然知道自己可以,但是她不想。

    就如同那个男人本来也有着足以掌控天下的能力,却偏偏只是偏安一隅,安心做一个世外高人一样。

    能够创办一个门派,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已经是极限——还得是逍遥派那种人数少、质量高的高冷装X门派,徒弟们要自己省事的那种。

    当然后来证明,有些人惯会演戏,就算选进来的时候天真无邪,但是长大之后,也是会变的——比如那个著名的丁春秋。

    当然这有可能是无崖子自己的眼光不好,但是这种经营门派的事情,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果然还是太过复杂了,何况是治理国家。

    有些人天生适合掌管权利,有些人则只能遗世独立。

    这倒是没有什么高下之分,只要问心无愧,各自心安便就行了。

    对此,武夏觉得,她自己的话果然也是更加倾向于后者——经过了这么多个世界的穿越经历锻炼,她当然拥有了足够的能力可以争霸天下。

    但是她不想。

    一统武林、制霸天下、坐拥江山……那都是很好很好的,但是她偏不喜欢。

    她就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隐居,做一条衣食无忧的咸鱼。

    如果能够找个志同道合、长得也好看的男人一起,那当然也就是更好的了……总之,除此之外她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了。

    毕竟她真正所求的,除了那个遥不可及、基本上没法儿实现的“回家”的愿望,其他的其实挺少的。

    这一点,想必现在这位宫九老兄这样的人,是没法理解的。

    他是心存天下的那种人,也的确有为君的资质,这一点,武夏觉得,有没有能力不重要,更重要的是有没有这个心。

    既然雄霸天下是他想要的,那行吧,反正这跟她关系也不大——若不是这个倒霉的少年“先帝”恰好就是她要找的人,她对此根本不会有任何想法。

    当然现在也是。

    只不过,要如何让这位“先帝”恢复正常,确实是个伤脑筋的事儿了。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考验吗?

    武夏一时间有些走神,好在她无论何时看起来都是这么一种冷淡的样子——说是“超然物外”也好、说是“理智淡定”也罢,其实跟神游物外原本也都是差不多的。

    叶星士的态度愈发恭谨了些,迟疑着道:“在下的确是有些猜测……”

    武夏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用着跟平时毫无差别的语调缓缓道:“请叶先生但说无妨。”

    叶星士这才说道:“在下仔细看过这位小公子的情况,虽然体弱,但并无内外伤、中毒、生病等症状,故此,在下斗胆猜测或者这是某种蛊术……也说不定。”

    “蛊术?”武夏微微挑了挑眉毛,心道,这倒是新鲜,没想到这个世界里头也有知道蛊术的?以前倒是还真的没有往这个方面想过。

    见引起了她的兴趣,那叶星士连忙道:“这也只是在下的猜测,毕竟此为苗疆异术,中原武林对此知之甚少,便是岛上兄弟也对此没有过多接触……”

    “苗疆?”武夏再次挑眉,总觉得这个叶星士说话啰啰嗦嗦,有点儿抓不住重点,让她有些烦躁。

    没想到,她越是如此,那叶星士越是紧张,哆哆嗦嗦地道:

    “不错,苗疆多蛊术,若是宫主对此术有意,或者可去苗疆一试,即便这位小公子中的不是蛊术,也可多一个渠道了解这症候到底为何……”

    果然啊,说了半天,意思就是这个巫蛊之术也是您随便猜的?

    所以果然还是根本不知道什么原因让他变成这样的了?

    合着半天都是白费劲了……不过事已至此,好似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她直接挥手让叶星士离开,然后跟这位少年天子在这客栈中修整了一晚,次日便就启程去往苗疆。

    原本,她对跟这个陌生的少年共处一室还有点儿不习惯来着,但是鉴于他现在这种身体状况,基本上跟个人偶差不多,也就没有什么好在意的了。

    好在,这个毛病虽然说让他整个人变得有些像是玩偶,但是却并不是真的没有什么自理能力。

    生活还是能够自理的——就算不能,她也不会管的。

    她又不是他妈。

    就把他当成一个特殊了一点儿的小孩子带着,也不错了。

    还是很听话的那种乖乖的小朋友——完蛋了,怎么还是有一种“喜当妈”的感觉呢?

    武夏的心情有些复杂,但是不知道源于什么理由,她还是一天天地坚持了下来,明明两个人看着年岁仿佛,但是她硬是搞成了一副“长姐如母”的架势了。

    两个人就这样踏上了去苗疆的路。

    宫九没有来送他们,登基之后,自然有更大把的事情要忙,他忙着治理国事去了。

    陆小凤也没有来,事实上,从那天散伙饭之后,这个人的情绪就一直很是低迷,不知道去了哪里。

    好似对自己这么一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人儿居然比不上一个痴呆少年而感觉到悲伤了吧。

    或是只是单纯地觉得跌份儿。

    总之,他没有再纠缠不清,让武夏悄悄松了一口气,毕竟要是真的撕扯起来,还是挺伤脑筋的。

    她现在发现,她的心似乎变得越来越软了,居然觉得他那样子蛮可怜的——也不知道他抽了什么疯,明明那么多妹子都哭着喊着要嫁给他,他却偏偏非得要吊死在她这棵歪脖子树上,也是醉了。

    现在这个结果大概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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