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不算特别陡,但碎石很多,凉倦护住贝茶,将她按在自己怀中,滚下去的过程中撞到坚硬的石头上,没忍住,吐了口血。
但也正好停了下来。
贝茶顺势挣开凉倦的怀抱,站起来就想骂凉倦,跳马有多少个方向能选,偏偏要朝山崖跳,跳就跳吧,还拽着她不撒手!
好在山崖不是很陡峭,不然他们俩都凉凉,刚张嘴,凉倦就昏了过去。
“……”妈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转身就走。
贝茶压下心中的火气蹲下身,捏着凉倦的下巴,仔细端详他脸上的花纹,稍微调动精神力,凉倦的眉毛随之皱了起来,并发出痛苦的呻.吟。
……冲这声音,她可以原谅凉倦刚刚的无脑举动。
贝茶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就仿佛刚出生的奶猫,又轻又柔,但一声声都挠到了心口,又酥又痒。
心情愉悦了,贝茶觉得可以抢救一下凉倦,索性就当个好人,检查他身上的伤口。
她昨晚见凉倦时,凉倦就没穿鞋,今天又在树林中奔跑,脚心早就被磨破出血,伤口里夹杂着尘土和小石子,混着原本存在的发紫的冻疮,格外吓人。
贝茶身上没带水,附近也没有河流,没法给凉倦清洗伤口,只能做简单处理。
等处理完,抬头看了看山顶,又看了看山脚升起的炊烟,一时分不出来哪个离得比较近。
但下山总比上山容易。
而且,爬山指不定会碰到蒋曼青,按蒋曼青目前对凉倦的执着,估计她刚爬上去,蒋曼青就能联合魏烨将她踹下去。
叹了口气,弯腰抱起凉倦,结果没成功,这时,她才意识到,这具身体不是她原本那个能倒拔垂杨柳的身体了。
又不能将凉倦扔在这里,贝茶只得背起凉倦,勉强站稳后,嘟囔道:“真沉,还不如扔了。”
背上的凉倦手指无意识攥进她的衣服,也同样小声嘟囔道:“别扔下我。”
贝茶以为他醒了耸耸肩膀:“醒了就别装睡,下来我扶着你走。”
凉倦自顾自的嘟囔,小奶音紧张到发颤:“不要扔下我,不要。”
是在说梦话。
贝茶:……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拿的是男主剧本。
明明她才是需要被照顾的小仙女好不好!
贝茶没走多久,就觉得脚底似乎被磨破了,碎石隔着厚厚的鞋底都觉得硌脚,包括后背也是,被凉倦压得,骨头都要碎了。
原主以前绝对是被当成瓷娃娃养的。
这体力,万一等会儿再碰到野兽,有凉倦在,她又不能用精神力……
正想着,野兽就来了,依旧是头黑熊。
贝茶暗骂自己乌鸦嘴,连忙朝反方向跑去,由于背着凉倦,动作迟钝了些,没想到竟然看到那头熊也朝反方向跑。
似乎很怕他们。
贝茶迟疑:“等等。”
黑熊竟然真的停下了脚步。
贝茶疑惑:“生了灵智?”
黑熊没反应。
贝茶猜可能是刚刚精神力碰撞,让这头熊恐惧了,出于弱者服从强者的丛林原则,才听她的话。
她托了托凉倦的身体:“小少年,我带你骑熊咯。”
凉倦一无所知。
他陷入昏迷,梦到了很久之前,他父亲还活着的时候。
老国王抱着他,指着书中画的花纹:“这个花纹是个诅咒,要想解开诅咒,只能找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那时候他年纪小不懂:“父王,什么是命中注定的人?”
老国王揉着他的脑袋笑了:“等到时候你就懂了。”
“那我会遇到命中注定的人吗?”
老国王只是笑,但笑的很惆怅,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画面突然一转。
他被打的奄奄一息,听到他的哥哥和叔叔在讨论。
“不能杀他,杀了他会有麻烦的。”
“那你说怎么办?他活着我就名不正言不顺,他必须死!”
“你知道诅咒吗?”
“你是说那个禁咒?”
“对,刻上去他就再也无法使用精神力,再将他卖为奴隶,他这辈子都没法回来了。”
“万一有人解了诅咒怎么办?”
“不可能,能解诅咒的人万里挑一,更何况,解开诅咒几乎会耗尽对方所有的精神力,甚至会死,没人会冒这么大的风险。”
“哈哈哈哈哈就按你说的办!让他当一辈子奴隶!让他一辈子都无法翻身!”
梦到这里,凉倦突然惊醒。
此时,贝茶正背着他一瘸一拐得朝山脚下的房屋走去。
之所以背着凉倦,是因为贝茶怕骑熊吓到人家,再说了,也就剩几步路而已。
凉倦回头看了离他们很远的山顶,眼神晦涩。
贝茶竟然愿意背着他下来,那么长的路,她一个雌性,又是千金小姐,怎么坚持下来的?
他轻声说道:“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可以。”
语气和态度比之前两次柔和了不少。
贝茶见他醒了,直接放他下来,丝毫不含糊,走到门前敲门。
里面住的是猎户,雄性出门打猎了,就雌性和小孩在家,女人面色和善,见到他们俩有些发怔。
贝茶解释说他们是狩猎时不小心掉下山的,孙采之听了连忙请他们进来。
山的那一边是皇家的狩猎场,能进狩猎场狩猎的,必然非富即贵,这对他们家来说是个机缘,当下,孙采之愈发殷勤。
“这么远的路,你们是怎么下来的?我去给你们烧水,好让你们洗一洗,对了,家里放的有药,我看你们身上有伤,拿些给你们。”
猎户家的房间不大,一个小院子,三间房,收拾的很整洁,但贫穷还是一目了然,家里没什么值钱的,小孩身上穿的还行,但雌性身上的棉衣,补丁打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孙采之正在招呼他们,兀地听到贝茶说:“骑熊。”
孙采之:“啥?”
贝茶重复了一遍:“我们骑熊下来的。”
这次,孙采之没惊讶,反倒是凉倦惊了:“你说什么,骑熊下来的?”
贝茶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激动,点了点头。
凉倦抿唇,觉得自己刚刚的感动都是笑话,他竟然以为贝茶会背着他下来。
这个女人只是顺手救了他罢了。
她是王城内的贵族千金,救他也只不过一时兴起,难不成他还在奢望别的什么吗?
奢望这个命中注定的女人愿意耗尽精神力冒着生命危险帮他解开诅咒吗?
别说不可能,就是可能,凉倦也做不出为了自己牺牲别人的事情。
兜兜转转,他竟然连回去争夺的筹码都没有,他原本以为自己无法使用精神力是因为受到了重击,没想到竟然是诅咒。
等等,精神力。
贝茶怎么可能有那么浓厚的精神力?
凉倦状似随意的提道:“你的精神力,似乎很厉害。”
贝茶默不作声。
凉倦等孙采之走后,低声问道:“你原本是废柴,如今突然精神力暴增,是不是用了特殊方法?”
或者说,用了禁术。
用禁术,在这个时代是会被送上火刑架处以火刑。
凉倦见她仍然默不作声,以为抓到对方把柄,颇有些得意洋洋:“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这当作我们俩的小秘密,好吗?”
取得对方信任的第一步,拥有共同的小秘密。
贝茶仍然不说话。
凉倦有些恼了:“你为什么不说话?”
贝茶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别出声。”
凉倦被她搞得也紧张起来,以为有什么危险,低声问道:“怎么了?”
贝茶放下手指,微微一笑:“让我安静的听听是不是有人脑袋进水了。”
凉倦额头青筋若隐若现,和贝茶玩什么情怀,搞什么彼此的小秘密,她欠的就是一顿社会毒打。
怎么能拐着弯儿的骂人蠢!
孙采之进来的正好,打破了他们俩之间的奇妙氛围:“贝小姐,房间收拾好了,等等我把水送到你们房间。”
“好的,谢谢你。”
贝茶说完展颜一笑,孙采之看呆了,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雌性,也没什么学问,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贝茶的美,只知道跟仙女儿似的,美的无法形容。
“对了,贝小姐。”
贝茶正要进屋,听到孙采之的话停下:“怎么了?”
孙采之犹豫:“就一间房。”
而贝茶和凉倦,从衣着看,明显是主仆,怎么可能让主人和奴仆住一起?
可他们家又没有多余的房间。
“没事,我们将就将就,不劳烦你了。”
贝茶身上疼的都要散架了,很久没这么疼过,她现在只想赶快去洗洗擦点药,躺下休息。
凉倦没得选,只得跟在贝茶身后,心跳如鼓。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贝茶她是故意的吗?
他只是个奴隶,只要贝茶开口,她完全可以让他睡在外面,然而如今,她竟然让他和她住一起。
难道她真的对自己有兴趣?
从第一次,贝茶给自己下药,虽然后来她解释自己是无意的,凉倦当时信了,现在他又不信了,怎么可能是无意的?
那种药,怎么可能无意中给别人下?
再说在狩猎时,贝茶不惜暴露精神力也要和其他人争夺他。
——凉倦现在还以为,贝茶是练了禁术才取得的精神力。
而且掉下山后,贝茶还一直带着他,说是骑熊下来的,估计是瞎说,她如果真的能操控熊,那他们当时就不用那么狼狈的跳马。
凉倦越想越觉得贝茶图谋不轨,如果贝茶是玩弄的心态,他能硬气的杠回去,可目前看来,她对他还不错,她救了他,背着他不辞辛劳走了那么远的山路,看她走路的姿势,似乎还受了伤……
正在这时,响起敲门声。
“贝小姐,水烧好了。”
贝茶应了一声,回头看凉倦,问道:“你先洗我先洗。”
凉倦艰难的开口:“你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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