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同时出现两个太阳,这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地面温度骤增,叫人一时间恍惚以为自己从秋天回到了盛夏。
不过由于氏族社会时期,人族对神明盲目崇拜,所以见到异象的人族除了感到惊讶和恐慌,还免不了将它解释为是天神降下的惩罚。
至于究竟是什么导致天神震怒,以致于天神要降罪所有凡人。有洛国的国民一致认为,问题肯定出在他们那位忽然失踪、又突然归来的公主身上。
“将公主沉入黄河,平息天神的怒火!”
王宫外聚集起来的平民已经越来越多,就连王宫内的侍从之间,也开始流传起这句抗议的话语。
为此,国王焦虑万分,只能将洛宓的安全托付给殷涵。他甚至私下里叮嘱殷涵,如果事情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就立刻带洛宓离开有洛国,千万不要让洛宓落到失去理智的平民手中。
“或许,真的是因为我从河伯的婚礼上逃走,才会出现眼下这种情况。”洛宓黯然道,“后羿,你就让他们抓我去河边祭祀吧,我不可以因为一己之私而让那么多无辜的人遭受天神的责难。”
“这件事根本怪不到你头上,别瞎想。”殷涵一边安慰她,一边转头看向边上默不作声的夜光,总疑心两日并出的异象同对方有关。
然而,夜光这两日却格外沉默寡言,既不怎么说笑,也不怎么撒娇。问他原因,也只推说头疼,让殷涵就算想打听些什么,也束手无策。
“你觉不觉得……”殷涵朝逄蒙的方向挪了挪,然后压低声音问道,“我家嫦娥有些不对劲?”
逄蒙一直观察着屋外的情形,闻言反问道:“他什么时候对劲过?”
殷涵不乐意了:“我家娥娥怎么不对劲了?你就是嫉妒他长得比你漂亮。”
逄蒙嗤道:“男人长得漂亮有什么用,靠一张脸让女人养着吗?要我说,你就是太惯着他,我还从没见过他那样不中用的男人。”
殷涵幽幽道:“既然你这么瞧不上他,那还总想着占他便宜干嘛?”
逄蒙:“???”
殷涵:“哼!”
逄蒙正要追问她,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结果却忽然听到一句:“让公主被沉入河底也无所谓吧?”
“无所谓?”逄蒙皱着眉头看向那个“不中用”的男人,不悦道,“你这是要让公主去送死吗?”
“她会死吗?”不等逄蒙回答,夜光便轻蔑地笑了起来,“什么都不知道的家伙,就不要在这里大放厥词了。”
“你——”
“哎哎哎,都少说两句。”殷涵连忙插到两人中间打圆场,“媳妇儿你也是的,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阴阳怪气,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夜光抿了抿唇,像是想说什么却又硬生生憋了回去,最后只冷着脸回答道:“我没吃药。”
“我说嘛,有病就得好好吃药,药不能停。”殷涵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怎么样,头还疼吗?”
然而,夜光却下意识往后躲了躲,避开了殷涵的触摸:“没事,不疼了。”
殷涵的手当即僵在半空中,然后又尽量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你刚才为什么说公主不会有事?”
夜光没有注意到她尴尬的情绪:“公主虽然没有和河伯拜堂成亲,从而正式成为洛河的河神,可天帝毕竟已经答应了河伯的请求。因此,公主如今便可以算得上是半神之体——没有神明的法术神通,但也有别于普通人族。起码,落水之后是完全不必担心会淹死的。”
半神?
洛宓顿时忘了伤感,而是对着镜子打量起自己的容貌,试图找到与以往的不同之处。
不过,任她再怎么看,都觉得自己与平时的模样别无二致,一点也看不出哪里有天神的影子了。
“而且,你们也不必担心河伯会伤害她。”夜光说到这里,视线不自觉飘向殷涵,“哪怕是因为贪图美色,所以才愿意娶一个人类女子为妻,河伯也可以算是神族中的异类了。”
·
身为异类的河伯,这两天心情并不是很好。除了他的新娘在大婚当天逃跑,落了他堂堂黄河河神的面子之外,还因为有个鸟人奉了天帝之子的命令,要求他配合寻找一位善于射箭的人族男子。
其实,说实话,金乌待在天上,他待在地上,他们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一起的。
所以,哪怕金乌身份尊贵,并且很可能会成为下一任天帝,他也压根不必去听从对方的号令。
于是,河伯几乎是当场就决定,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到过,更没见过什么名叫大风的鸟人,直到天上出现了两个太阳。
“反了反了反了,他们这是仗着天帝去昆仑与元始天尊论道,管不着他们,所以要造反啊!”河伯看着愣是下降了一截的黄河水位,忍不住就是一顿捶胸顿足。
他的老邻居凿齿顶着荷叶坐在河边,闻言小声问道:“可是,金乌殿下为什么要找一个擅长射箭的人类男子?”
河伯回忆了一下:“听大风那个鸟人所说,似乎是殿下手底下有个妖怪被人类用弓箭伤了,所以要找场子。”
凿齿张大了嘴,愣愣道:“金乌殿下可真好。”
河伯瞪他:“好?哪里好了!”
凿齿回答:“愿意收妖怪当手下,还帮手下报仇,当然好了。”
河伯哼了一声:“就你这个傻瓜会信这种说辞。”
凿齿有些委屈道:“明明是你说的,你说了我才信了的。”
河伯摸摸鼻子:“做出这么可怜巴巴的样子干什么?我还没怪你让人劫走请帖,混入我的喜宴,抢走我的新娘子呢!”
凿齿低下脑袋:“我……我打不过他们两个……”
河伯道:“所以我才叫你把他俩的模样告诉我,我好去帮你报仇。”
凿齿摇头:“不……不要了,掳走洛宓公主,本来就是你……你……你……”
河伯挑高了眉头:“怎么,想说原本就是我的不对?”
凿齿把荷叶往下扯了扯,将自己一张脸全部遮住。
河伯也不继续戏弄他,而是思考起了金乌此举背后的真相:“如果真的只是为了找一个人类,他们犯不着闹这么大的动静。先前我上天庭求见天帝的时候,只看到了月母常羲所生的那十一位公主,唯一一位殿下却是不知所踪。我猜,这件事或许正是与这位夜光殿下有关。”
凿齿道:“夜光殿下?我好像不曾听说过他。”
河伯道:“你一个小妖怪,当然不会知道他。比起金乌的嚣张气焰,他可以说是低调到几乎叫人遗忘。不过,这也不代表他的脾气好。恰恰相反,他的高傲比起金乌只多不少。”
凿齿问道:“你先前说过,金乌有可能继任天帝之位,那这位夜光殿下呢,他不也是天帝之子吗?”
河伯摆摆手:“谁让金乌大殿下有十位法力高强的弟弟帮忙,而夜光殿下却只有十一位空有美貌的姐姐。”
然而,凿齿那张丑萌丑萌的脸上却露出了向往的神情:“可是,我也想要那么多空有美貌的姐姐……”
河伯:“……”
·
相比扶桑神树的温暖,常羲同她十一个女儿所居住的月宫就显得清冷许多。不过,她们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环境,热闹对她们来说反倒变得格格不入。
但是,有一个人向来不这么想,那就常羲的第十二个孩子。
常羲知道,她的这个孩子内心蛰伏着与外表完全不同的庞大欲望。并且一旦只要找到机会,这股欲望就会爆发出来,将前进路上的障碍全部吞噬清除掉。
可惜,她的孩子最终还是在继任者的争夺中失败了,并且至今下落不明,也不知道何时才能重回天庭。
“有伯瑝他们在,弟弟又如何回得来?父亲也当真偏心,明知道伯瑝打伤了弟弟,却也不对他加以惩戒,反而还跑去昆仑玉虚宫与元始天尊论道。现在好了,整个天庭都由羲和同她的儿子们掌管。只怕弟弟一旦被他们找到,就要立刻身死道消了!”
伯瑝,羲和的第一个儿子,同时也是十只金乌中的大哥,与夜光一同争夺天帝继任者之位的对手。
“姮娥,慎言!”常羲轻声斥责自己的大女儿,“你怎么能妄议天帝?”
“我难道说错了吗?”姮娥那双与夜光极其相似的美目中此刻充盈着怒火,“不止我们,就连母亲您在他心中的地位,也完全比不上羲和。我真是想不通,您当初为何要嫁给他?”
常羲轻轻地叹了口气:“孩子,这都是天意。勿争,勿嗔,只需顺应天道即可。”
姮娥冷笑:“不争?不争,只怕要尸骨无存。母亲,我知道您肯定能掐算出弟弟的下落。您告诉我,我这便带着妹妹们去助他一臂之力。”
常羲沉默良久,最后睁开眼睛,说道:“你不需要去了,夜光他已经寻到了自己的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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