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3·歧路

    5

    阿鸩又薅了一把小山雀茸茸的脑袋,细细软软的手感极好,教他没有忍住,戳一戳,又戳一戳。

    可怜的小山雀原本就圆滚滚,肥嘟嘟,把握不好重心,被戳的傻乎乎的,栽了个糯米芝麻汤圆似的跟头,支棱了半天小短腿,也扑腾不起来。

    小山雀啾啾啾啾啾还有没有鸟权了qaq

    但是很快注意力就被转移了。

    阿鸩微笑着道小乌鸦,你猜一猜,顾琛所代表的究竟是哪一方呢

    小山雀精神一振,立刻回答恶念的吧啾

    它并不是打胡乱说的,做出这样的判断是有根据的

    已知每一个世界的目标都会成为善念、恶念、混沌的化身,就从字面上也很容易猜得出各个目标的立场。如果按照阿鸩所说,顾琛的心花都已经黑成了这个样子,那怎么都不可能代表着善念。同理,也不可能是灰色地带的混沌,因为没办法想象恶念会可怕成什么样,所以,顾琛只能够是恶念了。

    小山雀心有戚戚第一次遇上这么苦大仇深的目标,宿主我有一点点担心你的啾

    阿鸩道挺好的。

    小山雀

    黑豆似的小眼睛都瞪圆了等等,什么叫做挺好的,它有一些跟不上宿主的思路雀脸懵逼了啾

    阿鸩微微的笑起来,意味深长要是他当真一朵干干净净小白花,清清纯纯遗世独立,我还怎么舍得下手呢

    小山雀

    阿鸩道没有爱,哪来的恨呢括弧,笑。

    小山雀qaq

    为什么它总觉得,换了个世界,连宿主的性子就完全都改变了啾

    小山雀战战兢兢宿,宿主,为什么总觉得你人都换了个样儿

    阿鸩奇道你之前待在我身边又有多久呢

    第一次是画板,第二次是长剑,几乎绝大多数时间,都没有跟在阿鸩身边。身为一名辅助,半点都没有起到作用,甚至连最基本的改善宿主心情都做不到,也不要提意识交流。

    小山雀qaq

    对不起,给宿主丢脸了qaq

    顾琛走下楼的时候,就瞧见了花园里的背影,清瘦的少年随意的挽起了袖子,坐在画板前,捏着一根朱红色的画笔。

    他站在宽阔的露台上,由上往下望着,目光掠过了清新的画面,心中微微几分诧异。在顾琛的印象里,阿鸩并不怎么会拿起画笔的,事实上,于他而言,阿鸩永远都是与钢琴有关,那双漂亮的手似乎终日都落在黑白的琴键上,弹出优美动听的琴声。

    上一世,顾琛并不像眼下这般这么早回来,他被带回顾家的时候,阿鸩已经成为了小有名气的钢琴手,成天到晚,几乎大半的时光都泡在了琴房。与阿鸩在钢琴上的造诣相比,在画画上,他的成就要浅薄多了。

    顾琛离开了露台,循着小径,去往了花园。随着走近,少年的身影渐渐在他眼前清晰了起来。先前隔得有些远,教他看不清楚阿鸩到底画的是什么,只能够瞧见青翠的颜色,此刻走近了之后,才发现,阿鸩画的是远处的山脉。抬眼可见的景象,被他勾勒在了画布上,想来画的是更加早些时候的远山,因为山体之间,还浮着薄薄的白色云雾,宛如朦胧的飘带。

    那些乱七八糟的艺术,顾琛其实并不是太懂,在他曾经的生命中连活着都显得艰难,哪里还有时间与精力来钻研这些。但是他总归被带回了顾家,总归不能还一问三不知,为了让自己不显得那么粗鄙浅薄,顾琛曾经很是下了一番苦工,多多少少有一点眼力。

    这么一看,就觉得有一些惊讶。

    在他的印象里,阿鸩的画工,不过是粗粗的入了门罢了,哪里能像眼下这样,随心所欲,皆成画卷。这画上的远山,比他曾经见过的,实在是好了太多。

    他的脚步原本是放的很轻的,但终归不是无声无息,还有一些些动静。

    阿鸩忽然回过了头来,正正对上他眼底未曾褪去的惊讶。

    一见着是他,阿鸩似乎也没有想到,秀美的面容上,闪过几许怔愣。

    但是很快,那抹怔愣就逝去了。阿鸩微微仰头,朝着顾琛露出了笑容“二哥。”

    顾琛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少年,这样浅浅的笑容似乎与他记忆中完全重合了。

    阿鸩容貌生的极好,像极了他那个不知廉耻、放荡下贱的生母。顾琛没有办法否认,他的养母与阿鸩,这一对母子尽管心如蛇蝎,但都生了一脉相承的好皮囊。尤其是阿鸩,十几年来,养尊处优,金尊玉贵,眉眼笑开的时候,脸上还有晕起两只浅浅的小梨涡儿,越发惹人疼爱。

    可有谁知道这样一张美丽的皮囊下面,藏着一颗凶险恶毒的心呢

    就是凭着这样天真无辜的神情,凭着这样温柔善良的性格,凭着这样楚楚可怜的相貌勾的顾沉失魂落魄、神魂颠倒的吗

    冷意藏在惊讶之下,半点都没有表露出来。

    顾琛按捺下了心绪,就像是当真第一次见到一般,语气里有几分好奇“你这是在画画吗”

    那其实已经是明知故问了,任谁有眼睛的都能够看出来,可顾琛瞧上去又有几分紧张,像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话题,努力的提起来。

    阿鸩自然是要善解人意的,他怎么能坐视顾琛变得窘迫呢。

    他点了点头“是的呀,今天早上起来,忽然有一些手痒,正好还没有画完。”

    今早起来以后,顾琛在客厅里等着,当时阿鸩就耽搁了好些时间没有下来。顾父不悦的时候,是沈老夫人出声解的围,顾琛原本以为只不过是借口罢了,没有想到竟然是真的。

    远山如黛,薄雾如丝,顾琛看着眼前还未曾完全完成的画面,忍不住细细打量。即使只是一个半成品,但是画面也十分清新恬淡。

    顾琛看着画布,口里感叹道“画的真好。”

    只是这样四个字,就让阿鸩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笑了笑“没有的,只不过是随手涂抹涂抹罢了。”

    眼下顾琛已经走到了这边来,阿鸩也没有办法画下去,便直接收起了画笔。原本画画就讲究专注,需要静下心,最忌讳旁边有人打扰。一开始,他的确是画的好好的,但是听到了顾琛的脚步声,还有那些无法忽视的眼神,已经教他从那种合一的状态里打断了出来。

    但是要让阿鸩开口,赶走顾琛,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不要说顾鸩的性格原本就不是这样,单单是看着顾琛,阿鸩就感受到了胸腔里蔓延着的一丝丝微弱的歉意。

    此刻顾琛就站在他的面前,他能够很明显的感受到,眼前的这个人在过去的日子里过的并不好。顾琛的五官无疑是英俊的,继承了顾家人一贯的特征,但是他太消瘦了,阿鸩与他同龄,看看自己再看看顾琛,心中立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升了起来。

    原本应该苍白消瘦的这个人,是他。

    但他活得好好的,还有闲情逸致抱着画板,勾勒勾勒涂抹涂抹。

    这原本应该是顾琛的生活。

    阿鸩做不到完全坦然,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内疚一直在胸腔中蔓延。

    顾琛想要做什么,他大概都会竭尽自己的全力去达成,更不要说,此刻只是问他手里这一幅尚未完成的画了。

    顾琛似乎对画画一窍不通,七零八散的问了许多问题出来,阿鸩无不是耐心的解释了,从自己的画画,到地上散落着的那些画具。他控制着自己的词语,想要自己做的解释听上去更加浅白一些,果然顾琛不住点头。

    阿鸩注意到了他眼底闪过的一丝羡艳。顾琛的目光落在画布上、画笔上,一直都没有挪开。

    “原来有这么多的讲究。”顾琛感叹道。

    “要试试吗”阿鸩看着他,忽然间笑了起来,“只是听,不上手,是感受不了那么多的。”

    顾琛摇了摇头,只说“阿鸩,你画的真好看。”

    不知道为什么又回到了这个地方来。

    阿鸩摇头“我只是粗粗入门而已,学了个皮毛罢了,真的要说厉害,那还是外婆你是没有见过外婆的作品。”

    那位满头银丝却端庄优雅的沈老夫人。

    顾琛好奇道“外婆是画家吗”

    阿鸩点头,解释道“是的,我的启蒙,就是跟着外婆学的。”

    这句话并不是他胡乱说的,苏醒的记忆里告诉他,顾鸩就是跟着沈老夫人入了门,沈老夫人满心想着他继承自己的衣钵,结果顾鸩学了两年,画笔一丢,沉迷上钢琴去了。虽然说都是艺术,但总归是不同的形式。当初还惹得沈老夫人叹息了许久。

    在说完这句话以后,阿鸩看到,顾琛眼底的羡艳变得更浓了。

    尽管顾琛极力想要掩藏起来,口里说话也拒绝了来尝试,可阿鸩仿佛感觉到了他的心跳,感觉到了他的心思顾琛,分明也是很想要试一试的。

    如果没有当年的那场意外,真正跟着沈老夫人启蒙的人,应当是顾琛吧

    阿鸩心里有一点点发酸,他看着顾琛的这个样子,完全没有办法自欺欺人的忽视。他小声说“二哥,你想跟着外婆学画画吗”

    顾琛似乎怔愣了一瞬,终于摇头,笑着说“阿鸩,我只是随口问问罢了,并不想学。”

    阿鸩看着他,一句话脱口而出“可是我看着你的样子,并不是不想学”

    顾琛好像没有想到他挑明了出来,神情变得有些僵硬,唇边的笑容也淡了。

    但是这让阿鸩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说“你告诉外婆,不对,我这就去告诉外婆她一定很愿意你跟着她启蒙的。”

    说干就干,阿鸩立刻站了起来,看样子就要朝着主楼走。顾琛心里一动,伸出手按住了阿鸩。他用出来的力气并不大,如果阿鸩去意不停,大概会把他撞的一个趔趄。

    但是阿鸩却停下来了,满眼都是疑惑的看着他。

    四目相对,顾琛从阿鸩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如此的瘦弱与单薄。

    顾琛他微微抿唇,似乎很是艰难的说“我什么也不会,就不要了白费功夫了,阿鸩。”

    那语气听上去竟是有几分黯然的。

    阿鸩看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脑海里浮现过了一个猜测,越发的肯定。顾琛大概是不想要把这一面暴露在亲人长辈的面前吧,他竭力想要在所有人的面前,展现出最好的自己。虽然顾琛看上去很是镇定,但想来他心中的惶恐与忐忑不会比自己少。

    这样想着,阿鸩的目光越发的柔和了。

    他看着顾琛,一个念头倏忽间冒出来,越发难以控制。他禁不住浅浅的笑了,眼眸明亮“我可以教你的呀,二哥,只要你不嫌弃我水平就好了。”

    顾琛似乎愣了一下,嘴唇微微抿着“我”

    阿鸩认真的看着他“我没有开玩笑的,你真的不想试一试吗”

    顾琛张了张口,没有说出来拒绝的话。

    那就是愿意的了。

    阿鸩笑起来“如果你觉得嗯,找外婆入门有些不好意思,那找我也是可以的。虽然太过高深的我也不会,但是教一教基础,还是能够胜任的。到时候你画出来一张超级棒的画,拿出来在外婆的面前,让他们大吃一惊”

    说着说着,脑海里似乎描绘出来了那样的场景,一时间唇角上扬,笑意止都止不住。

    顾琛看着他笑的这样高兴的样子,愣了一愣,心弦好像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但是很快,他就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如今少年笑容湛湛,倒像是当真真心实意为了他打算了。但是顾琛忘不了他从前的样子,一边在自己面前纯洁无辜,一面又痴缠顾沉、勾的顾沉不管不顾的打击他。

    顾琛眼眸微微垂着,似乎仍旧犹豫“这么多的事情,我总觉得学起来不会太简单。”

    这是答应了吗

    阿鸩的心情很好,连忙打断了顾琛的话头,他可不能让顾琛这样自怨自艾下去“只要上手了就好了呀”

    顾琛定定的看着他。

    阿鸩害怕他乱想,也是为了给他竖起信心,连声安慰道“万事开头难,只要过去了最开始的那一会儿就好了如果一直都不会,那自然觉得很困难。但只要学会了,就会觉得很简单了。”

    “真的,只要想学,学起来一定很快的。我们加把劲儿,争取到时候让他们大吃一惊”

    “外婆到时候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顾琛看着眼前的少年,连珠炮一样的说话,连眼眸都是清亮的。

    他抿了抿唇“但是,你不用练琴了吗”

    话音落地,阿鸩似乎是愣了一下。

    顾琛似乎有些困扰于该如何表达,但还是磕绊的解释道“我以前从没有画过,我怕我太笨,学不好这个,说不定会耽误你太多的时间要是你回家了得教我,可能就没有空闲去琴房了。”

    那前半段是在说自己笨,后半段却是在担心耽搁了阿鸩。

    刚刚归来的兄长,如此的体贴,又善解人意。

    阿鸩眨眼,连唇角上扬的弧度都深了几分“不用担心的,我荒废不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两个星期了,还没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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