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车上没有暖气, 林回手脚冻得僵硬。她回到家，用水壶烧了一壶热水, 又把电暖风扇打开，屋子里才稍微暖和一些。
林朵和林昀在房间里看动画, 两双眼睛盯着电视一动不动。林回敲了敲门，提醒林朵：“朵朵, 坐得离电视机远一点，太近了对眼睛不好。”
“好的！”
林朵呼哧呼哧地抱着林昀往后挪了挪，模样可爱极了。
林回弯了弯眼睛, 在林朵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在她衣服的小兜里放了一个红包：“朵朵, 新年快乐。”
朵朵煞有介事地摇头，把红包重新塞回林回的手里：“姐姐, 钱给你留着买菜。”
林回摸着林朵的头：“没关系, 姐姐还有好多钱。朵朵去买点红豆糕吃。”
林朵原本犹豫着, 听见林回这么说, 开心地点头笑起来：“嗯, 谢谢姐姐！”还抱了一下林回。
林回用商量的语气对林朵说：“等会儿徐姐姐要来家里玩……”
林朵大度地说道：“没问题，我不会让昀昀去打扰你们。”
“姐姐不是这个意思。”
林朵眼珠子一转：“把姐姐借给徐姐姐一天没什么，反正姐姐永远是我的姐姐。”
林回噗嗤笑了，朵朵这个机灵鬼，也还好朵朵懂事可爱，她很多时候都不用去操心朵朵的事，这么一想对朵朵也挺愧疚的。
徐晚音快到林回家的时候给林回打了个电话来, 林回在阳台接通了电话：“我下来接你。”
徐晚音：“不用，这么冷的天，你给我留个门就好。”
林回已经往楼下走了，她对着手机那头的人说：“想多看看你还不行吗？”
“咳……”徐晚音冷不防听了一句情话，脸上像在发烧一样红了起来，良久她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压着语气里的激动说道：“行。”
太行了，徐晚音心跳都快了几拍。
出租车刚停下，徐晚音匆匆给了司机车费，便一路朝林回家的方向小跑了过去，没多久，就看见林回站在不远处，长身玉立。
“林回！”
林回正在检查手机短信，怀里忽然扑过来一个软软的人，她喜笑颜开，伸手抱住徐晚音，深吸了一口气，是熟悉的甜甜的香水味。
徐晚音抬起头，漆黑的眸子亮亮的，一瞬不瞬地看着林回，比看什么东西都珍贵似的。徐晚音看得痴了，忽然她的眼睛瞪大了几分，却是林回捉住了她的手腕，往身前一带，低头吻了她，浑然不在意街上人来人往。
林回的薄唇很凉，但足以令徐晚音浑身发烫，她的吻也没那么热烈，似落叶轻轻掠过，带着露水般的芳香，一点点地蔓延。
乌云散开了一些，阳光出来，暖洋洋的。
分开唇，林回牵起徐晚音的手：“跟我回去吧。”
徐晚音被亲得傻了，只会呆呆地点头。林回脸上笑意更深，问道：“傻了吗，在想什么呢？”
徐晚音摸摸脸，叹了口气：“你下次亲我的时候，能说一声吗……我快……”激动得喘不过气了。
林回说：“你快什么？”
徐晚音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不出来，最后哎呀了一声：“你明知故问。”
林回：“哦，那我不说，你不就喜欢这样吗。”
徐晚音：“……”
林回又在徐晚音额头亲了一口，和亲林朵的感觉还不太一样，她替徐晚音理了理衣领，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看向前方。
徐晚音跟紧林回，脸上带着笑，嘴里却佯装不高兴：“你还敢说你没那么喜欢我吗？”
林回无奈地摇头，莫名厌恶起自己之前的较真，喜欢啊不喜欢的，有那么难吗？她不如直接坦荡地承认自己那是不敢喜欢，不敢付出。
林回停在阶梯上，转头看着徐晚音，没有犹豫：“我喜欢你。”
徐晚音怔住：“真的？”
林回点头，眸子里仿佛掬了一汪水，笑盈盈的：“真的，我喜欢你。”
沉默半晌，林回又补上了一句，“我还挺好追的吧，你会不会没什么挑战感？”
林回一点都不了解自己，不明白自己有多吸引徐晚音。她虽然承认自己是真的喜欢徐晚音，却同时也默认了徐晚音随时会不爱她这件事的可能性。
林回也不知道，她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足够让徐晚音的不安消除，因为徐晚音全心全意地信任她。
徐晚音使劲摇了摇头，把林回的胳膊抱紧：“当然不会，我永远爱你。”
永永远远。
进了屋子，林回帮徐晚音把脱下的外套挂好，然后对徐晚音说：“你坐会儿，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徐晚音站起来：“我和你一起。”
林回回过头笑道：“徐同学有点粘人哦，一两分钟都舍不得？”
徐晚音偏过头：“我不是你女朋友吗，你怎么还叫我徐同学，能不能换个称呼？”
林回沉思片刻，说道：“那叫你什么呢……宝贝儿？”
徐晚音嘟囔：“也不是不可以……”
这次倒是林回不太好意思叫出口了，虽然徐晚音确实是个大宝贝儿，不过这个称呼着实肉麻。林回咳了咳，没说话，转身去了厨房。
徐晚音好不容易在林回扳回一城，正得意中，听见外套口袋里林回放着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徐晚音心道，是找林回有什么急事？
她把林回的手机拿到手里，打算交给林回，低头一看，是林回大伯发来的几条短信。
短信写着：“怎么就转了五万过来？这点钱能住什么像样的敬老院？再给我转五万，不然我就去找法院要回你两个妹妹。”
徐晚音无意看见了信息，不由皱起眉，一抬头，林回正端着杯热水站在她面前。
林回见徐晚音皱眉，微笑道：“怎么不高兴了？”
徐晚音把手机递给林回，林回亦是收起了笑容，把水杯放在桌上，不说话地伸手接手机，徐晚音握着手机的手却没有松开。
林回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安慰道：“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徐晚音把手机抢到手机，举起来，板着脸对林回说：“这是你大伯？找你要五万块钱？你倒是告诉我你要怎么处理好？”
林回直视着徐晚音的眼睛，手握紧了几分。要怎么处理好？其实林回自己也不知道，但她知道这几万块钱总不会拖垮自己，家人比钱重要，她不舍得把两个妹妹交给好赌的瘾君子抚养。
徐晚音冷哼了一声：“你是要气死我。”
林回叹气，摇摇头：“对不起。”对不起的事太多了，可她很无能为力，她可以穿着别人送的旧衣服，可以饱一顿饿一顿，可以打工挣钱，她不在乎自己吃苦，却不愿意让喜欢的人看到她的窘迫。
那种隐隐约约的自尊心，让林回有些割裂。事实上她并不在意自己和徐晚音的家庭差距，但她终究会在意徐晚音的想法。
徐晚音咬咬牙，气过了之后只剩下心软，她看不得林回露出那样无措的神情，也看不得林回不属于同龄人的挣扎。
那样的林回太孤单又太单薄，徐晚音害怕林回会忽然崩溃，虽然她没见过林回崩溃的样子，但她觉得继续压抑下去，林回早晚会撑不住。
徐晚音目光柔和了几分，把手机放下，走上前抱着林回：“你为什么不找我帮你？你女朋友这么有钱，不好好利用一下？”
林回手悬在空中，犹豫了一下，才抚在徐晚音的背上。她感受到徐晚音在轻轻颤抖，于是掰着徐晚音的肩，替她擦了擦眼泪，笑道：“我的徐宝贝这么爱哭鼻子，可怎么办呀？”
徐晚音揉了下眼睛，撇开头，腮帮子鼓着。
林回拉着她的手：“跟我来。”
徐晚音被林回一路拉进卧室，林回顺手把门反锁，然后将徐晚音抵在床上，低头亲了下去。
徐晚音把林回推开：“你别想拿这个转移话题，我不吃你这套。你说，你为什么不找我帮你？”
林回居高临下地看着徐晚音，笑着把徐晚音的手牵引着慢慢来到心口的位置。徐晚音手掌感受着林回坚实有力的心跳声，不明所以地望着林回的眼睛，她不太懂林回的意思。
林回说：“感受到我的心跳了吗？”
徐晚音点点头。
林回再次低头吻上徐晚音的唇，徐晚音除了心中有种异样的压迫感，她还发现自己手掌所触及的心脏的位置疯狂地跳动起来，完全不似刚刚那么平稳。
徐晚音差点都要担心林回会因为心跳过速出事。这样的心跳，是因为她吗？
林回的唇离开，眼里依旧波澜不惊地看着徐晚音，她说：“我的心不会说谎，我真的喜欢你。我不找你帮我，并不代表你对我来说不重要。”
徐晚音失去了言语。
林回弯起眉眼，眼泪却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流下来：“我希望我们可以是平等的，你已经帮过我太多了，我能给的却很少。除了我这个人，我这没什么用的真心，我什么都给不了你。我爱你，但我什么都没有，我不知道我能拿什么爱你。”
徐晚音是爱哭包，但她从来没有见过林回落泪。林回一哭，她就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拿出手绢替林回擦眼泪。
“林回，我……我知道了。”徐晚音把林回的脑袋揽进怀里，“我知道了，没关系的。反正我正好什么都不缺，就缺你，你就是我最好新年的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把林回写得太不外露了，也过于坚强了。可能会让人觉得她并不爱徐，实际上她终究还是个孩子，做不到十全十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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