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斯垂德派人去案发现场的周围进行排查,达芙妮,夏洛克以及约翰则先回到了贝克街。
约翰看着沙发上明显陷入沉思的两个人,主动的走向厨房,承担了中午做饭这个艰巨的任务。
“除掉所有不可能的假设,剩下的即使再让人不可置信,那也是真相……”,达芙妮轻声呢喃着夏洛克的名言,不断的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一边建立假设一边又推翻假设。
她没注意到夏洛克从听到那句话开始就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
“梳子被凶手带走了,不是因为价值,不是因为收集癖,只能因为它对凶手有用……梳子能用来干什么?梳头?可凶手不可能会在案发现场给自己梳头……”
“那么……凶手是要给死者梳头?”,达芙妮成功被自己的想法噎到了。
“换个角度”,夏洛克开口提示她,“凶手不会在案发现场给自己梳头,那容易留下毛发,所以……”
“所以他是要在案发现场之外,给……”
达芙妮瞪大了眼睛。
“给自己梳头?”
这是什么破毛病?
“通常连环杀人犯,都有和其他人与众不同的癖好或者习惯,其中强迫症是最为普遍的一种。”
夏洛克用他低沉的,带着微微震动感的声音,将一个连环杀人犯的行为逻辑铺开在达芙妮面前。
“凶手没有在犯罪现场留下丝毫的痕迹,说明凶手性格细致,做事缜密,最大的可能是他带了手套,鞋套,穿着一次性的防护服,甚至他还用浴帽或者别的什么将自己的头发都包裹了起来。”
“三期案子的被害人有两个共同的特点:单身女性,年轻漂亮。作案时,凶手的手法是先将被害人麻醉,然后再杀死,还带走了她们的头颅和指甲。”
“但他为什么要麻醉被害人?”
“如果只为杀人而杀人,捂住对方的嘴找准要害,以凶手对手术刀的运用和对人体结构的熟悉程度来看,只要一下,他就能悄无声息的结束一条生命。”
“为什么要退而求其次,选择更为麻烦的方式?如果被害人中恰巧有人体质特殊,对麻醉剂拥有一定的抗性,那么她就极有可能在凶手犯罪的过程中醒来,挣扎,尖叫,甚至成功反击。”
“凶手的目的是什么?”
达芙妮的双眼随着夏洛克的分析而渐渐失去了焦距,她完全沉浸在对方的推理之中。
不单纯的只为杀人,那凶手的目的是什么?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喃喃道:“头颅。”
头颅!
话一出口,达芙妮自己就愣住了。
一般而言,杀人分尸的变态杀人犯,大多因为享受杀人,施虐,或者分尸的过程而作案,而像这起案子一样登堂入室作案的类型,将尸块带出案发现场,除非是凶手对被害人有某种深切的情感,变态的爱,强烈的恨又或是其他……
达芙妮的脑中迅速闪过一道光,她猛地提高了声音。
“是头颅,凶手的目的是头颅!”
“凶手使用麻醉剂,是因为他想要的是一颗漂亮的头颅!”
众所周知,人的身体强烈的痛苦有着极强的条件反射,在痛苦中死去的人,即使只有一瞬间,那痛苦也会反映在尸体上。
最典型的表现就是肌肉紧缩,身体蜷曲,表情狰狞。
“凶手是担心狰狞恐惧的情绪爬上死者原本安静美丽的脸蛋,他或者是个收藏者,或者是个艺术家,总之,他期待一有着颗恬静美丽面容的头颅。”
夏洛克赞同的看了达芙妮一眼。
“不错,在得手之后,没有开车的凶手必定要取下自己的手套,雨衣和浴帽,否则他就可能会因为怪异的装扮和一身的血迹被某个路边流浪汉或是哪个上夜班的倒霉鬼给目击到。”
“但凶手带着浴帽,他的头发一定无法维持整齐,而一个收藏美丽,有强迫症的连环杀手,又怎么会容许自己一丝不苟的发型被破坏呢?”
“但凶手的谨慎和小心,应该会让他在离家去杀人之前去掉身上所有多余的东西,手表,戒指,甚至他不会穿带纽扣的衣物,这样的人,更不可能随身携带一把可能会遗落的梳子。”
“当他第一次杀完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发现了这一点,他发现他需要一把梳子。”
隐藏在不合理背后的原因渐渐浮出水面,达芙妮不由自主的接着夏洛克的推理说下去。
“所以,他将被害者的梳子带出了案发现场。”
夏洛克微笑起来。
疑问被解开,达芙妮的神情都轻松了几分,然而一个问题被解决了,还有另外一个。
“凶手为什么要拿走死者的财物?”,达芙妮问。
夏洛克微微皱起了眉,没有回答。
他暂时也没有想明白这一点。
达芙妮也看出了夏洛克的纠结,她低头看着自己画满了叉的笔记本,决定给夏洛克贡献一点思路。
毕竟夏洛克曾经对华生说过,高谈阔论有助于思考。
那她就来高谈阔论好了。
“凶手带走的财物里,有包,首饰和现金”,她说,“反过来推理,我们现在能够确定的是,凶手带走这些东西的目的是掩饰。”
“那他想用什么来掩饰?”
“不会是现金,它太过普通和普遍了,应该也不会是首饰,从案发现场的照片来看,凶手根本就是在死者的梳妆台上随意的拿走了这些首饰,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死者的包了。”
“可奇怪的是,凶手拿走的都是死者衣柜里较大的包,它们价值不高,又不好处理。”
“也许凶手拿它来装死者的头颅和指甲吗?”
“可他为什么要拿死者的包呢?”
“他一路拿着一只女士提包走回去,能起到什么掩饰作用?不是更引人注目吗?”
“等等!”夏洛克的脑子里突然划过一道亮光,他猛地抓住达芙妮的胳膊,“你刚才说什么?”
“……不是更引人注目吗?”
“不是这个!”
“……能起到什么掩饰作用?”
“不,不是这个!”
“……他……他一路拿着一只女士提包……”
达芙妮猛地停住了,她和夏洛克同时反应过来,两个人几乎是一起叫出声来。
“凶手是个女人!”
达芙妮飞快的打开笔记本完善自己的记录,夏洛克则快速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思路。
“我们都被带入了凶手画下的怪圈里!一个富有力量又技术娴熟的外科医生,瞧瞧这个描述!思维定势会给我们一个男性的形象来填充我们对于凶手的侧写,这让我们完完全全的偏离了正确的方向!”
“凶手除了凶器什么也没带,但她需要一个拿来装脱下来的衣物和被害者头颅的工具,死者的大号手提包就是最好的选择。”
“她拿走了被害者的包,但害怕有人会因此联想到凶手是个女人——这和他刻意营造出的男人作案的痕迹不符,所以她同时拿走了被害者的首饰和钱来营造窃财的假象。”
“想想吧”,夏洛克挥动着自己的手臂,“凶手杀了人,在角落里梳好头发,整理好衣服,挎着手提包走过伦敦的街头——就像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上完夜班走在回家路上的女职员。”
“所以她不需要车,甚至也不需要做任何的伪装,谁会注意她呢?谁会怀疑一个衣着整齐,脚步悠闲的走在街道上的女人刚刚割下了另一个人的头颅还把它放进了手提包里呢?”
“Shit!”,夏洛克一巴掌狠狠的拍在身前的空气上,“我居然没有想到凶手是个女人!”
“女性,熟悉人体构造,力气很大,保持健身的习惯,对美丽的执着,长期光顾发廊和美容院,经济状况良好,工作体面”,夏洛克不断的整理着凶手的信息,他的脑子里浮现出一幅清晰的伦敦地图,不断有纵横交错的线条将一个个凶手可能经常光顾的地方联系起来。
三个被害人的家,健身房,发廊,美容院……
凶手的住址和工作地点可能所在的地区被不断的缩小,直到两栋建筑物从一堆大楼中被拎出来,单独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奥莱尔美容院和海德医院。
被害者的消费记录在夏洛克的眼前划过,三个被害人在最近的半年里都曾经去过这两个地方。
要验证他的推理,他需要一个女人。
一个足够漂亮的女人。
A women……
夏洛克转过头,看向一边安安静静蹲在沙发上的达芙妮。
达芙妮正认真的观察者思考中的夏洛克,没想到对方毫无预兆的转过脸来盯着自己,吓得她差点把手里的笔砸到夏洛克的脸上。
为什么要看她?因为她是女人所以通过她来分析凶手吗?
眼看着夏洛克的脸越凑越近,达芙妮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却被夏洛克一把按住了肩膀。
男人的手修长却富有力量,还带着微热的温度,达芙妮恍惚感觉那些温热的触感像是长了脚,就快要跑到她的脸上来了。
她艰难的咽了口口水,梗着脖子僵在原地,而对面的夏洛克已经快要将鼻子戳到她脸上了。
约翰端着两盘菜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夏洛克一脸认真的把僵硬的达芙妮按在沙发上的一幕。
约翰:我出来得好像不是时候……要不我多煮两个菜再出来?
于是约翰伸出去的脚在空中麻溜的转了个弯又拐进了厨房里。
“先,先生?!”
达芙妮没搞懂现在得情况,诚然,她觉得以夏洛克的一贯作风来说,这样突然的举动必定是事出有因,她也明白目前的情况应该和暧昧扯不上一点关系,但是……但是对面突然凑这么近是要闹哪样啊?她再明白她也是个女孩子,男神凑这么近她的肾上腺素也是要飙升的好吗?!
男神你知道你真的长得很好看嘛?!
半分钟后,夏洛克终于放开了抓住达芙妮肩膀的手站直了身体,他满意的看着达芙妮,问出一个跟现在的情况完全没有关系的问题。
“明天我陪你去逛街怎么样?”
逛街?
是她理解的那个逛街吗?
歌唔盎逛,机椰街,逛街?
Go shopping?
她这样想了,也这样问了。
“逛……逛街?!”
开什么玩笑?
夏洛克要浪费时间去逛街?
连睡觉都嫌浪费生命,说话都要开倍速的夏洛克福尔摩斯要陪她去逛街?
“……那就这么定了”,夏洛克没有理会达芙妮的惊讶,他直接将对方的疑问句变成了肯定句,并已经自顾自的开始做明天的安排。
“明天早点儿起床,穿得漂亮一点儿,最好能画点妆,哦,你没有耳洞,那戴条项链或是手链好了,然后我陪你去做个体检或者去做个美容怎么样?”
刚才听夏洛克分析凶手的时候清楚的听见了“美容院”三个字的达芙妮:……呵呵,就知道,逛街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的。
不过夏洛克刚才凑那么近瞅他半天难道是为了看她够不够资本吸引变态杀手?
达芙妮头一次在心中对夏洛克翻了个白眼。
“是,对,当然,好的,没错”,她面无表情的回应夏洛克的亢奋,“然后此后一周我是不是还要顺便住进我在金赛街的房子里等着那位变态连环杀手上门来取我漂亮的头颅?”
“你在金赛街还有房子?”,夏洛克故作惊讶的“哦”了一声,“那真是再好不过了,看来我不必浪费钱去帮你找房子了。”
达芙妮:……我信了你的邪!你查我查那么清楚还好意思说不知道我的房产在哪里!
“先生”,达芙妮笑得咬牙切齿,“您知道人们在这种情况下通常会说什么吗?”
夏洛克回了她一个诧异的眼神。
“我当然知道,但我相信你对我的兴趣并不会允许你所说的这种通常情况出现。”
达芙妮:……滚!
夏洛克心情大好的躺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他许久都没有过情绪如此之好的感觉了,大脑的过分活跃让甚至他需要躺一躺来平静一下。
值得一提的是,这位家教良好的大侦探连躺着都是规规矩矩的双腿伸直,双脚并拢,双手交叠在腹部的标准姿势。
等约翰再次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客厅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约翰:……他们是不是回房间了?我这个时候去打扰是不是不太好?这个房子的隔音效果看上去很好的样子?为什么我什么动静都听不到?我还要叫他们吃饭吗?要不我自己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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