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不知细叶谁裁出, 二月春风似剪刀, 然而在王家村, 二月还是极其寒冷的月份,偶尔还有小雪飘落。
关舟拿着鞋样去看石哥儿,石哥儿现在肚子也凸出来些,王大治啥活也不让他干, 正正经经给他憋坏了,每天就盼望着有人去找他, 和他聊聊天也好啊。
知道他闲不住,竹哥儿养了半个多月的身子就时常来他家里串门,也不知道是不是遭了一劫, 竹哥儿的性子变了不少,以前还有点孤僻, 要不然也不能住那么远,现在却活泼了许多。
本就是十□□的小哥儿, 正水灵着,以前不爱和人来往, 朋友统共也就石哥儿一个, 后来多一点,也只能在把关舟和孙贵燕两个算上。
但是燕哥儿一走就是好几个月, 平时和他来往的多的,也就是关舟和石哥儿两个人了。
不过,那是以前,现在的竹哥儿可不一样了, 现在的竹哥儿逢人三分笑,也会说点俏皮话了,和三个月前变了很多。
在村里的朋友也多了起来,甚至和村长家的关系也不错,他实在会做人,时不时的打着讨教的名头,拿着食物上门求村长夫人教他做菜,一来二去的,能不关系好?
石哥儿因为要养胎,村里那些寡夫郎的事儿就管的少了,现在都是竹哥儿出面处理,看着也像模像样的,让老村长夸了两次。
只是等见到石哥儿和关舟的时候,那个不太讨喜也不爱附和的竹哥儿又会出现,他经常是三个人中默默听着的那一个。
可即使这样,竹哥儿也很喜欢和石哥儿他俩在一起待着,哪怕什么都不做,就只是待着。
“竹哥儿,你今天做点啥?”关舟看到他,招招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俩人开始讨论起针线活了。
竹哥儿看了一眼明显气呼呼的石哥儿,再看看不搭理石哥儿的关舟,没有主动问咋回事,而是跟着关舟一起讨论怎么做鞋更贴脚。
“竹哥儿!”石哥儿气的拍床,怎么都不问问他为啥生气?
竹哥儿这才放下针线,抬头望着他,“你说吧,又咋了?”
“我这都过了头仨月了,咋还不让我干活呢?你看看我这块儿,不干活多亏的慌。”石哥儿拍着自己的胸脯子,这多强壮一个小哥儿!
“和着你长的壮就得干活?你肚子里的孩子咋办?再说了,你那时要干点活?你那就是没事找事,折腾孩子也折腾自己,你去看看,谁家孕夫还跟着杀猪的?”关舟和他可不客气,噼啪一顿质问。
越问石哥儿越气短,但谁让他男人就是干这个的,别人又帮不上忙,他可不得多帮衬着点儿。
“那大治哥天天一个人天不亮就得起来杀猪卖货,忙的都转不过筋了...”
“大治哥的俩兄弟是干什么吃的?用得着你一个孕夫搭把手?你好好养胎,身体好好的把孩子生了,就是对大治哥最好的帮助了。”
要不说,有的人即使你把本事交给他也没用,当初石哥儿可是将家里卖肉的生意分给两个弟夫郎做了,还是手把手教的怎么切肉、承重、收钱,结果那两个人只做了七天就说什么也不做了。
那之后王大治杀了猪还得自己卖,实在忙不过来了才叫二弟、三弟轮流去送肉,留下的那一个在家里卖剩下的半扇。
三个人忙活了大半个月才在年前把该送的单子都送了,年前的最后一天,王大治跟着二弟、三弟一块儿去了酒楼,把来年的生意单子签下了。
这样三兄弟才彻底松了一口气,来年的基本生活有了保障,日子越过越有盼头。这忙忙碌碌的大半个月过去,过年里三兄弟除了喂猪,别的活几乎没有。
闲下来了,老二、老三哥俩才有时间琢磨,平日里净听夫郎说大哥夫夫俩怎么怎么不好,怎么把这家里的钱,怎么把他们兄弟俩当免费的劳力使唤,可事实不是这么回事!
你看大嫂一撂挑子不干,他们哥俩那两个懒夫郎才干了几天活儿?还干了这个忘了那个的,两人平分大嫂平时一个人干的活都干不利索,还有脸说大嫂使唤他俩?
喝了点酒,这半个月累的死狗似的脾气上了头,两人回屋就把夫郎收拾了一顿,第二天那俩人都没出来见人。
“最近你那俩弟夫郎老实不?”竹哥儿虽然经常过来,但还是担心石哥儿和两个弟夫郎起争执,那两个就是合起伙来针对石哥儿一个人。
还在和关舟拌嘴的石哥儿立马回他,“老实着呢,大治哥找老二、老三谈话啦,老二、老三现在也知道他们不在家的时候他们俩的夫郎啥德行了。”
石哥儿那俩弟夫郎,就是特别会在自家男人面前演戏,那两兄弟又不是像王大治一样天天在家守着,只有送货的时候才回家待一天,平时都在镇上打小工,为的就是多存点钱,以后好让孩子可以念书。
他们俩总是就着伴的走,又就着伴回来,一回到家,就能感受到夫郎热情似火的嘘寒问暖,还总在他们面前表现,他们肯定觉得自己夫郎特别贤惠,听他们说大嫂不好的时候,也都信了。
露馅儿之后,老二老三还买了点心和糖来给石哥儿道过歉呢。这事儿石哥儿也给关舟和竹哥儿讲过。
现在王大治一家子,彻底分成了两拨,一拨表面上是石哥儿的婆夫郎一个人,实际还有两个弟夫郎。
另一拨是王大治哥仨和石哥儿,现在虽然相安无事,之后肯定还得闹矛盾,不过石哥儿一点都不怕,他也没和关舟他俩讲,就等着呗。
“哎,小舟,你不是说给我们讲个事儿,啥事啊?”石哥儿知道自己不能像以前一样帮着大治哥杀猪,但总要和人争取一下子,不答应他也不会硬要求。
关舟将针线收好,今儿又啥也没做完,摘了顶针,“关桥要成亲了,你俩知道不?”
“知道啊,燕哥儿跟我说来着,说女方没看上他,他转头又找了个小哥儿,也不知道这关桥哪儿好?还有小哥儿能看上他?”石哥儿一向心直口快,想到就说了。
“那燕哥儿肯定没说关桥娶媳妇的钱是从我家要的吧?”关舟把盛线的小簸箩重重地往地上一放,“我那会儿过继到三房,还给了不少钱呢,要不关桥爹娘都不同意!”
“前两天燕哥儿跟我一说,我反应过来不对了,出去一打听,可把我气坏了,合着这一家子去我家就是为了要钱给关桥娶媳妇。”
关舟是真生气,他们一家三口,都还能干的动呢,自己好好挣钱,攒两年也能把媳妇娶上,结果呢,这三口子就知道盯着他,想尽一切办法从他这儿占便宜。
“啥?咋这么不要脸呢,你去把钱要回来,真是给他们脸了,我还说呢,咋突然发了好心把你过继出去了,合着还是拿钱买的!”
石哥儿要窜起来了,关舟和竹哥儿同时伸手把他按下去,“你可老实点吧。”
“小舟,那你们还给了别的东西吗?我瞅着关家不像是要大办的意思。”竹哥儿好了之后在村里走动的勤快,好多事他慢慢都知道了。
关舟摆了摆手,“没有,就是他们同意过继我,北知脸上的抓伤就不追究他们了,还给他们十两银子,毕竟生了我,就当是花钱买命了。”
“你俩怎么这么软?为啥不追究?送他们去见官啊,打板子、下大牢、做苦役,一个都不能少了他们的!”石哥儿戳了戳关舟的脑门,恨铁不成钢。
“那样,村里人不得戳着我和北知的脊梁骨骂不孝?唉,这也是没办法,原本出了钱我也能接受,就是不高兴北知的脸,结果他们还拿我们家的钱娶媳妇,还骗人家说他们和我们关系好,我这才恼了。”
关舟吐着苦水,“对了,我听人说,给他们出主意的是咱们村的那媒婆,就是之前闹灾荒逃过来得的那爷爷一家的大闺女,后来不是一直保媒牵线呢,听说是她给说的山沟村里的姑娘。”
“那媒婆?就那大忽悠啊?这女的是心黑的很,嘴里没一句真话,咱们村谁主动找到保媒牵线啊?”竹哥儿对这个人挺有印象的,因为这人长的太丑了,丑的还特别有特点。
你要是单看五官,似乎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但都放在她脸上,怎么看怎么别扭,怎么看都让人心里膈应,这人还特别喜欢画个红嘴唇,跟吃死孩子似的。
“所以说我有点恼啊,但后面和那姑娘也没成,不然咱怎么成了骗子的帮凶都不知道。”关舟说了一些话,“不过后面这个小哥儿也倒霉,碰上关桥这个趁火打劫的了。”
“可不,以后嫁过来咱们也看看,要是人不错,也别排挤他,要是和关桥一路货色,那还是趁早避开点吧。”石哥儿好交朋友,还打算看看这个小哥儿能不能结交。
“你说的对,不过关桥家也挺黑的,之前说要娶个女妻那张扬的,要大办特办,现在换了小哥儿就没声响了,有点过分。”关舟一直觉得他那对生身父母似乎脑子有问题,都是人,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男人和女人比小哥儿高贵’的心思。
竹哥儿在一旁听了,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我把古诗背错了,那是打了一句啥呀,我的妈呀,小学语文老师看了要打死我了,简直有毒,昨天太累了,写的时候没动脑子,抱歉啊!QAQ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这一句是贺知章的《咏柳》的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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