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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怎么都不练琴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阿鸩回过头去,挺拔的人影正立在他身后不远处,沉静的看着他。
“哥”阿鸩的眼眸里绽出了几分惊喜,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你回来啦”
是顾沉。
这段时间以来,应该是公司里有事情,顾沉特别忙,几乎都到了脚不沾地的地步。阿鸩平日里睡得又早,常常顾沉回来了,他早已经入睡,已经好些天没见着人了。
顾沉微微颔首。看着少年满是惊喜的眼眸,终于是没有纠正这一声称呼。
“嗯。”
阿鸩头枕在了胳膊上,小声嘟囔道“我就不想练嘛。”
听上去似乎是这样子的,但可与顾沉所了解到的不同,他所见,他所听,他所闻可没一个像阿鸩说的那样。
心思略微浮动了一瞬,但最终克制了下来。
顾沉道“最近你都在给你二哥补课”
他微微停顿了那么一刻,为着怎么称呼话语里的那个人,但是阿鸩似是并没有听出来,朝着他点了点头。
有一些不明所以的,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提起来这件事儿。
顾沉语气淡淡的“他有他的老师,都是请来的金牌家教如果是为了补课而耽搁了你练琴的时间,得不偿失了。”
完全没有必要。
他没有说出最后一句,但话语里的意思是十分明显的。
阿鸩敏锐的察觉了他的不赞同,不由得辩解道“耽搁不了多少时间的,我正好也复习巩固一下,免得全部都丢了,什么也想不起来”
迎着顾沉的眼神,他的声音越说越小,渐渐地,消散了下去,但仍有一些不死心的挣扎。
顾沉又何尝听不出来。
眼见着阿鸩半点都不愿意放弃,终于道“那你自己拿主意,只是不能荒废。”
可不能耽搁了自己。
阿鸩眨了眨眼睛。
这是同意了,不再反对了
原本都做好了长篇大论的准备,没有想到这么简单就结束
突然之间,异想天开。
阿鸩道“哥,那我可以不读音乐了吗”
顾沉愕然。
他只是觉得阿鸩最近有一些荒废时光,但万没有想到,竟会从少年的口里听到这样一句话。
眼眸里的神色暗沉了下去。
顾沉道“为什么”
阿鸩小声嘟囔道“弹琴太累了。”
与从前截然不同的话语,还是第一次从阿鸩口中听到。
顾沉不知道为什么阿鸩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但毫无疑问,这是在顾琛到来之后才发生的转变。仔细回忆,从前阿鸩一直醉心于音乐,但自从顾琛回了顾家,少年几乎连琴房都不曾踏足了。
他沉声道“别说胡话。”
阿鸩蔫缩缩的低头,好像全身的精神劲儿都被抽没了。
顾沉走过去,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少年人的头发细细软软,乌黑浏亮,宛如鸦羽。那柔软的感觉让他的语气仿佛都柔和了起来“是最近太累了吗阿鸩,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男人的手宽厚而温暖,少年情不自禁的蹭了蹭。
小动物撒娇一样的动作,触碰着自己的掌心,顾沉唇边溢出了一抹无声的笑意。
从这个角度望过去,他看不见少年的面颊,只有一小截儿雪白的脖颈,仿佛散发着莹润的光。
少年人声音轻轻的“公司哪儿有那么多事情要忙哥,你也要保重身体呀。”
顾沉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他总会站在少年身边的。
屋内终于只剩了自己一个人。
阿鸩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小山雀刚才缩着,旁观了一场对手戏,这个时候终于有机会站出来,在桌子上蹦蹦跳跳,十分好奇。
啾小山雀道,宿主为什么叹气呀啾
阿鸩道心疼我哥呢。
小山雀啾啾啾
一脸懵逼jg
为什么每个字都认识,连起来听不懂
阿鸩道我这个二哥还真是惨的哦,看样子我这个大哥半点都不喜欢他。
小山雀疑惑真的吗为什么它一点儿都没有感觉到呢
阿鸩道小乌鸦,你成天除了啾啾啾,还能够感觉到什么。
小山雀qaq
小山雀啾扎心了,老铁。
顾沉其实表现的并不明显,无论从哪个方面,他对顾琛,看上去都没有可以指摘的地方。所有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帖帖,顺顺当当,虽然与顾琛的交流并不多,但充其量只是让人觉得他的性子冷了一些。但他一贯都是这个模样,连顾父顾母都觉得十分正常。
但是在阿鸩看来,却半点都不对了。
顾家刚好有一对很好的比照。
同样都是弟弟,同样生活在顾家,看看顾沉对他的态度,再对比顾琛。连阿鸩帮顾琛补课都觉得会耽搁了阿鸩,说出去简直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更何况,阿鸩还是个冒牌货。
阿鸩咬了咬笔头我觉得再这么搞下去,我这二哥迟早得被大哥刺激的发狂。
顾琛本来就隐隐约约不对劲,再对上顾沉这么个态度,噫
小山雀瞬间着急啾那宿主赶快想个办法呀啾
阿鸩懒洋洋的道不想。
小山雀
阿鸩道想什么办法,有大哥这么个任劳任怨的好助攻,还不够开心吗。
小山雀
宿主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它怎么不懂,大概这就是人与鸟的区别吧
太阳照常升起,生活依旧进行。
顾琛看上去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充其量也不过是有时候,眼神语气有些不对,可人家在外面吃了十几年的苦头,乍一归来,偶尔控制不住情绪,也是正常。无论是谁都对此表示理解,更何况,相较于他出身的那个环境,顾琛眼下的脾性,无论如何都说得上是出淤泥而不染的了。
阿鸩呵
小山雀嘤
但奈何他的心是黑的呀,心脏把把都黑透了。
再怎么伪装,在有些小地方,都会露出蛛丝马迹,一个人,会的东西,要在行家里手面前装作不会,实际上很是困难。
阿鸩旁观一切。
顾琛其实聪明的不得了,学起什么来都很快,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始终让自己看上去磕磕绊绊,似乎这样的藏拙能让他感受到愉悦。
阿鸩有所察觉,但是没有拆穿,依旧勤勤恳恳的辅导,将傻白甜进行到底。
演戏嘛,大家一起演才有意思的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是不是
但舞台总有落幕的一天,再怎么演下去,也会有个尽头。
顾琛得参加入学考试了。
这可是一件大事,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顾家人都紧张了起来。
顾琛是可以不参加的,顾家每年交着大笔的赞助费,塞一个人进去还不是简简单单,但总得考虑顾琛自己的水平。一个年级那么多的班,若是强行把顾琛塞到尖子里,他实力却跟不上,那不是为难自己吗
“别紧张。”
“我知道,不紧张。”
“题目不会太难,入学而已,我说真的。”
“嗯。”
“还记得整理的那些错题吗”
“记得。”
“如果这些错题会做了,那考试绝对没有问题的”
阿鸩说得信誓旦旦,就差拍胸脯打包票,顾琛点了点头,眼睛里渐渐泛起了笑。
同一个学校,自然出题老师风格会一脉相承。这不,阿鸩把以前的卷子都整理了,压着顾琛都做了一遍。
只要感受题海战术的不是自己,总是令人愉悦的。
顾母并不知道这些。
她只见着两人还在絮絮叨叨,阿鸩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讲不完的注意事项,有无数的重点要叮嘱,想起来一个,立马紧张的说给顾琛,要顾琛一定记住。顾琛便频频点头,阿鸩说什么,他就记什么。
顾母笑着打趣道“阿鸩,我怎么瞧着你比小琛还要紧张。”
阿鸩立刻回头反驳“没有,哪儿有了,我不考试,我才不紧张呢”
顾母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一本正经的反驳,话音刚落,不知道又想起来什么,转身去叮嘱顾琛。
心里笑了一声,只觉得有趣极了。
考试一共有六门科目,按理来说,应该考两天。
但并没有这个必要。
阿鸩劝顾母回去,自己在这儿等着,但顾母挂心顾琛的成绩,也并没有同意。
过了会儿,只见着老师有些惊奇的出来。
顾母并没有注意,倒是阿鸩迎了上去,这是以前教过他们年级的老师。
他看了看表,有些奇怪。
“李老师,时间还没有到啊”
李老师说“他先交卷了,说正好现在思路还行,准备继续考。”
阿鸩有些吃惊,连忙追问原委。
说是顾琛自己觉得并不累,想快一点考完,所以直接要了下一门的卷子,继续做。刚好上一张卷子就可以拿出来评分。
不说阿鸩,李老师都有些惊讶。这种半途里塞学生进来的事情,他们也经历的多了,本来只是走个过场而已,但瞧着教室里的那少年,自己却十分认真。
阿鸩凑过去,把卷面看了。
顾琛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阿鸩神态轻松,一见着他,眼睛瞬时就亮了。
他情不自禁的朝着少年笑了一下。
阿鸩跑过去,唇边漾出来了笑涡儿,语气十分欢快“猜猜考得怎么样”
顾琛故意道“我觉得不好。”
“那怎么能”阿鸩瞪他,“我给你补课的诶,那岂不是说我的劳动成果无效。”
顾琛莞尔。
阿鸩高兴道“其实好极啦”
顾琛道“是吗”
阿鸩朝他拼命点头,献宝一样递出了卷子。
顾母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两人。
简直出乎了意料,顾琛的数学考得很不错,让她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脏成功的落了回来。尽管之前顾琛告诉她,自己觉得并没有太大的问题,但总比不上拿出实打实的成绩。
“走咯走咯,回家啦”阿鸩迫不及待道,“等着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呢”
顾琛看着他眉眼飞扬的模样,无奈道“还没有完呢。”
阿鸩嗔道“最难的都过啦,害怕其他肯定没问题”
那样喜气洋洋的样子,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把顾琛也感染。不知什么时候,唇边也带上了一丝笑。
他轻声说“分你一半。”
第二天,顾琛把剩下的考试也参加了。
顾家上上下下都很关心他的成绩问题,这一场考试可谓牵动着许多人的心,当学校面带笑容的宣布了结果之后,一时间,众人都喜气洋洋。
学校认为,以顾琛目前的水平,进入最好的班级,完全没有问题。六门试卷很快就批改完毕,几位理科老师对顾琛赞不绝口。他的理科很好,只是英文和语文稍稍差了一点,但也很令人满意了。
顾父原来还有一些担心,想着要不要直接把他塞进去,没想到顾琛这么争气。
孩子有成绩,无疑是令父母高兴的。
顾父和蔼的看着顾琛,道“小琛,考试通过了,也要去上学了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顾琛腼腆的笑了,说“还没有,能通过考试就很好了。”
顾父道“那你以后想学什么呢”
顾家的几个孩子,长子顾沉注定要接手公司,顾鸩他们要求不高,平安顺遂就好,这孩子喜欢音乐,能够追逐自己的梦想顾父也很赞同。而到了顾琛这个刚刚才回家的孩子,他很关心顾琛未来的打算。
顾琛安静的站着,眼里闪过了几许迷茫。
顾父并不催促他,如果顾琛现在还没有想法,那也没什么关系,他还有的是时间。
“没关系,慢慢来,看你喜欢什么。”顾父笑着说,“只不过小琛,这件事儿了了,咱们又有新的事情要做了。”
顾琛不明所以。
顾父感叹道“也是时候把你介绍给大家了。”
“吱呀”
厚重的房门或许摩擦到了哪个地方,当被拉开之后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顾琛退出了宽敞的书房,少年人的面容隐入外界的暗色后,眼里那一点点笑意便消失了。
一道门,仿佛隔出了两个世界。
顾父的话语仿佛还回荡在他的耳边,与他有着相似面容的男人终于提到了将他介绍给大家,不经意的说起,也许是时候举办一场宴会。
这么写日子以来,镇日都围绕着那些没有用的卷子转,睁眼闭眼都是规规整整的试题,恍惚间都以为自己真的成了学习紧张的高中生。
他险些都忘了,自己已经回来了这么久,顾家还不曾对外宣告他的身份。
外界一无所知,他依旧这样隐形人一般,住在顾家。
如果这次考试他没有通过,顾父心中会不会生出失望,然后再顺理成章的压下去
从来都不提宣布他身份这一茬儿,直到眼下。
顾琛的眼眸里泛起了冷意。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亏他还险些真的沉浸在这样平和的氛围里。
愚蠢。
一张藤编摇摇椅被摆在了喷泉的边上,少年的身形几乎完全陷入了宽大的椅子里。
迎着湿润的水汽,他闭着眼睛,半边侧脸的弧度柔和而清润,神情安静而恬然,仿佛已经沉入了清甜的梦乡。
啾
夜色里响起了清脆的鸟鸣声,一只圆滚滚的山雀扑簌扑簌,摇摇晃晃的从花枝间飞出,落在了藤椅肩上,小翅膀闪了闪,好奇的探了探头。
不知是谁“啧”了一声。
又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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