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鬼杀队的主公,产屋敷研哉是个极有人格魅力的人,或许跟产屋敷家主的寿数以及对继承人教育方式有关,鬼杀队的每一代主公,那怕继任的时候只是个孩子,都可以有条不紊地处理鬼杀队种种内务,并且将每一个队士们都当作自己的“孩子”来爱护。因此哪怕是前代主公时期的鬼杀队队士,一个个单看年纪都足以作产屋敷研哉的父亲,却从没有发生这个年代常见的,老臣倚老卖老要挟年幼主公的事件。

    可偏偏这样的人,却只能终日困守在这间屋子里,只因为祖上出了一个鬼舞辻无惨,让后世所有的子孙都必须被先祖的恶业所咒,百病缠身、壮志难酬。

    “是吗……原来开启斑纹会对人有这样的隐患。”产屋敷研哉听完了继国缘一所描述的,关于斑纹可能会消耗持有者生命的推测,微微靠着椅背闭上眼睛,似是在思索该如何处理这状况。

    产屋敷研哉的身体,已经无法靠自己长时间维持正坐的姿态了,现下也只是靠着匠人特制的椅子勉强支撑。所有的柱和柱以外少数和产屋敷研哉特别亲近的队士都知道,当他们的主公大人连这最后一分仪态都无法维持着的时候,恐怕就是油尽灯枯的那一天。

    如非斑纹一事牵涉到其他队士的生命,继国缘一无论如何也不打算继续给眼前这个饱受病痛折磨的人添麻烦,但他也无法保持沉默,坐视弟弟一人承受着呼吸法夺人性命的罪恶感,他的弟弟——哪怕曾经身为恶鬼,仍然拥有温柔之心的弟弟——暗地里已经不知道用前世的罪孽对自己做了多少自我鞭挞,仿佛只有自己不配得到谴责以外任何美好事物的自虐心态,连不善感受与表达情感的自己都觉得痛苦。

    因此,他亦不打算将继国光也推到主公面前来,只要有一丝一毫需要让弟弟在他人面前重述“前生”的可能性,继国缘一便不会让这可能性成为事实。他想要看到弟弟露出幸福的笑容都还来不及,更不要说让弟弟再次掀开自己的伤疤供人细细检视了。

    “这也是缘一在‘通透’中看到的?”产屋敷研哉结束了沉思,问道。

    继国缘一深深低下头,既是表示恭谨,也是对自己向主公撒谎的谢罪,答:“是。”

    继国缘一不善言词,他不会用许多优美的词汇来形容眼前所见美丽事物;他不会用恶毒的字眼咒骂那些践踏生命的恶鬼,他甚至没有办法像其他队士那样温言安慰从鬼手下捡回一条命的受害者,他当然也从未说过一句谎言。

    短短的一个音节,已经是继国缘一的极限。

    “这样啊……那就比较难办了,毕竟再怎么高明的大夫,也无法像缘一这般看到人体细微的差别。”产屋敷研哉的语气听不出来他究竟是自始相信继国缘一的说词,或者是他明知这是谎言,却选择不深究,这位家主自始至终都是保持着温和的态度,甚至反过来安慰继国缘一:“缘一也无需过于担心,幸好有你在,若是看到其他的孩子们身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无论是什么时候,还请一定要告诉我。产屋敷家在医药这方面,也算是有些钻研,也认识不少大夫。还要谢谢缘一的提醒,也是时候让让精通伤科的大夫来为孩子们看看了。”

    “多谢主公大人。”如果是兄长大人,不,就算是其他的柱,此时应该可以说出更多宽慰主公大人的话吧,继国缘一想着,可是到了他这里,和主公大人的对话永远只会结束在这么干巴巴的一句。

    “缘一现在这样就很好,每个孩子都是特别的,不需要和其他人比较。”产屋敷研哉微笑着,伸手指着一旁的矮柜,略带着歉意说道:“可以帮我将架子上的第二个盒子取来吗?”

    继国缘一依言将盒子取来,他知道那里头装着精致的点心,应该是主公大人的夫人准备的,果不其然,下一刻产屋敷研哉便抚着盒子说道:“妻子担心我食欲不佳,总爱在屋里准备些吃食怕我饿到,之前听岩胜说过一次,光也喜欢柚子味,便请她多留一分心思,正想着怎么交给光也呢,你这个哥哥就来了,我可要劳烦日柱大人替我做一回信使啦!”

    在产屋敷研哉的玩笑之下,当继国缘一抱着盒子退出时,屋内生硬的气氛也冲淡了不少。

    当继国缘一从产屋敷研哉的屋子回到继国光也的房间时,炎柱依旧陪在“病患”的身边。当时继国光也的吐血着着实实吓到了这位热心肠的柱,百般确认继国光也不会突然暴毙,又听说继国缘一需要和主公大人商讨要事,连忙自荐担任继国光也的陪护直到继国缘一返回。

    “呀,缘一回来了!”炎柱笑呵呵地招呼:“怎么样,主公大人身体可还康健,你们的要事谈得如何?”

    “主公大人精神挺好,气色比前次会议时并未有太大区别,事情也都谈好了,多谢你看照舍弟。”继国缘一老老实实地将自己所看到的状况告知炎柱,并且弯腰低下头向炎柱道谢。

    “那就好!我先走一步,家里那几只皮猴子可不能太久没人管。”炎柱满意地点点头,起身准备离开之前又按着继国光也的头揉了一把,无视了继国光也的抗议笑道:“弟弟君也要多保重身体啊!鬼杀队的未来可就在你们这些年轻人的肩膀上了!”

    一直等到炎柱的脚步声远的听不见,继国光也才掀开被子钻出来,抽抽鼻子嗅着空气里若有若无的甜味:“缘一,你怀里是不是藏了东西?”

    “是这个,主公大人要给你的,柚子羊羹。”继国缘一献宝似的微笑着将盒子打开捧到继国光也面前,露出盒内切成小块的橘红色冻状甜点。

    继国光也接过盒子看着里头羊羹的份量,不知道该为产屋敷研哉的体贴入微感到受宠若惊,还是对继国缘一的木讷感到头疼。

    “主公大人给了这么多,你刚才也不让炼狱分一些走,他家里有小娃娃呢,肯定爱吃的。”继国光也说着,趴在榻榻米上伸长手臂勾来了小碟子和竹叉,取了几块羊羹出来分给继国缘一。

    “那是要给光也的。”继国缘一一句话就把继国光也堵了个哑口无言——那是要给光也的,我要把给光也的东西完完整整地交给光也。非常直白,没有任何弯弯绕绕的想法,丝毫没有考虑到如果方才不是豪爽的炼狱,而是其他心思较多的人,恐怕都要猜测继国缘一从主公大人那里得到了什么好东西,藏着腋着宝贝得紧。

    坏了人际关系就为了一盒羊羹,当事人还觉得非常骄傲,继国光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继续分羊羹,又取来不同颜色的和纸盖在盘子上作为区别:“你等会把这两盘拿去,红色的给炼狱,说是照顾我的谢礼,蓝色的给其他的柱,也别说是哪来的了,就说是分给大家都尝尝鲜。真是的,你拿着剑的时候明明很精明的啊,怎么这时候就……算了算了,你要是突然舌灿莲花起来,我还要以为你中了什么血鬼术呢。”

    继国缘一委屈地看着准备要被分出去的羊羹,好像那是在剜他的肉似的,那眼神让继国光也忍不住一边吃一边和继国缘一强调和同僚处好关系的重要性,说了半天也不知道继国缘一听进了多少,估计还没有对羊羹口味的体会深入。

    入了夜,驻守鬼杀队士们纷纷出动巡视周边,继国光也身为“病患”自然是被勒令休养,继国缘一和继国岩胜两人身为柱可没有逃避职务的借口,继国光也好不容易有了一丝独处的空档。

    反正不是真的病,继国光也随意收拾了一下自己,拿上日轮刀就翻墙出去打算就在周边溜达一下,只要赶在天亮之前回去就好。却没想到散步还没过半个时辰呢,就有人——鬼——来搭讪了。

    “我听说帮鬼杀队带来呼吸法的剑士,不是风头正盛的日、月柱,反而是他们藏起来,三天两头大小病不断的弟弟,看这苍白的模样,嗯……不会就是你吧?”

    那熟悉的发型,梅红色的眼珠,还有分明是做足了功课才上门,还刻意做出高深莫测的说话方式。继国光也双手抱胸,双眼无神地等着鬼舞辻无惨继续把这场独角戏演下去。

    “……来吧,我对于会呼吸法的剑士很感兴趣,你难道不想要健康的身体?永远不再受病痛之苦?成为鬼的话,这些凡人的苦再也与你无关了。”

    鬼舞辻无惨信心满满地等着眼前的少年感恩戴德跪求化鬼。他非常清楚先天不足的人对于摆脱病痛的向往,过去用这一招可为百试百灵,说服这个少年想必也不在话下。

    “这样啊。听起来挺好的,但这么重大的事情你能不能让我考虑考虑?你有没有办法留个联络方式?”继国光也脸上那心动的神色完全符合鬼舞辻无惨的想像,但是这说出来的话怎么不太对?

    你当变鬼是菜市场买大白菜吗?还考虑考虑?

    简直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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