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词最终是被徐晚音自己给放弃了, 她也没那么傻,看其余三人的反应就知道歌词不行。作为极度缺乏语文基础教育的徐晚音和郁文只得把写歌词的重任交给周游和林回两人。
徐晚音问:“周游, 林回,你们上次语文考了多少分?”
周游:“好像124分吧。”
郁文:“靠谱, 那就周游写了。”
周游又说:“可是我作文扣了20分。”
郁文:“……你可真行。”
徐晚音向林回投去目光。
林回感受到了徐晚音的目光,叹口气:“我没写过……试试吧。”
徐晚音把纸笔交到林回手里, 感恩戴德道:“拜托你了,我知道你文笔好,老师经常拿你作文当范文的, 我信你。”
一首歌,最重要的便是曲子和歌词, 曲子好,歌词恰当, 这首歌才算得上完整的作品。虽然也有许多歌曲, 类似后摇, 歌词只有短短一句话, 甚至没有歌词, 但对于大多数摇滚乐队来说,歌词是表达情绪的重要工具。
无论愤怒,悲伤或是兴奋,都需要通过词曲传达给听众。
音乐是世界通用的语言,不同的人种可以有不同的语言,音乐却是互通的。摇滚是音乐的一部分,同时也有着更多的超越听感本身的意义。
是绿洲对过去的反抗, 也是涅槃的女权运动,摇滚需要真诚的发泄,去掉虚伪的面具,勇敢直视现实而不退缩。
林回确实没写过歌词,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写好,只不过她习惯了去承担没有人可承担的事。大家都不想做的话,她就去学着做。
后来徐晚音回忆关于乐队的种种,总会觉得,虽然乐队的主唱是她,但真正的主心骨却是林回。那个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出现便会让人倍感安心的林回。
她们练习的这间别墅把其中一个大房间改成了录音棚,曾经徐晚音的母亲用这间录音棚录她的提琴曲,徐晚音的母亲去世后,录音棚就空了出来,徐忠义偶尔会派佣人打扫一下卫生,因为徐晚音喜欢放假了来这儿练练琴。
录音棚的设备比较复杂,肖岚会用,但徐晚音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怎么软磨硬泡,小姨都不愿意来别墅过夜,只说让她们好好练习,她过两天来检查成果。
没法听录制效果,也不耽误徐晚音练歌。
徐晚音将吉他插上音响,调了下音,然后便直接将早就烂熟于心的曲子弹了出来。她把林回捎这么远来是有私心的,说起来还是郁文给她出的主意,郁文说私底下多接触接触能促进感情,练习就是最好的多接触的借口。徐晚音恋爱的经历比白纸还白,一面嫌郁文老套,一面还是把郁文的建议忠实地实行着。
可这一点点私心,在练习开始的瞬间就被她忘在了脑后。对于音乐本身,徐晚音是个全无私心的赤子,她追求最完美的音乐,一个音调不对,都会花上十足的耐心去修改。
对音乐的欣赏并不能说没有门槛,技巧和经验都非常重要,但同样的,对音乐的欣赏也不应有门槛,只要听众自己判断好听或是难听就够了。
徐晚音写的曲子是好听的,那种通俗意义上的好听,不是阳春白雪的好听。好听归好听,大多数人却说不上来为什么会好听,就连从小学习乐器的周游和郁文都说不上原因,只能跟个文盲似的夸“卧槽真好听”。
高山流水,知音难觅,很多时候说的就是这个情况。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所以很多人在音乐上注定有一条孤独的路要走。
林回是第一次完整地听徐晚音写的曲子,她安静地坐在刚刚摆好的架子鼓后,听着听着,心念一动,用鼓棒在军鼓上敲了几个音节,很轻缓的鼓点,并不喧宾夺主,更像是在和徐晚音的吉他对话。
孤单的音符终于得到了回音。徐晚音眼眶一热,差点哭出来。她并不是伤心或是高兴,只是单纯被触动到了什么,眼泪自然而然地往下掉。
太难得,有人听懂了她音乐里的话,给出了回答。
徐晚音不想当着所有人的面没出息地哭,揉了揉眼睛,往二楼的阳台冲去。
郁文一脸茫然:“她这是犯什么毛病了?”
周游抱着贝斯,看向沉思的林回,开口道:“我们去看看她吧。”
林回说:“不用,我去就好。”说完站起身,也朝阳台走去。
既然林回都这么说了,有意撮合林回和徐晚音的两人便不再跟在林回后面。有些事,无论成与不成,只能林回和徐晚音两个人解决。
微风吹拂,房间里有些闷,阳台正好可以透气。徐晚音把手搭在栏杆上,漫无目的地看着风景。她需要一点时间去缓和,那种被另一个个体完完全全理解所带来的冲击。
落地窗被拉开,又合上,紧接着是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林回站在了徐晚音旁边的位置,细软的发丝在风中飘摇。
徐晚音忍不住抓了一缕发丝在手里,咬牙问她:“你过来做什么?我想一个人缓缓。”
林回偏过头,默默注视着徐晚音的脸,林回的眉眼是属于鼓手的眉眼,骄傲又坚韧,此刻却带着十成的温柔,被她这样看着,很容易陷进去。
但她就这么看着不作声,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寻找什么。
沉默得太久,气氛变得有些暧昧。徐晚音不明白林回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看着自己。
徐晚音皱起眉头,打破这持续许久的沉默:“我脸上又没沾东西,你盯着看这么久……”
林回垂眸,理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背靠在落地窗上,说起了无关紧要的话:“这里视野不错,等春天花都开了,一定会很漂亮。”
徐晚音有一点恼怒,她察觉到林回在逃避她的问题。
“林回,你听懂了,对吧?你听懂了我写的曲子,只有你,只有你听懂了。”
良久,林回终于低声答道:“嗯,听懂了。”
《Por Una Cabeza》,默契的爱人。曲子风格和调子都改得面目全非,只留下了一问一答的风格,如果不说很难被听出来。
徐晚音弹的部分,是吉他的询问:我爱的人,你是否也和我有一样的心意。林回敲的鼓的部分则是回答:触不可及的爱人,我与你只有一步之遥。徐晚音并没有把回答这段写出来,全是靠林回自己领悟出来的。
徐晚音抬头望向林回,她眼里还含着泪,墨黑的瞳色看起来更亮了些。有一个压在心底的问题呼之欲出,可徐晚音觉得已经没必要问出口,林回已经猜到了。
徐晚音从来没觉得自己那么失败过,她甚至不知道林回什么时候猜出来的,或许已经猜出来很久了,只是装作若无其事。
“你……”
你字的音还没全部发出来,徐晚音就被林回搂进了怀里。很温暖的怀抱,像是能暖化徐晚音心里憋了许久的委屈。
徐晚音第一反应是想挣脱束缚,却被林回抱得死死的。
“别动。”
徐晚音听话的没有再动,从她喜欢林回开始,她就在脑海里排练了很多很多次,把林回抱进怀里的场景。
只不过现在反过来了。但那无所谓,内心被期待填满的瞬间,幸福感超越了一切。
徐晚音伸手环住了林回的腰,手捏着对方卫衣的衣料:“林回,我……”
我喜欢你,很喜欢你,好喜欢你。徐晚音想在喜欢你这个词前加无数个程度副词,但都不够。
那是满心都被同一个人填补,却因没有得到肯定而始终空落落的感觉。
林回打断她:“也别说话,你先听我说。”
徐晚音有些晕头转向:“嗯。”
林回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推测:“你喜欢我。”
徐晚音犹豫了几秒,然后才认命地嗯了一声。
“徐晚音,”林回忽然无比认真地喊着徐晚音的全名,她一般都喜欢喊徐同学,或是戏谑地喊一句徐千金,林回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继续道,“我刚刚盯着你看,是我想确认一件事,我是不是也喜欢你……”
徐晚音知道接下来林回就要说出她想知道的答案,不由紧张地抿着唇。
林回拍了拍徐晚音的背,然后长叹一口气,徐晚音发现林回总是在叹气,她不懂,同样是十七岁,林回为什么会显得这样忧心忡忡的。
“我不想骗你,徐晚音。”林回看着木质地板上的纹路,一圈又一圈,跟她的名字很像,“我对你有好感,但好感是好感,不是爱。再往上的那种感情,我没办法给你,所以我不想给你我没办法保证的话,这对你不公平。在这之前我没有考虑过恋爱,也不知道该怎么好好处理这样的事,对不起。”
林回说完,手臂抱着徐晚音没动。她终究只是个高中学生,在感情方面就算有着不同于同龄人的克制和冷静,仍然会因为拒绝好朋友而感到愧疚。
我要是也同样喜欢你就好了,可惜没有,我很抱歉。
林回感觉怀里的人在轻轻颤抖,从咬紧牙关小声啜泣,再到放声大哭。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初次失恋的人,都像堵上全部身家的赌徒,输得一塌糊涂,连收手的机会都没有。
候鸟南飞,甫南就在南方。
春天快到了,到时候又是一年,花开花落。
但愿世界上的伤口都可以痊愈。
但愿能借到光和热。
但愿含羞草可以重新打开。
作者有话要说:林回还没有喜欢上咱们小晚音,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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