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亲亲

小说:回音 作者:媗厘
    周游该说的都说完了, 一路便保持沉默,林朵觉得和周游坐在一辆车里都开心得可以冒泡, 也不在意和她有没有话聊。

    到了周家,还没进屋, 周游两个哥哥就热情洋溢地站在门口迎接林朵。

    周湛:“朵朵妹你好啊!”

    周涣:“林小姐好!”

    两个人几乎同时出声,对林朵的称呼毫无默契, 周湛瞥了眼周涣,不满的眼神仿佛在说:你喊得这么生分干嘛?

    周涣很快会意,咳了咳表示下次一定改口。

    周游不管这挤眉弄眼的两位哥哥, 回头对林朵道:“你去音乐室等我,我换件衣服下来。”

    她出门的时候穿得厚了些, 热得出了一身细汗,这会儿到家了只想换身薄一点的衣服。

    林朵点点头, 应了声好, 抬头便看见周游的额头上满是薄汗。她不由猜想, 是不是周游身体还没恢复好, 出了趟门就感觉不舒服了。这么一想, 林朵心里难免愧疚,愧疚的同时又大着胆子揣测,周游会不会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喜欢自己。

    都说人最懂得怎么自欺欺人,一旦喜欢上了谁,就会有“她是不是也喜欢我”的错觉。以前林朵不是那么没自知之明的人,现在却不太一样了,她开始有了幻想。

    林朵知道这种幻想很不切实际, 她和周游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还不如像以前追星时那样,做做什么和周游露水姻缘的梦,好歹还能亲近一次两次。虽然后来知道连这种梦都不太可能实现,周游和别的摇滚明星不一样,私底下洁身自好,不似她那样年纪轻轻就有这种拿不上台面的想法。

    林朵不太喜欢这样的自己,有一就想有二,得寸进尺,不知满足,想占有属于千千万万粉丝的周游,让她独属于自己。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林朵自顾自摇了摇头,压下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和周湛周涣两人打过招呼后就去了音乐室。

    说起音乐室,林朵还记得自己第一眼看上贝斯这件乐器的情形。她那年只有七八岁,看了徐晚音她们的表演,却对吉他和架子鼓都没兴趣,剑走偏锋地喜欢上了贝斯。

    小小的林朵心想:为什么会有东西这么酷,这能迷人,这么耀眼?

    那时的她还没有注意到周游,只单纯地喜欢贝斯,缠着姐姐想要学贝斯。林朵从小就很少缠着林回要过什么东西,但学贝斯这件事是例外。

    后来她也坚持学下来了,除了高三忙着备考没有时间练习,平时都会看着视频练习。

    林朵看周游弹贝斯游刃有余,帅到炸裂,轮到自己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爸妈在生姐姐的时候仿佛用光了音乐才华,到她这里,就成了一个愚钝的学生,连五线谱都学了好久,更别说找音准、音感。

    林朵是自己学了贝斯,才知道贝斯原本是低调的、沉稳的乐器,往往不那么显眼,对乐队而言却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有的人甚至说,贝斯的技术决定了一个乐队的上限。

    这样低调的乐器,在她手里始终是平平无奇的,于是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当初她一头热的栽进贝斯的坑里,或许并不是因为贝斯本身多么吸引她,而是周游手里的贝斯在吸引着她。

    就这样喜欢上了周游,一发不可收拾。要说她多疯狂倒也不至于,她没有私下跟过周游的行程,也不曾为了周游在网上和人吵得面红耳赤,大概就是喜欢的时间太长了,变成了一种习惯。

    习惯去看周游的每场演唱会,哪怕不能现场去,也会补上视频,习惯买下所有和周游相关的杂志、新闻,习惯跟同样是周游粉丝的网友一起追星,习惯把周游当成人生目标,哪怕是一场和她毫无关系的期末考试都是为她努力。也正是因为林朵这样,她才会发现自己那喜怒不形于色的姐姐,原来还爱着徐晚音。

    林朵觉得,她姐姐什么都比她好,就是命不如她好,偏偏是三姐妹中的老大。比起来林朵的运气不要好太多,起码她有信心,如果周游也爱她,她不会因为家庭因素而弄丢周游。

    周游家的音乐室很大,能抵得上普通家庭的一个客厅,林朵想起来,林回带着她和林昀去看后来她们搬进去住的房子时,林回对着一间差不多大的房间说:“要不把这间房改成音乐室吧?”

    林朵正想问这么大一间屋子当音乐室会不会太浪费,她明明只有一把贝斯。便听见林回莫名有些低落地说:“算了,没必要。”

    算了,没必要。

    林朵反应了很久,才懂姐姐说这句话的原因,她是想到了徐晚音。

    林朵知道林回是怎么熬过来的,林回高三的时候状态并不好,像是随时能倒下一样,林朵那段时间很害怕,但也不敢问林回,她怕问得太多,为她支撑起一片天地的大树真的就会倒下。

    还好她的姐姐总算苦尽甘来。

    “想什么这么认真?”

    周游换了一身素色的居家服,到了音乐室,却见林朵站在那里发呆。

    周游的询问打断了林朵的思路,林朵眨眨眼睛,开口问道:“我姐真的和徐晚音在一起了?”

    “是真的。”周游拿出手机,翻到前两天和徐晚音的聊天记录,“这位大小姐凌晨把我吵醒,说了一晚上这件事,还能有假?”

    林朵确认了之后,眼眶一红,但没哭,发自内心笑了起来:“真好。”

    周游附和道:“是啊,真好。”

    林朵为林回打抱不平:“我姐太不容易了,连生徐晚音的气都生不了多久。”

    周游思索片刻,声音变柔了几分:“徐晚音她其实……”

    林朵不解:“她其实什么?”

    周游变回了淡然的神色,摇头说道:“无所谓了。”她明显不愿在背后讨论徐晚音的事,毕竟是他人的感情,即使关系再好也不便多说,她于是从架子上拿了把贝斯,随手弹了几个音,“开始练贝斯吧,你先弹一段试试,让我看看你的基础。”

    林朵接过周游手里的贝斯,弹了首难度中等的练习曲,周游沉默地听完,没发表意见。林朵心里敲着鼓,心想高三都没好好练习贝斯,水准肯定下降了不少,这会儿无疑是班门弄斧了。

    周游单手托着下巴,倒不是对林朵的水准有什么不满,而是想起某篇回音的cp文里写过这么一段,林回初次演奏架子鼓,徐晚音惊为天人。

    要说天赋这东西如果真的和遗传有关,为什么林朵没有遗传到林家人的音乐天赋就是个问题了。起码今天的周游没有任何惊为天人的感觉。

    过了会儿,周游又想到:我为什么非要惊为天人?

    怎么磕个cp就不由自主地把自己代入进去了?周游不禁觉得好笑。

    这么一个不禁,就表现到了脸上,一贯高冷的脸染上了掩不住的喜色。

    林朵更加慌张了,难道她的贝斯水平烂到让周游都忍不住想笑了?

    林朵试探地小声说道:“我弹得很差……”

    周游摇头笑道:“也没有很差,你的基础功不错。”

    林朵只当周游是在安慰自己,表了要好好向她学习的决心:“我高考断了一年没怎么练习,以后会努力补上的。”

    “我是说真的,你的基础功已经算很好的了。”

    周游说着走到林朵跟前,微微欠身,不知道周游想做什么的林朵顿时紧张得浑身都僵直不能动弹。而周游只是认真地看着林朵按在贝斯上的手指,皱着眉头道:“你手指按得太用力了些,可以轻点。”

    林朵完全没能听进周游的话,耳膜被自己心脏声的占据着,咕咚,咕咚,一声高过一声。

    周游没有得到林朵的回应,抬头看向林朵,说道:“你可能是太紧张了,不用害怕,我只是想看看从那个阶段开始教你比较好。”

    因为周游的抬头,两人的脸靠得很近,林朵可以近距离地看周游的眼睛、鼻子和嘴巴,这张好看到很难让人不喜欢的脸。

    林朵和她姐一样是高个子,从小就高,读高中时常常被班上某些讨人厌的男生调侃,说她长得太高会嫁不出去,说男生不愿意找个穿高跟鞋就比自己高一个头的人当女朋友。

    虽然林朵从来都把这些男生的话当耳边风,听得多了也会觉得烦人。

    今天她却比任何时候都庆幸自己的个子高,因为正好可以看清楚周游的每个表情,她一点也不想错过。

    周游似乎是察觉到林朵分了心,她好声道:“开始上课了,别走神。”

    此刻的周游太温柔,和林朵从电视上、粉丝会上和演出上看到的那个周游完全不是同一人。

    林朵心底深处那个想法再次冒出了头,周游是不是也喜欢她?

    林朵鼓起勇气,开口说:“我没办法不走神。”

    周游不明白,微微侧头:“为什么?”

    林朵深吸了口气,看着周游的眼睛许久,才认真道:“因为我爱上你了,周游姐姐。”

    一个非常突然的表白,即使已经知道这事的周游也没能反应过来,她大脑一片空白,竟不由自主地把实话说了出来:“我知道。”

    “我知道”这三个字一说出去,周游就反悔了。她知道……然后呢?直接拒绝吗?为什么明明知道还要装作不知道?为什么知道对方喜欢自己还不保持距离?

    周游瞬间失了言语,只怪自己嘴快出卖了自己。

    周游的回答让林朵原本毫无希望的一个告白,忽然燃起了火星,燎起了她心里的火苗。

    她大着胆子迈进一步,在周游反悔懊恼的间隙吻上了周游的唇,还是她记忆中的感觉,软软凉凉的,她很喜欢。

    但不到一秒钟,反应过来的周游猛得推开了她的双肩,力气很大,迫使林朵退后了半步。

    分开后,林朵才看清了周游的神情,双目通红,不知是气得发红还是吓着了,眼里掺杂着恐慌、恶心和惊吓,唯独没有任何林朵所希望看到的羞涩或者爱意。

    林朵心里一酸,鼻子也一酸。她果然是自作多情了,而且还做了越距的事,被周游讨厌了。

    被周游讨厌了。

    她长达整个青春期的单恋,就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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