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028

    《绅士品格》/公子绯悠

    Part.028

    医护人员推着轮椅过来的时候，坐在轮椅上的年轻妇人正急躁的和跟着她一起过来的男人抱怨。

    男人身材微胖, 脾气却很好, 不论年轻妇人说什么, 他都笑眯眯的听着, 像是从来就不会生气一样。

    金硕真看到妇人时, 就感觉到被他握住的手不自觉的紧绷回握他。

    他侧目观察，捕捉到程诗研那双突然暗淡了光的眼睛。

    他把视线转移到妇人身上, 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恐怕这位就是程诗研的母亲了吧。

    看这外貌, 真的很难想象她会是那种插足别人家庭的女人。

    但事实如何他不了解，猜测终究只是压在心底的猜测。

    “我都说了我不愿意过来你非要我过来, 如果是我不认识的人怎么办？”

    年轻妇人、也就是程诗研的母亲程美丽。

    她的眼睛一直黏在那男人身上, 丝毫不在意过来探望的人是不是来找她的。

    那名男子劝道：“说了是你的家人, 你就留神多听几句, 或许能想起什么？”

    “能想起什么啊！”年轻女人抱怨道, 她就有点像二八的少女，明明应该是很有违和感的表情, 可不知为什么，她表现得那么自然，那么理所应当。

    诗研的母亲是和她完全不同风格的女人。

    这么形容或许有些庸俗, 但金硕真觉得，诗研是带刺的幽蓝玫瑰，美得很神秘很有气质，却处处透露着危险，好像稍不小心就会被对方伤到。

    但诗研的母亲却是那种像百合花一样的女人, 清纯、美好，第一眼就让人心生好感，是很容易就受到众人宠爱的类型。

    程美丽和男子正亲昵的嘀咕着什么，程诗研忽然说话。她的声音很低，也不知道是说给金硕真听的还是说给自己的听的：“我已经好几年没见到母亲了，你说她这次会记得我吗？”

    金硕真愣了下，没反应过来。

    程诗研走过去，帮忙把轮椅推到桌子边，固定好后，她才在另一边坐下，看着她的腿问：“妈，你的腿怎么了？”

    “你这妹妹怎么回事，喊别人妈妈，我哪有那么老？”这位看起来颇为年轻的少妇羞赧的抚上自己的脸颊，眼尾在她身侧的男人身上轻轻扫过，“你这么说，我男朋友可是会误会的。”

    那名男子闻言，只是微微一笑。

    一旁的护工对程诗研解释道：“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崴到了，只是韧带拉伤，没什么大碍。”

    程诗研沉着脸：“为什么之前没有告诉我。”

    护工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的脸色道：“我们跟您父亲的秘书说过了，他说他会负责转达给您的。”

    程诗研说不出话，心里面却梗得慌。

    就在她短暂的陷入自己情绪的时候，程美丽和她的男朋友又亲密的靠在一起，就像任何一对沉浸在爱情中的恋人一般。

    程诗研不得不把自己变得奇怪的情绪压下。

    她抽出自己的手，双手环胸抱起，做出一个在心理上可以称之为防御的姿势，面无表情的问：“那位叫金夏元的先生呢？”

    程美丽知道程诗研是在和自己说话，可她却露出迷惘的表情：“那是谁？”

    那是谁？那是她上一任在疗养院里的男朋友。

    程诗研再次沉默，可又好像很习惯了般，换了个问法：“您今年几岁。”

    程美丽当即笑了：“二十四！”

    程诗研稍稍放松了心情，询问：“那您记得沈俊先生吗？”

    “你怎么总是问我关于男人的问题。”程美丽小声的抱怨，看了眼自己的男朋友，说道：“我和沈俊早就分手了。”

    本想和母亲重温过去回忆的程诗研得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她一时不备，露出堪称错愕的表情，将原本想接着那个问题之后的一连串的话全给塞回了肚子里。

    程美丽见程诗研的情绪好像不太对，事情又涉及到自己的前任，便请她的现任男朋友离开，给她们留下足够的空间。

    护工也默契的离开房间，守在门口。

    金硕真观察着诗研的表情，在考虑要不要也避让开。

    可她显然没有心情去关心这个，只是盯着她的母亲，眼神直愣愣的有些吓人。

    程诗研这样子一看就让他心里发慌。

    将现任男友赶走后的程美丽为自己倒了杯茶——虽然她才刚拿起水壶就被程诗研抢了个先。端着‘陌生人’为自己盛上的水，妇人优雅的抿了一小口，这才扬起一个淡淡的笑。

    而这个笑，终于让人感觉到这对母女略微的相似之处。

    她说：“我看你面善，所以作为过来人，我就跟你说几句话。有些人，表面看上去是个有礼的绅士，人模人样——”

    “无意冒犯。”她在说这话的时候，眼尾蔑向金硕真，继续道：“实际上，其实就是玩弄女人的心态。”

    金硕真绷着脸掩饰被针对的尴尬，装作自己就是个透明人。说实话他也不明白，自己安安静静的站在边角，怎么会突然惹火上身的。只是光从现在看，诗研的母亲似乎对像他这种风格的男性没有丝毫好印象。虽然她的“现任男友”看起来跟他类型差不多，可显然这种话他不能问出口。

    程诗研脸上一片空白，听了程美丽的话也只是微微点头。

    程美丽沉默了几秒，才继续说，语气中带着几分对过去的怀念。

    “我当初啊，就是太蠢太笨，太容易相信人，才会那么轻易的就被骗了。你刚刚说的沈俊，他不仅是我的前男友，也是我曾经同校的学长。别看我现在这样，曾经的我为了他真的付出太多太多了。”

    程诗研再次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倾听。

    程美丽诉说的欲望上升了不少，她滔滔不绝的说起她和沈俊是怎么认识、怎么熟悉、又是如何恋爱以及如何分手。

    “那您认识....吗？”程诗研含糊的说了一个名字，金硕真辨认了下，听出那应该是沈先生的妻子。

    “那是谁？我没听过这个名字，是沈俊的女朋友？”看到程诗研几乎默认的表情，程美丽失笑，再次陷入了回忆，“.....你不知道，当初我因为他，还流掉了一个成型的女婴，因为那个孩子，我伤了身体，医生说我以后都无法孕育，而我想为我现在的男朋友生个属于我和他的孩子都没办法做到，我太生气了，可也太无力。所以就直接出了国——”

    【我伤了身体，医生说我以后都无法孕育】

    后面的话程诗研根本就没听进几句，她的大脑就此停留在这段她从没有听过的话上。

    像短路的电脑，硬生生当机了。

    “流掉了？”她重复着刚刚程美丽说过的话。

    已经回忆到她出国后发生的事情的程美丽一顿，不悦的看了眼程诗研，想着对方毕竟看起来比自己小，才容忍的肯定：“是的，在我求着护士给我看看那团血肉时，我深刻的记得她所有的一切。明明什么都不缺，可她的心脏不会跳，她也不会呼吸。”

    “那时候我才刚读大学没多久，好像是20岁生日前后的事情，流产给我带来了太大的伤害，不仅仅是身体上的。”

    “您今年24岁，那您22岁的时候，没有怀孕？”程诗研面无表情的再次询问，她看起来很冷静，可仔细观察，却会发现她的拇指死死抠在食指的指侧，月牙形的痕迹那么清晰的扩散，指腹如纸一般苍白。

    程美丽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荒唐表情：“都说了我不能再生了，还怎么怀孕？”

    程诗研追问：“会不会是您记错了？”

    数次被打断的程美丽感觉自己的耐心逐渐被耗尽，在听到程诗研的问话时更有种自己不被信任的愤怒，生气道：“你怎么能怀疑我的记忆力！22岁的事情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就是93年啊！那时候我正忙着毕业找工作，每天跟那么多人抢工作，好不容易才拿到了cj在美国分部的offer！我还记得我刚进公司的时候正好是秋天来了的事，刚进公司还要跟那些该死的小婊砸勾心斗角，哪有功夫谈朋友怀孕！！”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对面的人被自己突然的大声吓到的模样，忙平复了心情：“抱歉，是我失态了。可是你刚刚问的话也是对我的失礼，不怪我会生气！”

    程诗研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她，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她不相信对方说的话，甚至怀疑是她的病更严重了，导致记忆错乱、还胡编乱造。

    作为当事人都一副不知道如何反应的模样，更别说是在边上旁听了所有内容的金硕真。

    1993年是程诗研出生的年份，她又是2月生，如果程美丽真的忙于工作没有怀孕，那程诗研的出生年份就不对。难道程诗研其实不是1993年出生，而是1994年或者1995年？

    可就算年份的事情还可以找到原因，但程美丽坚持自己不能怀孕一事又作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