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丽这么一说, 利大娘的心里就更过意不去了:“那个,文丽啊, 要不我还是把钱给你吧, 就按县城百货商店的价,我这就去给你拿钱。”
林文丽板起脸:“利大娘, 您这就是瞧不起我了,我林文丽是这样的人吗?就转了个手, 还要赚您的钱, 这像话嘛!行吧, 我也不为难您,我多少钱从毛纺厂拿的, 就按那个价给您,我也不吃亏, 庆祥哥知道了, 也不会生气,您说对吧!”
利大娘心里其实高兴得很, 百货商店的兔毛线太贵了,说真的她还不太舍得这个钱呢, 这样既能用批发价买到毛线, 又不会让儿子生气, 实在是最好不过了。
“那这里多少钱啊?文丽,你照实说,千万别让自己吃亏了。”
“这兔毛线啊,是优等品, 县城百货商店能拿到的也不多,市场价四块八一斤,还得要布票,其实呀,批发价才两块八不用布票,这里两斤也就五块八呢!”
利大娘听得合不拢嘴:“真的,这么便宜?文丽你没哄我吧?”价钱不说,农村人弄点布票不容易,这也是利大娘一直没舍得买的原因。
林文丽笑着说:“我哄您干嘛呢,这个价钱,也只有毛纺厂的工人才能拿到,我这是跟他们熟,才有的这个价,您要是还想要,下次再找我。”
她还是很了解老人家的心理的,谁不喜欢占点儿小便宜呢!
实际上她跟毛纺厂的人还没熟到那份儿上,拿不到真正的批发价,她的这些毛线,只不过是兔毛收购站的人从用批发价从厂里拿的货,然后转手倒卖给她的而已。
人家转这个手,也是要挣钱的,所以林文丽拿到手也就是四块钱一斤,比起百货商店也就便宜了八毛钱,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布票而已。
不过几块钱而已,能讨老人家高兴,她还是觉得值得的。
再说了,她家里还留着同样的毛线呢,是给她爸的,到时候她爸穿了这个毛衣出去一显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跟陈庆祥身上那件是一样的。
别人再怎么也不会直接跑去陈庆祥面前问一句是不是花了钱从她这里拿的毛线。
特别是喜欢陈庆祥的那些姑娘家,说不定还会以为这是自己给他织的呢!损失几块钱买别人这样一个误会,林文丽觉得值。
利大娘高高兴兴地买下毛线,又兴奋地向林文丽请教该织什么样的花样好,现在的年轻人都爱时髦,林文丽经常去县城,见多识广,自然得向她多讨教的。
再说陈庆祥抱着就衣裳兴冲冲地来到林夏禾的家门口,忽然就有些踌躇起来,说不定人家当时只是随口说的一句客套话,他巴巴地当真了,还带着旧衣裳过来,多难为情啊!
在生意上杀伐果断的陈庆祥,此刻却为难得跨不过这矮矮的一道门槛。
恰好这时候屋里的姐妹俩也刚吃完饭,姐妹俩爱干净,家里也没有养什么家禽家畜的,吃饭剩下的骨头渣什么的一般不留在屋里过夜。
林秋兰收拾了碗筷,正端着一盘鸭骨头准备出门倒掉。
一出门就看见了在院门口徘徊的陈庆祥。
陈庆祥赶紧装出一副刚到的样子:“秋兰,吃啦?”
“刚吃完,庆祥哥,你吃了吗?”
“我也刚吃完,那个,我就过来看看,你在夏禾家,过得还习惯不?”
“习惯,怎么能不习惯呢!”这两天几乎就是这辈子林秋兰过得最舒服最安心的日子了,要不是还有些担心林夏禾的男人突然回家看到她在会不高兴,她都愿意一辈子这样过下去。“
“习惯就好,粮食都够吃吧,不够的话,我再送点过来。“
“不用不用,够吃的,我们姐妹俩有手有脚的,能养活我们自己,庆祥哥您就别为我们操心了,对了,今天夏禾上县城卖鸭蛋了,还挣钱了呢!”
“那就好,那就好!”一向在别人面前能言善道的陈庆祥也有手足无措的时候,双手双脚还有双眼的目光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才好。
“那,没啥事我就……”杵在这门口实在尴尬,又不好意思主动开口说要进去,要是让别人看见了又得说闲话。
“那个,庆祥哥,你这衣裳……”
“哦,这个啊,没啥,随便拿着的,我这就回去了。”
“等一下,你看这都破了,给我吧,我给你补一下。”
陈庆祥伸手挠挠后脑勺:“那,怎么好意思。”
“这有什么,随手的功夫,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们还没好好谢过你呢!快进来吧,喝口水。”
“嘿嘿,那好。”陈庆祥顺势就跨过了门槛。
院子里那么多的鸭蛋堆在那儿,自然是一眼就看见了:“唷,这鸭蛋哪来的,这么多,腌咸蛋吗?”
“不是,这是我让村里的小孩帮忙从河边的草丛里捡回来的,准备明天拿到县城去卖掉呢!”林夏禾脆生生地回答。
陈庆祥挺惊讶的:“能捡这么多啊!”
“是啊,我也没想到呢,不过捡野鸭蛋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庆祥哥,我打算在村里收鸡蛋,拿到县城去卖呢,县城人民对于这些农副产品的需求挺大的。”
陈庆祥想了想:“这倒也是条路子,可是这鸡蛋能收得上来吗?收得贵了你挣不了钱,收得便宜了人家还不如自个儿上县城卖去呢!再说了,这鸡蛋娇贵,路上磕了碰了你都要吃亏,还不能久放,要是卖不出去也是个问题。”
跟有见识的人说话就是轻松,林夏禾都不用解释什么,对方就能明白她的意思,并且一针见血地提出实际操作中会出现的问题了。
“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了,我也没打算挣多少差价,这收购价就比零售少了一两分钱就行了,眼看这不是就要农忙了吗,一忙起来,大伙儿也没空去卖鸡蛋,这天气热,鸡蛋也放不了多久,不用自个儿费时费力去卖,我想大家应该是能接受得了这点差价的。再说我也没打算真的要长久做这个生意,就想先挣点儿本钱。”
“可是你一个姑娘家,整天这样跑也太累了,路上也不安全,要不还是像我之前说的,到我砖窑上做饭,工钱虽然不多,也够你们姐妹俩生活的了。”陈庆祥还是觉得一个女孩子,整天奔波做生意不太合适。
“庆祥哥,我已经决定了,你就别劝我了,不过你那儿要真是缺人做饭的话,我姐倒是合适。”也省得她天天惴惴不安觉得自己光吃饭不干活了。
有点事儿做也能分散一下注意力,别整天胡思乱想的。
忽然听他们提到自己,正在一心缝衣裳的林秋兰手里的针尖一歪,刺进了手指头里:“唉哟!”
“姐,你怎么了?”林夏禾连忙过去。
陈庆祥的动作比她更快,冲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指:“没事儿吧?”
林秋兰红着脸赶紧挣开:“我没事。”
陈庆祥也有点讪讪的:“那什么,我之前跟夏禾提过,我们砖窑缺了个做饭的,就每天中午做一顿饭,几十口人吃的,一个月给十块钱工钱,你觉得怎么样?”
“我,我行吗?”林秋兰有些惊喜,她也能去砖窑工作,一个月挣十块钱的工钱?也就是说她不但不用再白吃白住夏禾的,还能挣钱养这个家吗?
可很快她眼中兴奋的光芒就黯淡了下去,给几十口人做中午一顿饭而已,说起来人挺多的,但只不过是大锅饭而已,费不了多少事儿,哪里就用得着专门请个人还给十块钱一个月了?
这事儿陈庆祥他妈自己就能做,或者随便请个什么人,包吃一顿,五块钱都有的是人愿意去干。
陈庆祥这样,分明就是为了照顾她们姐妹俩。
林秋兰承他这个情,但却不太愿意让他受别人的议论。
自古以来,离过婚的女人都是会被人瞧不起的,她自己会被人说闲话也就算了,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陈庆祥因为帮了她而遭受别人的鄙视。
砖窑虽然说是陈庆祥承包的,但底下那么多人看着呢,她要是去了,闲言碎语肯定是少不了的,利大娘肯定也会不高兴,说不定还会因此而闹起家庭矛盾。
想到这里,林秋兰坚决地说:“不用了,庆祥哥,我答应了夏禾要去帮她收鸡蛋呢,没空去砖窑的。”
“每天就做一顿饭,花不了多少时间,不耽误你收鸡蛋的,你要是嫌少,一个月十五块也行。”陈庆祥没听明白她的真正意思。
“对呀,姐,我卖鸡蛋半天就够了,实在不行我下午回来再去收也行。”林夏禾也在一旁劝说。
林秋兰气苦,陈庆祥不明白她就算了,夏禾怎么能也不明白呢,她们姐妹俩受人那么多的恩惠,还得起码?
“我,我就是不想去!”她一着急,话里就带了点情绪。
陈庆祥连忙说:“行,你不想给人做饭,那就不做,那要不换点别的,帮忙点一下数也行。”
“我不想去砖窑,夏禾做生意,在帮衬一下她,就挺好的。”林秋兰直接说。
她都说得那么明白了,陈庆祥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林夏禾一边跟他们说话,一边手下不停地把今天收到的鸭蛋擦干净,一个个小心地收在篮子里。
“夏禾,你这鸡蛋怎么拿到县城去啊?”
“挑着去呗!”不然还能怎么样,林夏禾倒是想要一辆自行车的,可那玩意儿还不是现阶段的她可以妄想的。
走路辛苦是辛苦了一点,多走几遍就习惯了,从一无所有开始白手起家,一开始肯定是得受些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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