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国公府完了。
再没翻身的可能。
贪污受贿却栽赃开国异姓王府, 为掩盖事实真相又谋害镇国将军,等证据悉数摆上, 陛下震怒,成国公府上下悉数扣押天牢。
成国公当庭吐血晕厥。
太后匆匆而至, 眼见成国公昏厥,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把殿中朝臣都吓得不轻。
就连陛下都惊得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太医!快传太医!大哥!大哥你怎么样?”太后急急冲向成国公, 见他口吐鲜血, 吓得苍老了许多。
太后是成国公嫡亲妹妹,两人自幼关系亲厚, 太后能够稳稳当上太后,还得多亏了成国公府稳如泰山。
成国公已有一年不参与朝政, 此前还曾和太后商量要将国公之位传给成国公世子,哪想奏折还没往上递, 催命符已经先一步送到他面前。
成国公躺在太后膝上, 已然翻出了白眼。
太后被她这模样吓坏了, 不断高声呼喊太医, 可殿中朝臣只跪着, 大气不敢出一声。
成国公犯得是死罪,一桩桩一件件若是传出去,当场被推出午门斩首也不为过,谁又敢替他叫太医,便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也没发赦免自个儿亲舅舅的罪责。
左右无门, 太后颤巍巍的看向皇帝,她扶着成国公的手忽而一抖,目光便转向了宁清阳。
“清阳……哀家……算是哀家求你了!成国公六十有五,活到这岁数不容易,也没多少活头了,哀家求求你,饶他一命……饶他一命!”
一时之间,所有目光都汇聚到了宁清阳身上。
太后为长辈,又养育了宁清阳四年,给她锦衣玉食,给她郡主的身份,让她一个没了父亲的孤女过着公主般的生活,而今……而今却是宁清阳亲手扳倒了成国公府,让成国公倒在这儿,可真是一桩笑谈。
为父报仇,的确勇气可嘉,可今日之后,宁清阳也没什么名声了,她这清阳郡主怕是也没法当下去。
不少人都想看看,太后求情,宁清阳会是怎么个反应?
宁清阳垂眸跪着,她能感觉到周遭落在身上的目光,也能感觉到太后盯着她的视线。
恩与仇之间,她会如何选?
宁清阳只道:“太后娘娘,成国公犯下的是死罪,不是清阳想就能饶他一命,他所作所为,有违大齐律例,枉为大齐臣子,愧对大齐百姓。”
她一番话铿锵有力,太后被她驳得不知该如何言语。
她又抬起头来直直看着太后,“太后娘娘舍不得兄长,清阳也无法坐视父亲为人所害,太后之于清阳,如祖母亲厚,可成国公之于清阳,有杀父之仇。”
她说着,直直跪在太后面前,对她三叩首,随后跪对皇帝,又一叩首。
“陛下,今日状告成国公,是为父仇,陛下大义灭亲,清阳敬之,太后于清阳有再造之恩,清阳感恩,此番作为,得公道,却难心安。”
“故,望陛下收回清阳郡主之位!”
一个位字落下,满殿朝臣皆惊,便是顾着成国公的太后也突兀抬头看向宁清阳,却只看到了她笔挺的脊背。
殿上皇帝垂眸看着笔直跪在殿下的宁清阳,悠悠一声叹息,“清阳……大可不必……”
宁清阳却摇了摇头,伸手将头上象征她一品郡主之位的发簪一支一支取了下来,齐整地摆放在地上。
等最后一只发簪被她取下,殿中朝臣已被女子瘦弱的背影镇住,直直盯着她。
“望陛下成全!”
她跪地叩首,前额贴在冰冷的地上,敛下了满脸傲然,也拢住了眸中冷然。
她被瞒了一辈子,踏着父亲的尸骨,享受着仇人给予的郡主之位,得意洋洋的像个蠢货,末了还对仇人满心感激。
而今,这郡主之位不要也罢!
羲和殿中,一片寂然。
姬衡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宁清阳,眼中一抹又一抹的复杂闪过,他忍不住捏紧了拳头,心底里竟生出一股淡淡的疼惜……
姬衡被心头的情绪吓到,飞快挪开眼,可脑海里宁清阳一字一句将成国公驳得哑口无言,三两句逼得成国公府尽数入了天牢的风采却如何也没法抹去。
姬元飒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半眯起眼,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了挪,恰恰挡住了姬衡又转过来的目光。
………………
“娘娘!娘娘!成国公府……成国公府完了!”
一声急匆匆的回禀,瞬间让殿中坐着的章贵妃站了起来。
贵妃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刻坐了回去,这才不紧不慢道:“所言非虚?”
“是!清阳郡主状告成国公收买……收买……”
“收买什么?”贵妃被宫女吞吞·吐吐的语气弄得不耐烦,不由皱眉忍声呵斥。
宫女犹豫了一下,闭上眼睛决然道:“收买驸马!”
“清阳郡主说是驸马害死了镇国将军,幕后黑手就是成国公!”
宫女闭着眼睛说完,身体立刻抖得跟筛子似的。
陛下膝下儿女,唯有温阳公主一人成婚,能被叫做驸马的也就只有闻景然。
贵妃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等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宫女口中的驸马就是闻景然时,再也稳不住,猛得站了起来。
她几步走到宫女面前,一把拽住她的衣裳,大声道:“你说什么?怎么会是驸马?明明是成国公世子杀了闻景然!怎么俩人——”
贵妃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直直往后退去,后脚跟磕在小台阶,直直跌倒在软榻上。
身边伺候的宫女嬷嬷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连忙过去嘘寒问暖,话还没出口,就被贵妃一把拍开。
“说!从头到尾给本宫说的一清二楚!”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无人知晓贵妃此番失态。
宁清阳从羲和殿中走出,眼见皇帝让人拦着太后把成国公抬了下,微微偏过头,抿了下唇。
闻景然从来没有留下过书信。
是她,是她临摹了闻景然的字,留了封信在他的书房里,恰恰让温阳公主发现,进宫状告成国公世子。
河清王也从来没留下什么账册。
是她,是她寻了人伪造了一本,至于河清王私印,则是姬元飒的功劳。
这东西是他在他那早已逝去的母亲遗物里找到的,如今恰巧用在了这处。
闻景然当然也没有跟宁涵说过,指使他的幕后黑手是成国公。
也是她连夜和宁涵对了口供,把所有的罪责全都推到成国公头上。
至于听雪楼的那枚玉佩,更是在简单不过的道理。
父亲逝去多年,两人之间如何相处也不过全凭她一张嘴,成国公世子有没有派听雪楼的杀手伏击过父亲,也就只有父亲一人知晓。
说来说去,证据是伪造的,伪造给需要证据的人看的,别人信不信不重要,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一位想信,要信,能信。
今日,她的说辞错漏百出,却依旧让成国公府死于葬身之地,实在叫人讽刺。
融融暖阳撒下,一道阴影笼罩了过来。
宁清阳看向站到她身边的姬元飒,忽而莞尔,“殿下,我如今不过一介布衣,您与我站一道,是不是不大好?”
“非也,清阳是郡主也好,是布衣也罢,不管是从前还是如今,身份都比不得本王,站不站在一起,不都一样?”
他是超品亲王爵,又手握重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比不得。
宁清阳眯眼瞧他,不与他贫嘴,只抬了手,挡一挡颇为刺目的太阳,悄声道:“殿下今日……真乖……”
她舌头打了卷卷的尾音,像是一根羽毛,轻轻地柔柔地扫在他的心头,瞬间叫他绷直的身体。
宁清阳发觉他这细微的变化,唇边的弧度一弯再弯,再使坏,“乖的。”
他如今还不到和皇帝撕破脸的时候,太后实实在在养育了他十来年,河清王之事不该由他来揭破。
她来,最好。
既能为河清王平反,又能牢牢给成国公摁上杀害父亲的动机,叫那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信了她是拼力一搏,要置成国公府于死地。
如今看来,此计极好。
作者有话要说:清阳:我没了郡主之位,封地也没了,我穷了
飒飒:媳妇你还有镇国将军府多年进项,庄子,旺铺叭叭叭叭叭叭
清阳:你可闭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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