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晏先生
麦苗还没有来得及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外面就下起了雨。
夏天的暴风雨总是来得让人措手不及。几分钟后,广播里开始播放航班延误的消息。
麦苗心情激动,一点也没有受到天气的影响,笑嘻嘻地对云禾说:“阿禾姐,你看,这是老天爷听见了我的心声,我又可以多陪你一会儿了,我们接着刚才的讲呗。”
话音刚落,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麦苗接起来,说了几句,脸色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忧愁,表情十分丰富。
等她挂了电话,云禾才问:“怎么了?”
麦苗说:“嘉宇传媒让我现在过去参加复试。”
云禾:“这是好消息啊,你赶紧去吧。”
麦苗这会儿心里升起了浓浓的离别之情,眼眶一下子就红了,那句我舍不得你刚说出口,眼泪就哗啦啦往外开始掉了。
麦苗是个感性的小姑娘,云禾只能抱着她好一阵安慰,然后麦苗才一步三回头,念念不舍地离开了机场。
云禾也推着云嘉柔离开了咖啡厅,去了VIP候机室等待。
广播里没有新的通知,云禾安顿好了云嘉柔,便拿出手机,发了一条微博。
【云禾V:离开一阵子,等我回来。】
这是距离落水事件发生后,云禾首次在微博上发声,网友们正猜测云禾是不是要暂别娱乐圈,很快,就有人挖出云禾和经济公司已经解约的消息。
众人正阴谋论的猜测云禾离开是不是因为秦一心的介入,柏舟工作室又甩出了一则声明,痛斥了造谣者,澄清了柏舟和秦一心的舅侄关系。
至此,由落水事件引出的一系列的事情,终于在这个时候落下了尾声。
不过秦一心并没有很开心,她当初和冯曼文一起设计了这场落水事故,就是为了赶走云禾而已,她并不希望自己和柏舟的关系被大众知晓。冯曼文那个蠢货,竟然还打电话恭喜她有了柏舟这层关系,以后在圈里的资源不用愁了,是不是连冯曼文都以为这场戏是自己自导自演的?
秦一心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总觉得这件事的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她倒是没有想到云禾身上,因为在秦一心心里,云禾还是过去那个软弱可欺的人,她当初不过就是随意威胁了几句,这几年云禾竟然连秦家的大门都不敢登了。这时候,秦一心哪里知道,这出好戏,是云禾对她撒下的网,等到收网的那天,秦一心将会失去她现在拥有的一切。
云禾的微博下,骂她的人依旧很多,但是云禾并不打算理会,她给麦苗发了几条消息,便关了手机准备登机。
VIP休息室的人也陆陆续续往外走,云禾推着云嘉柔走在最后。忽然,另一间休息室的门打开了,一个身材高壮,面容凶悍的男人推着另一个清瘦的男人走在了云禾前面。
匆匆一瞥,云禾没看清楚清瘦男人的样貌,只是他双眼紧闭,整个人都靠在轮椅上,似乎情况并不太好。
也不知道这种情况影不影响登机?
云禾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外面,雨下得更大了,什么也看不真切。
再转过头的时候,那位高壮的男人正在和空姐说话,然后便顺利登机了。云禾放下心来,推着云嘉柔也登上了飞机。
云禾在空姐的帮助下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安顿好云嘉柔后,她才发现那位清瘦的男人就坐在她的前面。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她听到高壮的男人说:“晏先生,起飞了。”
几秒后,被称为晏先生的男人轻声说:“知道了。”
云禾给云嘉柔盖毯子的动作一顿,心想,这位晏先生的声音还蛮好听的。
飞机起飞半小时后,闭眼休息的云禾听到高壮的男人叫来空姐,没一会儿,空姐在机舱广播里寻找医生,可惜,乘客中并没有专业的医生。
或许是因为闭着眼,其他的感官十分灵敏。云禾听到了高壮男人急切的声音,以及那位晏先生急促的呼吸声。
情况很不好啊。
云禾睁开眼,站起来对前面的人说:“让我看看。”
关山猛地抬起头,看到云禾后,又很快失望。
云禾将关山的表情尽收眼底,她笑了笑,又坐回去。既然别人不领情,她也没有必要赶着上。
隔了几秒,云禾已经拿起眼罩准备继续睡觉了,那道好听的声音却说:“阿山,让她试试。”
云禾和关山换了位置,她发现,这位晏先生不仅声音好听,人也好看得过分。而她,握着空姐递上来的银针,竟然有点下不去手。
关山就站在云禾身后,他身材高壮,几乎把云禾挡的死死的。他眼睛眨也不眨地死盯着云禾,见她突然停下来,就问:“你到底会不会?”
要不是飞机上没有一个医生,而这个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医生的女人说她可以试一试,晏先生又答应了,他才不会让云禾碰晏先生呢。
云禾瞥了关山一眼,这人面相太凶悍了,沉着脸盯人十分具有压迫力。要是麦苗在这里,这会儿肯定吓哭了。
不过云禾什么凶悍的人没见过,快穿那几年,各种各样的世界,非人类她都不怕,会怕一个长满肌肉的男人?
云禾淡淡地收回目光,不咸不淡地说:“你会你来。”
关山又气又急,粗粝的手掌直直朝云禾后颈而去,在距离不到两厘米的时候,晏少舒睁开了眼。
“阿山,住手。”语气尚还虚弱,可是那双眼里,却有江海横流的气势。
关山动作一顿,触及到晏少舒的目光后,果断收回了手,然后便恭敬地退了回去,一言未发。
晏少舒情况并不太好,腿部的疼痛让他整个人苍白又虚弱。他眉眼俊秀,气质卓绝,本是一个端正清雅的男人,却因为一双行动不便的腿,整个人带着几分病气,莫名的让人怜惜。
可是云禾知道,这男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的怜惜了。明明已经痛得不行,可是他却忍着一声未吭,除了呼吸不再平稳,脸色苍白一些,其他地方并没有异样。
晏少舒满含歉意地看向云禾,声音有些哑,却依旧好听:“麻烦云小姐了。”
云禾也笑了笑,算是看在晏少舒的面子上,原谅了关山的无礼,她重新拿起银针,左手找到穴位,快准狠地扎了进去。
云禾下手极快,几分钟后,空姐手里的两包银针都被云禾用完了。
关山问:“还需要吗?”
云禾摇头:“不需要了,银针只是暂时缓解晏先生的疼痛而已,下飞机后,还需要专业的医生为晏先生诊治。”
在地上蹲得久了,站起来的时候,云禾眼前一黑,差点直接砸到晏少舒身上,好在晏少舒在她肩上扶了一下,云禾站稳了,那股子眩晕感也褪去了。
“谢谢。”云禾说。
“该我感谢云小姐。”银针压制了痛感,晏少舒脸色好了一些,嘴唇也有了血色,他将手帕递给云禾,说道,“擦擦汗,辛苦了。”
云禾摸了摸额头,才发现自己不过是扎针而已,竟然出了这么多汗,她也没有别扭,接过晏少舒的手帕,便回了自己位置上。
二十分钟后,云禾帮晏少舒取了针。
半个小时后,飞机终于到达了翡城。
云禾建议关山尽快将晏少舒送进医院检查,关山和云禾匆匆告别后,便带着晏少舒走了。
云禾提前与翡城这边的疗养院联系好了,一下飞机,疗养院的人就过来将云嘉柔接走了。云禾也跟过去办理了住院手续,才拉着行李箱,打了车前往云水镇。
云水镇是云嘉柔的故乡,但不是云禾的,云禾以前只来过两次,一次是小学毕业在这里过了一个暑假,第二次是外公外婆过世,她和云嘉柔回来守孝。
云水镇到处都是白墙青瓦,小桥流水,据说古时候这里是某位大官的故乡,后来大官的子子孙孙在云水镇建立了宗祠,这边基本上便由大官护着,一直护到今天,这也是为什么云水镇至今还能保留大部分原貌,没有被开发成旅游区的原因之一。
云禾按照记忆里的路线走进云水镇。
云水镇人口数量不多,都是老街坊老邻居,乍一看到云禾,都晓得镇上来了陌生人。
不一会儿,云禾就被围观了。
云禾:“……”
她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啊。
走过石板桥的时候,桥下忽然有人惊讶地叫了一声:“是央央吧?”
央央是云禾的小名,知道的人不多,她探出头往桥下一看,那人也仰头看着她。
“没错,你就是央央啊,你怎么回来了呀?”
云禾认出这个人了。叫周满,以前是外公外婆的学生,老喜欢往家里跑,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她和云禾成为了好朋友,也跟着外公外婆叫她央央。
云禾朝她一笑:“满满姐。”
周满将自己洗到一半的衣服推给旁边的人:“哎,等会你帮我提回家。”
那人问:“你去哪儿啊?”
周满朝桥上一指:“我妹子回来了,我接她去。”
周满是独生女,什么时候多个妹子?而且这个妹子还长得这么好看。
那人又问:“周满,你哪儿来的妹子啊?”
周满大大咧咧地说:“你们不认识了?我妹子云禾啊,云老师和陈老师的外孙女,云禾啊。”
啊!云松和陈书的外孙女啊。周满这么一说,大家倒是记起来了,云家以前有个漂亮的小女娃。
不过……
这姑娘,是云嘉柔当年未婚先孕生下的那个孩子吧。
一时间,大家看向云禾的目光有点复杂了。
周满好多年没有见到云禾了,拉着她在附近的小凉亭说了好久的话,才告诉她:“央央,老师的房子已经被你外叔公一家占了,他们那家人到手的东西不会还给你的,你要不去我们家住吧。”
云禾似乎并不在意,只说:“没事,我有办法拿回来。”
周满还是不放心,坚持要送云禾过去,到时候要是云柏那家人欺负人,她还可以帮着云禾些。
云禾也没有拒绝。
云松和陈书的那处房子在翠微山的山脚,这一路走过去,路程还挺远的,云禾拖着行李走的有点慢,周满要帮她,云禾拒绝了,周满只能陪着云禾慢慢走。不过,周满话很多,两人之间一直有话聊着。
聊着聊着,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辆车,直到车门打开,关山从车上下来,走到她面前,恭敬道:
“云小姐请上车。”
云禾:“???”
关山仿佛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传话机器:“晏先生吩咐送云小姐一程。”
云禾明白了,这是想让她搭一截顺风车。
云禾便不客气了,直接将行李箱推到了关山面前:“麻烦了。”
然后拉着周满坐上了晏少舒的车。
周满是个话多的人,可是上车后,却安静如鸡,两眼盯着窗外,坐姿堪称小学生般的乖巧。
云禾反而自在得多,她甚至仗着晏少舒全程都闭眼休息,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
这会儿脸上的血色都回来了,病气淡了几分,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清冷疏离的气势,明明在飞机上的时候,她还觉得这位晏先生是个温柔的人,此刻,云禾发现,温柔是表象,他骨子里是个冷淡的人。
让她搭便车,也不过是不想欠她人情罢了。
很快,到了翠微山山脚。
云禾和周满下车,关山将行李取下来送到云禾面前。
车门已经关上了,云禾看不见里面的人了。
她只能对关山说:“谢谢。”
关山更客气:“不用谢。”
云禾问:“你们要上山吗?”
关山沉默不语。
云禾却想到了什么,最后还是凑过去低声和关山说了几句,听到后面,关山这张凶悍的脸都忍不住抽了抽。
目送黑色的车消失在山道上,云禾才收回目光。
周满这才扯了扯她的衣角,问:“央央,你怎么认识晏少舒晏先生啊?”
云禾挑了挑眉:“你也认识?”
周满眼里充满了感恩和向往:“云水镇没有不认识晏先生的,他啊,是我们镇的救命恩人。”
——
车里。
晏少舒睁开了眼,问:“云小姐刚才说了什么?”
关山有点说不口:“云小姐应该是误会了,她说……”
晏少舒看过来:“嗯?说什么?”
关山一咬牙:“她说,有病找医生,求神拜佛是没有用的。”
晏少舒微愣,随即淡淡地笑开了。
确实,这山上,以前只有一座雪顶寺,也不怪她能往那方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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