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夺房

    第五章：夺房

    云松和陈书一辈子教书育人，去世后，只留下了这一处老宅子和一屋子的书。不过，外叔公云柏一家没几个喜欢看书的，霸占这栋老宅后，屋里的那些书，也早就被云柏当做废纸卖掉了。

    云禾从周满那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觉得可惜。当年暑假云禾跟在云松身边也看过那些书，大部分都是祖上传下来，是一些珍贵的典籍，具有收藏价值，在行家眼里，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可惜云柏见识浅薄，白白糟蹋了这些书。

    周满领着云禾慢慢走在青石板小路上，一边指着周围的宅子给她介绍：“这些都是新修的宅子。前几年西边发生了泥石流，原本就是老宅子了，泥石流一来，全部都给冲垮了。好几十户人家呢，一夜之间就无家可归了。”

    “不过啊，还好有晏先生。”提到晏少舒，周满眼里全是敬意，声音也不自觉地放轻些，“晏先生不仅出钱新修这些宅子，而且整个镇上的宅子都由晏先生出钱翻修了一遍，当年那些受灾的人家，也都从晏先生那里得到了补偿，这要是放古代，晏先生就是我们云水镇的父母官。”

    周满转头看着云禾，问她：“你说，这样的晏先生算不算我们云水镇的救命恩人？”

    云禾点点头，十分认同：“算。”

    周满得到满意的答案，高兴地领着云禾继续往前走。

    云禾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周围。上一次回来的时候，这边确实没这些宅子，如今住户多了，倒是显得比以往热闹了。或许是听到动静，有人打开门探出头来看。

    云禾觉得这些人看起来面善，走过时也善意地笑了笑。

    大家一时间没认出云禾，但是云禾身边的周满她们是认识的，见着周满领着这么个漂亮的陌生姑娘，就好奇地问她：“周满啊，这姑娘是你亲戚啊？”

    周满笑得爽朗，那笑声都要在巷子里回荡好几遍，她拉着云禾向大家介绍：“婶儿，你们仔细看看，这哪里是我家的亲戚啊，这是云老师和陈老师的外孙女云禾啊。”

    众人的目光又落在云禾身上。云松和陈书一辈子教书育人，镇上的孩子百分之九十都是由二老启蒙的，而且云家世代教书，在云水镇也是极有声望的。只可惜后来出了那些事，二老羞愧难当，便不再教书育人了。

    如今这么仔细一瞧，云禾身上确实有当年云松和陈书的影子，大家还挺惊讶的，似乎是没有想到云禾竟然还会回来，惊讶过后，混杂着那些陈年旧事儿，看着云禾的目光又变得复杂起来。

    周满也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劲儿，拉着云禾赶紧走了。

    直到身后那些打量的目光消失了，周满才挠了挠头，看向云禾，满含歉意地问道：“央央，你没生气吧？”

    云禾淡淡一笑：“不生气，毕竟当年我妈那事儿闹得挺轰动的。”

    周满见她脸色正常，语气也正常，这才放心下来，对云禾说：“央央，当年的事情你真的不用放在心上，本来就和你没有关系，而且，当年阿姨那是勇敢追爱，私底下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呢，也就是他们自己没那个胆子做，只能躲在背后说人坏话了。”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一座老宅前。

    相比于前面新修的那些宅子，这座靠在最里面的宅子墙面已经斑驳，半面墙被爬山虎占据，剩下半面成了孩子们涂鸦的画纸。

    周满佝着腰趴在门缝上往里看，嘴里小声嘀咕：“不对呀，这个时候怎么家里没人啊？”

    云禾抬了抬眼，站在大门外面仰头倒是可以看到宅子的二楼，窗户还没来得及关，白色的纱帘飘出半截，云禾清楚地看到刚才一个人影闪过。看来不是没人，而是躲起来了不想见人。

    周满敲了敲门，然后又扯开嗓子喊了几声，宅子里面依旧没有动静。

    云禾上前拍了拍周满的肩：“估计是真的没人，明天再来吧。”

    周满却不信，故意大声说：“会不会是躲起来了啊？都住了这么多年了，现在才知道躲是不是太迟了啊？人家正主来了，就算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躲在二楼后面的云雪差点就忍不住要下去和周满对骂了，还是云柏和李慧拉住了她，对她摇了摇头。

    云雪气得不行，拉着云柏小声说：“爷爷，你怕什么，你是大爷爷的亲弟弟，这个房子怎么就没有你的份儿了。”

    云柏看了自己的孙女一眼，有苦说不出，只能拍了拍云雪的手，以示安慰。

    当然没他的份儿了，当初云松是立了遗嘱的，只不过当年他仗着云嘉柔不在，后来又听说出了车祸，这才明目张胆的搬进来，谁知道云嘉柔的女儿会这个时候回来啊。

    要不是先前他准备去找老朋友下棋，先看到了云禾，赶紧躲了回来，这会儿恐怕还不知道怎么应对呢。

    总之，这房子他是不想让出去的，况且云禾那孩子向来是个好说话的，到时候他拿出长辈的身份，云禾还敢将他赶出去不成？

    云禾空手回来，又空手离去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云水镇，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第二天，云禾又回来了，还带着城里的警察。

    周满听到消息后，便追了过来，她看了看跟云禾一起过来的警察，拉着云禾小声问：“央央，你带着警察干什么啊？”

    云禾说：“拿回宅子啊。”

    周满有点惊讶，往身后瞅了瞅，又问：“你报警了啊？”

    云禾点点头：“我说我家里可能进了小偷，不敢进屋，警察叔叔们就跟着我来了。”

    周满脑回路转了又转，然后明白了，朝云禾竖起了大拇指：“央央你变聪明了。”

    云禾：“……”以前也没有很笨吧。

    另一边，云柏才把自己的儿子云跃叫回来，商量着怎么劝云禾放弃这个宅子，那边云禾已经带着警察走到门口了。

    云禾也没有敲门，只是对警察叔叔说：“昨天这宅子从里面锁了，但是我走了这么多年，里面都没有人住，我担心是小偷，也不敢进门，只能麻烦警察叔叔了。”

    云禾装起可怜来，那是真的很容易让人心软。因为她的容貌不是那种惊为天人的艳丽，而是柔弱的娇美。而且云禾手里还拿着能证明这宅子所属权的房产证，警察也没有迟疑，直接破门而入。

    云柏和云跃听到动静吓了一跳，赶紧出门看，就看到院子里站满了人，还有两个穿着警服。

    都是小老百姓，平时也不敢违法乱纪，这咋一看到警察，云柏云跃父子俩心里都有点虚。

    警察看着屋里果然有人，联想到先前云禾的说法，便认定这两人是小偷，拿着手铐就朝两人走来。

    云柏和云跃都是有贼心，但是贼胆很小的那种人。手铐一亮，两人就彻底慌了。

    云柏说话都有点抖：“警察同志，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警察瞥他一眼，心想这年头连小偷都老龄化严重了啊。

    云柏见警察不搭理他，他又急切地朝云禾喊：“云禾云禾，你这是干什么啊，我是你外叔公啊，你怎么能叫警察来抓我呢？”

    云禾刚才好像因为害怕似的躲在周满身后，这会儿听到云柏叫她名字才慢慢探出个头，好看的杏眼眨了眨，盯着云柏看了好久，才慢吞吞地问：“外叔公？”

    云柏见云禾有反应，心里一喜，继续打感情牌：“没错，我是你外叔公，那是你堂舅啊。”

    云跃也赶紧加入了认亲队伍，看着云禾就跟看自家亲闺女似的：“云禾我是堂舅啊，小时候还抱过你。”

    抱没抱过云禾不记得了，不过这戏还是得继续演足。

    云禾无辜地眨了眨眼，轻声细语地问：“那既然你们不是小偷，为什么昨天要把我锁在外面啊。”

    这语气里还有几分委屈，模样看起来也是可怜的。

    云柏心虚，眼神闪了闪，扯了个谎：“没听见，外叔公年纪大了，耳背。”

    云禾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忽然朝着云柏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来：“啊，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是因为外叔公想霸占着外公的宅子不还给我呢。”

    云柏尴尬地笑了笑，避开了周围打量的目光，说：“怎么可能，我们都是一家人，哪里霸不霸占的。”

    云禾点点头，说：“我知道，外叔公住在这里，肯定是想帮我守房子呢？外叔公向来心善，知道我外公外婆去得早，我妈妈又因为车祸昏迷不醒，这才多多帮衬。如今我长大了，带着妈妈回来了，以后这个房子由我来守就可以，外叔公这些年也辛苦了，该好好休息了。”

    云禾这番话说下来，云柏反驳的余地都没有。他原本还想着用长辈的身份压一压，现在，云禾把他捧得高高的，他再拿出长辈的身份就显得不合适了。

    虽然这话说的漂亮，不过在场的其他人也看得出这其中的门道，况且云柏一家的品性，在镇上也不是什么秘密，倒是云禾这个小丫头，四两拨千斤，整得云柏完全下不了台。

    两位警察同志也明白了事情的因果，原来是恶霸亲戚欺负孤儿寡母啊。

    于是，在大家的见证下，云禾轻松地收回了宅子，云柏一家也灰溜溜地搬回了自己的宅子。那边的宅子可不如云禾外公这处宅子好，加上空置久了，房间里一股子霉味。

    云雪气得不行，想要出门找云禾理论。

    云柏让云跃拉住了她，说：“小雪啊，现在别去闹，大家都看着呢，我们讨不到便宜。”

    云雪不甘心：“爷爷，你难道害怕云禾那个小丫头。”

    云柏想到今天那小丫头，头脑挺灵活的，不过卖乖装无辜用一次也就够了，既然他们当初可以赶走云嘉柔，现在，也当然可以赶走云禾。

    云柏当即就有了主意，叫来一家人简单的商量了一下对策。

    另一边，宅子拿回来了以后，周满陪着云禾去疗养院将云嘉柔也接了回来。

    当晚，母女俩便住了进去。

    周满帮着云禾收拾好了才离开，云禾去洗了个澡，刚准备躺床上的时候，麦苗的电话打了过来。

    “阿禾姐，我进嘉宇传媒了。”听起来麦苗十分高兴，声音很轻快。

    云禾说：“恭喜苗苗。”

    麦苗问：“阿禾姐在那边安顿好了吗？你说的那个或许可以医治阿姨的中医找到了吗？”

    云禾：“安顿好了，唔……那个中医还没来得及打听，不过这边环境很好，适合养病。”

    “那就好。对了阿禾姐。”麦苗新入职，忙的不行，差点忘了，她说，“柏舟竟然亲自给我打电话了，想要你的电话号码，不过我没告诉他。这个柏渣男，必须让他充分认识到，今天他对你爱搭不理，明天的阿禾姐他高攀不起。”

    云禾被麦苗逗笑了，她笑了好一会儿，才问：“他找你干什么？”

    麦苗说着就来气：“就他那两套房呗，发现你压根没要，又疑神疑鬼的，觉得你在策划什么阴谋。”

    云禾拨弄着自己半湿的头发：“阴谋啊，他还挺敏感的。”

    “啊？”麦苗问，“真有阴谋啊。”

    云禾笑了：“不说他了，今天我也忙了一天，有点累了，苗苗也早点休息吧，别老是熬夜。”

    麦苗：“那阿禾姐早点休息。”

    顿了顿，又说：“阿禾姐，都会过去的，我在京市等你回来。”

    挂了电话，云禾走到窗边，目光望着远处，渐渐变得悠远。

    翠微山上，雪顶寺。

    僧人们已经做完晚课休息了，寺院后面有一栋房子还灯火通明。

    关山站立在晏少舒面前，报告今天云水镇上发生的一切。

    晏少舒专注地雕刻着手里的佛像，他的指骨分明，金色的小刻刀在他指间飞转，没一会儿，一尊慈悲肃穆，宝相庄严的佛像就雕刻完成了。

    晏少舒放下刻刀，用手帕慢慢地擦着手指上的木屑，屋里的柔光落在男人鼻梁上的金丝眼架上，泛着冷意。

    “你觉得云小姐怎么样？”

    男人的声线温和，神情淡然。

    关山实话实说：“聪明。”

    晏少舒放下手帕，微微抬眸，淡声道：“不仅聪明，还很有趣，原本以为她拿不回那个宅子了。阿山，你让人盯着些，在我的地方，别让云小姐委屈了。”

    关山点头记下，离开之前，问道：“先生，小楠那边还不知道您已经回来了，要通知他吗？”

    晏少舒说：“不用，让他专心跟着齐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