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继国缘一是怎么想,自从继国岩胜送来了笛子之后,对于可以和兄长大人和睦相处这件事,继国缘一身上充满了谜之自信,就连看继国岩胜练剑都不再偷偷摸摸,而是光明正大的跑去旁边围观。
“省省吧,他只不过是看咱俩穷酸又可怜而已。”哪怕在继国光也冷言冷语的打击之下,继国缘一仍旧保持着淡定的神色歪歪头,说出令继国光也差点没忍住颤抖的话:“其实我觉得……光也和兄长大人很像,不喜欢兄长是因为同性相斥吗?”
不,是因为那家伙对继国光也来说就是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从不停工的黑历史制造厂。
但这种话是不可能说出口的,继国光也只能装作被冒犯了似的,大声反驳:“我跟那家伙哪里像了!你眼瘸吗?”
“我觉得很像啊。”继国缘一跪坐在继国光也面前一本正经的说道:“光也其实也很喜欢剑术吧,跟兄长大人一样喜欢。”
“哈啊?”继国光也皱起了眉头,思索了一番确认这辈子自己从来没有透露过想要学剑的信息。更何况他这个百年老鬼就算把一只手绑在背后,都可以单挑继国家所有的武士,要说他看不下去那些人的剑技还有可能……等等,不会吧?
脑中才想到这个隐约的推论,那边的继国缘一已经絮絮叨叨的开始列举出光也喜欢剑术的种种迹象:“……的时候肩膀的肌肉都会绷紧,还有腿会抽动,虽然不是很大的动作,但我觉得那是光也想要做出和兄长大人一样的动作。”顿了顿,继国缘一摇摇头修正了自己的话:“不对,是想要改正兄长大人的动作。所以我觉得,光也应该是喜欢剑术的,不是吗?”
所以他才不喜欢跟继国缘一一起去看继国岩胜练剑啊!这才去了几次而已,就被看透了!
“啊!说起来……”继国缘一眨吧眨吧眼睛,上上下下观察着继国光也,也不知道是不是用上了通透世界的观察,但那结论直接继国光也令背后冷汗直流:“有时候我觉得光也和兄长大人看起来就像是同一个人呢。”
这种折腾了老半天,到头来只有你 (单方面认定) 的死对头最懂你的憋屈感,让继国光也花了半个多月,每天睡前都在继国缘一的耳边把笏拍子打得劈啪作响,硬生生地把演出雅乐的乐器化为精神折磨的利器。
这份努力的成果,换来的是继国缘一调整了自己的作息,每天晚上睡前都拿出那只走调的短笛和继国光也一起“练习”,也幸好他们的房间过于偏僻,否则还不知道这座宅邸中有多少人要成为这魔性演奏下的牺牲品。
继国光也的耳朵无法承受这样长时间的的互相伤害,某一天晚上当继国缘一拿出笛子准备要进行奏乐练习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真的不觉得难听吗?”
“嗯,是不好听。”继国缘一干脆的承认了,没有半点要掩饰的意思,直白地让继国光也忍不住一边拍着榻榻米一边责问:“那你还天天跟着我吹笛子!有病吗你!”
如果会因为恶劣的态度而退缩,那就不是继国缘一了。
“因为光也看起来很开心啊。”拿着笛子的继国缘一给出了一个理所当然到令继国光也难以置信的答案:“平常的光也总是很烦恼的样子,虽然我不知道光也在烦恼什么,但是如果一起吹笛子可以让光也开心起来的话,就太好了!”
什么啊……
搞什么鬼啊这个人!
继国光也震惊地看着面前的人,作为同样看到了通透的世界的武者,继国光也完全相信继国缘一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心诚意的,从他的心跳、呼吸到脸部肌肉牵动的细微表情,没有半点作伪。
只要脑子还正常,都会知道他这段时间完全就是故意用幼稚的手段在恶整而已啊!就算不生气也会觉得厌烦了吧!
什么叫做:“能让光也开心起来就太好了!”就是这种态度……令人火大!
兴许是因为继国光也既没有抓狂也没有出言讽刺的反应不如预期,继国缘一有些忐忑的抓紧了手中的笛子,像是要从那件残次品中汲取勇气。殊不知这样的举动更加挑动了继国光也那条敏感的神经。
“只要光也开心,就算要忍受恼人的噪音也没关系是吗?”明明胸中那团火焰燃烧得如此炙热,几乎要把自己都吞没了一般,继国光也却觉得头脑分外的冷静,好像自己已经被拆成两个互不干扰的个体:“那你最爱的兄长大人呢?对那个梦想成为这个国家最强武士的傻子,你打算要怎么样讨他开心,嗯?”
抢在面前的人有机会开口之前,继国光也微微眯起眼睛,状似灵光一闪其实早已经把那句扎根在他心里刺了四百多年,临死之前都忘不了的话原封不动的返还给当年发话之人:“让我猜猜,会不会是‘我也想要成为兄长大人这样,成为第二强的武士’吧?”
继国缘一那一贯古井无波的表情被继国光也的发言彻底碾碎,那一张一合的口型像是在无言的呢喃:“你怎么会知道。”
这样的反应是看在继国光也的眼中,并没有如想像里一击中的的快意,而是仿佛挣脱不了命运织就的漩涡的无力感。
就如他想的那样,这辈子的继国缘一还是打算开开心心的跑去继国岩胜面前,做出“天下第二”的宣言,之后的发展就会如同无法被阻止的骨牌一样,朝着上辈子的老路倒去。
难道见证了自己变成鬼物苟活四百余年的丑态,终究灰飞烟灭的结局还不足够,天上神明真的是打算让再他亲眼见证继国岩胜是如何让嫉妒溺死为人的自己吗?
“不要这样,缘一。”继国光也紧紧抓着继国缘一的手臂,什么时候自己跨过了榻榻米上那条歪歪扭扭的黑□□线早已经不重要了,他只是想要在“自己”万劫不复以前,把上辈子想说却来不及说的通通说出来:“不要为了任何人委屈自己,你跟我们不一样啊!缘一!你是有才能的人,是被老天眷顾的、特别的人!如果像你这样的人都要为了我们这种平凡的存在委屈自己……那么,那么我们这种人……还要拿什么脸面存在于世啊!”
不要说什么想成为兄长大人之类的话。
其实他才是那个穷其一生,都想要成为你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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