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宅子里的时候,刚好赶上了午餐时间,罗切斯特先生又恢复了自己高高在上的庄园主姿态,向简爱点头示意便去了餐厅。简爱一如既往地不想和“主人”同桌吃饭,况且这个时代地英式料理实在不合口味,她还保留着前世“晚餐要吃少”的养生习惯。她去了小厨房,取了一些面包,水和咖啡就回了自己房间。
和罗切斯特先生的一番交谈没有扰乱她的心。她不像原本的简·爱一样,什么都不清楚,自然不会对一个忧郁善良的年长绅士产生好奇。与其说她担忧罗切斯特先生,不如说她更担忧楼上罗切斯特先生的妻子半夜起来纵火。她已经到了这儿将近两个月,除了第一个星期听到过一次猖狂的,疯狂的笑声,之后似乎她们被严肃警告过,简爱只有偶尔的几次在楼梯过道转弯处看到过躲避的裙角,半夜经过房门的细细簌簌的声响。
但是这次与罗切斯特先生的交谈让她放下警惕的心被提了起来。如费尔法克斯太太所说,罗切斯特先生在这人从来不住超过两个星期,而这次已经高达六个星期了。他们并没有完全限制伯莎的人身自由,伯莎一定是清楚罗切斯特先生在这儿已经住了很久了。以她的精神状况而言,随时都可能会出事。
简爱把她的长篇小说的第一章写完,检查了语法和拼写之后,就把笔记本塞进了抽屉。吃完了面包和咖啡后,她把碟子和咖啡杯放在托盘上,带到了楼下的小厨房。简爱走出了厨房,经过客厅门口的时候,余光看到正如罗切斯特先生来的第一天那样,他正半躺在卧榻上,看着阿黛拉和派洛特在壁炉前玩耍,双唇间叼着一只雪茄,然而并没有点燃。
他发现了简爱站在门口,点头示意,算是打了一个招呼。简爱行了个礼就上楼了。
她又把笔记本取了出来,琢磨到大半夜。洗漱完毕后她躺上了床,正回忆着今天和罗切斯特先生的谈话,突然听到了一阵奇怪而悲哀的模糊的喃喃声。由于床头就在门附近,这听起来就像是魔鬼趴在她的枕边低语。
她吓了一跳,立马坐起了身,耳朵贴在门上,想要探听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她吗?”她心想。就在这时,她的房门被碰了一下,由于她的耳朵正贴在房门上,原本细微的声音也格外清晰。她猜测是伯莎扶着墙,正在黑暗中摸索走过。想到了这个画面,简爱身上一阵鸡皮疙瘩。
又过了一会儿,简爱感受到了东西掉落的声音,她直觉不好,却不敢立马打开房门,她没有把握对上一个疯女人能够击败她,并且救下罗切斯特先生。
她如同之前计划的那样,连忙把两桶水提到了门边,确保如果真的有火灾能第一时间救火,再次把耳朵紧贴在门上。这时她听到了一阵急促却沉闷的脚步声,和粗粗的喘气,经过了她的房门,绕到了楼上。她猜测伯莎是光着脚的。
事不宜迟,简爱立马打开了门,往外探头,果然,地席上是一只跌落的烛台。火焰已经漫开来了。简爱立马端起一桶水,将过道的火扑灭了。突然嘎吱响了一声,那是一扇微开着的门,烟雾从门缝中飘了出来。简爱赶紧提上另外一桶水,并大声呼救。然而仆人们都不住在宅子里,他们住在宅子背后的矮房。
简爱冲进了罗切斯特先生的房间,火已经把帐子点燃了,罗切斯特先生已经被浓烟熏晕了。她赶紧掏出了一块手帕,打湿捂住了口鼻,像年代剧里的江洋大盗一样扎在了脸上。简爱立马把水桶里的水倒在了罗切斯特先生身上,又冲到了他的脸盆和水罐跟前,把里面的水倒在了火焰上和床上。
谢天谢地,这时罗切斯特终于被折腾醒了:“发大水了吗?”他喊道。
“不,先生!是火灾!”简爱来不及解释,赶紧跑回了房间,此时火还没有完全扑灭,她想到自己房间里水盆里还有一些水。
罗切斯特先生看着眼前的景象,很快就明白了该怎么做。他把湿透的被褥扯了下来,扑到了火舌上,这时简爱端着水盆回来了,把水倒在了最后一处火焰上。
火被彻底扑灭了,简爱累得筋疲力尽,往后倒在了墙壁上,扯下了脸上的湿巾,大喘着粗气。罗切斯特先生浑身湿透了,他随意地拿起搭在椅背上地晨衣披在了身上。
“简·爱!这是怎么回事!”简爱缓了过来,在黑暗中完全看不清罗切斯特先生的脸。
“您稍等,我去拿蜡烛。”简爱不等他反应,就冲回了自己房间,点燃了一只蜡烛过来了。这才看清房间里的狼藉:此时地面和床上都湿透了,地毯上是烧焦的黑印子,四柱床的柱子也已经烧得焦黑。
简爱解释了一番刚才发生的事情,听着简爱的话,罗切斯特拧紧了眉。他大步走了出去,在过道上捡起了地上掉落的烛台,借着简爱手上的烛光看清了烛台上的花纹。
“需要喊费尔法克斯太太来吗?”简爱问。
“不需要,她来了也是大惊小怪。帮不上忙。谁都不用叫,你穿这么少不冷吗?”罗切斯特先生打开了自己衣柜,翻出一件披风递给了她,“你先披上我的披风,别站在水里。就留在这儿,我去三楼看看。记住,别叫任何人!”
他拿起简爱手上的蜡烛去了。随着他的离开,这个刚刚发生过火灾的房间也暗下来了。简爱又一次什么也看不清了。冬夜的桑菲尔德庄园确实很冷,简爱刚刚救火的时候身上不免也打湿了一大片,她紧紧地把大衣裹在了身上,想了想还是把窗户打开了。罗切斯特先生的房间一股烧焦的味道,让人十分不安。
即使她早就料想到有今天这件事情,但是刚刚发生之后,她还是有些不安和害怕。更让她觉得惶恐不安的是,即使她知道了那么多事情,她也无能为力,她什么也改变不了。刚刚看到罗切斯特先生晕倒在了床上,周围都是大火,她不免感到害怕。她知道,最后整个桑菲尔德庄园都会被伯莎烧掉的,而罗切斯特先生则会在伯莎跳楼的时候因为想要救她,却把自己弄伤废了一只手,双眼熏瞎掉。
想着这些事,寒冷的冬夜跟让她身上起了一阵一阵的鸡皮疙瘩。正当她感到不知所措想要离开的时候,烛光由远及近。
罗切斯特先生回来了,脸色阴沉:“我全查清楚了。”他看向简爱,看到她把自己埋在了他的披风里,也没有站在水里,但是依然冻得瑟瑟发抖,也许还是被吓得,他脸色稍霁:“我想你知道格蕾丝·普尔——对就是那个做针线活的女人。”他不知道该怎么说,烦躁地走了几步,“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下次会解释给你听。”
简爱通情达理地点点头,把披风解了下来,递给了他。打算转身离开。
“等等!”罗切斯特先生喊住了她,并把披风又披在了她的肩上。
“真奇怪!你竟然什么都不问我?”罗切斯特先生说,“你救了我的命!却什么都不说吗?至少向我谋取一些奖励?”
“先生,这太晚了,我以为你原意明天再谈。”简爱扯了扯自己的睡衣,平静下来之后感觉有点尴尬。
“好吧。”
他伸出了一只手,简爱在烛光中看了一眼眼前这个狼狈的男人,她把蜡烛换到左手拿着,伸出了右手。然而她的右手先是被罗切斯特的右手握住,之后又被他的两只手握住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感谢之情!简!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当然,先生。”简爱看了他一眼,“我很庆幸,我听到了她的声音,可是我不敢走出来——我以为是鬼魂。”
“是的!她确实是一只‘幽灵’!”罗切斯特先生他的嘴唇颤了一颤,但是什么都没说出来。他的手越握越紧。
“我想我应该回去了,先生。”简想要扯一下披风,她感觉到披风要滑下去了,然后她的一只手拿着蜡烛,另一只手被牢牢地被包裹在了罗切斯特先生的手中。她稍微挣扎了一下,罗切斯特先生这才反应过来,松开了她的手。
“我不止是在救您,先生。”简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慌乱,“我也是在救我自己,毕竟大火烧起来,整个桑菲尔德都会遭殃。您不必如此。”
“有些话您现在可能不想和我说,也没有义务向我解释。可是我知道这其中必然有什么原由。桑菲尔德不仅仅只有你我,先生。您或许也要为阿黛拉,费尔法克斯太太,莉亚,约翰夫妇他们考虑考虑,他们也在为您效劳。”简爱觉得可以稍微提醒一下那个女人的危险性。
“简,我很感谢你的贴心。我也很感谢你对我隐私的尊重。如果有机会,我也许会告诉你的。这是我发霉的,肮脏的记忆力最后一块黑斑了。”罗切斯特先生低声说。
“再说一次,晚安,先生。”简爱与罗切斯特先生对视了一眼。就转身回房了。
她没有看到罗切斯特先生看着她的眼神中的挣扎,痛苦和克制。
TBC.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