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第八章

    下午开完会，金熙回到办公室，总经理拿着文件过来签字。

    沈姣端着点心过来，轻轻地放在他的手边。

    白皙的手指碰了一下杯子边缘，感受着咖啡的温度。金熙不喜欢喝太凉的咖啡，所以她时不时要注意下温度。

    lutens的柏林少女。

    “玫瑰是我偷的，你爱的人是我杀的。不爱你是假的，想忘了你是真的。”

    殷红的液体，狂热诱惑，前调有点呛，后调的广藿香和橡木苔又带了点蜂蜜的香甜。

    “若有若无的胡椒是她的刺，扎进了心就再难□□。”

    他手中的笔尖顿了一下，视线落在了她靠在咖啡杯边上的光洁手指。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把对戒摘掉了。

    他的眸色沉了一沉。

    等总经理走了以后，沈姣这才开了口。

    “我的工作以后就交给罗秘书吧，他人比较细心……”

    “不用。”金熙翻着文件，头也不抬地打断她。“换女的。”

    她愣了一下，垂眸看着他。“可是……只有男秘书啊……”

    金熙撩起眼皮，终于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那就从实习生中招一个。”

    似乎她在问一个愚蠢的问题。

    沈姣抿紧唇，脸颊灼热起来，手指头也不由紧了紧。

    “好的。”

    将招聘交代下去后，她坐在工位上，不知道为什么，手里的文件怎么都看不进去。

    沈姣悄悄抬眸看了金熙一眼。对方正目不转睛地对着电脑，唇线绷紧，眉目清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

    她收回视线，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升起一种若有若无的沮丧。

    *

    【你们听说了没有！】

    王组长把招聘启事公布以后，实习生群一下炸开了锅。

    【沈秘书要辞职了！】

    【我的天啊，沈秘书居然要辞职！】

    【什么辞职啊？我看是被辞退的吧！】

    【就是啊，谁会放弃这么好的工作啊！】

    【出入都是总裁级别的待遇，豪车接送，贴身相伴，高层看到她都和看到魔鬼似的！看沈秘书平时的架势，简直把公司当做自己家开的似的。】

    【好羡慕沈秘书啊，她可是秘书团里唯一的女生啊，可以天天近距离接触金总，换我估计都无心工作了！】

    【你们说，沈秘书和金总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还能什么关系，之前是情人关系呗，俊男美女天天腻歪在一起，没故事才怪呢！】

    【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羡慕谁……】

    【害，五年的青春啊，还是嫁不进豪门……】

    【不止喔，听小道消息，沈秘书在国外的时候就跟着金总了！】

    【哈？真的假的？包……包|养关系？！】

    【那也值了啊，可以天天看帅哥，和帅哥谈恋爱，我想金总肯定也不会亏待沈秘书吧？】

    【得了吧，金总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呢，一点花边新闻都没有。】

    【我听王组长说，金总对待下属特别严厉凶残，就连大红人沈秘书刚工作的时候也没少被挨骂，骂得那叫一个惨啊！】

    【真的假的，这么恐怖啊？】

    【你们忘了吗？之前项目组的一个女组长，40多岁的人了，还被金总骂到哭着走出办公室呢……】

    【哈？太可怕了吧！】

    虽然都听说金熙严苛的变态程度，但是架不住那一张好看的脸的吸引力，以及对沈姣平时奢华出行的向往，加上还可以给自己的职业履历增加漂亮的一笔，实习生们一个个依然跃跃欲试，争着抢着报了名。

    这期的女实习生并不多，都是各个名校的高材生，奖项丰富，甚至还有不少是海归学子。

    一个个二十出头刚毕业的女生站在总裁办门口，交头接耳地讨论着，难掩脸上激动的神情，时不时朝里面张望，希望能看到那平时难得见到的身影。

    不一会儿，金熙和金羡走了过来。

    男人一身Caruso西装，矜贵出众，既不会过度空余也兼顾到胸肌饱满曲线的塑造，勾勒出他挺括干净的线条，俊美宛如天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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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木沉香，禁欲理性，冷漠而又沉重，不动声色的疏离。

    刚叽叽喳喳的女生们一下安静了下来，想看又不敢正视，不少女生的脸甚至一下子红了。

    之前都是远远地看到总裁的身影，现在这么近的距离，简直帅到让人面红耳赤。

    更何况，现在一下子站在面前两个西装革履的大帅哥。

    沈姣跟着走了过来，视线在实习生的脸上转了一圈，她走到金熙身边。

    “我负责先做初步筛选吧……”

    “不用。”

    金熙插着兜，侧头和金羡低声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金羡的目光定格在其中一个女生身上，翘起了唇角。

    两个人低声讨论了几句，金熙咳嗽了一声。

    “就她吧。”

    他手指一伸，指向人群中的一名短发女生。

    被指到的女生似乎是有些惊讶，她瞪大了眼睛，抖着唇瓣诚惶诚恐地问。

    “您，是说我吗？”

    “对。”

    金熙点点头。

    人们一下把目光落在了那个女生身上。

    比起沈姣张扬而又放肆的美，她要显得青涩多了。

    就像玫瑰和栀子花。

    身上的职业装都给她穿出了一种格格不入的味道，好像小女孩偷穿大人的衣服。

    女孩咬着唇，脸颊泛红，眼睛里亮闪闪的，因为激动泛着晶莹的泪水。

    “你叫什么名字？”

    “夏……夏冉冉！我，我一定会努力的！”

    见她那一副笨拙宣誓的模样，金羡嘴角的笑意根本收敛不住，胳膊肘捅了金熙一下，又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金熙看着女孩眼中的泪花，反感地皱起眉头，低声反问道。

    “真的要她？”

    “你不是要挑个最漂亮的。”

    金羡这话倒没说错。

    夏冉冉确实是几个女孩中长得最出众的，只是相对来说稚嫩一些。

    其他几个女生使了个眼色，颇有些不服气。

    论能力，夏冉冉也确实是她们能力中最差的那一个。

    “行吧，就你了。”

    金熙看向身旁的沈姣，对方似乎有些不解。

    “我觉得，还是需要考核一下再……”

    “你给她交代一下。”

    他不等她说完，抬起长腿，走开了。

    金羡朝沈姣比了个wink，笑嘻嘻地跟着走了。

    沈姣飞快地眨了眨眼睛，剩下的话噎在喉咙里，心里不知道为什么闷闷的。

    “沈秘书！沈秘书？”

    夏冉冉小心翼翼地喊了几声。

    沈姣这才回过神来，她回头，看着面前这张年轻鲜活的脸庞。

    就像当年的她一样。

    “我……通过考核了吗？”

    “当然。”

    沈姣的唇角漾起一个温柔的笑。

    “只是以后不要哭鼻子喔。”

    夏冉冉连忙揩去眼角的泪水，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我就是太激动了！我真的没想到会选上我诶！”

    “我也没有想到。”

    沈姣轻声说道。

    她从没有想过，金熙身边还能容纳下除了她以外的其他女孩。

    她琥珀色的眸色渐深。“走吧，我交代你一些工作。”

    *

    沈姣带夏冉冉走到金熙的后厨。

    里面咖啡机，料理台，烤箱，厨具一应俱全。

    夏冉冉瞪大眼睛。

    “这……这么大……”

    她随手打开冰箱，准确说来，应该是冰库，被里面的巨大储存量吓到了。

    “金总平时都在公司吃饭吗？”

    “对，他工作很忙。”

    自以前因为工作太忙熬出了胃病，她就开始督促他吃饭。

    “冉冉，你会磨咖啡豆吧？”

    夏冉冉“啊”了一声，“我都是喝速溶咖啡……”

    “金熙不喝速溶咖啡的。”沈姣指着桌上的一排分门别类的瓶瓶罐罐，“他最喜欢巴拿马翡翠庄园的瑰夏咖啡，如果看到他心情不好，记得做这个给他。圣海伦娜岛的St. Helena咖啡可以让他舒缓情绪，夏威夷的Molokai咖啡……”

    夏冉冉拿出小本本，低头快速记录着。

    “沈秘书，你……你刚说什么？莫拉豆？”

    沈姣轻哂，“慢慢来，不急。”

    一个下午就讲了个咖啡豆，夏冉冉第一次知道原来豪门喝个咖啡要如此讲究。

    “冉冉，你会做饭的吧？”

    “唔……”夏冉冉支支吾吾道，“会……会煮面吧？”

    大概就是泡面的水平……

    所以现在做人秘书还要会做饭的吗！？这怎么和我想象中不一样啊？！

    沈姣打开烤箱，拿出烤好的曲奇饼干，回过头看到女孩一脸为难的样子。

    不忍打击她，沈姣安慰道。

    “这些都可以慢慢学的，没事。你会说几个国家的语言吧？”

    “哈？几……几个吗？我只会英语……？”

    沈姣微怔了一下，抬眸看向她，有些不忍心。“那可能，以后还要学习一下，我们公司经常交流的出口外贸商，掌握几个技能总归没有错。”

    夏冉冉的脸色刷一下白了。

    “啊……好，好的……”

    “没关系的，别紧张。”沈姣笑了笑，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我家里还有很多学习的资料，明天带给你。”

    见沈秘书似乎没有传闻中那么的高冷，夏冉冉稍微放松了一点。她眨巴着大眼睛，仰慕地看着沈姣。

    “沈秘书，其实你知道吗，你一直是我的女神！”

    “嗯？”

    沈姣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小姑娘大眼睛里流露出的真情实意，噗嗤一声笑了。

    “真的！我……我还关注了你的ins，把你的照片拿来做手机封面……”

    说到这里，夏冉冉的声音低下来，有些不好意思似的。

    “你是我的榜样，我就希望有一天我能成为像你一样优秀的女生。”

    沈姣垂眸，喃喃地问。“我会优秀吗？”

    “你当然优秀了！”夏冉冉的眼睛亮起了光。“能考上哈佛，精通多国语言，跟随着金总自如地应付各国来宾，处理公司的事务，24岁诶！还长得这么漂亮！而且我现在还知道，你会做那么多料理，我的天啊，怪不得都说你是金总的贤……”

    “内助”两个字还没说完，夏冉冉突然卡机了一下，不知道现在把两个即将要分道扬镳的人联系在一起是好还是不好。

    沈姣心领神会。

    掩盖在金熙光芒下的她，从来没有感受过自己身上的光亮。

    金熙总是说她笨，说她不够聪明，因此她只能拼命地奔跑。虽然她知道，无论她再怎么努力，也比不上天才的他。

    每一次都拿出120分的状态去面临挑战，每一次竞赛都要争取拿到第一名，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揉着她的脑袋，不冷不淡地说上一句。

    不愧是我家的小孩。

    她曾经那么努力，那么努力，不过是想得到他的爱而已。

    哪怕只有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爱。

    只要他的一个小小的肯定，她的一切努力都有了意义。

    沈姣自嘲地笑了笑。

    “总之，你就是特别特别优秀！你就是我的偶像！去年我找到了你的ins，我还特意剪了和你当年一样的发型呢！我朋友们都说，我短发的样子比较像你。”

    夏冉冉激动地掏出手机，给沈姣看背景桌面。

    沈姣瞥了一眼桌面，一瞬间有些恍惚。

    照片是五年前拍的。

    那时候她还留着短发，金熙看上去也比现在稚嫩一些，只是眉眼处的轮廓深邃凌厉，依然和现在一样保持着冷冷的气质。

    19岁的沈姣看上去又比同龄人要小一些，嘴唇紧紧地抿着，肩上搭着金熙的外套，面对镜头拘谨而又紧张。

    “应该是第一次团建的时候拍的吧。”

    沈姣看着那时稚嫩的自己，突然觉得夏冉冉真的还挺有她当年的模样。

    主要是那种懵懂的神态，对新世界的向往和期待，以及一种不服输的冒险精神。

    十三岁的时候遇到金熙，金熙不喜欢她留长发，于是她绞了自己最喜欢的长发，一直保持到十九岁。

    刚转学进学校的时候，因为瘦小，还被同学嘲笑是男生。

    后来之所以留长发是因为工作了，迫不及待地想要显得成熟一些，才能更有底气地站在他的身边。

    当年的她迫不及地想要快点长大，好为金熙承担些什么。

    那年金熙刚回国接手公司，那些高层看他这么年轻，并不是很服从他的领导，处处刁难他。

    但是他硬是凭着天才般的商业头脑，带领着金氏集团走上业界的神坛。

    可以说没有金熙，就没有现在辉煌的金氏集团。

    而金熙付出的代价是，他那几年基本没怎么睡过觉，有时候忙到饭都没时间吃，还落下了胃病。

    外人眼里光鲜亮丽的金氏总裁，那几年的艰辛又有几个人能够知晓，只有他身边的人最清楚。

    沈姣的心突然有些绞痛，她很心疼他。

    他们第一次出国谈项目。

    因为年轻，外资商并不是很信任金熙。

    金熙气到在酒店摔东西。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有时候并不懂得新人在商场上需要弯腰和妥协的。

    他不好意思做的，沈姣替他去做。

    她就是在那个时候突飞猛进地掌握了好几门语言。

    站在酒店门口一等等几个小时，一次次地被保安赶走，毫无尊严，只要有一次搭话的机会她都不放弃，哪怕守在男厕所门口，只为了领导出来短短几分钟的对话。

    他第一次谈成国外的一个重大项目，激动地拥吻了她。

    这让沈姣觉得，那些委屈和艰辛都不算什么，一切都值得了。

    不得不承认，现在的金熙，已经不再那么需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